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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一板一眼:“萧师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博扬猛然回神,瞪大了眼:“乔晚,你……你怎么在这儿?!”

顿了一秒之后,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幻术?”萧博扬皱眉问。

他刚刚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中了招,一看到乔晚,有过前车之鉴,萧博扬立刻回神。

乔晚面无表情:“一直被鬼吓到师兄你还真是挺没用的。”

话音刚落,青年顿时炸毛:“你放屁!!”

乔晚顺着他的目光又看了一眼。

上次是美女蛇,这次是什么?

顺着萧博扬的视线,依稀能看见廊下吊着个白色的鬼影。

……

被这种鬼困在幻境里,乔晚淡定地想,萧师兄你这想象力太匮乏了啊,这鬼影算什么,还不如O子,伽O子,楚美O。

前面说过,她的神识是很强大的,强大到能受她所想,随心所欲地改变幻境的内容。

眨眼之间,心念电转。

萧博扬瞬间麻了,僵硬地戳在了原地,看着从窗户里爬出来的长发覆面的女人。

“乔……乔晚……”萧博扬嗓音有点儿打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你看……”

“快……跑……”

青年一声怒吼,两条腿儿如风火轮般地迈开,一步蹿到了门口:“跑!快跑!!!”

乔晚:……

内心突然有点儿略感抱歉。

不过前面还说过,思维这种东西一向是不受人控制的。

又一眨眼的功夫,脚下这座宅院门口突然多出了一排青绿色的,脑瓜崩裂的僵尸,正慢悠悠地朝着这边儿晃了过来。

乔晚:……

刚蹿到门口的萧博扬,又撕心裂肺地怒吼了一声,火烧屁股地弹了回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蹿出来了几排朝阳花,嘴巴一吐,天空突然又降下了几个金灿灿的小光团。

肩膀上一沉,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少女,也就是乔晚,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往他手里塞了一把豌豆倭瓜种子。

“那个师兄,加油,你先玩会儿植物大战僵尸,我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萧博扬:……?

植物大战僵尸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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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幻境

弹出萧博扬的幻境之后, 乔晚四处转了转。

停云山怎么会出现五阶妖兽?

保险起见,顺便又切回了陆辞仙, 赶紧去找王如意。

对,陆辞仙的号也是和其他人分开走的。

一边往玉牌上发送讯息, 一边留意着浓雾中传来的叮叮声, 没走几步,就顺利看到了少女红通通的身影。

实在是这身嫁衣在浓雾中,十分之引人注目。

绕过去一看,红衣女鬼明显也陷入了幻境里面,怔怔愣愣的。

踌躇了一下,乔晚浸入了王如意的识海, 结果刚一进去,顿时就愣了。

这是……还活着的如意?

这幻境是明显能看出是一座客栈的客房。

有个穿着嫁衣的姑娘端坐在床上,手里忐忑地握着根金步摇, 笑容很甜蜜, 那张脸上肌肤丰盈, 吹弹可破,泛着点儿胭脂般的粉,五官秀美动人。

她在等她的心上人。

虽然她做作了点儿,白莲了点儿,奈何岳永就吃他这一口啊,女人甜甜蜜蜜地想。

乔晚,或者说陆辞仙,往后退开半步, 暂时没打扰这幻境。

紧跟着没多久,客栈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个样貌俊秀的青年,一进门就喊:“如意。”

女人立刻瞪大了眼,娇娇嗲嗲地扑了上去,含情脉脉地往青年怀里一倒:“永郞。”

乔晚立刻也跟着瞪大了眼,就像是被人抡了一闷棍,彻底砸晕了。

她知道如意之前碰上个骗她嫁妆的渣男,这渣男岳永长得像郁行之。

但除了郁行之,她怎么觉得这渣男长得还有点儿像另外一个人。

像……

乔晚大脑迅速运转了两圈,喉口顿时一紧。

像酆昭。

当初在扶风谷,坑了阎老板他们数万同袍的酆昭。

这一走神的功夫,面前王如意突然捧着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乔晚收回思绪,皱着眉继续定睛往下看。

就这么眨眼之间,面前这两人已经从甜甜蜜蜜的情侣重逢现场,成功发展到了分手现场。

岳永说,如意,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当然几百年前,人说话还比较文绉绉,但翻译过来,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王如意这个恋爱脑当然不肯。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青年淡淡地看着女人哭了个梨花带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一个郎心如铁。

“就因为你是王钦的女儿。否则,你以为我看得上你个傻子?”

