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走了吗?怎生又回来了?”
“莫要多说,李兄赶快与我走吧!”那少年拽着他就往前走。
“喂!那也得等我穿好衣服啊!”李彦扭不过他,穿了衣服,从行李里取出贵重物品,裹了裹衣服就和他出去了。

一推开客栈的大门,一股冷风夹着雪花就飘了进来,把他冻得发抖。
“你确定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去?”
“不错!”那少年回头一笑,灿若春花,“李兄请信我!”
李彦极不情愿的跟着他走了,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想去看看再说,只是苦了来福,回来找不到他不知该怎么哭呢?

驿站旁边的丛林中,从枯树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拎着一把柴刀,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了一下。
只差一点,不过不要紧,书生体弱,他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
他这样想着,快步追了过去,那刀上有红黑色液体一点一点的滴了下来,在雪地上开了一串玛瑙般的花。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彦渐渐的觉得腿脚麻木,实在是走不动了。
“你这要带我去哪里?能不能说一声啊?”
“快走吧,他就要追过来了!”那少年说着还要拽他起来。
“谁?”李彦听了一愣,“你说谁在追我?他为什么追我?”
那少年的双眉一拧,“就是那个杀了好多人的吧,我也不甚清楚你们是怎么叫他!”
“不会,不会!”李彦听了摆了摆手,“刚刚在驿站那贼人已经被官差宰了,你定是搞错了!”
“怎么会错?”那少年轻笑一声,眼里有狡黠的光闪动,“那死了的贼人脸上刻了字不成?”
李彦听了只觉心中发冷,“你是说那贼人另有其人?”
还没等得到回答,就听见背后的雪地里传来“簌簌”的声音,正有人踏着雪,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惊,急忙向身后看去,只见一望无际的雪原中,一个身影正慢慢的从山下上来。
先是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一样的头,后来是半截身子,再后来整个人都出来了。
李彦见了这人,不惊反喜,“来福?你怎么来了?”
“公子!”来福一张窄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找得我好苦啊!”

李彦坐在雪地上,真正是心花怒放,从来没有觉得来福这样可亲过。
而他身后的白衣少年,衣裾飘飘,一双美目只是死死的盯住来福,眼中全是戒备的神色。


5、“公子,你怎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了?我回去见你不在便跟了出来。”
“我就是着急回家,所以先行一步了!”
“公子,把手给我,我扶着你回去!”来福说着朝李彦伸了一只手去。
正巧李彦半夜赶路,已经把力气全都用尽了,也急忙伸手去等来福拉他。

哪知来福的手腕一翻,一把就牢牢的握住了李彦的手腕,紧紧的抓着他。
“你这是干吗?”李彦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赶快拉我起来啊!”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道乌光,来福拿着一把乌黑的柴刀就劈了下来。
李彦望着他平日熟悉的仆人的狰狞的笑,和那沾了血的,索了命的刀,一时失神,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是怎么了?这是来福吗?怎么平时熟悉的人全都变了?
“去死吧!你!”来福这刀眼看就要劈下来,却只听“咯”的一声,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住了。
似乎是一刀砍在了木头里。

却见那个白衣的少年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来福的刀刃。
“还不快逃!”那少年斜眼看了一眼李彦,平平淡淡的说道。
“是,是,是!”李彦急忙手脚并用,飞快的往前跑,山上的积雪甚深,没过膝盖,他只知趔趔趄趄的逃命,完全没有了方向。
大概逃了能有十丈远,他实在是跑不动了,趴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是了,是了,就是来福!
他怎么早没有想到,任是官差本领再大,也万万不会想到到书院去找劫财害命的人。
想着来福平日低顺的眉眼,谦恭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踏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看来他是把自己当成最后的猎物了,在这深山中杀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了。

此时远处那个少年和来福斗得甚欢,来福把一柄柴刀舞得呼啸生风,完全不是平时低眉顺眼的模样。
那少年却身姿灵动,如一段白绫穿插于乌光中,每每都能在极危险的时候闪了过去。
李彦在旁边观战,手中捏了一把冷汗,这少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双眼睛似乎还含着笑意,似乎在耍弄对手一般。
只见两个人越斗越欢,来福生生砍了几十刀都没有砍到人,不禁气喘吁吁。
眼见那少年占了上风,李彦不由暗中叫好。
狂风暴雪中,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是凶神恶煞,两个人僵持不下,似乎这风雪全然不关他们的事。

李彦在一边观战,又觉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坐视不理,急忙要去寻一个顺手的东西去助战。
哪知东西还没有寻着,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过来了。
这深山雪夜,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他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三丈远处有一个白衣的女人正缓缓的朝他走来。
那个女人的白衣破落了些,头发也没有束住,在风中飘摇着。
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死亡的氛围,夹着落雪,要把活人都拖入到死地。
李彦见了,吓得一下就坐在了地上,这个女人又是谁?

