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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行李箱放在车上,谭叙深又回来把门关好,易阳自己打开车门坐在后面,乖乖地系好安全带。

  望着男人的身影,闻烟犹豫了几秒,最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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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驶在去机场的高速上,前方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住,天阴了。

  连车内的氛围都很沉闷,从家里出来后,谁也没有开口。

  很快到了机场,车停了。

  “你回去吧。”停车场,闻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谭叙深跟着她下去,将行李箱取出来:“走吧。”

  抬头注视着他,闻烟没再说话。

  三个人一起上楼,谭叙深陪她取票,陪她托运行李,然后陪她往里走。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嘈杂,但笼罩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却无比安静,只有情绪在无声暗涌。

  到了安检口,他们停下了脚步,都无声望着面前的人潮。

  “回去吧,别送了。”过了片刻,闻烟打破了这份冗长的安静。

  注视着她的眼睛,谭叙深伸手将她的头扣在胸膛,舒出的气息绵长又沉重,他嘴唇贴在闻烟的耳边:“过段时间我去看你。”

  埋在他的胸膛,被熟悉的气息笼罩,仿佛全世界都被挡在了外面,闻烟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心跳,没有说话。

  接着,谭叙深的吻就落了下来,从额头到眼睛,然后到嘴唇。

  既暴烈又温柔。

  周围有人频频注视,闻烟任由他胡闹,任由他占有。

  片刻后归于平静,谭叙深抱紧了闻烟,他不想说再见。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有些僵硬,犹豫了很久,闻烟还是抬了起来。

  “不要开车回去了。”闻烟轻轻拍在他的背上,分不清拥抱还是安慰。

  说完,她就抽离了谭叙深的身体,提着行李箱走进了人潮。

  只是刚转身,闻烟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人生很长,又很短,不知道哪次转身就成了一辈子。

  一辈子不再相见,一辈子不会再有交集。

  这几天闻烟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害怕心软和谭叙深继续纠缠,提前了航班,但还是这一天离开了。

  谭叙深抛却一切想和她一起去,但最后还是她一个人走。

  所以有些事,无论如何挣扎,如何不甘,在命运面前都是徒劳,它终会按照既定的轨道往前走。

  “爸爸,我们不去吗?”易阳站在谭叙深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察觉到氛围不对,易阳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来得及和闻烟说再见。

  手还保持着挽留的动作,谭叙深注视她逐渐缩小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人流中,男人眼睛红得厉害。

  “嗯,我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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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闻烟的话,谭叙深买机票回的A市,然后又联系拖车公司,将车从机场送到了他舅舅家里,他舅舅家是南城的。

  当时谭叙深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想送她,心里的愧疚不安作祟,想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

  买了最近的机票回A市,落地后周寻在机场等他。

  “先去妈妈那里住几天好吗?”车里,谭叙深眉眼间全是疲惫。

  “好,爸爸你去哪?”易阳今天一直都怪怪的,不吵不闹。

  “爷爷生病了,我去看看。”谭叙深低头,将他的领子整理好,这些事他从来不隐瞒。

  “爷爷怎么了……我也要去!”易阳声音忽然提高,眼里含着泪。

  “听话,过几天再带你去。”谭叙深这两天没时间照顾他。

  “宝贝,你妈妈说好久没见你,想你了,今天先去妈妈那里,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爷爷。”红绿灯路口,周寻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往易阳身边扔了两颗巧克力。

  “好……”易阳很喜欢甜食,但望着那两颗巧克力却没动,一眨眼睛,泪就流了出来。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闻烟突然离开,爷爷又忽然生病,其实这些事在孩子的世界里很模糊,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情绪。

  周寻把谭叙深送到医院,然后带着易阳去了叶漫那里。

  谭叙深下电梯走到病房外,在门外稍微停了几秒,然后缓缓推门进去。

  “回来了?”看到谭叙深进来,江淑因放下水杯走到他身边。

  “怎么样?”谭叙深来到病床前,注视着病床上睡着的人,

  “刚刚醒了一回,又睡着了。”江淑因眼睛很红,明显哭过了。

  病房只有谭父一个患者,设施和环境都很好,谭叙深沉默地坐在病床前,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睛里的担心铺了一层又一层。

  过了片刻,谭叙深从椅子上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我去找下医生。”

  “我和你一起去。”江淑因说。

  谭叙深低头注视着她,其实不想让她跟着去,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情况,谭叙深担心情况失控。

