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种残酷的美。

残酷的魅力。

若非身历其境的人,谁也领略不出这其中的痛苦滋味,但亿万人中,又有几人能身历其境?

楚留香本是为了挣扎求生才这么做的,但此刻,也不知怎地,他心里竟起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异样感觉。

水势在他身子下冲激着,就像是火焰。

阴姬的身子已渐渐软了下去。

她的脸本已胀得通红,此刻又渐渐苍白。

楚留香不敢闭起眼睛,她脸上每一根肌肉的颤动,楚留香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每一次跳动,楚留香也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楚留香本觉得她是个坚强、决断,能自制的女人。

但现在,他和她距离得这么近,他忽然觉得她已变得十分软弱而可怜,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多伟大的女人,在男人怀抱中都会变得渺小的。

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也是件很有趣的事,若非如此,这世界也许就不会由男人来统治了。

楚留香实在不忍让她死在自己的怀抱里。

但他只要一放手,自己就得死。

阴姬憋住的一口气若是突然发散,那力量的强大,就绝不是楚留香所能抵御的,他只怕立刻就要被震得四分五裂。

他们的生与死之间,几乎已没有距离。

阴姬也在瞪着楚留香。

她目中本来充满了愤怒和怨毒之意,但死亡的感觉已渐渐将她征服,她连“恨”都无力再恨了。

她眼睛里已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种悲哀乞怜之意。楚留香忽然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眼睛里流了出来。

泪珠浮游在她苍白的面靥上流动着。

死亡,是公平的,在死亡面前,最伟大的人也会变得很平凡。

楚留香的手渐渐松了。

他此刻本来已可以重手去杀死她,或者至少先点住她的穴道,因为阴姬已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实在无法伤害一个正在流泪的女子,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楚留香并不是一个像传说中那么冷漠无情的人,他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聪明,有时甚至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事。

但就在这时,托住他们的水柱忽然消失了。楚留香和阴姬立刻平空落了下去,“噗通”落在水中。

他似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完全没有防备,竟几乎被震得晕了过去,怀中的阴姬也被震飞。

他只觉一只手自水下伸出,点住了他的穴道。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他已忘记是谁说的,但每个字他都记得很清楚。

“女人的眼泪,永远是对付男人最有效的武器。”

楚留香张开眼睛时,宫南燕正望着他冷笑。

他又已回到水母的寝宫,阴姬也盘膝坐在他对面,她脸上绝没有任何表情,似已恢复了她的冷酷与坚强。

宫南燕冷冷道:“我早就说过,从没有人能在神水宫占得了便宜的,就连战无不胜的楚留香也不能例外。”

她瞪着楚留香,一字字接着道:“现在,你已承认自己战败了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已非承认不可。”

宫南燕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留香苦笑道:“我已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宫南燕傲然一笑,转头望着阴姬,道:“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他?”

阴姬默然半晌,缓缓道:“这人被你所俘,应该由你作主。”

宫南燕目中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道:“也好,就将他交给我吧!”

她刚走到楚留香面前,阴姬忽然道:“你是不是也想像对付雄娘子那样对付他?”

宫南燕怔了怔,脸色渐渐变了,长长吐出口气,道:“这是他告诉你的?”

阴姬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他会看到你的秘密?”

宫南燕没有回答,楚留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手指渐渐发抖,又渐渐捏紧,指节都已捏得发白。

过了半晌,她忽然厉声道:“不错,是我杀了那个人,我若杀错了,替他偿命也无妨,但偷看别人秘密的人,也得死。”

她手指突又伸直,刀一般向楚留香劈下。

但这只手还未触及楚留香的咽喉,她的人已飞了出去。阴姬不知何时已跃起,面上仍然木无表情。

宫南燕“砰”的撞上石壁,再滑到地上,吃惊的瞪着阴姬,目中充满了惊疑不信之色,颤声道:“你……你?”

阴姬道:“我……”

宫南燕目中忽然流下泪来,道:“你怎么……怎么忍心对我下手?”

阴姬道:“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宫南燕嗄声道:“他?谁?是楚留香?还是雄娘子?”

阴姬沉默着,楚留香发现她的手也已开始发抖。

宫南燕吼道:“原来你还是爱他?原来我只不过是他的代用品,你竟不惜杀了我替他报仇,但你可知道我杀他是为了你么?”

