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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败狭窄的屋子里头黑洞洞的。几天的大雪没扫,积雪已经堆满了院子。因为积雪太厚,沉重不了从滑落带下了屋顶的砖瓦掉得七七八八,看起来越发的破败。不到井口大的窗户里呼呼地灌着冷风。屋中有影影绰绰的啜泣声,门口站了些人在交头接耳,再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后不由地唉声叹气。

  “没气儿了?”一个黑脸却藏不住满面冻疮的大汉问了一句。

  “作孽哦……”被问话的年轻妇人摇了摇头,道:“老天爷这是不给人活路啊。没子嗣又没银两傍身,年老体弱,没有人照顾着可不就冻一夜就没了。我方才瞧了,整个屋子翻遍了就一套旧袄子。袄子里头的芯都硬了。李老太昨儿还在说,过两日去女儿家避避寒呢……”

  “嗐,今年天气反常,到哪儿都冷。”

  “是啊,昨日那老杨家的杨三叔不也是,今儿差点就没救过来。”

  “唉……老天爷不让人活……”

  说着话,院子门外就进来一群人。

  这四道村离东乡镇不是最近的,周边的村子都装完了终于轮到四道村。结果驻地的兵一来就撞上有人冻死了。这个冬日,似这户人家的寡居老年人日子都不好过。

  冻死冻病的都是寻常。还有不少是家中没余粮硬生生被饿死。

  驻地的人听了村民七嘴八舌的话,叫了几个人进去将老人家给安置了。而后才让人去叫了村长。村长匆匆过来,也顺势请了村中的族老作陪,这厢才十分客气地将人请到自家家中。由领队的旗长言简意赅地把盘炕或者置火墙火地的事情告知了四道村村长,并说明了上头的打算。

  他们这么一说,一时间屋子里都安静了。

  村民们头一次听说炕,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是下意识的怀疑。

  “这火墙火炕等东西确实好用么?”有些人家日子过得好些,能有个烧火盆。或者干脆一大家子缩在灶台后头烤火,倒是头一回听到床下面也能烧火的,“会不会睡到半夜被烧死或者烫死。”

  正好这来四道村的驻地兵里有本村出去的人,当下就将其他地方都盘了炕的事情给说了。

  “叔。这炕可是好东西!”

  那人劝说道:“火炕这些都是贵人才用得起的东西。咱们寻常老百姓本来没那个命享受这等好东西,主子爷怕百姓们挨不过冬天,心疼咱们百姓日子过得苦。主子娘娘亲自画的图,主子爷特地拿出来给咱们百姓也弄上。本地泥瓦匠们也不会弄,这里有主子爷特意派来的厉害师父给咱们家家户户盘。难得遇上这么好的时机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啊……”

  这话说的,提起别的大家伙儿可能不大信,但提起是叶嘉要弄立即就有人信了。

  别说,这两年叶嘉弄的施粥棚、收容所。当初是耗了两个粮仓的粮食,许多应急的棉衣,以及召集大夫给逃难的百姓义诊……桩桩件件看似不显,但在百姓心中是立下了极好的形象。不说东乡镇本地人知晓主子娘娘心思仁善,最是爱护百姓。就是整个喀什县用叶嘉的名头都是极为管用的。

  这么一说,盘火炕的事情就好办了。

  周憬琛这次派了驻地的兵过来干白活,但盘炕的材料还是要百姓自个儿掏的。不过光是省下人工的钱,就已经能节省出一大部分银两。一些日子稍稍能过得去的人家都承担的起。

  火炕要弄起来得一整日,之后晾干也需要四五日。一队人分出人手去不同的人家去盘,白来户人家的村子得耗费小半个月。这一年的腊月就没有得闲的时候。周憬琛趁着年关没来之前,将整个北庭的将领们召集过来议事,一直折腾到腊月二十三才终于得了闲。

  这段时日都是叶嘉在盯着下面盘炕的事情,原以为会这样相安无事到过完年。谁知道一直很老实的孩子没等到来年,在腊月二十一这日晚上忽然折腾了起来。

  叶嘉发动的很突然,彼时她正在闹腾周憬琛,把人压在榻上起不来身。周憬琛那厮顾及着她身体不敢动,憋红了脸任由她胡闹。气氛正热烈呢,她的裙子忽然就湿了。那温热的水顺着腿肚子留下来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周憬琛一摸摸到湿润才惊醒过来:“怎么回事?!”

  “啊,羊水破了好像。”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嘉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懵懂。

  周憬琛一听羊水破了,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当下弯了腰,一把将叶嘉打横抱起。也没管自己衣襟被扯开,修长的脖子跟半边胸膛都露出来。穿着单衣就往外跑:“环佩,小梨!立即叫大夫和稳婆过来,吩咐厨房,烧热水,准备生产。”

  自打叶嘉有孕这些事情就已经在准备了。周憬琛怕出意外,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为了防止小地方大夫做事不稳妥,他还专门找了妇科相关的书籍去看。叶嘉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咚咚咚咚跳动的心跳声,出奇的冷静:“别慌,头一胎没那么容易生。”

  周憬琛看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如今这个情况也有些笑不出来:“要不要先用点吃食?”

