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奖励我
那天晚上之后，鹿念和他逐渐熟悉了起来。
俩人家住得很近, 学校挨得也近, 每天去上学，鹿念在路上经常可以遇到秦祀, 久而久之，也就慢慢会和他打招呼。
秦祀在七中念高三, 七中教学质量不怎么高, 校风尤其差, 学生早恋打架司空见惯, 升学率更低，能考上一本的都不算很多, 别说是别的更拔尖的学校。
虽然两所学校就挨着, 加上之前结的仇, 所以一中不少人其实是隐隐看不来隔壁七中的，尤其当两个学校位置还这么近时，难免各种摩擦。
大规模的群架是当然还是不会有的, 毕竟之前曾经闹出过事, 学校对这方面也很是注意管控。
鹿念听杜子薇提起过这件事情，略微问了问。
杜子薇说, “就是之前有学生闹事打架，和秦祀还有关系, 你知道么，他原来也是我们学校的，因为和人打架被学校记了大过, 然后他直接自己退学了，七中愿意接受他，所以他就去了吧，他去了后，两学校关系更差了，肯定和他有关。”
“毕竟，是以前的中考状元。”杜子薇说，“七中也需要考得好的学生撑场面吧。”
鹿念，“中考状元？”
“嗯。”杜子薇说，“那事情当时还挺轰动，他是孤儿嘛，然后电视台好像还专门想给他做一期什么自强自立的报道，可惜后来都被他拒绝了，捐款也不要，只能就写了个报道，后来他被退学，电视台自打脸，把之前报道都撤了。”
杜子薇语速快，把秦祀之前的“斑斑劣迹”都给她陈述了一遍。
“他出身很差的。”杜子薇不屑，“从小在外头混社会，反正，和我们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过，有的女生就喜欢这样咯。”杜子薇低头写着英语试卷，漫不经心，“再加一张脸，怎么也不缺人送上门。”
鹿念沉默了。
就算杜子薇再怎么描绘渲染，她也无法把那个沉默的安静少年和她嘴里阴狠暴戾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似乎是冥冥之中，她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像是蚌。
她忽然想到了个奇妙的比喻，小时候，她和堂弟一起在外捡过，外头覆盖着坚硬的壳，层层叠叠，柔软的内里，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叫外人见到。
下了最后一节课，鹿念背上书包，系好围巾。
深冬的时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她还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
走到校门的时候，她惊住了，“秦祀？”
少年眼睛黑漆漆的，没说话，睫毛上还挂着没化开的雪，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你父母……”半晌，他说，“叫我来接你一下。”
之前甘淑确实说过。
但是，他有私心。
他刻意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等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而是用了种最直接显眼的方式。
鹿念没多想。
得知秦祀的状况后，她父母就经常盛情邀请他去她家吃饭，反正都是做饭，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这段时间冬天，天黑得早，鹿念放学时间也延长了，所以鹿运华和甘淑有些不放心，问秦祀能不能顺路带她一起回来。
她觉得和他相处很轻松，也不抗拒，“走吧。”
周围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当然不少，从一中放学，有人见他在校门等人时，就开始了，在鹿念出来后达到了顶峰。
秦祀原本也习惯了。
他从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也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所以办事只凭自己的准则和心情来，两年前，有人来找他麻烦，嘲讽他是没人要的贱种，他至今也不后悔当时的选择。
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些紧张。
他不想在鹿念面前露出另外一面。
少年有些迷茫。
梦里的他，并没有他现在这么堕落。
如果他现在已经到了这地步，鹿念还会像梦里那样……说喜欢他么。
鹿念看出他心里有事，但是，也不好问出口。
但是实际上，鹿念也不觉得他那种防备心那么重的人，会愿意和她说这些事情。
俩人沉默的走在路上。
外头有些冷，风呼呼的，刀子一般，秦祀冬天一直穿得单薄，和鹿念的全副武装比起来，简直两个季节的人。