  但她眼神里的坚定,谭叙深不好拒绝。

  最终,两人一起走向医生办公室。

  “赵医生。”谭叙深敲了敲门。

  “叙深来了,江阿姨您请进。”赵医生起身,很礼貌地给江淑因搬了把椅子,“您坐这里。”

  “真是麻烦你了小赵,这么晚了还在加班。”江淑因坐下。

  “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赵医生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文质彬彬的。

  “我爸现在什么情况?”等他们寒暄结束,谭叙深开口。

  “去年来医院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这次比先前要严重一些。”赵医生推了推眼镜,神情莫名地严肃起来。

  谭叙深心脏跟着往下沉。

  “从事谭老这种工作研究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虽然做好了防护,但放射性物质会日积月累地渗透到身体里。”赵医生注视着他们的表情,思考该怎么拿捏话术,“这种慢性核辐射损伤,在研究人员身上还比较常见,江阿姨您应该知道。”

  “……对。”江淑因心里五味杂陈。

  谭叙深的爸爸,谭德林,是提前一年退休的,当时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再继续工作。而谭叙深的妈妈,在谭叙深出生不久后担心夫妻两人都在实验室不太好,就转到了理论研究。

  两人现在虽然退休了,但都还在研究所从事理论研究。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谭叙深眼底暗淡无光。

  “现在出现了造血功能障碍,最坏的结果是白血病。”赵医生将真实情况告诉他们。

  江淑因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地抓住了谭叙深的手。

  谭叙深揽住她的肩膀,但手臂却像是沉重地失去了知觉,明明做好了准备还是无法承受。

  “但这是最坏的情况,目前一切都还处于来得及的状态。”赵医生连忙话锋一转,“今天下午院长和我们开了会,这几天会做出来详细的治疗方案,院长说了,让我们用院里最好的仪器和药来给谭老调理身体,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院长吗?是不是江阿姨?”

  赵医生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江淑因。

  谭叙深接了过来,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在他印象里,很少看见她哭。

  “谢谢你小赵……也谢谢方院长。”江淑因声音哽咽,她清了清嗓子。

  “都是应该的,也谢谢谭老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做出的贡献。”赵医生说。

  谭叙深思绪又变得恍惚,小时候也是这样,他们总说父亲如何如何厉害,但他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现在长大了,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方院长是谭父的朋友,几十年的交情了,以前研究所有同事被感染,谭父都让他们来这里,没想到这次他也来了。

  和赵医生攀谈了一会儿,谭叙深和江淑因出去了,赵医生把他们送回病房,顺便看了下谭父的状况。

  “是不是还没吃饭?”江淑因望着谭叙深,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了。

  “嗯,一起吃点吧。”其实谭叙深没什么胃口,但刚才护士和他说,他妈妈也还没吃晚饭。

  病房有专业的护工,谭叙深和江淑因在医院外随便吃了点,然后送她回家了,晚上谭叙深自己留在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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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机场出来,闻烟乘出租车去酒店,手机里有一条谭叙深的消息。

  - 到了告诉我。

  闻烟看了几秒,然后收回了手机。等到了酒店,她进门后就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累得不想动弹,然后拿出手机回了他。

  - 到了。

  而几乎没有间隔,谭叙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闻烟望着屏幕上的名字愣怔,这种及时的电话让她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们不是隔了两个大洲,而是两个房间。

  闻烟接了电话。

  “到酒店了吗?”机票酒店都是谭叙深订的,他算好了时间打的电话。

  “刚到。”闻烟躺在沙发里,很累。

  “记得吃晚饭。”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谭叙深靠着墙点了一根烟。

  听见打火机的声音,闻烟睁开了眼睛,暖调的光线下,一个人的房间显得无比空荡,她望着墙上挂的壁画:“伯父很严重吗?”

