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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胡铁花笑道:“也不是虎子,是虎女。”

到了虎丘正山门前,大家就下了马,李玉函和柳无眉仍谈笑风生,就像是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事。

那小姑娘莫非和他们无关?

楚留香莫非又猜错了?

山门外,有个小小的市集,小河一道,蜿蜒流过,河边停着三五画舫,画舫中不时传出银铃般的娇笑。

入了山门,两旁有许多小肆,还有许许多多乞丐,看到有人来了,就围上来乞讨,还有人远远就恭身赔笑道:“李公子回来了么?夫人好。”

楚留香和胡铁花对望了一眼,心里却在暗暗猜测:“不知道这些乞丐中,有没有真正的丐帮弟子?”

思忖时,已到了那闻名的千人石。

只见一方大石,可坐千人,一眼望去,非但看不到边,连一根小草也看不到,大石的北面还有个小小的石台。

只听柳无眉悠然道:“故老相传,昔日吴王阉间在这里造坟墓,用了工匠千人,等到墓成之后,吴王怕他们泄漏墓中的机关秘密,就把这一千人全都活埋在这石头下,所以这石头就叫做“千人石”。”

这残酷的故事,从她嘴里娓娓说来,却像是连一丝血腥气都没有了,胡铁花忍不住问道:“那石台又是什么呢?”

柳无眉道:“那就是神僧竺道生的讲经台,上面还有唐代李阳冰的四个篆字,写的就是‘生公讲台’,白莲池旁的那块石头,就是有名的点头石,常言道:‘生公说法,顽石点头’,这典故就从此处来的。”

她步履就和语声同样轻盈,山风自石后吹来,吹散了她的发髻,吹舞起她的衣襟,她整个人都似将乘风而去。

胡铁花听得痴了,也瞧得痴了,心里却不禁暗暗叹息道:“这么样一个仙子般的美女,真会是杀人的凶手么?”

然后他们就走上剑池。

只见四面林木森森,萧碧幽翠。一道木桥如彩虹般横卧池上,池水青绿而冷冽,上面点点浮萍。

楚留香伫立在池边,便觉一股清寒之风扑面而来,青碧的池水中,竟像是隐藏着阵阵杀气。

远处秋云四合,清风中有暮钟声缥缈传来。

楚留香微笑道:“唐代名士李秀卿,品评此水为天下第五泉,却不知此水最宜淬剑,正是古剑客的淬剑之地,现在又有当代第一剑客李老前辈时来品题,这‘剑池’二字,倒也真可说是名下无虚了。”

柳无眉嫣然道:“据说这名字还有个来历。”

楚留香道:“哦?”

柳无眉道:“相传吴王阖闾的坟墓就在这剑池下,他死时以三十柄名剑殉葬,连专诸用的鱼肠剑等也在其中,所以这里才叫做剑池。”

楚留香淡淡一笑,道:“我若也葬身此处,和吴王阉间这样的雄鬼为邻,倒也可算是不虚此生,死得其所了。”

柳无眉神色不动,嫣然笑道:“楚兄既然知道这是天下第五泉,可知道天下第三泉也在这里么?”

绕过剑池,就可以瞧见一个很大很大的石井,面阔丈余,井旁还有个朱栏曲绕的六角山亭。

楚留香笑道:“这里只怕就是天下第三泉‘陆羽茶井’了,昔年李老前辈邀集了天下名剑客,在这里烹茶品剑,前辈风流,实在令人不胜仰慕之至。”

突然一人长叹道:“只可惜江山虽依旧,人面却已全非了。”

第九回 天下无敌

这时暮色已临,晚霞流丽,山巅上的虎丘塔影间,有孤鹰盘旋着,却将这如图画般的美景衬托得无比苍凉而萧索。

这一声叹息也正是无比的苍凉,无比的萧索。

只见一缕孤烟,自那六角山亭中袅娜飞出,瞬即四散。缥缈的烟雾中,凄凉的山亭里,正有个羽衣高冠的白发老者,在独坐烹茶,他的寂寞,看来也正和那在绝巅高塔旁盘旋着的孤鹰一样。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老先生昔年莫非也是在此间烹茶品剑的盛会中人么?”