“等我一下。”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她推门进去，不久，揣着两瓶豆奶跑了出来，冬天，她挺喜欢喝这种甜暖的小玩意。
“可能有点太甜了。”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鼻尖。
男生应该不会喜欢喝这种太甜的东西吧。
豆奶罐儿暖暖的，刚加热过。
他小时候挨过不少冻，冬天也习惯单薄了，明明是双修长好看的手，指尖却泛着红，是被冻的——鹿念注意到了，把罐儿塞进他手心。
还热乎乎的，不知道温度到底来自是她手指，还是豆奶的温度。
俩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很是安静，只听到风卷过行道树的声音。
“我一直很羡慕你们这种能把书念好的。”鹿念忽然说，啜了一口豆奶，“我是怎么也没办法学那么好了。”
“我爸爸，当年中考高考的时候，也都是学校的第一名。”她忽然又笑了，“你们都好厉害。”
半晌，他才明白过来，她在指什么。
鹿念也快升高三，她在准备艺考，现在大部分时间还用在了练习画画上，毕竟，年底她就得参加省内联考，随后就是校考，考完后还得再高考，日程实在排得满满。
画画她还好，就是有些担心之后文化课落下太多。
“你画画有才能。”秦祀说。
少年眼珠黑漆漆的，他眼睛生得好，他身上那种让人沉迷的特别气质，大部分来自这双沉默的眼睛。
鹿念移开视线，唇线抿出很浅的笑，“你怎么就知道了，你又没有见过我的画。”
说实话，从上初中开始，她就一直有些自卑。
鹿运华是工程师，以前也是国内前五的名牌大学机械工程系毕业，学生时代成绩出类拔萃，甘淑没有那么他那么顶尖，但是也不差，不然也和他当不成大学同学，虽然不同系。
而鹿念就是不开窍，尤其在快高中后，课题难度加大，鹿运华教她做数学题，教到她直掉眼泪，可是没办法，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有时候，天赋是没办法勉强的。
鹿运华早习惯事事拔尖了，对于自己女儿在念书上天赋平庸这件事，也是过了很久，才终于接受，觉得成绩无所谓，女儿健康平安就好。
鹿念自己心里却很难受，尤其是升高中之后，闹得越发厉害，压力一度大到失眠抑郁，看书就头疼的地步，鹿运华和甘淑都被她吓到了，而她从小一直很擅长画画，鹿家有当老师的亲戚，当时就建议，如果孩子真的喜欢画画，不如改走艺考的道路好了。
鹿运华犹豫了挺久，最后还是心疼女儿，同意了。
于是就这么顺顺当当过到了高二，鹿念生活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不过，从秦祀这儿听到，说她有画画的天赋，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鹿念可以确定，他不是那种能随便拿这些话来讨女孩子喜欢的男生，相反，她觉得秦祀比她见过的大部分男生都要内敛。
她的画……
梦里，他见过太多，也知道走这条道路，她此后会如何成功。
甚至还见过她画他，她笔下的那个他，梦里的自己。
她似乎很喜欢画他。
……忽然想到了那些能说得上是荒唐的场景，他耳根一下红透了。
对于一个才十八岁，没有任何经验的少年，即使只是在梦里看到，冲击也实在太大。
原来她喜欢那样么？
鹿念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少女散着一头黑发，红红的唇，大眼睛，面颊白里透红，像脆桃一样饱满鲜活的，比梦里要生动无数倍。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剧烈，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尽力把自己拉回正常。
第二天，鹿念再去学校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几个同学态度微妙的变化。
杜子薇这几天和她有些疏远，显然也是听到了那天她和秦祀一起回家的传言，鹿念不太在意这些事情，她原本是个外来者，对秦祀，她也有自己的判断。
入春之后，离高考越来越近，转眼，已经只剩下月余。
鹿念敲了敲对面的门，是秦祀来给她开的门。
这段时间，他瘦了些，又长高了，黑发比之前稍微长了一些，眼下有熬夜的青黑，整个人看起来状态不是那么好。
他这段时间，心定了下来，心里也有了自己的计划。
“以后，你来我家吃饭吧。”鹿念有些担心，“我爸妈说的，你快要高考了，要吃好睡好，不要再在别的事情上分心。”
秦祀成绩很好，他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件难事，所以也从来没有多上心。
反正他不过混混沌沌或者，没有目标，学成什么样子，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之前曾经一度被停课，转学，他自己完全没上心，也无所谓在哪个学校上学。
从那之后，他们餐桌多了个人。
鹿运华特别欣赏秦祀，方方面面的欣赏，觉得他长得俊，聪明，性格也沉稳靠谱，没少对她们母女夸他，甘淑背后吐槽，说他假设自己有个亲儿子，也不过就这样了。