只见那女人飘飘乎乎,慢慢的走到李彦身边,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就走了过去。
那是冷冷的,没有任何人的生气的眸子。
这些都没有什么,山中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衣服,都没有什么,
最让李彦害怕的是——那个女人是赤着足的。

赤着足的女人,发出轻轻的叹息,就往那激斗中的两人走了过去。
李彦渐渐的觉得意识不清,寒冷突然渗入骨髓,让他无法抵抗,这就是雪妖吗?所过之处没有人会活下来。
今天看来就要葬身在这雪地中了,先是杀人的魔鬼,后是雪妖,纵是有神仙来帮自己也是难逃劫数了。
他只觉得身下的雪越来越冷,而自己简直要与这雪融为一体。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背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李彦万万没有想到,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个风景,竟是这漫天的,无尘的,脱俗的白色。
这给他的童年带来了多少欢乐的白色,竟成了他最后的坟墓。


6、不知过了多久,李彦只觉得掌心温暖,似乎握着一块炭火。
“李兄,李兄,快点醒醒啊!”又是那少年清脆好听的声音。
这是地狱吗?李彦想着不由心酸,自己死了倒也罢了,怎么竟连累了别人?
“我们还要赶路啊!”
“赶路?”李彦听了睁开眼睛,是深蓝的天空,片片的雪花如鹅毛般飘洒下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我还活着?”
只见旁边的人轻声一笑,“自是活着!”
李彦急忙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头脸,突然兴奋异常,“太好了!太好了!”他第一次知道生存是如此的可贵。

“对了,来福呢?”他突然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那边!”那少年说着站了起来,引着他往前方走去。
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摊着四肢躺在雪地上,李彦远远的看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颤声道:“你杀了他?”

那少年却不置可否,带着他直往前走。
只见来福紧紧的握着柴刀,圆睁着一双眼,脸色铁青,赤着双脚倒在雪地中,已然死去多时了。
“来福,来福!”李彦见了不由心酸,这个陪伴了他一年多的仆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走吧!”那少年伸手拉住李彦,牵着他往前走去。
李彦只觉得浑身无力,“来福是怎样死的?”
“冻死的!”那少年只是在前面牵着他走,并不回头。
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又想起了那个白色衣服的女人还有来福光着的脚。
“莫非是雪妖?”
“雪妖只跟着血腥味重的人,会带走他们罪孽深重的灵魂。”

是吗?带走人的灵魂吗?
来福那凶恶的脸庞,依旧让他心有余悸,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
“这么说冯公子已然遇难了吗?”
那少年却并不答,只是拉着他往前赶路。
李彦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一时心酸,哽咽道:“我去苏州游学几年,哪知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透,还陪上了自己同窗的性命!”
“李兄莫要自责!”那少年宽慰他,“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旁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当初听我娘的话就好了,如果不觊觎仕途,便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伤心过度,迷迷茫茫的跟着眼前人机械的走着。
他只见那少年的身影纤弱,白衣飘飘,似乎随时都要乘风去了。
却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晶莹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足迹。
长长的,寂寞的,一行足迹。

也不知行了多久,李彦只觉得浑身发软,惶惶忽忽,这一晚上连惊带吓,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我们歇一歇再走吧!”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行,在这样的雪地里歇着便与自寻死路无异!”那少年拉着腿脚不稳的他,一路直往前走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救我?”
“我吃了你的鸭子,定当报答啊!”
“哈哈哈!”李彦似是听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这一晚上,不过为了贪图钱财,旧交都变成了魔煞,倒是萍水相逢的人只为了区区一个鸭子而舍命相救。
如果这是人生,也太过传奇。