  很多妇人生着生着便没了力气,叶嘉别的都叫人放心,就是身子骨叫人放不下心。周憬琛总觉得她吃得少,身子骨太单薄。

  想想,他又扭头叫了随从:“去库房将那株老参拿出来。”

  原本应该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因为周憬琛有条不紊的安排,反而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余氏得知消息赶过来,叶嘉才坐在床上还没开始阵痛。周憬琛端坐在她身边,明明神情看着很镇定,但仔细一瞧那脸那嘴唇都是白的。他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凌乱的单衣,脚下竟然连鞋子都是穿反了的。余氏本来还有些慌,但一瞧儿子这般模样,顿时就笑出来。

  “这还有好一会儿呢,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再来。瞧你穿得这是什么?”

  余氏没有说什么产房男子进不吉利的话。她素来不信这种鬼话,左右儿子愿意陪着她觉得挺好。此时只是单纯觉得周憬琛穿得不堪入目,她作为亲娘都看不下去:“嘉娘生产后,月子没做好之前都体虚的很。你在家得照看着,可不能在这时候感染风寒。”

  周憬琛低头看了眼没说话正捧着碗在嗦面的叶嘉。

  叶嘉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面面相窥,周憬琛吐出一口气:“……那我去换身衣裳,你慢点吃。”

  叶嘉吹了吹烫的要死的面,嗦了一口。

  ……这小娘子自打怀了孕以后就奇奇怪怪的,他现在就有点抓不住她的心思。不过这时候也确实不能伤寒,对孩子和叶嘉都不好。

  换衣裳这一会儿,大夫和稳婆都到了。

  稳婆进来别的也没说,摸了摸叶嘉的肚子又掀了裙子看了看,只一句话:“还早,不着急。”

  叶嘉听着一颗心放下去,老神在在地把一碗面吃完,顺便还喝了一碗汤。周憬琛换好衣裳过来,叶嘉甚至还有点想睡觉。不过稳婆觉得她这么坐着不行,让她能走得动最好下来走动。多走动也有利于孩子出来。说实话,躺着不算疼,不代表下来走动就不疼。

  但为了生产的时候少遭罪,叶嘉还是咬着牙下来走动了。

  叶四妹叶五妹觉都不睡了。披了件衣裳就过来陪着。

  当初叶四妹怀得是双胞胎,她跟叶嘉是同父同母亲姊妹,也是个小骨架。可别说当初生双胞胎有多疼,几乎要了她的命。不过叶四妹也不好这个时候说这些吓唬叶嘉,只是绞尽脑汁地给叶嘉传授经验:“一会儿要生的时候,姐千万记得跟着稳婆呼气吐气。”

  叶嘉懂,有效的呼吸也是一种纾解疼痛的方法。她这会儿肚子不疼,还能有精力跟人闲扯。但话没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就变了。一阵一阵的疼痛涌上来,鬓角的冷汗汩汩地就冒出来。

  稳婆又亲自看了看,还是让她下去走动。叶嘉疼得都有点迷糊了,硬生生被周憬琛抱着走。

  不知走了多久,叶嘉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撕裂了稳婆才终于说好了。叶四妹是生产过的,能在屋里帮得上忙。叶五妹不想走,但余氏怕她看多了害怕,硬是把人给赶出去。余氏看了看周憬琛,犹豫该不该把儿子也赶出去,结果周憬琛刚说了一句‘我留下来陪着她’,就被叶嘉给打断。

  “你也出去。”叶嘉不需要男子在屋里陪着,她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太多人围观。

  周憬琛被叶嘉这么说也不恼,只皱着眉头:“我得亲自守着才放心。”

  “不用。”叶嘉很坚持,“你去外面守着。”

  周憬琛还想再说,稳婆干脆开了口:“主子爷,你在这耽搁时辰也是分人的心思,不如去外头叫主子娘娘专心生产。孩子等不及,你别在这耗着时辰。”

  余氏看不下去,直接张嘴呵斥道:“快点走!磨磨唧唧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憬琛再担心也没办法。只能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叶嘉,转身离开。

  叶嘉原以为就算艰难一些,也不会有多难。结果这一生产就耗费了一天一夜。一直以来十分老实的孩子出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老实,它就是不出来。叶嘉叫到最后都有些没力气了,要不是外头紧急送来参片进来让她压在舌头底下,估计都要脱力地昏睡过去。