他从小没怎么受过别人好意，想做点什么还礼，鹿家夫妇都坚决不要，说他只需要专心学习就好。
十八岁的少年，学习累，也正是消耗大的时候，秦祀虽然看着瘦，但是身高在那里，真的敞开了吃，食量有时候也挺可怕的，甘淑变着花样给他和鹿念做好吃的。
有时候晚上，怕他学习晚了，还会叫鹿念过去对门送送夜宵。
这段时间，秦祀看书写题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很多。
他有个想考的目标，和鹿念梦想的美院在一个城市，而且，也想以后，有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的资本。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鹿家留他吃饭，鹿运华喝了点小酒，和他说起自己当年学生时代的事情，甚至把他和甘淑大学时谈恋爱的小细节都抖了出来，醉醺醺的，叫他好好考。
甘淑埋怨他，“你在这时候说这个，别影响小秦明天考试。”
她去照顾鹿运华了，叫鹿念送秦祀回他家。
他家她也来过不少回了，屋内陈设很少，只有一张床，空荡荡的。
这几个月后，倒是多出了不少生活气息。
这天天气有些闷，温度很高，尤其是晚上的时候，除去偶尔拂过的夜风，依旧淡淡的燥热。
鹿念已经换了裙子，想着明天就是高考了，她也有些替他紧张。
“明天加油。”她最后对他说了一次。
“都辛苦这么久了。”她眨巴眨巴眼，开玩笑，“不要让爸爸失望啊，他等着你给他实现梦想呢，全靠你了。”
鹿运华简直着了魔一样，自己当年差几分和a大失之交臂，现在居然还一心等着秦祀给他弥补遗憾。
她想了想，又补充，“当然，我也希望你可以考上！到时候我也过去上大学，你提前一年去，还可以带我去玩呢。”
阳台上只有他们俩人。
少年背脊清挺，清俊的面容笼罩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夜风带来了一丝丝凉爽，她穿着灰白色的棉麻裙子，微仰起脸看着他，面颊雪一样的皎然。
似乎是隐隐预感到了什么，鹿念心越跳越快。
云移开了一些，月亮终于露面。
月色下，他显得更加好看，似乎已经先洗过了澡，黑发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柑橘涩香，少年喉结上下滚了滚，长睫影子垂落在眼睑，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他不习惯这种表达，也完全没有自信。
毕竟，那只是梦，梦里那些事情，是会真实存在的？即使是在现实里，她也会一样愿意喜欢他？
要说不说。
鹿念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指，女孩杏眼里似乎带了淡淡的谴责。
他滞了下，飞快回握住，还不会控制力道，用力太大了，差点弄疼了她。
鹿念没料到，他还没松手，竟然就这样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死死抵在胸口。
“如果，最后考上了，可以奖励……我吗？”似乎就在耳畔，少年滚烫灼热的吐息，紧张，生涩，这么贴着她。
第八十二章 交往
那天晚上过去后不久，秦祀高考。
七月份, 成绩出来时, 他正在外面兼职，鹿运华记得是今天出成绩, 他正好在家休假，就掐了个时间, 打电话给他询问。
知道分数后, 鹿运华特别高兴, “我就说这孩子会有出息。”
“晚上出去吃吧, 也叫念念向小秦学习一下。”鹿运华订了餐，就他们一家加秦祀, 对甘淑说, “你等下告诉念念一声。”
鹿念去画室画画了, 没在家。
甘淑笑他，“又不是你家孩子，穷高兴。”
鹿运华, “小秦不是已经没亲人了么, 如果他愿意，念念多个哥哥, 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他早有这个念头了，尤其当他知道秦祀身世之后。
鹿念性格有些弱, 而且他们生鹿念时年龄已经不小，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 如果她能有个以后互相帮拂的哥哥，他们会放心很多。
他们还是能养得起两个孩子的，虽然说，就算不这样，秦祀之后上大学要是缺钱，他们自然会帮忙。
只是，要是秦祀愿意，鹿运华不介意家里再多个孩子。
甘淑，“都已经都这么大了，他肯定有自己想法。”
她笑道，“比起收养，你不如考虑下，多个女婿。”
鹿运华倒是眼睛一亮，“对，那孩子长得也好，性格好有能力，以后念念可以嫁个这样的，也很不错。”
甘淑和他想得一样，不过还是习惯性先给他泼了盆冷水，“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瞎掺和了。”
鹿运华叹息，“我就是说说，没缘分就算了。”
高三过了那么一年，他们都开始逐渐把秦祀看成自家孩子了。