他正在感慨人生的当口,不远处的雪影中,出现了一个飘飘忽忽的光。
似萤火虫般照亮了他的前途。
“那是什么光?”李彦奇道,“是黄泉路上的引路灯吗?”
哪知这话问出去就没有得到回答。
他四处一望,周围一片白雪,哪里有什么白衣的少年?
这一切是梦吗?如果是梦,也过分真实了一些。
还没等他想完,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喊他“公子,是公子吗?”
正是自己家家奴的声音。

李彦一时喜极而啼,急忙应了一声,直往那光的方向去了。
果然走进一看,那边有十几个仆人正打着灯笼满山的找他,为首的真是他家的管家。
“公子,你可让我们找得好苦啊!”那个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们听说驿站那边出了事,老爷太太放心不下你,就派人去接你,哪想你已经从驿站跑了出来,这才在这深

山中寻找。”
“父亲也来了?”李彦听了又惊又喜。
“老爷就在那边!”
李彦只见一个人骑在马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头发上似染了秋霜,正在向他微笑,他见了这人,又觉得两眼濡湿了。
五年不见的父亲啊,被岁月染上了更多的风霜。


7、
“彦儿啊!你受苦了,快随我回去吧!”
李彦见了父亲,急忙把这一路所见所闻告诉给老父。
“爹,我真的见到了雪妖啊,正是穿着白色的衣服的女人!”
哪知他父亲听了眼中却闪出了狡黠的光,朝他笑道:“这世上是没有雪妖的!”
“可是我亲眼看到的!”李彦急忙又仔细的描述了一遍。
而他的父亲但笑不语,似乎在想着一件极好玩的事。

两人又行了片刻,只听他父亲说道:“彦儿啊,有些事情,为父一直瞒你!”
“什么事?”李彦听了心中又是一震,生怕再听到什么骇人的消息。
“咳!”父亲咳嗽了一声,似乎有的话不便出口,“我与你娘年轻的时候,经常在晚上幽会,谈诗论画什么的!”
“那又怎样?”这话好像和他今晚的经历没有多大关系啊?
“可是,你知道,这被别人知道名声不大好,咱们这里雪又多!于是你娘就经常穿着白色的衣服出来,比较不惹人注目……”
听到这里,他似乎有一些奇怪的想法了。
“那个,夜路上难免撞到几个人,或者被人偷瞧了去!”他父亲说着似乎极为不好意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后、后来,咱们这就开始流行雪妖的传说了!”
李彦听了一呆,这,这就是雪妖的真相吗?
他听了十几年的传说,原来有一个如此柔情蜜意的谜底。

不远处的一个雕花的马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的妇人,正望着他们来的方向,两眼嚼着泪花。
她的云鬓被风吹起,满脸慈悲之色,站在满地的白雪中,真正是宝相端庄,宛如观音。

李彦看着她的母亲,觉得也许这就是雪妖的真身也未尝不可。
可是如果世上是没有雪妖的,如果这只是一个误会的话,那他今晚的所见又是什么?
在雪中央的,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冒着风雪赶路的又是谁?

他摊开自己握着缰绳的右手,里面紧紧的抓着一个破笔。
借着萦萦的火光,可以看到那竹子做的笔杆上,有一个清晰的伤痕。
那是一个被柴刀砍破的痕迹。
他笑了一下,又握紧了那杆笔,好像又见那白衣的少年,在风雪中牵着他的手,一直鼓励他前行。
也许世间的事皆是如此,如果过分的去追究,就不会有传奇。
就让这今晚的白雪,成就他一生的传奇吧。
“娘!”他想到这里,喊了一声,策马向前奔去,从来都没有觉得心里这样喜乐平安过。

山中的白雪皑皑,似乎月亮都要被这雪掩埋,隐去了光辉,一行车马渐渐的消失在雪的尽头。
而远处的山峰上,一只白色的狐狸,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辙,眼光灵动,似乎轻笑一声,一摆尾巴,转身就去了。
这山中又回归寂静,只余下白雪,似乎要将这天地淹没。
是的,白雪的中央,本没有什么。
留下的故事,都在我们的心中。

 