  屋子里传出阵阵惨叫声,周憬琛立在走廊上看着屋中晃动的人影,从未如此煎熬过。

  他从前受过非常重的伤,上辈子伤及性命的伤势受的次数不知多少。但从未有过胆怯的心思。这是头一回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光听到一阵一阵的嘶喊声,他整个人绷成了一道弦。周憬琛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任由廊下被风吹进来的雪堆落了他的肩膀也没有反应。

  叶嘉叫的太惨烈了,嘉娘从未这么撕心裂肺过……周憬琛呼吸很沉,生孩子这事儿他无计可施。周憬琛不由地在想,他跟嘉娘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往后他跟嘉娘不需要别的孩子,只有这一个就够了……

  从天黑等到天明,再从天明等到天黑……终于屋中传出婴孩的哭声,周憬琛才终于回过神。

  “主子爷!是一位小公子!是一位小公子!”

  稳婆报喜的声音传出来,里面又传出了余氏惊喜的笑。许久,这紧闭的门才哐当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天一夜没睡,余氏满脸的疲惫却遮掩不住喜色。冲出来握住了周憬琛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不过周憬琛此时也顾不上安抚余氏,只想去看看叶嘉如何了。

  “别,你别现在过去。”余氏一把拽住他,“嘉娘还没收拾好,你过去了她要发火的。”

  叶嘉是个很冷静的性子,但不妨碍她好面子。双腿大张生孩子的模样,下半身全是血水的样子她实在不想给旁人围观。周憬琛有些着急,却还是等在原处。

  等到叶四妹替叶嘉收拾好,擦拭干净又换好了衣裳出来,周憬琛才终于见到了叶嘉。

  他别的话也没说,鼻尖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儿,那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也历历在目。脱下大麾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叶嘉全部包裹起来,径自抱回了自己的卧房。孩子还在一旁的摇篮里,余氏看他抱着媳妇儿就走,刚要动嘴,被一旁的叶四妹给拉了拉袖子。

  余氏愣了一下,叶四妹张了张嘴,用嘴型道:“姐夫好似生气了。”

  余氏瞥了一眼周憬琛渐渐消失在门边的背影,意识到好像是的。她儿子,雷打不动不知愤怒为何物的天生笑面虎,居然在这个时候离谱的生起气来。小心翼翼地包好孙儿,她嘟囔了一句:“他气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劳累他去生孩子……”

  周憬琛也不知晓自己生什么气,但就是生气了,而且气愤异常。

  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回了床上,他盯着昏迷不醒的人嘴唇都是白的。虽说叶四妹已经叶嘉收拾过一遍,他还是叫小梨去拎桶热水过来,亲自帮叶嘉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

  叶嘉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睡到次日傍晚才幽幽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屋子里一个人没有。

  她正纳闷,刚要撑着起身,远处幽幽地飘来一句话:“别动,躺着。”

  “嗯?”叶嘉原以为屋子里没人,没想到是有的,“你在啊?”

  周憬琛听她说话,绷着脸去桌边倒了一杯水,转身给她喂下去。叶嘉连喝了好几杯水下去喉咙才慢慢好受一些。虽说不是很明显,好吧,就是很明显。周憬琛似乎不大高兴了。叶嘉眨了眨眼睛,心想他怎么这个神情:“小孩儿呢?男孩儿女孩儿?”

  之前在产房太累了,听到稳婆说了一句‘生了生了’,叶嘉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此时醒过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迷茫:“怎么没看到人?”

  “在侧屋,五妹和奶娘在照看。”

  顾忌叶嘉平日里事情多,没有功夫奶孩子,府上特意寻了奶娘。

  “唔……”叶嘉听完点了点头,也没有着急去看孩子。就是觉得浑身疼。

  她如今体力耗尽,腹中空空,实在难受。看了立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周憬琛好几眼后,她心中一愣。周憬琛这表情怎么回事?

  “怎么了?”

  周憬琛看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叹息了一口气。好似终于意识到她肚子饿,一言不发地把人扶起来,靠坐在床柱边上。而后走出屋子,叫人送来了鸡汤面。屋里是有小矮几的,平常叶嘉或者周憬琛会在上面看书做账。他短期一个在她的跟前摆上。

  汤面是叶四妹早就做好的,不过虽说鸡肉炖得软烂,但是一点调味都没放。

  叶嘉抓着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喝了一口汤,就抬起了头:“没放盐。”

  “嗯,不能吃盐。”语气略显紧绷。把面端过来以后周憬琛也没走,又端了个案几放到床上。周憬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脱了鞋子,盘腿坐上来。

  叶嘉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嗯??”