那老者又长长叹息一声,道:“不错,只可惜故人们多已仙去,只剩下老朽百病之身,还在人间流浪,再想找一个能伴我在此烹茶试剑的人,亦不可得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对望一眼,心里都不觉有些寒意。

昔年能在这里烹茶品剑的人,可说无一不是绝顶的剑客,至今若能不死,剑法无疑更出神入化。

这老者恰巧在今日旧地重游,枯坐此间,想来必非偶然,他若是在等人,那么等的是谁呢?

胡铁花忍不住道:“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并未回头,只是缓缓道:“老朽帅一帆。”

楚留香耸然道:“莫非是昔年一剑动三山,力斩过天星的‘摘星羽士’帅老前辈?”

那老者霍然站起,仰天长笑,山亭四面的秋叶,都被他的笑声震得有如雪花般地飘飘落下。

只听他长笑着道:“楚留香果然不凡,老朽新茶初沸,阁下何不进来共饮一杯。”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已知道来的是楚留香了,显然早巳得到了李玉函的消息,正是在这里等着楚留香的。

再看李玉函夫妇,不知何时已踪影不见。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微笑道:“烹茶在下奉陪,若要试剑么,在下却……”

帅一帆霍然回首,厉声道:“却怎么?老朽人虽已老,剑却还未老哩!”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他掌中已多了柄碧如秋水的长剑,楚留香站在数丈外,已觉剑气逼人眉睫。

胡铁花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剑!”

帅一帆傲然笑道:“自然是好剑。”

他目光似乎比剑光更厉,瞪着楚留香道:“老夫此剑已有十三年未曾离鞘,今日为你而出,你也可以引以为傲了。”

楚留香长叹道:“名剑出鞘,例不空回,前辈今日莫非定要取在下项上人头么?”

帅一帆厉声道:“我辈武夫,正当死在剑下,你难道还怕死不成?”

楚留香默然半晌,道:“前辈若要赐教,在下也只有奉陪,但却要请教前辈一件事,以前辈的声望,想必不致隐瞒。”

帅一帆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在下与前辈素无怨仇,前辈却定要取在下性命,莫非是受人所托?”

帅一帆浓眉轩起,道:“不错,但对手若非楚留香,老夫还不屑动手。”

楚留香淡淡一笑,道:“在下若还要问前辈是受谁所托,前辈想必也不肯说的,只不过前辈纵然不说,在下也能猜得出七八分。”

帅一帆道:“很好,拔出你的兵刃来动手吧!”

楚留香道:“遵命。”

短短两个字还未说完,他身形忽然冲天而起,掠到一株木叶未枯的大树上,采下了一条柔枝。

帅一帆号称“摘星”,轻功之高,自可想像,但他见到楚留香这一跃之势,仍不禁为之耸然失色。

只见楚留香将那段柔枝拗成五尺长短,枝头还留着三五片树叶,他横枝当胸,示礼道:“前辈请。”

帅一帆皱眉道:“这就是你的兵器?”

楚留香道:“正是。”

帅一帆怒道:“好轻狂的少年人,纵是李观鱼,也不敢对老夫如此轻慢无礼!”

楚留香道:“在下毫无不敬之意。”

帅一帆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只要运用得当,大地万物,莫不是伤人的利器,若是运用不当,纵是上古神兵,也难伤人毫发,前辈高人,怎会不解此意?”

这两句话他淡淡说来,其中却充满了逼人的锋芒。

胡铁花暗中一笑,知道这也是楚留香的战略之一,对手若是太强,楚留香就一定要先杀杀他的威风傲气。

何况,帅一帆掌中这柄剑,显然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楚留香若以金铁之属和他动手,也挡不了他宝剑的锋锐。

此番他以柔枝应敌,取的正是“以柔克刚”之意,就算占不了什么便宜,至少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胡铁花现在才知道楚留香与人交手时的机智,确非他人能及,他几乎忍不住要劝劝帅一帆:“你何必定要和这老臭虫动手呢!‘摘星羽士’这名字并不是容易得来的,你何苦定要将之毁于一旦?”

山亭中的茶烟已散了。

帅一帆不再说话,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脚步走得极缓,才只走了两步,胡铁花却已吃了一惊。

胡铁花少年时好勇斗狠,长大后脾气也没有改很多,平生与人动手打架,简直跟吃家常便饭一样。

这十年下来,也可说什么样的对手都遇见过,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剑法有独到处的剑术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