第二个故事 笑春风

1、“王公子,您的家书!”客栈的小厮正在门外叫他。
王子进急忙接了家书,给了那小厮一点小钱,将他打发了。
“不知这女子是怎么回事?日日缠着我,要是娘真的帮我定了这样的亲事,要早日退了才好!”
他嘟嘟囔囔的打开信封,抖落出里面的信来看。
不外乎是家常里短,嘘寒问暖之类。
可是王子进拿着那张家书的手却抖了起来,没有定亲?他娘根本就没有替他去寻亲事?
那梦中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公子,你我已有媒妁之言!”
那女子的声音尤在耳边,媒妁之言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又想起那个女子白白的脸,红红的唇,白日里猛地打了个冷战。
抬眼一看,外面的天气阴郁,又是一场雪要来了,他环顾一下周围,木头的家具影影绰绰,在房间里投出怪异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害怕,胆战心惊的拿了几两银子跑出去溜达了。

街上行人稀少,眼看年关将至,大多数人都回去过年了。
王子进一路信步而行,也不知绯绡去哪里了?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吃吃酒、喝喝茶自己也不会寂寞若此。
正想着,就见前面一家酒楼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端坐在窗旁拿着一只鸡腿往嘴里塞,那见鸡不要命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王子进见了,急忙“腾腾腾”的跑了上去。
只见那白衣的人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吃得正欢,一张俊脸上全是满足的神色。
吃到极处,他端着酒杯吟了起来,“有鸡有酒,有歌有曲,更有良辰美景,落花飞雪。快意人生,神仙生活,不过如此!”
说完端了酒杯就要送到自己嘴边。

王子进一见那人,不仅痴了,这样的俊美脸庞,如星朗目,不是绯绡是谁?
他急忙冲了上去,一把勒住绯绡的脖子,“绯绡,回来了也不去先瞧我!”
绯绡纤指修长,拈着酒杯,眯着眼睛,刚刚要把酒送到嘴里去,被他这么一扑,一杯清酒又洒在了地上。
神仙的生活再次泡了汤。

“子,子进!”他脸上的五官又开始错位了,自己旅途劳累,本想填饱肚子再回去做打算,哪想在这里遇到了他。
“哎哟!绯绡!你喝酒也不带我!”王子进这几日一直在等他回来,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现在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一屁股坐在对面,招呼店家。
“再拿一个酒杯,一副碗筷来!”一点也不客气。
绯绡见状,只好摇了摇头,两个人就说说笑笑的喝了起来。

“子进,我出去这几日,你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噎?奇怪的事情?”此时酒过三旬,王子进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没有!”王子进急忙摆了摆手,头摇得和波浪鼓一般,“我一个人每天去看看歌舞,也挺好的,就是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绯绡急忙探头过去,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可惜年关将至,稍有姿色的歌妓都不出来卖唱了!”
绯绡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一张俊脸气得都变了色,却不好发做。
自己怕他有危险,连日赶路,他倒是逍遥快活,日日听歌赏曲。
他急忙结了酒钱,连拖带拽的把王子进带回了客栈。

 

 2、回到客栈,王子进倒头就睡,今日绯绡回来,自己不知道有多开心,似乎一切的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
可是烦恼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日日梦到的那个奇怪女人倒没有因为他的醉酒而例外,又出现了。

