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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要以独步天下的轻功,来和奔马一较长短。

  只见他身形如流星,吴菊轩的名种良驹,竟不及楚留香的两条腿,不出片刻,他已堪堪追及。

  吴菊轩打马更急,大呼道:“楚留香,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逼人太甚?”

  楚留香没有说话,他知道吴菊轩是要他开口,只因他只要一开口,真气便难免分散,身法也就难免要慢下来了。

  吴菊轩耳听身后衣袂带风声,越来越近,他头上已是汗出如雨,忽也自鞍上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身,竟掠过楚留香,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他算准楚留香现在正在全力往前冲,必定收势不及,等到楚留香转过身再来追时,他已可逃出很远了。

  谁知楚留香轻功之高,竟还远在他想像之外,他未奔出多远,便又听得身后裂帛般的风声。

  劲风扑面,有如刀刮,两人俱是迎风而行。

  吴菊轩忽然一甩手,只听“噗”的一声,一股紫烟在地上散开,顺着风势,迎面向楚留香卷了过去。

  现在,胡铁花已知道楚留香是追吴菊轩去了,也已知道青胡子的“秘密勾当”就是为龟兹王除去叛臣。

  他什么都已知道,只是不知道楚留香为何还未回来?

  龟兹王已摆下了庆功宴,频频劝酒。

  他见到胡铁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笑道:“你何必为令友担心,天下又有谁能挡得他一击?”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在下就是为了这样才奇怪,他无论要去追什么人,本都该手到擒来才是,但现在,他却已去了很久。”

  龟兹王笑道:“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他绝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喝酒就是。”

  第三十三回 庆功宴上

  胡铁花瞧了琵琶公主一眼,忽然向姬冰雁悄声道:“这小子莫不是为了怕被多情的公主缠上,竟偷偷溜了么?”

  姬冰雁皱眉道:“你只当别人也和你一样么?”

  胡铁花道:“哼!我看靠不住,这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咱们不如先去找他吧!”

  姬冰雁信心也有些动摇了,悄声道:“咱们分开来溜,在外面碰头。”

  胡铁花道:“好,就这么办。”

  他忽又想起,那“极乐之星”还在他身上,龟兹王既将此物瞧得那么珍贵,他怎么能将之带走?

  何况,他还答应了那美丽的王妃,问出这其中的秘密哩!

  是故他立刻将“极乐之星”掏出来,送了上去,笑道:“在下幸不辱命,已将这宝物拿回来了,请王爷收下。”

  谁知龟兹王竟笑了笑,道:“壮士大功,小王无以为酬,就将这宝石送给你,以为留念吧!”

  他竟似乎已忘了这“极乐之星”是牺牲了多少人命,花了多少代价才得回来的,竟随随便便就送给了胡铁花。

  胡铁花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勉强笑道:“王爷若觉得我多少有些功劳,送我几壶好酒吃也就罢了,这极乐之星我却是万万不敢接受卜来的。”

  龟兹王道:“为什么?”

  胡铁花揉着鼻子,笑道:“我这穷小子身上若有了如此珍贵的东西,以后还想睡得着觉么?”

  龟兹王微笑道:“若在两三天以前,它的价值实在是谁都无法衡量的,本王也绝不会将它送给你,但现在,它的价值已忽然降低了,像这样的宝石,本正库中还不知有多少,你只管放心收下就是。”

  这句话说出来,连姬冰雁和琵琶公主都听得怔住。

  胡铁花瞪大眼睛,吃吃道:“这宝石岂非关系着一件极大的秘密么?”

  龟兹王笑道:“那只不过是本王故意造出来的谣言而已,让别人都以为这宝石中有极大的秘密,本王只有靠它才有复国的希望,当他们注意力全集中在这宝石上时,本王却早已在暗中动用了先王遗下来的宝藏,买动了五路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复国大业。”

  他捋须大笑道:“这就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声东击西之计。”

  姬冰雁和胡铁花面面相觑,既是惊奇,又是佩服。

  他们本以为这位既好酒,又好色的王爷,只不过是蜀唐后主一流的风流天子而已,如今才知道他胸中城府之深,竟不在秦皇汉武之下,他故意醇酒妇人,纵情声色,自然也只不过是乱人耳目之计。

  胡铁花终于叹了口气,苦笑道:“难怪楚留香一直觉得奇怪,这“极乐之星”既然关系着龟兹国王位的秘密,为什么反而会由中原镖局的镖客,由关内护送出关呢?他此刻若是听到王爷这番话,对王爷想必也佩服得很。”

  琵琶公主却嘟着嘴,娇嗔着道:“但爹爹你为什么要将我也蒙在鼓里呢?