  周憬琛眼皮子抬也不抬一下,扭头让人将饭食送进来。小梨拎着食盒,一样一样地摆放到矮几上。几乎是一拿出来,那精心烹饪过的饭菜香味就扑鼻而来。低头一看,色泽油亮,秀色可餐。周憬琛与她面对面,看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筷子。

  ……这原本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此时却好似被什么奇怪的鬼魂附体了似的。一边吃一筷子一边感慨这菜做的好吃。偏生他口才又好,字字句句勾魂夺魄。

  叶嘉:“……”

  “真香。”周憬琛咽下嘴里一块肉,淡声道。

  叶嘉本身就觉得没味儿的鸡汤面挺难吃,听他这在一旁解说的,越听越难吃。她隐忍不发地喝了三口汤下去,见那厮夹起一块红烧肉在她跟前晃悠了一圈,顿时啪嗒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周允安!你干什么!”

  周憬琛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肉,瞥了她一眼:“你吃啊,不饿吗?”

  她当然饿!但是她的面没什么味道啊!!这厮要是不当着她的面吃,叶嘉估计还能忍受。这当面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她只能吃纯鸡汤面,这是要人命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叶嘉也不是真迟钝,周憬琛这臭脸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她仔细打量了周憬琛的表情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别特么的给我玩产后抑郁这一套!”

  周憬琛差点被她一句话给噎住,顿了顿,还是问了:“……产后抑郁是什么?”

  “字面意思。”叶嘉倒是没有太大的心境改变,瞧着周憬琛反而变得怪怪的,“生产之后变得抑郁了。”

  周憬琛:“……”

  “那不然是什么?”见他神情古怪,叶嘉瞥了一眼他碟子里的红烧肉。虽说嘴馋得口水泛滥,但还是理智克制住了欲望,“你这脸跟我欠了你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罢了,跟她置气什么呢?周憬琛忧愁地叹了口气,这小娘子就是个不同常人的。

  周憬琛这人是甚少有这幼稚的时候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冷眼旁观。但不知为何,遇上叶嘉以后越发的情绪多变。就比如此时,当真的是神仙都能被她气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可虚眼一瞥叶嘉,面色苍白,眉眼之中都是疲惫之色。想想自己这怒气生得也挺不讲道理的。他到底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嘉娘,我是你的相公。”

  话说的突然,叶嘉不知为何心中一咯噔,睁着眼睛看向他。

  “任何时候,我都想要站在你身边。”这不是周憬琛的错觉,而是叶嘉对他防备心确实有些重,“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情况,我都是你的相公。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做内人,最亲近的人。”

  叶嘉:“……”

  “我最狼狈的姿态你也见过,半死不活的时候,赤身裸体的时候,身体残废的时候,你都见过。”周憬琛一直跟叶嘉都是含糊地幸福着,但他心中其实亮若明镜,什么事情都是门清。有时候排外的动作确实是无伤大雅,但生死关头这样排斥他还是让他难受了,“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叶嘉抿了抿嘴角,低下了头。

  “我不需要你完美无缺,也不需要你无坚不摧。有时候稍微依赖我多一些,也是可以的。”周憬琛缓和了口气轻声道,“你可以相信四妹和娘,你更应该信任我。”

  叶嘉被他突然这一番话给说的有些懵,顿了顿,大致猜到他是在说生产时把他赶出产房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周憬琛见她低头思索的样子,又道:“以后遇上事情,能不能第一个信任的人是我?别把我撇出去?”

  “……我没有把你撇出去。”叶嘉啧了一声,没想到周憬琛居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说起来,她当时把周憬琛赶出去,只是单纯不想要让他亲眼看到下面惨烈的情况。倒也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只是那一瞬间觉得场面估计很骇人,看多了某人会对女子的□□失去欲望。她觉得她未来的人生还好长呢,保持点神秘也多点性吸引力。

  不过周憬琛说的话她也不否认,她确实对周憬琛存有一定程度的戒心。

  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好吧,下回你想进来陪我,就进来陪着吧。”

  周憬琛没想到她会服软,一时间愣住了。

  “你说的对,”老实说,成婚这么久,叶嘉一直没有婚姻的直觉。她总是站在一个人的角度去看问题,周憬琛此时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在此地有了一个家。思索了许久,她才缓和道,“如果我俩没有什么感情破裂,应该会相伴很久。确实应该改变一下认知。”

  周憬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澎湃。

  周将她面前的案几端到一边去,周憬琛弯下腰将人抱在怀中。

  “下一回就算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便已然足够。”周憬琛本身并不是很喜欢孩子,上辈子他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辈子能有一个,已经算是稀奇:“咱们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

第118章

  两人在屋中说着话,余氏端着一碗补汤过来了。叶嘉如今的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趁着这个时候补好了身体,她的体质都会得到改善。

  “你怎么在这吃上了?”余氏刚从外面进来,一眼瞧见那矮几上油亮喷香的饭菜眉头就皱起来,“嘉娘还没用呢,你先用上饭食了?”