女人愣愣地睁大了眼,红红的眼眶下面,还挂着没干的泪。

她想不明白之前一直对她温柔呵护的永郞这么成这个样子了。她……她是为了他,不惜和当官的爹爹决裂,才和他私奔的啊。结果他竟然说,要不是因为你是王钦的女儿,我才不会娶你,如今你和家里决裂了,也就没利用价值了。

“那私奔呢……”王如意着急地问:“你不是答应了和我一块儿私奔吗?”

青年那张和郁行之,酆昭两个人渣十分相像的脸上,露出个漠然的表情,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身边那个小包袱上面。

一开口就一股子渣男味儿:“我本来想着借你爹的权和财往上爬,没想到你蠢到直接和家里闹翻了,如今在你爹那儿我已经落不得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也得讨回点儿报酬。”

王如意哭得更厉害了:“所以……你就骗我,要和我私奔,骗我把嫁妆都带了出来?”

王钦女儿的嫁妆,不是小数目。

青年没再管自己情人的眼泪,干净利落地一掌敲晕了女人。

女人软绵绵地跌落在地上之后,至此,幻境就算结束了,后面发生了什么王如意不得而知。幻境的主人既然不知道后面儿发生的事,这场幻境也没办法再继续往下演下去。

于是,眼前这场幻境又重复了一遍。

又变成了女人穿着嫁衣,甜甜蜜蜜地坐在了床上。

乔晚心里一沉。

这也不对劲。

王如意说过岳永就是个一无是处,没灵力的渣男,要是有灵力也不至于贪图她这一份嫁妆。可是,这幻境里面,她能感觉到这青年身上那股隐约的灵力波动,再加上敲晕王如意的动作,如此干净利落,明显是个练家子,他身上这灵力还是一股特别清正的灵力,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人渣行径的邪魔外道。

虽然让如意困在这幻境死循环里有点儿抱歉,但理智告诉乔晚,王如意和渣男岳永的分手现场有点儿蹊跷。

心里默念了声对不住,乔晚耐着性子,皱紧了眉,继续往下看。

这样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乔晚差点儿倒吸了一口冷气。

终于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青年的袖口隐约露出了个玉牌的形状。

“酆……

太华……

二十……”

合着王如意的渣情郎竟然真的是那个在扶风谷坑了自己同袍的酆昭?!

那他怎么会和如意混在一起,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修士的身份,照理说,他既然是个修士,不至于贪图她那份嫁妆。

可是就算乔晚困惑地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除了这块玉牌,线索就到此为止了,再也找不到其他线索了。

看了眼又一脸傻样,甜蜜蜜地坐在床上的王如意,乔晚快步走上去,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如意。”

就在这一瞬间,幻境急速褪去,女人丰润的肌肤干瘪了下去,红颜不再,干瘪的眼球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辞……辞仙哥哥?”

虽然想问她和酆昭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这明显不是说话的时机。

乔晚抿紧唇看了面前红衣女鬼一眼,然后选择,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她。

这是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靠着少年结实的胸膛,王如意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

“呜呜呜呜……”红衣女鬼红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又看到他了。”

二八年华的少女,爱一个人多浓烈啊,多毫无保留啊,甚至不惜和家里闹翻了,也要和对方在一起。

就是因为她坚信着,岳永是个好人。

他说过,他恨魔域那些人,如果他有灵力,他一定要为天下清平出一份自己的力。

不太会安慰人的乔晚,感觉到胸口迅速湿润的衣襟,顿时僵硬了半边身子,犹犹豫豫地幻化出了几个青绿色的还在蹦跶的僵尸,将手里的豌豆种子向日葵种子倭瓜种子,往女人手里一塞。

“那个,你先玩会儿。”乔晚抿唇踌躇着说,“等我,我马上就回来看你。”

停云山冒出个五阶的妖兽这事儿有古怪,她暂时还摸不清楚这妖兽布置了个这么大的幻境打算干什么,但现在,的确是救人最要紧。

弹出了这片识海,乔晚继续往前出发,搜罗着其他人的踪迹。

和这诡异危险的氛围,有点儿格格不入的是,被乔晚丢在了幻境里面还在勤勤恳恳,严肃活泼地种向日葵的萧家小少爷。

摘下俩太阳,换算成一个豌豆。

被遗留在宅院里的萧博扬,暴躁地盯着手里这纸团。

对,乔晚临走前,还好心地给他弄了个游戏规则。

勤勤恳恳在幻境里面种着豌豆的萧博扬,蛋疼地几欲吐血。

植物大战僵尸,植物大战僵尸……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和乔晚认识了几十年了,萧博扬面无表情地想,他还是看不透他这个便宜师妹在想个毛线。

也就这一走神,萧博扬惊悚地发现,他种下的坚果都快被这些僵尸给啃光了!!