阴姬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宫南燕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还要……”

阴姬道:“你不杀他,我也许会杀他,但你杀了他,我就要为他报仇,无论谁杀了他,我都要为他报仇。”

宫南燕沉默了半晌,黯然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懂了。”

这意思其实并不难懂,正如一个孩子做了坏事,父母固然要打他罚他,但别人若打了他,做父母的非但心痛,说不定还会去找那人拼命,这就是“爱”,永远令人不可捉摸,但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阴姬叹息着道:“你懂了最好,我也希望你能懂。”

宫南燕道:“但你莫忘了,若不是我,你……”

阴姬道:“我也知道你救了我,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宫南燕又沉默了很久,赧然一笑,道:“我现在才真的明白你是为了什么杀我的。”

阴姬道:“哦?”

宫南燕道:“你杀我,只因我救了你。”

阴姬道:“哦?”

宫南燕道:“我死了之后,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你曾经败在楚留香手上,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救过你,你从来不能忍受失败的耻辱,所以非杀我不可。”

阴姬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一向都很聪明,也许太聪明了。”

宫南燕怔了怔,喃喃道:“我究竟是聪明还是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说不出了。

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

连楚留香都不愿打破这沉默,他也许是不敢。

过了很久,阴姬忽然转过身瞪着楚留香,道:“你认为我真的是为了她救了我才杀她的么?”

楚留香沉吟着,道:“我想你并不是这种人。”

阴姬道:“她了解我难道还没有你清楚?”

楚留香道:“那只因她自己是这种人,所以才会将你看得和她一样。”

阴姬目光空虚的凝注着远方,喃喃道:“不错,就因为你并不是这种人,才会说我也不是,你若非这种人,她也许就根本没有机会救我了。”

楚留香若是如此毒辣的人,她只怕早已死在楚留香手上,可是楚留香却未想到她自己居然也知道。

他自然也希望阴姬不是这种人,因为阴姬若真和宫南燕说的一样,就一定也要杀死他灭口。

但阴姬究竟是不是这种人呢?楚留香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性命已捏在阴姬手上。

他已尝到了自己冷汗的咸味。

过了半晌,阴姬忽又问道:“你可知道你这次为何会失败么?”

楚留香苦笑道:“我知不知道又有何分别?”

阴姬道:“你应该知道的,你这次失败,只因为你的心太软了。”

楚留香道:“你呢?你的心难道从来不软?”

阴姬沉默了很久,忽然冷冷一笑,道:“我的心?你以为我还有心?”

楚留香叹息一声,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次已真的没有希望了。

谁知阴姬却已黯然接着道:“就因为我已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的生死对我也已无关紧要,我甚至已懒得杀你。”

她忽然反手一掌,拍开了楚留香的穴道。

楚留香怔了半晌,道:“你……你难道已经想……”

阴姬忽又厉声道:“我怎么想,也与你无关,你快走,莫等我改变了主意。”

她唤入了一个惊慌的弟子,道:“带这人去找你三师姐,叫她将另外的三个人也全都放了。”

楚留香整了整衣衫,躬身道:“多谢宫主。”

这时阴姬却已如老僧入定,仿佛永远再也不愿醒来。

石门渐渐阖起,渐渐挡住了楚留香的视线,将“水母阴姬”隔绝在门里,非但隔绝了整个世界,也隔绝了她的生命。

这门,却是她自己造成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知道今夜只怕任何人再也见不着她了,他若从来也没有见过阴姬,他绝不会觉得有丝毫遗憾。

但现在,也不知怎地,他心里竟觉得有些伤感。

那神水宫的弟子守候在一旁,看来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她们显然还未弄清这英俊的男人和她们师父间的关系。

楚留香叹息着转过身,道:“我们走吧!”

他再也想不到自己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瞧见了胡铁花。胡铁花竟已和黄鲁直、戴独行一起匆匆赶来。

他们见到楚留香,显然也吃了一惊。

胡铁花失声道:“老臭虫,你怎么跑出来的?”

楚留香也失声道:“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两人几乎在同时问出了同样一句话,都忍不住笑了。无论如何,他们能再相见,总是欢喜多于惊异。

胡铁花笑着道:“还是你先说吧,你遇着的事一定比我们精彩,我们的故事实在有点泄气。”

楚留香笑道:“还是你先说吧,我这故事说来话长。”

胡铁花瞧了戴独行和黄鲁直一眼,苦笑道:“说来真丢人,我们三个人竟全不是水母的对手,若不是蓉儿的姑妈,我们只怕已见不着你了。”

楚留香动容道:“她放了你们?”

胡铁花叹道:“不错,她和一个叫‘九妹’的一起来盘问我们,我们自然什么也不肯说,但那叫‘九妹’的小丫头倒真凶得很,居然要用苦刑来糟蹋我们,幸好蓉儿姑妈说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以礼相待,谁知那小丫头翻了脸,硬说蓉儿的姑妈一定早已和我们串通了。”

他恨恨的接着道:“那小丫头人凶嘴也凶,还说了许多很难听的话,蓉儿的姑妈忍无可忍,忽然间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楚留香耸然道:“她……她怎能如此冒险?”