鹿运华和甘淑都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俩人都是从小家境殷实的知识分子，没吃过多少苦，秦祀很少谈及他小时候的生活，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零零碎碎的讲起，他们也逐渐拼凑出了他以前的生活轨迹。
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因为和收养人家闹出过龃龉，之后不愿意再接受收养，大了些，就直接自己离开了孤儿院。
秦祀说他现在住的这幢房子是别人的，他只是暂管，不过也没有再详细说。
鹿运华和甘淑都是有修养的人，见他不愿意再主动谈下去，也就不再多问。
下午，鹿念从画室回来，外头燥热，她出了点汗，一进门，脱了鞋，都没来得及吹吹空调，趿了拖鞋，直接问，“爸，妈，我们画室的师兄师姐说已经出分数了，秦祀考得怎么样呀？”
鹿运华帮女儿拿下画板，在她背上拍了拍，“能提前开始庆祝了。”
“我们在外订了餐，晚上叫小秦一起出去吃。”甘淑说。
鹿念眼睛特别亮，“好。”
果然，只要他想，念书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和她这种没天赋的完全不一样。
她面上止不住笑，忽然想起他问她，能有什么奖励，面颊忽然有些发热。
甘淑想起白天鹿运华那番话，对鹿念当做玩笑话提起，“人家太优秀了，你爸看着都眼红，想收养他，给自己多个亲儿子了。”
鹿念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收养？
那秦祀不变成她哥哥了？
可是……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脸不由一红。
“不行。”她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你们关系不是还挺好？”甘淑见她反对得这么坚决，奇怪道。
“反正就是不想。”鹿念说，拉着甘淑撒娇。
“行行行，知道你当爸妈的宝贝当惯了。”甘淑摸着女儿头发，笑叹道，“你在家这么娇生惯养，以后，看你去哪个找个也这么惯着你的老公。”
“那我就不嫁人了。”鹿念含含糊糊道，窝在沙发上。
甘淑把这当孩子话，目光幽远，“小秦那孩子，以后结婚了，肯定也很会疼人。”
他生活能力很强，又独立，和他们家养得懒娇娇的女儿完全不同。
其实甘淑想得很开。
如果秦祀真的能喜欢上她家女儿，那也不错，好歹知根知底，而且，他模样拔尖，沉稳靠谱，甘淑很看好他的前程，也觉得他是个能疼念念的好归宿。
如果不行，就当是广结善缘了，他们对他好，也不是图什么回报。
鹿念对这些丝毫不知，她从沙发上跳起，再度拉开了话题。
晚上，秦祀兼职回来，直接去了饭店，鹿家三人早早已经到了。
鹿念正在看手机，他们画室的群现在正处于沸腾时期，消息不一会儿就99+。
“今年分数线路是要降吧！题目挺难，我要死了。”
“我哭了，我上了去年的线，这段时间吓死我了，希望能过。”
鹿念安静的刷过消息，明年，估计她也是这模样，紧张的等待出分数线。
他们群里都是艺考生，自然和秦祀分数比不了，她想起那个高得吓人的分数。
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她再度在心里腹诽。
少年坐在她对面，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惊喜。
志愿还是之前他们已经聊好的学校，学校已经打电话过来了，鹿运华暂时充当了秦祀家爱上书屋校招生办的老师沟通，协调专业的事情。
因为分数实在高，学校很想挖人，所以专业协调很是方便。
挂掉电话后，鹿运华与有荣焉，毕竟是当年他高攀不起的学校，现在，倒是好好过了一把瘾，卖方市场变成了买房市场。
鹿念也在一旁听着，眼睛溜圆，她从小羡慕聪明学习好的人。
之前接到电话他没怎么惊喜，协商过程情绪也一直很淡。
直到事情都敲定了，秦祀转眼，看到她这样看着自己，面上一热，有些不自在的坐回了自己位置。
鹿运华和甘淑是真的替他高兴，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孩子。
高三那一段时间，他们一家人对他毫无保留的照顾和关心，他也是切切实实感觉到了的。
秦祀没有父母，鹿运华和甘淑对他的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尤其当他心知肚明，他对人家女儿有那种念头时。
鹿念还有一年要高考。
在这种关卡时候去打扰她，就这样回报他们的好意。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至少，无论如何，不能打扰她的高考。
鹿念没有留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吃完饭，四人一起走出饭店。
鹿运华刻意把脚步放慢了一些，甘淑和鹿念走在了前面，他和秦祀走在了后头。