  冬天的空气很冷,烟被风抽了一半,烟头泛着隐隐约约的暗红。

  “有一点。”谭叙深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有多少,但他不想让闻烟担心,“可以慢慢治疗好,别担心。”

  闻烟从沙发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景:“我爸有个朋友是医生,好像很厉害,你要是有需要我帮你问问。”

  许多灯都变成了模糊的光点,闻烟心情很复杂,就像对谭叙深的感情。

  但无论他们之间如何,现在涉及到了家人的健康,就算是普通朋友,闻烟相信她也会帮忙的,尽管谭叙深的能找到的关系肯定比她多。

  刻意的解释,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好,谢谢宝贝。”冬天的寒风中,谭叙深迎着风笑了笑,他的女孩儿真好。

  但如果被她爸爸知道了,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

  谭叙深不打算告诉闻烟他去找过她爸妈,因为不想让她再为难,他想一切都处理好了再告诉闻烟,而据谭叙深猜测,她爸妈也不会告诉她,他去过家里的事。

  亲昵的称呼,闻烟愣了愣,感觉心里怪怪的,连带着这通电话都怪怪的。

  分开之后,好像突然就不想和他吵架了,隔了这么远,一切都变得没有必要。

  “没事我先挂了。”窗边微微透着风,有些冷,闻烟站了片刻离开了。

  “过段时间我去看你。”谭叙深又点了一根烟,嗓子被烟浸透了,有些疼,但还是戒不掉。

  “不用折腾了。”脚很凉,闻烟脱了衣服走到浴室,“再见。”

  德国的晚上九点,A市的凌晨三点,谭叙深的身影融进夜色,只有转瞬即散的白烟和微弱的光萦绕在身边,昏昧得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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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还没有上班,闻烟在公司附近租好了房子,置办了些生活用品,还和大学同学吃了个饭。

  比想象中的要充实。

  而谭叙深的电话,闻烟想到了就接,如果错过了也不会回过去,各自参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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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叙深最近很忙,他花了很长时间去弄懂父亲现在的病情,这样才能更好和医生配合,还要照顾江淑因的情绪,还担心闻烟自己一个人在外照顾不好自己。

  除了最初的两个夜晚,谭父清醒后都是江淑因晚上留在医院,病房里的床很大,老夫老妻做个伴谭叙深也还算放心。

  这天晚上,看着他们睡了谭叙深才开车回家,易阳还在叶漫那里,一个人的家里,谭叙深从浴室出来拨了闻烟的电话。

  但没有人接。

  谭叙深无声地叹息,从酒柜拿出一瓶酒,虽然已经很凉了,但他还是放了很多冰块。

  当初他很担心她去了德国后,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消息,消失得彻彻底底,而家里的情况他走不开。

  她拼命想往前走,想把他甩在身后。

  这种局面仅仅是想象谭叙深已经无助极了,所以他很害怕,害怕真的就这么失去她。

  6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慕尼黑是下午六点。

  过了片刻,谭叙深又拨了遍闻烟的电话,就在他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去哪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谭叙深躺在了床上。

  “超市。”闻烟关上门。

  “租好房子了吗?”关门的声音很清晰,谭叙深睁开了眼睛。

  “嗯。”闻烟将买的生活用品放在客厅。

  “在哪里?”谭叙深问。

  “公司附近。”闻烟养了一条小金鱼,看着它在鱼缸里快活地游来游去。

  “具体地址。”照顾病人是最累的,一天下来谭叙深都没有休息过,明明很累,但和她说话的时候又觉得有用不完的精力。

  “不告诉你。”闻烟坐在窗边,悠闲地给小鱼喂着鱼食。

  “乖,告诉我。”谭叙深声音温柔,由于疲惫又透露着无尽慵懒。

  “没事我挂了。”房间暖色的灯光照在闻烟的侧脸,在鱼缸上投着暗影。

  谭叙深眉头微蹙,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很不好,很没有安全感,但又不敢逼迫她太紧了。

  虽然每次打电话说不了几句话,也很不满足于两人现在的状态,但谭叙深只希望在他去德国之前,目前的这一切不要变糟。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瘦了。”谭叙深的声音因为脱水而变得干哑。

  “好,再见。”闻烟出神地望着金鱼缸,挂断了电话。

  晚安,对于闻烟来说是个很温情又很暧昧的词,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就说再见吧。

  而聪明的女孩儿似乎忘了,往往在意,才会变得刻意。

  两人之间相隔千里万里,有些情绪变淡了,而又有些感情却变得无比深刻。

  挂断之后,谭叙深就翻出了Bruce的电话,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有时候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比如在周五的晚上为她订一束玫瑰,在她饿的时候帮她点一份草莓蛋糕。

  所以他不能不知道闻烟的住址,这种虚无的飘渺,谭叙深很不喜欢。

  但找到Bruce的电话,谭叙深正准备拨过去,忽然想到Evens精英学院还没有开始上班。

  信息还没有登记,现在查的难度比较大。

  思忖了片刻,谭叙深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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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烟已经上了一周的班,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一切都变得规律起来。