  周憬琛冷不丁被余氏这一通损顿时是笑也不好哭也不是:“娘,这边正跟嘉娘说事儿。”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平常没工夫说,这时候说?”余氏这会儿心里头高兴,精气十足的,“嘉娘啊,孩子你还没抱过吧?六斤多重呢,一大胖小子!能吃能睡,好带得很!”

  那小孩儿在肚子里就很乖,叶嘉听着一点不意外。想到孩子已经出世,其他的事情也该落实一下。这头一个就是取名字。叶嘉是不擅长取名的,先前想的几个名字,如今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好听。目光落到周憬琛的身上,想着周憬琛文学涵养深,交给他来取名:“相公可给孩子想好名字来?”

  叶嘉昏睡这两日,周憬琛便已经圈了好几个名字:“定了三个。一名为云礼,一名为景和,一名为初尧,一名述白。我觉着景和或者述白挺好。高山景行,地利人和。继志述事,白首不渝。嘉娘你以为呢?”

  “嗯……”名字这东西是关乎一辈子的,叶嘉总觉得一个人的名字长大了可能会影响性格。她于是凝神细细地念了名字:“周云礼,周景和,周初尧,周述白……好像周述白更好听些?不过相公,怎么觉得你起的这些名字都很温和?”

  每一个名字听起来都彬彬有礼,叶嘉还以为会周憬琛取那种带有野望的名字。

  “自然是希望咱们的孩子能有平和顺遂的一生。”

  周憬琛笑起来,若非周晔胡作非为,他自认自己也是个温和有礼的人。他过不了平和的日子,将来可以给孩子打下一片江山,平和顺遂地过一生。

  “述白也可。”既然叶嘉给选定了述白,那便是述白。

  大名定了,余氏琢磨着该给孩子取个小名儿:“小孩子八字轻,取个小名儿也能压一压。”

  这事儿都不是事儿。叶嘉这不靠谱的母亲思索了片刻,想不出好听的,干脆就道:“小名就是叫着玩儿的。若不然你们一人给取一个小名都成,各叫各的也挺好的。”

  余氏/周憬琛:“……”

  不得不说,有时候叶嘉的想法是真的不拘一格。

  既然孩子都已经健康出世,后面的事情也就慢慢筹谋。如今在眼前的是还有不到十日就该年关,家中要准备的事情也挺多。去岁的年关,周家的除夕带上周憬琛那几个孤家寡人的同僚过两个热闹年。今岁家中添了新丁,自然得好好地庆贺一番。

  “我的小金孙还真是会挑日子,”余氏抱着小述白都乐得合不拢嘴,“腊月二十三出世。”

  不得不说,小述白的出世给了余氏莫大的安慰,甚至可以说是救赎。余氏绷直的心弦就这么松弛下来,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若非条件不允许,余氏恨不得办一个盛大的洗三宴,请全镇的有福人来捧场。

  “允安,你外祖舅舅他们如今是在何处?”

  因着有了小孙子,余氏都有勇气见被她连累的余家人了。

  周憬琛早猜到她会问,笑道:“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你何时去接的?!”余氏吃了一惊,想到慈父慈母要过来顿时有些窘迫又掩不住激动,抬手锤了周憬琛几下子:“你,你怎么这事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周憬琛任由她打了几下,笑道:“总该要见一见的,这都半年了,外祖那边也担心你。”

  余氏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知怎么滴就红了眼睛。

  母子俩这么沉默着,许久,余氏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也是,躲着也不是事儿。你外祖已经年长,也不晓得能硬朗多少年,能趁着如今多孝敬也是上天怜悯我。是我想差了。”

  这段时日,等着余家人来,余氏就闲不住。本来都已经备好了年货,此时却觉得还是不够。早晚都要去库房盘点一番,总是怕少了些什么,招待不周。心里慌,她又没法子跟旁人说,就晨昏带着蕤姐儿去给景王长子次子们上柱香。

  说起来,自打周家在沈府定居下来,余氏就单独辟了一间屋子出来用作盛放牌位的祠堂。景王府无论嫡庶十几口人,除了还活着的和不能供进祠堂的,全都摆在此处。

  连烧了几炷香,余氏忍不住跟景王的牌位念念有词:“允安这倔强头子也算开窍了,终于成家立业,给咱们家一个交代了。咱们小述白生得那叫一个好,孩子的爹娘都是聪慧出众之人,将来这孩子定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日子平缓地过去,因为等待而便的漫长。余氏委实没想到先来周家的不是余家人,而是终于问到叶五妹行踪的叶家人。

  叶苏氏是一个上午忽然敲门的,她来的猝不及防。

  余氏这冷不丁地跟她打个照面都有些发愣。摸不着头脑。这叶苏氏在快年关的时候到周家来是干什么。外头又是大雪天,叶苏氏一个柔弱的妇道人家能吃这个苦跑这来?