没办法。

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萧家小少爷继续面朝黄土,努力务农,玩着风靡异世的盗版游戏。

但是看着这些丧失了神智,摇摇晃晃的僵尸,一副小清新模样抱着个朝阳花的萧博扬却忍不住默默咬紧了牙,掐紧了花茎,汁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这些丑了吧唧的僵尸样子有点儿熟悉,让他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大概还只有六岁的时候,这是深埋在他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众所周知,萧家小少爷怕鬼,胆子小,看着飞扬跋扈,实际上被他那混账兄长萧博玉,称作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色厉内荏扶不墙的草包。

但他胆子真的这么小吗?

至少在他六岁之前,是不怕的。

恍惚间,眼前这植物大战僵尸的画面好像又变了,变成个铁笼子,笼子里坐着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头。

他竟然又看到了他……

萧博扬阖上了眼,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青年狼狈地撇过了头。

他想说。

滚啊。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飞扬跋扈的萧家少爷(分支的),突然就像是泄了气。

但老翁好像没有察觉,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少爷,你又来看老奴了?”

他坐在了笼子里,拖着下面空荡荡的两截大腿根,笑得和蔼,身下的血几乎将铁笼给浸透了。

在没撞见他爹和萧博玉搞人牲生意之前,他是不怕的。但后来他不小心撞见了他爹和萧博玉把等待卖出去的人牲囚禁在了家里。

所谓的美女蛇,所谓的吊在廊下的鬼影,这些都不是他想象出来的,这些都是他真实看到过的,在他六岁的时候,真实看到过。

他看到过有人首蛇身的女人趴在他墙头,不过她没有在笑,她在痛苦地翻滚在嚎叫。

她的脸上明显能看出来曾经是个美丽的女人。

蛇颚一张一合,发出了咝咝的声音,好像在说……

救我……救……救……我……

从那之后,天不怕地不怕,锦衣玉食的萧家小少爷就开始怕了,怕得夜不能寐,汗湿枕巾。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写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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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的除夕夜全家桶团圆饭

而就在萧博扬不远处, 少年也停下了脚步。

他也看到了幻境。

裴春争记得他娘死的那天,那天是腊月里, 前几日下的小雪刚停了。

魔域傍晚的天是血红色,像苍茫荒原上的野火, 熊熊地烧着, 一只乌鸦落红色院墙的枯树上,映衬着夕阳,喙里像叼着一轮红日。

透过这别院,他看到个丫鬟正捧着碗,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女人。

丫鬟抹着眼泪说:“姑娘,求你喝了这一碗药吧。”

女人虚弱地躺在床上笑了笑:“瑞珠, 把碗放下吧,我精神还好用不着喝药。”

“他回来了吗?”

女人喃喃的:“哦……回来了,是往南院去了吧, 今天是除夕呢。”

除夕啊, 正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多好啊。

女人垂下温柔的眉眼,定定地想。

可是,她知道,在今天这个日子里,他不会来她屋了,不会和以前那样,坐着和她说说话,也不会抱抱春儿。

她可能快死了。

苏雪致心想, 这么一想,又咳出来了点儿血,瑞珠立刻哭了出来,她摆摆手,温柔地喝止了她,接过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问:“那春儿回来了吗?”