 

第三十二回 出宫维艰

胡铁花道:“她这么样做,连我们都吃了一惊,因为‘神水宫’门规之严,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她这么做无异己承认和我们串通,欺师通敌,那罪名可不轻,但她出手后反而镇定下来,只是叫我们快来找你,她说你也许也落入了水母的掌握中,也许……也许已遭了毒手。”

楚留香着急道:“她自己呢?”

胡铁花道:“她……她似已下了决心,已将生命置之度外,只不过告诉我们,那菩提庵中的聋哑尼姑本是她的大师姐,因为犯了门规,才落到如此地步的,她希望我们有机会时好好照顾她。”

楚留香跺脚道:“如此说来,她显然也怕和她的大师姐落入同样悲惨的遭遇,所以准备一死了之……”

胡铁花黯然道:“看来只怕是如此,我们走的时候,她就将那石牢自里面封闭,将她自己关在那石牢里,我们发现不妙,再求她开门时,就已无论怎么样都叫不开门了,她根本已拒绝回答我们的话。”

楚留香插嘴道:“想不到‘水母阴姬’和她的徒弟竟是同样的骄傲,甚至不愿让别人见到她们死,难道她们要永远活在别人心里?”

胡铁花并未完全听懂这句话中的意思,因为他实未想到“水母阴姬”的死法也是完全一样的。

他只是惨然道:“无论如何,我们总是永远感激她的。”

楚留香唏嘘良久,才问道:“你们是怎会来的?是不是蓉儿终于还是将入宫的途径告诉了你们?”

胡铁花苦笑道:“你走了之后,我们就求她说出来,她本来不肯,但过了一天后,她也开始为你担心起来。”

楚留香急着问道:“她自己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胡铁花道:“她怕跟我们一起来有所不便。”

楚留香更着急,道:“那么她的人呢?”

胡铁花道:“她说,她要赶到那菩提庵去和甜儿她们会合,然后再看看是否能到这里来,我正想劝她莫要着急,她反而先来安慰我了。”

他笑了笑,接着道:“她对你甚有信心,说你无论遇着什么危险,都一定会有法子脱身的。”

戴独行苦笑着道:“看来她只不过有点为我们担心,再三劝我们莫要出手,可是我们一到这里,就将她的话全都忘了。”

黄鲁直这时也走了过来,讷讷道:“敝友是谁,香帅现在想必早已知道了,他早年所做所为,虽令人无法同情,但近年来他已改过自新。”

楚留香叹道:“他的事我都已知道,也很同情他,只可惜他……”

黄鲁直面色惨变,道:“他……他莫非已遭了毒手?”

楚留香长叹不语。

黄鲁直嗄声道:“论起他昔年之行事,也的确死有余辜,可是……可是……在下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的?”

楚留香插嘴道:“杀他的人也已被人杀了,而且是神水宫主为他报的仇,如今他们一家三口,想必已在天上团圆,前辈又何必再为他伤心?”

黄鲁直黯然垂首,喃喃道:“不错,以他的罪孽,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天也不能算是亏待他了!”

话虽如此,他目中还是难免热泪盈眶。

胡铁花伸手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道:“你呢?你是怎么从水母掌握中逃出来的?难道你又……”

他神秘的一笑,住口不语。

楚留香瞪了他一眼,道:“我既已逃出来,也用不着你担心了,倒是蓉儿她们,到现在为什么还没来呢?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他忽然转身望着那神水宫的弟子,含笑道:“姑娘的芳名能告诉我吗?”

这少女本已听得眼睛发直,走也不敢走,此刻又吃了一惊,吃吃道:“我叫南苹。”

楚留香柔声道:“我们想到外面的菩提庵去找人,不知南苹姑娘你能带路吗?”

南苹望了望那道已关得紧紧的石门,道:“师父并没有要我带你们去,我自己也不敢作主。”

楚留香笑道:“姑娘只管放心,你带我们去,她绝不会怪你的。”

南苹咬牙闭唇,似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留香轻轻拉住了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南苹的脸也红了,想挣脱他的手,却垂下了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居然痴痴的跟他走了出去。

胡铁花叹了口气,摇着头道:“无论多凶的女孩子,一见到这老臭虫,好像就变得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我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戴独行也笑了,道:“老弟,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胡铁花道:“难道他对女孩子真有什么魔力,我怎地连一点也看不出?”