  叶苏氏其实是有些怕余氏的,她当着余氏的面不好说什么,只懦懦地说要见几个女儿。

  余氏虽摸不清她的目的,但人家来找女儿,她总不能不让。扭头叫樱桃将叶四妹叶五妹都给叫过来。结果那叶苏氏一见女儿就红了眼睛。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她都有些懵。

  叶四妹叶五妹也傻了,大雪天的,亲娘从轮台跑回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还真不经问,一问叶五妹的脸都白了。说到底,叶苏氏跑这一趟,还是为了叶五妹跟严家幺子的婚事。这桩婚事从年前就闹到年尾,还没有消停。叶童生就有那么眼皮子浅,为了严家的财富让叶苏氏亲自来抓人。说是若叶五妹还孝顺还在乎父母,这辈子就算是轹釜待炊也要不给父母亲为难。

  “娣娘,你若是能眼睁睁看着你娘死你便走。”叶苏氏对付女儿向来有一套。家中几个女儿都心疼她,最见不得她落泪。叶苏氏懦懦地往椅子上一坐,扭头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叶五妹脸刷地一下白了。

  “娘,那严家幺子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叶四妹有些不可置信,“就他那个样子,你让五妹一辈子守活寡么?”

  叶苏氏听到她这么说也只是哭。这些话往日叶五妹都说烂了,翻来覆去的,叶苏氏早就麻木了。此时不仅没有动容,反而觉得呱噪:“这是你妹妹的婚事,你没事瞎掺和什么!”

  叶四妹被她这么不给脸的一顶,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有些话往日说过了,此时再说也没意思。叶苏氏就那老一套拿捏人:“严家那三百两彩礼钱咱们家已经收了。你爹为了给你兄长你侄子说亲,早就把那些银子花掉了。如今严家找咱们家要,咱们也拿不出来!娣娘,你难道真的能眼睁睁看着爹娘一把年纪了被人逼死吗……”

  余氏当初知晓叶五妹是因为亲事逃了家,但其实内情如何她不是很清楚。此时听得云里雾里的,想着,还是帮着劝一嘴:“亲家,你这是做什么?亲事不成,再商议便是。大过年的别将死挂在嘴边……”

  “亲家,这是我叶家的家事。”

  叶苏氏这一句话顶的,余氏也不好开口了。

  她看了看叶四妹,叶四妹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似乎还顾忌着给家里留脸面,到底没有捅穿。叶五妹过去哭也哭过闹也闹过,逃都逃了,知道亲爹就没把女儿当人看。她已经不指望亲娘能帮她,木着一张脸,站在一边不说话。

  叶苏氏一看她这模样就生气:“娣娘,娘这一辈子为了叶家没吃过好的用过好的,一辈子苦到头。如今好不容易有点安生日子过,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娘成不成?”

  “娘,我可怜你,谁又来管我呢?”叶五妹心如死灰,她只问她,“我才十六岁,我这一辈子,就不配过的好一点么?”

  叶苏氏一噎,顿了顿,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严家哪里不好了?”

  这段时日,叶苏氏已经被严家的富贵迷了眼。撑着官家老太太的款儿,严家三天两头的请叶家老夫妻俩去严府坐坐。连吃带拿,严家还承诺只要叶五妹嫁过来,他们甚至愿意给叶家送两间铺子做彩礼。这一来二去的,全轮台的人都晓得严家跟叶家要成亲家了。

  换句话说,叶五妹不嫁给严家,别家也不乐意娶了。叶苏氏觉得自己这般也不是不拿女儿当人,虽说将来可能没有夫妻生活,但严家富裕啊!

  “人这一辈子,只要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就没有难过的时候!”

  叶苏氏没什么大的想头,她这一辈子就是儿子爬上校尉也没能日日吃肉。有严家的接济,他们才能过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仅给长子的续弦有着落,长孙,次孙,甚至下面几个孙子的婚事都能定,且各个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靠着严家的引荐,他们叶家是要彻底飞升了。

  “你别年纪小不着调,成日里想些有的没的。”叶苏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育道,“跟你说,成了婚都一样。男人是美是丑都不要紧,只要家里有家底在,你这辈子就不可能苦。”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五妹还不听话。

  “你这丫头好狠的心啊!不管家里人死活,只管自己快活!”

  叶苏氏一改柔弱落泪的模样,瞪着浑浊的大眼睛仿佛眼前这个不是她生的而是来坏她好日子的仇人一般:“跟你好话歹话都说遍了,亲娘都求你你都不答应。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儿!我把话撂在这,娣娘,今儿不嫁过去,改日就等着给你娘收尸!”