  Evens学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学院,本质还是工作,而且是高强度的工作。里面大多数都是三十岁往上经验丰富的同事,在先前的公司已经有所业绩,以后也会是各个分部的管理层。

  在这里,闻烟年龄是最小的。

  虽然闻烟很聪明,但这里没有愚笨的人,能来这里的都是佼佼者,所以她不断充实自己,努力缩短和别人的差距。

  而这天晚上,谭叙深拨了Bruce的电话。

  “就是这个女孩儿吗?我的副总。”每个在大中华区当老大的外国人,中文都不会太差,Bruce看着闻烟的信息玩笑道。

  “谢谢。”拿到了闻烟的住址,谭叙深笑了笑。

  在社会的关系网中,每个人都是一个结节,谭叙深有无数种方法找到闻烟的住址,而通过Bruce,是最近的。

  因为他去德国的那年,Bruce刚从Evens到FA。

  “总部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过去?”Bruce刚下班,来到了地下车库。

  “这段时间不行,我爸生病了。”谭叙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没有人在每个方面都精通,以前谭叙深对他爸的病没有概念,而经过这几天查资料,和医生沟通,以及拜访谭父以前同事的家属,越来越深入的了解,让谭叙深越来越心惊。

  确实像赵医生说的那样,没有那么遭,但也远远没有那么乐观。

  “怎么回事?严重吗?”Bruce系上安全带。

  “还好。”谭叙深没有细说。

  “我明天下班了过去看看,地址发我。”Bruce说。

  “不用麻烦了。”谭叙深知道他忙。

  “没事,明天不忙。”Bruce开着车渐渐汇入主干道,而事实上,就算明天的会堆满了,Bruce也会推掉去看谭父。

  谭叙深没再拒绝,将地址告诉了他。

  “Jarod,我还得说一句。”红绿灯路口,Bruce停了。

  “你说。”谭叙深在住院部的楼梯间。

  “你不能因为那个女孩儿去Evens,我不会放你走。”这段时间,Bruce一直担心这件事,索性和他挑明了。

  以前Bruce相信谭叙深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他因为感情都要辞职了,Bruce不知道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

  谭叙深笑了笑,没拒绝,也没答应。

  “听到没有?”久久没听到谭叙深答应,Bruce很心虚,也很不安。

  虽然有能力的人不在少数,但能在那个位置上游刃有余的人,真的不多。

  对于Bruce来说,谭叙深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两人磨合的很好,这样的人作为合作伙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但如果作为竞争对手,就很棘手。

  “好。”谭叙深应下。

  他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因为谭叙深不想干涉闻烟的工作,她是个独立的个体,谭叙深可以把所有的经验教给她,但比起做她的上司,他更想看她一点一点成长。

  听谭叙深答应,Bruce才放下心,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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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叙深不仅要照顾爸妈,有些亲戚朋友和同事听说谭父病了,也都纷纷过来探望,谭叙深有时候得陪着吃个饭,每天都累得分身乏术。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谭叙深还是没有抽出时间去德国,但他会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却不会忘了打电话给闻烟。

  就算有时候没打通,但每天的“晚安”一定如期而至。

  中午和医生一起吃了个饭,谭叙深回到病房,发现叶漫和易阳来了。

  但看到谭叙深易阳就哭了。

  “爸爸是个大坏蛋,他不让我来看爷爷……”易阳脱了鞋爬到床上,在谭德琳怀里躺着,还偷偷看谭叙深。

  “那今天晚上和爷爷住下好不好?”由于造血功能障碍,谭德琳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小孩子你让他住医院干什么?”易阳还没说话,江淑因就拒绝了。

  “小孩子怎么不能住医院了,你们大人就会欺负小孩儿!”易阳黑亮的眼睛饱含泪水,委屈极了。

  “易阳,不礼貌了。”叶漫沉沉地看着易阳。

  而随着叶漫一喊,易阳更委屈了,嘴角耷拉着,眼睛一眨眼泪就流了出来。

  “阳阳乖,阳阳不哭了,来奶奶抱。”看见易阳哭了,江淑因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他,“因为医院有细菌,对身体不好,怕阳阳生病才不让你住的知道吗?”