瑞珠咬住了下唇,没吭声。

死一般的寂静在屋里蔓延。

苏雪致眼神有点儿落魄。

看来春儿也不会回来了。

今年除夕,除了瑞珠,她的丈夫和儿子竟然没一个愿意陪在她身边的。

沦落到这个地步,苏雪致缓缓地攥紧了帕子,胸口一阵闷痛翻涌。

这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嫁给裴旻的。

她怎么也是出生魔域苏家大族,爹和娘都待她极好,可是她偏偏看上了裴旻。是她不顾父母同意,不顾裴旻对她无意,一厢情愿的缠了上去。她知道,裴旻心里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卫佩兰,后来卫佩兰在替魔域征战的过程中死在了禅门梵海。

她出生好,娶了她对他助益颇多,就算裴旻对她无意,也没有拒绝这门婚事。

这些她都知道。

在嫁给裴旻之后,他们也过了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可是她没从来没想过,裴旻那青梅竹马根本没死,卫佩兰战败被俘,被修真界关了几十年。

那次,裴旻像往常一样出征,她替他整理好衣服,之后日日夜夜守在门口等他回来。

两个月后,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夫婿,却看到了自己的夫婿抱着个昏睡的姑娘走进了家门,那张秀丽的脸蛋上冷若冰霜,行走间铠甲当啷直响。

那个昏睡的姑娘就是卫佩兰。

卫家全家战死,卫佩兰被裴旻救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就住在了裴府,又过了一段时间,裴旻顺理成章地将她扶成了平妻,和她平起平坐。

苏雪致知道自己不如卫佩兰,她太懦弱了,是庭院里的花,只能攀附着裴旻而活,而卫佩兰不一样,她能提枪上战场,为魔域四处征伐,她身上带着为魔域戎马半生而留下的伤痕。

反观她,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裴旻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知道裴旻有野心。

魔域一向强者为尊,一字并肩王苏不惑是内定的下任魔主,苏不惑叛变魔域之后,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谁要是能得到万魔令,谁就是下任魔主。裴旻费尽心思,联络盟友,就是为了万魔令。

再后来,她怀上了春儿,就在她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她家里挡了裴旻的路,裴旻和同盟算计了她父兄,她父兄不是裴旻的对手,在这场斗争中惨败。

得了消息,她哭着求裴旻放了她父兄。

可能是她怀着身孕,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太过可怜,裴旻脸色微微动容,最终答应了她,放了她兄长,但她爹爹必须死。

任凭她如何哭求,裴旻还是坚决地杀了她那年迈的爹爹,然后将她兄长流放。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了,裴旻对她没有半分夫妻情意,她父兄挡了他的路,他能坚决地处死她爹爹,那她呢?她要是挡了他和卫佩兰的路,他是不是也会坚决地杀了她。

于是,她自请搬离了主屋,在西边的别院住了下来,一个人抚养春儿长大。

裴春争出生的那天也是腊月,庭院里的梅花正好开了。

她给他取名“春争”。

“少年意气与春争”,她相信他会长成有傲骨,有意气的少年郎。

可是,她和春儿的感情并不好。

从父兄被处死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怨恨,在后悔,每天都神神叨叨的,只将春儿交给了瑞珠,忽略了春儿的感受。

她知道,从春儿懂事起,春儿就讨厌她,讨厌她这个神神叨叨的怨妇。

或许是她快死了,人之将死,她神思突然清明了不少。

今天是除夕,她想见见春儿,也想见见裴旻,想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但她已经很久没和裴旻说过话了,想到这儿,苏雪致忽然有点儿紧张了起来,看向了瑞珠:“瑞珠,你……你去主屋问问,看看能不能把老爷请过来。”

瑞珠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口帘子被打了起来。

从这外面突然走进来了个趾高气扬的丫鬟。

苏雪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卫佩兰身边的丫鬟——孤鸾。

黄衣的丫鬟一进来,就扯着唇冷笑:“老爷叫我过来传话,今天就不在这儿用饭了,请夫人自便。”

苏雪致喉咙里“嗬”了一声,心里那点儿忐忑顿时烟消云散,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个答复,只是她没想到,她还没去问,裴旻主动就派人过来传了话。

头又开始疼了,苏雪致扶着椅子,轻轻喘了口气,耳畔似乎隐约传来了瑞珠和孤鸾的争辩声,紧跟着孤鸾一声尖叫,突然冲了出去。

目睹孤鸾冲出去之后,瑞珠立刻蹲下身焦急地察看她的情况:“夫人,你不要紧吧?我扶你上床歇歇。”

苏雪致点了点头。

刚被扶上床,门口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风雪顺着帘子灌入了屋里,裴旻停在了门口,身边还站着个红衣明艳的女人,两个人都换上了新意,光彩照人,宛如一对璧人。孤鸾就站在卫佩兰身后,眼里还有泪。

“裴旻?”苏雪致扶着发昏的脑袋,费力地喘了口气,“你来了?”