  还没等余氏张口说句公道话,那叶苏氏狠了心往柱子上撞。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把一屋子人都给惊呆了。叶四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亲娘,没叫她撞成功。但叶五妹这会儿是不去也不成了。

  叶四妹哭得眼睛都肿了,可她没办法这是三姐妹的亲娘,没人比她更清楚叶苏氏的性子。柔弱是真柔弱,执拗也是真执拗。根本劝不动。叶五妹瘫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叶苏氏没在周家久待,仿佛着急成婚似的,当日就把人给拉上车带走了。

  这桩事发生的突然,叶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余氏有心让叶嘉少操点心,犹豫了片刻,将叶苏氏来将叶五妹带走的事情给说了。

  叶嘉的脸一瞬间沉下来:“她何时来的?”

  “今日上午到的,来了就找人,接了人就走。”余氏叹了口气,她还是头一回见过这么糊弄的娘。

  事实上,今早那情况她瞧着有些怪,本想出手拦一拦的。叶苏氏虽说带了些护卫,但周家这边有心要拦,叶苏氏也没那么容易闹。但余氏一个外人也不清楚内情,不大好意思掺和人家家事。说到底,亲生爹娘给定的亲,她一个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权利。

  “嘉娘啊……”

  此时见叶嘉脸色不愉,余氏心里也有些不安:“到底是什么亲事,闹成这样?我见着亲家母一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昨儿娣娘才说两句话,亲家母就直接往柱子上撞。那架势,我在一旁看着都不敢拦啊……”

  “说来话长,这里头的事情很难掰扯清楚。”那叶家那老夫妻俩就不是好相与的性子。当初叶嘉使计把人送走,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些事。说到底,叶五妹会遭这份罪,多少跟她有点关系。也不晓得轮台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叫这叶苏氏大雪天往外跑,叶嘉一思索便脸色有些难看。

  余氏见她这般脸色,把孩子放回了摇篮:“这事儿要管一管么?”

  “肯定要管,关系五妹一辈子的幸福。”

  叶五妹顾虑给叶家爹娘留脸面,不想在外面把话说的太透。但叶嘉可不会管那家人的死活,思索了片刻。她干脆把遮羞布给揭了:“那夫妻俩给五妹定的夫婿,是个好男色的断袖。听说性子古怪,还有些厌女。严家为了这个儿子,给叶家砸了许多银子。这次我娘过来,要么是严家拿出更多的好处叫我爹心动,要么就是叶家有什么把柄被人捏手上了。”

  当然这些是叶嘉的猜测,不然叶苏氏能这么坚决?那叶苏氏骨子里就没有那么强硬的时候。

  余氏愣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抬起头看向叶嘉,见她脸上的神色顿时有种荒谬感:“既然是个断袖,那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他?亲家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这要是娣娘真进了严家,一辈子都毁了,这还是亲生的爹娘吗!”

  是亲生爹娘没错,但也是将三个女儿全卖出去换彩礼钱的亲生爹娘。原主当初还不是颇得叶家老夫妻的看重,还不是三十两嫁进了周家。不过这些旧事倒也没有拿出来再说的必要。古时候还是重孝道。哪怕叶嘉心中再是看不起那对夫妻,该住的嘴还是的住嘴。

  余氏翕了翕嘴角,喃喃地念叨了两句‘天呐、天呐……’

  转头才想起来自己一时自私,倒是有些着急了:“那,那人都被带走了,可怎么办啊?”

  “人才走,应该还没出喀什县。”

  叶嘉其实也是后来从叶五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得知的。虽说这个朝代还没有艾滋、各种性病传染病,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同妻也是最悲惨的一个群体。尤其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男子是个断袖,也会将生不出孩子的骂名堆到女子身上。

  嫁给一个断袖,基本等于毁了一辈子。

  “相公人呢?”叶嘉如今的身体实在不适合走动,她才生产没几日。身体还是虚弱的时候,等闲余氏都不叫她出屋子,想帮叶五妹也没办法亲力亲为。

  “允安昨儿不是在呢么?”余氏提起来愣了一下,“咦?这小子又跑哪里去了?”

  两人才说着话,周憬琛就抱着一堆书从廊下走回来。家中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关于严家是个什么情况他也很清楚。周憬琛素来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纰漏,跟自己有关的所有事他都习惯性地掌控得清清楚楚。

  说起来,这事儿对叶五妹来说是天塌下来,但在周憬琛看来就不是事儿。一个小小的商贾严家,也就糊弄糊弄叶家没见过世面。那点产业随便找个由头查一查都能掀了那家的家底。何况那严家这些年也没做什么好事,否则怎么死乞白赖地哄着叶家老夫妻?

  他缓步走过来将书堆到书桌上,一边仔细摆好一边便道:“这事儿你们莫操心,交给柳沅了。”

  “柳沅?”

  “嗯。”周憬琛捋了捋垂落到身前的头发,转过身,“正巧给他找些事做。”

  若是交给柳沅去处理,叶嘉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柳沅看似懒散,做事其实挺干脆利落的。不过叶嘉好久没听过这名字,想到柳沅好似也许久没有出现在周家。顿了顿,她开口问道,“相公,柳沅不是人在安西都护府么?怎么跑去轮台了?”