鹿运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腔了，“小秦，在帝都那边生活，消费挺高的，一下要四年，你开销还够？”
他刻意避开了鹿念和甘淑，单独问他，语气也刻意委婉，照顾了少年的自尊心。
鹿运华是很好的人。
秦祀知道自己性格不讨人喜欢，梦里的那个他，确实，和她谈恋爱，在一起，也遭遇过很多阻碍与指摘，他觉得自己八成也不会讨鹿运华和甘淑的喜欢，至少，如果他想娶他们女儿的话。
可是。
夕阳下，鹿念走在他们前面一些的地方，少女的剪影如此，是他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影子。
……
他婉拒了鹿运华的好意。
他不是很缺钱，至少，目前自己的生活开销完全可以负担。
尤其他已经受过他们这么多生活上的照顾，他不能在金钱上再如此。
七月下旬，录取结果出来，他果然如愿以偿。
鹿念在家，听到这个消息。
第一下想到的，就是高考之前那个闷热的夜晚，他问她，如果考上了，是不是可以给他奖励。
鹿念羞红了脸。
……奖励，她能怎么奖励，给他买个什么礼物？还是夸奖一句？
想起他那时候看她的眼神，她翻了个身，把发烫的脸埋进了枕头里，决定不再想。
其实说实话。
她发现，自己对他……不讨厌。
她直起身子，抱着怀里的大熊。
那如果……秦祀对她表白呢？
她会接受么
认真考虑了一会了，她果断得出了会的结论。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
秦祀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八月份离开安城，北上上大学时。
可是，这一场见面，他完全没有再提起，上次说的奖励的事情。
女孩子毕竟脸皮薄一些，秦祀这样，她当然也不可能主动提起，于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这么沉默平淡的过去了。
鹿念升到了高三，格外忙了起来，艺考和高考即将接踵而至。
十二月的时候，她刚参加完省内美术联考，随后，还得去参加一次报考学校的校考，再高考。
她的十八岁生日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鹿念刚结束联考，整个人都是恹恹的，特别累，完全没有庆祝生日的心情。
鹿家毕竟惯着她长大，十八岁生日，虽然她个人不想办，当然还是准备好了要在家好好操持一番。
这天是个周末，雨天，她窝在画室里画了一整天，从早上八点开门开始，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吗，画得自己都有些头晕目眩，她背好书包，准备从画室赶回家。
毕竟，晚餐还是得回家吃的，鹿运华和甘淑准备给她办一下生日会，虽然就三个人参加。
大大小小的礼物也收了不少，有些是朋友送的，有些是想追她的男生送的，前者鹿念收下了，后者全部退了回去。
她心情还是不太好，尤其是想到一走就是半年的某人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学生活格外繁忙，中途，秦祀每个月都会给鹿家来电话，说一下自己最近的生活学习，但是，似乎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没有给她特别交代什么。
私底下给她发过的短信，也完全没有谈及自己，只是给她解答题目，关心下她的学习。
她有些郁结于心，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和他说的那话，难道就都当没有过？
还是他在大学直接见异思迁？
外头小雨就这么飘着，也不加大，也没有停歇的意思，鹿念实在懒得找伞了，打算就这么回家。
没走出学校，她兜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鹿念以为是甘淑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懒懒接起，直到听到那边声音，她眼睛都睁大了。
确认了一下来电号码，确实是某位已经消失已久的人士，“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你现在在哪？”
鹿念，“刚从画室出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左边。”
鹿念，“？”
她疑惑的抬头，神情缓缓凝固。
少年站在雨里，举着一把伞，修长清挺，他朝她走来，把伞罩在了她头上。
鹿念实在是太过诧异，直接愣在了原地，她问他，语气很快，又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上课了？”
她记得这个时间点，大学也还没有放假的吧。
“这两天没课。”秦祀说。
其实有课，不过被他翘掉了
其实在她高考前，他原本不打算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