男人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那和春儿如出一辙的脸上,才微微流露出了点儿漠然,冷冰冰地开口,“你病了。”

“孤鸾是佩兰的丫鬟,当初如果不是孤鸾拼死护住,佩兰也活不下来,我不是和你说过,要好好对待孤鸾吗?”

苏雪致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是你的夫人,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父兄,对待你岳父和妻舅的?”

裴旻脸色微变。

苏雪致咳嗽了几声,缓缓揪紧了衣襟,转眼泪水就流了出来。

爹爹……哥哥……

她记得她爹爹被处死的时候。

因为她小时候顽皮,像头小狮子,爹爹和大哥总喜欢亲昵地叫她“雪狮儿”。

爹爹那一颗年迈的头颅飞上了天,鲜血如雨,再也不能和蔼地总是喊她“雪狮儿”了。

而她大哥,那总是笑着照顾她的大哥,则被流放到了魔域最险恶的地狱。

*

裴春争面无表情地看着。

好像有个声音在耳畔笑着:“看看,这就是你爹和你娘。”

“有谁家父母会是这个德行的。”

沦落到这个地步,确实是这个女人自作自受。

幻境里面的女人哭得有点儿喘不上气来了,一边哭一边咯血,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恨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裴旻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卫佩兰上前一步,冷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裴旻……”

“佩兰,”男人冷漠的眼里微微柔和了两分,“你先出去。”

卫佩兰走了之后,那男人似乎被逼急了,眼微微泛红,压抑不住的魔性,冲破了理性,他冲了上去,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缓缓扼住了女人的脖颈,然后在女人瞪大的眼,惊愕的视线中,生吞了她。

吞到一半,鲜血抚平了魔性,裴旻似乎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茫然地松开了手,看着地上苏雪致被鲜血浸透了的半截身子。

“阿……阿雪?”

他身子有点儿发颤,嗓音微哑。

苏雪致定定地看着他,她是魔身,就算还剩下半截身子一时半会儿也咽不了气。

她看着这个活吃了她的男人,忍不住开始笑,越笑越大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越想她这前半生越后悔,后悔到心如刀绞。

他竟然为了卫佩兰身边的丫鬟动了怒,生吞了她。

她多想一家人,一起吃一次团圆饭啊,有爹爹,有大哥,有春儿,没有裴旻。

临死前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见见春儿,抱抱这个鲜少得到她关爱的孩子,可是春儿厌恶她,除夕故意避她不见。

裴旻慌了神,“阿……阿雪……”

*

“其实你想见你娘对不对?”

“你想得到你娘的爱。”

“闭嘴。”裴春争沉声道。

少年脸上无动于衷,却死死地咬紧了牙,握紧拳,死死地盯紧了这场幻境。

少年练完剑,手里攥着个镯子赶回了家,秀丽的脸蛋上微含忐忑和紧张。

就算娘极少关心他,但对每个孩子而言母亲就是他的天。

他跨过了门槛,一眼就看见了还剩下半截身子躺在地上的女人,脏器肠子外露,白骨森森,裴旻失魂落魄地跪在一边。

苏雪致半边脸都没了,眼睛也看不见了,女人好像是笑了一下,伸出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脸。

“春儿……娘的小春儿。”

“今天除夕,你来陪娘了吗?”

春儿,她对不起她的小春儿。

“小春儿。”苏雪致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死死盯着他看,似乎要把他的模样一笔一划的刻在眼里,嘴唇翕动,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你凑近一点儿。”

少年跪在地上,他想把他娘的肠子给塞回去,但塞了滑出来,塞了滑出来,鲜血浸透了双手,他身子僵硬发冷,听到了苏雪致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挪不动僵硬的身子凑过去。

女人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他起身拔剑,剑光骤然一亮,心神失落间的裴旻没有料到自己儿子突然出手,他的剑快准狠地刺入了他的丹田。

丹田破碎,裴旻不可置信地呕出一口血,看着他:“春儿?”

他收回了剑,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外走,找到了等在门口的卫佩兰,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将她拖了进来。

多年伤病,卫佩兰早就被这后院锦衣玉食的生活磨钝了,她维持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冷傲表情,维持着那可笑的自尊,想怒斥他,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像只鸡鸭一样被他拖到了母亲身边。

裴旻一见卫佩兰立刻慌了神,挣扎着上去拽卫佩兰,想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怒斥他道:“春……裴春争,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