戴独行笑道:“你若也看得出,那就糟了。”

瀑布泻入湖中,湖水又自地下流出,瀑布不竭,湖水不溢,生生不息,永无断绝,这正是大自然的玄妙。

楚留香他们沿着一道地下的水流往前走,只觉地势渐高,尽头处又有十余石级,石级上就是出口。

南苹道:“这上面就是菩提庵,也是本宫的门户之一,若有人想要入宫,这是最方便的法子,因为大师姐看来虽凶,其实心肠却很软,别人若是对她苦苦哀求,她很少会狠得下心来拒绝的。”

走过这一段路后,她似乎已和楚留香变得很熟了,非但再也不害怕,一只纤手也始终让楚留香拉着,没有挣脱。

但楚留香却在暗暗着急,她们的大师姐既然心很软,那么李红袖她们为什么直到此刻还未来呢?

只听胡铁花道:“听说从这里入宫的人,都是被装在箱子里送进来的,是吗?”

南苹道:“不错,因为大师姐不能离开菩提庵,所以只有将人放在竹箱里,让箱子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胡铁花望了楚留香一眼,道:“看来柳无眉这次倒没有说谎。”

楚留香只有苦笑。

他已发现柳无眉实在是很懂得说谎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懂得若在谎话中加几成真话,就最容易令人相信。

南苹道:“这出口就在大师姐所坐的蒲团下,我们平时很少到这里来,因为自从大师姐获罪之后,师父就不准姐妹们和她来往。”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南苹道:“这……我不大清楚了。”

她显然不愿再说起这件事,匆匆走上石阶,将壁上的铁环轻轻敲了敲,只听叮当之声,宛如龙吟,四面石壁都起了回应。

南苹道:“因为大师姐终日坐在蒲团上,极少走动,所以只要铁环一敲,她立刻就会知道。”

胡铁花不说话了,他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希望这秘道的门户快些出现,好去瞧瞧宋甜儿她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谁知过了半晌,地道上仍是毫无动静。

南苹皱眉道:“奇怪,大师姐现在难道凑巧不在上面么?”

楚留香心里虽急,反而安慰着她道:“也许她偶然出去走动走动,这也是人之常情。”

南苹道:“她绝不会离开菩提庵,上面的地方并不大,她无论在哪里,只要环声一响,她本来都应该听得到的,除非上面也出了事。”

楚留香自然比她更着急,因为他……

柳无眉既然知道只要她们一入神水宫,就立刻会揭破她的谎话,自然要千方百计的阻挠她们。

李红袖虽然博闻强记,但却并没有什么心机,宋甜儿更是天真烂漫,全不懂世道人心的奸诈。

何况她们两人又全都对柳无眉生出了同情之心,所以柳无眉如要害她们,实在是易如反掌。

只听胡铁花道:“上面不开门,我们难道就没法子进去吗?”

南苹道:“没法子,这条地道的出口只有在上面才能开启,因为师父怕我们偷偷溜出去玩……”

胡铁花忽然一拍巴掌,失笑道:“我忘了一件事,想不到连你也忘了。”

南苹怔了怔,道:“我忘了什么事?”

胡铁花道:“你大师姐又聋又哑,只有坐在蒲团上,才能感觉到你在下面敲击铁环,若是走到别的地方了,哪里还能听得到声音?”

南苹嫣然道:“她能听得到的。”

胡铁花道:“为什么?难道她既不聋,也不哑,只是故意装出来的?”

谁知南苹还是摇着头道:“她的确又聋又哑,一点也不假。”

这次胡铁花也怔住了,道:“既然真的又聋又哑,又怎能听得到声音呢?”

南苹笑了笑,道:“这原因你见到她之后,也许就明白了。”

胡铁花怔了半晌,恍然道:“我现在已明白了。”

南苹道:“哦?”

胡铁花道:“有人只要看别人嘴唇的动作,就能猜出他在说什么话,你师姐想必也有这种本领。”

南苹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她不但又聋又哑,而且……而且眼睛也不行了。”

胡铁花又怔住了,吃惊道:“她难道还是个瞎子?”

南苹道:“嗯!”

胡铁花急得直揉鼻子,苦笑着喃喃道:“一个人又聋又哑又瞎,却能听得别人向她苦苦哀求,而且还能听到敲门的声音,老臭虫,你一向很聪明,这次只怕也被弄糊涂了吧?”

只听敲环之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南苹敲的声音更大。

但过了半晌,上面仍然毫无回应。

楚留香忍不住也走了上去,将耳朵贴住上面的石壁。

胡铁花急着问道:“你听见了什么声音?”

楚留香皱着眉,道:“听不大清楚,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胡铁花跺脚道:“你鼻子不灵,耳朵难道也不灵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