  做父亲的难道连女儿也信不过么?”

  龟兹王笑道:“不是信不过你这宝贝女儿,只因我将这秘密瞒得越紧,别人就越是百般猜疑,只要我一日不将这秘密说出来,我的性命就一日不会有危险,那些一心想探出这秘密的人,必定会在暗中保护我的。”

  琵琶公主叹道:“看来一个人若是做了国王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难怪前朝某公主临死的时候要掩面大哭,说:“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了。”

  龟兹王也不禁叹了口气,道:“不错,一个人若是要做个好帝王,就未必能做个好父亲了。”

  他这句话说的真是至理名言,要知帝王统治万民,日理万机,哪有余暇来尽父母之心?

  是以三尺草堂,每生孝子,帝王家中却常多不肖子弟。

  姬冰雁忽然冷冷一笑,道:“王爷果然是雄才大略,非人能及,只可怜那几个糊涂镖客,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不明不白的枉送了性命。”

  龟兹王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淡淡道:“军国政治,本就是件可怕的事,一将功成,尚且枯骨盈出,何况一国之君呢?这本是自古以来,不可避免的悲惨之事,贤如唐宋开国帝王,也未能免此,先生又何必独罪本王?”

  姬冰雁默然半晌,垂首道:“在下一时失言,还望王爷恕罪。”

  胡铁花伸起脖子,将一大杯酒都灌了下去,仰面大笑道:“所以奉劝各位,还是且饮杯中酒,莫问身后事,古来帝王多寂寞,又怎及得我这穷小子如此轻松自在。”  

  忽听一人笑道:“好一句:‘且饮杯中酒,莫问身后事’,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你难道就未听说过么?”

  一阵香风飘过,中人欲醉,帐篷里已多了个仪态万方的绝色丽人,在灯光下看来,宛如自天而降。

  谁也想不到这忽然有如仙灵般在灯光下出现的人,竟是终年缠绵病榻,弱不禁风的龟兹王妃。

  只见她面上仍是蒙着轻纱,美丽的面容看来更有如雨中芍药,雾里桃花。美得简直令人透不过气来。

  龟兹王又惊又喜,竟似忘了他这多病的娇妻,怎么有那么神奇的身法,赶紧离座而起,道:“你怎地也来了?”

  龟兹王妃笑道:“我来了,你不高兴么?”

  龟兹王道:“但……但你身子单薄,又怎禁得起如此风寒之苦?”

  姬冰雁忽又冷冷道:“莫说这区区寒风冷露,就算是刀风箭雨,王妃也不会放在眼里的,是么?”

  龟兹王妃笑道:“不错。”

  姬冰雁目光闪动,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王妃莫非已想将咱们宰了么?”

  龟兹王大笑道:“本王绝无此意,各位也不必多虑。”

  王妃却冷冷道:“你虽无此意,我却有这意思了。”

  龟兹王怔了怔,道:“你……”

  王妃缓缓揭开了面纱,露出一双秋水为神的眼睛,瞧着龟兹王道:“你认得我么?”

  龟兹王笑道:“我怎会不认得你?”

  王妃突又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在脸上一抹,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黄面具便如蛇皮般脱下来。

  灯光下,她的脸已奇妙的变了。

  龟兹王本以为他的爱妃已是人间的无双绝色.谁知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的这张脸,却比他妻子还美丽千万倍。

  他不禁失声惊呼道:“你是谁?”

  “王妃”淡淡道:“你已不认得我了,是么?”

  胡铁花却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但我却认得你,你就是……”

  “王妃”的目光已转到他脸上,一字字道:“你认得我?我是谁?”

  胡铁花本已发现这女子赫然就是曾经和他一夕缠绵的“新娘子”,他也终于知道自己以前见着这“王妃”时,为什么会总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但此刻她这双美丽的眼波,竟忽突变得鹰一般锐利,狼一般狠毒,刀一般冷酷,胡铁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嘴里的话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妃”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也不认得我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认得我,因为只要是认得我的人,就没法子再活下去。”

  温暖的帐篷里,像是忽然卷入了一团寒气似的,每个人手脚都已变得冰冷,几乎冷得要发抖。 

  只因到了这时,每个人都猜出她是谁了。

  “石观音!你就是石观音了!”

  这句话竟没有人敢说出口来。

  龟兹王倒在椅子上,惨然道:“我也不管你是谁,但我的王妃……你难道竟杀了她么?”

  石观音柔声道:“你也用不着难受,她虽然死了,但我却没有死,难道我还是比不上她?你难道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