  易阳一抽一抽的,根本听不到江淑因的解释,但模糊的视线中,视线还是不自觉得往谭叙深的方向飘。

  看着他闹了一会儿,谭叙深走到江淑因身边,从她怀里接过了易阳。

  “多大了还哭。”谭叙深抱着易阳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易阳望着谭叙深,撇了撇嘴,眼里的泪停不下来。

  “不要哭了。”谭叙深从旁边桌子上抽了张纸巾,为易阳擦着泪。

  “大骗子,说好了过几天就去看我的……”可爱的小脸上全是泪水,原来是觉得被谭叙深冷落了。

  以前想让谭叙深抱抱,易阳会撒娇,很懂事乖巧,但现在竟然敢直接指责了。

  也不是什么坏事。

  “爸爸最近忙。”谭叙深抱着易阳,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你不是爸爸,你太丑了。”易阳摸着谭叙深下巴的胡茬。

  谭叙深也摸了摸下巴,今天早上起来准备刮的时候,被一个电话突然叫到了医院。

  “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偷偷去找闻烟姐姐了。”被谭叙深抱着,易阳的哭声渐渐停下来了,很好哄。

  但易阳的话说完,几个人都愣住了,叶漫削着苹果,一圈圈的果皮忽然断了。

  与爱情无关,人都是很奇怪的生物,谁也不愿意看到有个人取代自己的位置,和自己曾经相爱的男人和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没有。”谭叙深轻轻捏了捏易阳的鼻子。

  “闻烟姐姐已经告诉我了。”易阳嘟着嘴巴。

  “打电话了?”谭叙深愣了愣。

  “嗯,我以为你藏在箱子里了,然后闻烟姐姐打开箱子,没有。”易阳昨天上午打的电话,而闻烟那里是凌晨四点。

  他不懂时差,但闻烟还是陪他聊了很久。

  谭叙深无奈地笑了,抱着易阳轻轻蹭了蹭。

  真的很想她。

  “漫漫最近在做什么?”江淑因怕叶漫不舒服,岔开了话题。

  “最近工作比较自由,陪我爸妈到处转转。”叶漫笑了笑,将苹果切成丁放在果盘里,放到谭父面前,“您吃点?”

  “漫漫还是这么贴心。”谭德林半坐半躺在床上,笑着接来果盘。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江淑因看着叶漫说。

  “今天恐怕不行,今天我姑姑在家里,要一起吃个饭。”叶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天吧,明天我还过来。”

  “都可以,不耽误你的事就行。”这段时间,江淑因明显老了很多。

  叶漫和谭父谭母在床边聊天,沙发上,易阳趴在谭叙深耳边说着悄悄话。

  过了两个小时,叶漫要走了,谭叙深送她到门外。

  “明天我过来,你回去休息两天吧。”叶漫偏头,他脸上全是倦色。

  “没事,晚上有我妈陪着。”谭叙深没多说什么。

  去往电梯间的路上,两人边走边聊,但很快又没了话题。

  望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叶漫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不论是和她,还是以后的谁,如果你们要孩子,我希望能问下易阳的意见。”叶漫扭头看着谭叙深,神情复杂。

  以前她还会问他,这次是认真的吗?但从他拒绝复婚,叶漫就明白了。

  这个要求似乎不太合理,但作为一个妈妈,她想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下颔的线条棱角分明,谭叙深眼底黑沉沉的,带着浓重的苦涩。

  “你已经和其他女人有孩子了,我不会再为你生孩子。”

  每个字都像被刀镌刻在心脏,谭叙深疼得没有办法逃避,那个孩子是闻烟的伤,也是谭叙深的疤。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出生了,一个长得像他们的孩子。

  而她也不会离开他身边。

  有些事错过,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拥有。

  “到了。”望着打开的电梯门,谭叙深提醒她。

  “……抱歉。”叶漫抿了抿嘴唇,转身走进了电梯。

  望着电梯的数字缓缓下行,谭叙深没有回病房,而是乘着另一部电梯也下了楼,抽了几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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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谭叙深还是没有来德国。不得不承认,闻烟最初是有期待的,当然,她也理解他家里的情况走不开。

  但当一个女孩儿开始理解,就是男人又一个悲剧的开始。

  不像以前在A市似的用工作麻痹自己,工作累了,闻烟就和朋友出去吃个饭喝点酒,还捡起了很喜欢的马术和舞蹈。

  她尽量把谭叙深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不和他吵架,也不再接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