  “轮台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周憬琛没细说,“他过来一趟,自然是事先做好准备。”

  叶嘉眨了眨眼睛,猜测这事儿估计跟明年开春,跟朝廷开战有关。周憬琛做事喜欢事先部署,叶嘉虽然问,却不会问的太仔细。点了点头,叶嘉终于放下心来。余氏左看看叶嘉右看看周憬琛,忽然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允安,我记得柳沅今年也有二十四五了是么?”

  “嗯?”她突然问这个问题,周憬琛有些反应不过来。

  “成亲了么?”

  周憬琛:“……”

  叶嘉:“……”

  余氏也是随口一句,见周憬琛叶嘉夫妻俩都十分疑惑的样子,便笑道:“就是问问,就是问问。”

  “你们且放心,这桩事会圆满解决,严家翻不出大浪。”

  周憬琛说的圆满解决是怎样解决,叶嘉不清楚。但这一个年过的非常仓促。

  先是赶上洗三,余家人举家来了周家。余家上下态度明晰,对小述白都表现出足够的重视。余家人太清楚这孩子对余氏的意义,自然是爱屋及乌。余老太爷将小孩子抱在怀中不撒手,硬生生睁眼说瞎话说这红不拉几的小猴子生得俊俏无两。

  左右叶嘉是没从那红扑扑的脸上看出俊俏来,但不否认,被人这么夸,叶嘉心里也高兴。

  余家人既然来了,这个年便没有再回去。他们无论是在安西都护府还是如今在北庭,都算是客居。那既然是客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正巧周家的府邸够大,余氏也有心留他们,过年干脆就没有走。叶嘉其实有些不大自在。家里长辈太多,做事都不搭理所。但难得过年,热闹一番也是好的。

  这一个年过的比去岁还要热闹,余氏的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余家几个舅母又是那等心思通透的人,等闲不会招惹事情。巧的是,二舅母跟余氏一样懂胭脂水粉,两人当真是凑到了一处去。

  余家是能人辈出的,家里人各个有自己的一套本事。有人擅诗书,也有人懂医理。原本叶嘉的身体是余氏在给调理,补药啊,各种练身体的操,多管齐下的弄。如今加上一个懂医理的小舅母。小舅母干脆从根子上给叶嘉调。叶嘉这一个月子,整整坐了四十五日。

  等她能四处走动时,不仅身体比以往强不少,连姿容都好看了许多。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忽然绽开了似的,艳光四色。这长开的姿容被余家几个舅母夸赞,比起年轻时候的余氏都不差多少。

  叶嘉有些无奈,她这厢身体恢复,已经是来年的二月份。

  二月春风似剪刀,春风一吹,雪就化开了。

  警戒了一整个冬日的李北镇城寨终于可以开工。这些事是耽搁不得的,周憬琛等雪一化便立即去信了孙玉山。让停工了两个月的修缮公务提起来。叶嘉也没有耽搁,抽空赶去了城寨。深冬缺粮少食容易遇匪患是没有错,其实初春才是一个抢掠的最高峰时段。

  这个时节雪已经化了,粮食还未种下去。一个冬日耗下来,家中的存粮也已经耗尽了。北边的游牧民族没有余粮活命,南下抢掠的可能性更高。换言之,修缮城寨刻不容缓。

  事有轻重缓急,既然能帮得上忙,那就尽可能地帮上忙。

  叶嘉也给孙玉山去了一封信,而后跟余氏交代了一声便匆匆坐车去城寨。

第119章

  天寒地冻的季节过去了,李北镇还是冷得厉害。不过好在大雪连天的季节过去了。

  马车到城寨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漫天,金红的光给城寨披了一层光辉。因为提前给孙玉山打过招呼,有人早就等在城寨门口。周憬琛有事紧急赶去了轮台,这边如今还是孙玉山坐镇。马车进了城寨,就被人直接引着去周憬琛的营帐。

  叶嘉这次过来不一定会待多久,只是想看是不是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所以带的行李不多,也不需要孙玉山特意接应,只自己安顿好了便是。

  西北防线是否坚固关系到整个西北的安宁,也关乎到整个周家的生死存亡。叶嘉自然很在意。

  与此同时,城寨外面孙玉山还在亲自监督将士们施工。

  说起来,叶嘉来之前城外的监工和主事人就为修缮这事儿吵过好几场。

  鉴于赵炜清曾经参与过别宫和桥坝的修建。周憬琛没有别的能用的人,自然将修缮的监理权交给了赵炜清。他人不在城寨的这段时日,修缮上的事情由赵炜清全权负责。由于此地的重要性,赵炜清甚至不用对孙玉山交代,直接对周憬琛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