“王公子,王公子!你要奴家等到何时啊?”那个女人拉着他的衣袖连声催促。
“小,小姐!”王子进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可是四周一片漆黑,一看就是在梦中,现在要怎么告诉绯绡呢?
他急忙拨开那个女人的手,“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已经与老母通过信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亲事!”
那个女人听了,一张白脸又急又气,一下变得通红,“王公子与我是私定终身,王公子怎么忘了?”
“啊?”王子进听了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私定终身?”
“不错!”那女子点了点头,“就在十年以前,人说痴情女子负心汉,果然没有错!”
说罢,暗自垂泪。
王子进一见慌了手脚,十年以前自己刚刚十三岁,怎么会去私定终身了?
“小,小姐,你莫要伤心!”他急忙安慰那个女人,“请问贵姓芳名?”
“小女子姓颜名如玉!”
王子进听了一张脸扭曲得变了形,他自打读书以来就一直念叨着“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颜如玉向来是他读书的最大动力,莫不是他用的功被哪个过路神仙听到了,真的找了个颜如玉给他?
他斜眼看了一眼那个颜如玉,云鬓高耸,肤色雪白,眉眼之间有一股媚色,倒也是个美女。
只是嘴唇过分鲜红了一些,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罢了罢了!王子进摆摆手,“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随你去便是了!”
“此话当真?”颜如玉破涕而笑,拉着王子进就走了。
早知颜如玉是如此姿色,当初不用功苦读就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若是自己还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告诫天下读书人:莫要信那书中会有颜如玉!
可是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被那颜如玉一路引着,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可见前方一片金光,不知那光芒之处是什么所在?
王子进见了那光,心中一颤,这莫不是黄金屋了?
自己用功若此,颜如玉、黄金屋都自己找上门来,怎么今年的榜单上连他一个大名都没有一个?
正纳闷间,那光芒已越来越近,可见不远处耸立着一个屋子。
那是一个圆圆的,白色的屋子,像是一颗巨大的蒜头,门上还挂着轻纱的帷帐。
那屋子似是玉石雕成,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屋子,不过形状怪异,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美的地方。
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想黄金屋怎么也该黄金铺路,珠玉满地,哪想是这般光景。
若是自己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在后面再添上一笔,莫要相信书中会有黄金屋!

“公子莫要发愣,快随我进去吧!”
王子进心中百般不愿,可是还是硬着头皮和她进去了。
“英兰,快来奉茶!”那颜如玉眉开眼笑的叫来一个婢女模样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穿着翠绿的衫子,扎了条红色的腰带,倒比她的主人打扮的喜庆得多。
“公子请用茶!”那小姑娘说着就端了一碗茶上来。

王子进只觉得那茶水沁香扑鼻,甚是受用,再一看碗里只泡着几片兰草,不知是什么茶。
那颜如玉见他脸色疑惑,急忙道:“这是神仙茶,据说喝了就可以忘却烦恼,和神仙一样快活自由!”
王子进听了刚刚把茶碗端到嘴边,正要尝上一口。
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这样的神仙好茶,怎么没有我的份?”

王子进心中一惊,手上的茶碗掉到地上,只见门边斜立着一个高挑的男子,白衣若雪,黑发及腰,温文尔雅,折扇轻摇,一张俊脸上正挂着好笑的模样。
好像正在看一出闹剧,那似笑非笑的脸,却不是绯绡是谁?


3、那颜如玉见茶碗翻在地上,眼中露出凶光,“这位公子怎么不请自到?坏了奴家的好事?”
“哪里是坏了小姐的好事?”绯绡一撩衣袖,和她做了一个揖,笑道:“在下是来主婚的!”
王子进听了这话,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住!
指着绯绡道:“你,你,你到底帮谁?”
那颜如玉听了这话,细细思量,便喜上眉梢,“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终身大事,原是缺了个主婚的!”

那厢王子进听了不干了,跑过去抓住绯绡的胳膊,“你今日是怎么了?真的要我与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女人成亲?”
“你先莫急!”绯绡急忙安慰他,“和妖精结婚就像和人结婚一样,等一下咱们让她拿你的生辰八字,她自是没有,我们就可以以这个理由退婚了!”
“这是个好主意,我的生辰八字,她怎么会有?”王子进听了不由暗自开心。

只听绯绡朗声朝那颜如玉说道:“就请小姐拿了王公子的生辰八字来,就可以行礼了!”
“英兰,英兰,你快去将王公子当日给我的小匣子拿来!”
绯绡听了这话,脸色不由一变,急忙扯了扯王子进:“你当真没有给过她生辰八字?”
“没有!”王子进听了急忙摇了摇头,“连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那就好!”绯绡听了长吁了一口气,“不然我们还要另想办法出去!”
这一口气还没有舒完,就见那侍女已经捧了一个盒子到他面前。
那盒子破旧不堪,还沾了少许泥土,似乎已经有了很久的年月。
绯绡见了伸出长指,“嗒”的一声打开了上面的搭扣。
只见那盒子里放了一只弹弓,一只竹篾编的螳螂,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在这些东西下面有一张泛黄的纸。
王子进在一边见了那盒子里的东西,心中不由一颤,这些东西怎么这样眼熟?好像很久以前,自己曾经爱不释手的拿它们打发了许多快乐的时光。
可是又偏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边绯绡面有得色的打开了那张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如虫爬一般,一看就是儿童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