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和令狐冲他们在干什么?”黄蓉忽然想起了那两个活宝,好像即便是铁木真发射原子弹、外星人光顾学三食堂、李师师和大宋皇帝传出绯闻,这两个没有心肝的人都能啃完最后一包方便面,拍拍肚子去睡觉——如果他们的铺还没倒的话。

  “都跟他们一样就好了,”十九岁的黄蓉是这么想的。

  “靠,***给我留几只,”杨康狠狠的骂,“我们要交数据的。”

  “别喊别喊,大夜里的,”令狐冲又加了一点水,“炖出来慰劳大家,群众也不会吃饱饭就忘记你。”

  “只有你能让我如此流泪,”田伯光温柔的盯着汤锅里的兔子,“再加点胡椒……”

  杨康的实验室养了二十来只兔子,杨康负责给它们做注射,然后测试小分子活性。杨康的师兄技术够老到,做的样品一般没问题,杨康自己取血清的手法也很够水准,所以一般三四只兔子就够一个循环了。剩下的兔子都落到他们几个肚子里去了。

  最初还是有抽空解一下馋,不过令狐冲的炖汤技术深得乃母真传,随着炖的兔子多了渐渐精深起来。吃上瘾的田伯光把自己家锅都带来了,闲着没事就扛上锅,带上各色调料去杨康实验室自习,搞得杨康连实验兔子都紧缺起来。

  “小——乖乖,小——乖乖,”田伯光拿汤勺进去搅了搅,品了一勺汤,咂吧咂吧嘴,“靠!就是它了!兄弟们开牙!”

  “你知不知道你煮汤的样子看起来很淫荡……”杨康率先抄了饭盆扑上去。

  “唉唉,等一下,你听外面什么声音,”令狐冲拉住他。

  “别逗了,就是我爹和黄药师一起来了,我也得咬第一口!”

  “靠,真的真的,”令狐冲双眼贼溜溜的转,“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了过来,好像还不只一个人。

  “我靠,不是我们老板吧?要不就是值班的……”杨康脸色唰的白了,兔子不贵,不过在实验室开炖就不对了。这好比西域美丽坚首相的绯闻问题,女人不是太缺,不过在首相官邸从事这个勾当就比较够呛了。

  田伯光果然不亏是高了一年级,关键时刻表现了一个领导者的潜在素质,拎起一大锅热汤就窜到实验台后面去藏了起来。令狐冲和杨康也手忙脚乱的把电炉和调料都扔在塑料袋里,最后随着杨康一个箭步上去把灯给关了,整个实验室安静起来,三双贼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对视。

  “现在拜佛还来得及么?”杨康小声说,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别吓我,不会真进来查吧?”

  “吃实验室的兔子该算什么处分?”田伯光小声插进来问。

  “一命赔一命?最多就……”令狐冲点了点头,半截话头卡在了喉咙里,脚步声居然停在了门口。美食家们这才明白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扇形的灯光投了进来,一个很魁梧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谁在这里?”有个好粗的声音吼了一声,手电筒的光柱一扫而过。

  杨康有点后悔,这下实在太象作贼了,早知道坦坦荡荡的承认煮兔子,顶多也就是沦落在老板和实验室师兄鄙夷的目光下,反正以他的脸皮,这个好应付。杨康一年四季不论晒多少太阳都是张小白脸,令黑脸的郭靖等人很羡慕。令狐冲研究很久后得出的结论是紫外线是照不穿杨康的表皮的……

  “我就是这个组的,”杨康只好站了起来。

  “把兔子交出来!”一个娇小的影子从那个魁梧家伙的身后忽的蹦了出来。

  日光灯啪啪啪的闪亮,郭靖拎着一口袋啤酒,带着他的招牌傻笑站在门口,黄蓉已经追着味道窜到田伯光那边去了。

  “我靠!”杨康摸了摸脑袋,“吓死我了,我说这么晚了也不会有值班的。看在啤酒的份上,饶你们两个不死,带碗没有?我们就三个碗。”

  “啊,忘了,”黄蓉从天龙寺酒吧直接把打工的郭靖拉出来的,黄大小姐当然不会随身带碗筷。

  “没事没事,”田伯光再次表现了大哥的气派,把自己的饭盆递给黄蓉,“你们一起用,我洗过的,放心放心,最后一滴洗涤灵就是用在洗饭盆上了……令狐冲你给我洗个大烧杯去,别用他们装硫酸那个……喂喂喂,拜托,我知道你丫的近视,不过那个上面画个死人头你也看不清啊???”

  这个夏天的夜里很安静,夏蝉藏在汴大百年古树上,长一声短一声,懒洋洋的叫。暑假的校园空荡荡的,路灯昏黄的光辉洒在空无一人的路上,一阵悠悠的暖风吹过,叫人想在图书馆的草地上睡一觉。

  只有老生物楼的一间实验室里,五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大汗淋漓的吃着白胡椒炖兔子汤。虚惊一场的令狐冲和杨康胃口大开,乱筷飞舞着和黄蓉抢汤里的蘑菇,黄蓉咯咯的笑。

  黄药师家是橡木的餐桌,意大利的瓷器和威尼斯玻璃器皿,黄药师本人还是烹调高手,如果他知道女儿对他的厨艺不屑一顾,却喜欢炖他系里的兔子,恐怕会严重打击他作为一个多才多艺成功男人的自信。不过黄蓉晃着脑袋,抱着啤酒,坐在郭靖身边喝兔子汤,就是觉得很开心。

  世界上有一种开心是永远卖不来的,它要求你比较年轻,而且比较傻。可惜人老了以后固然不能再年轻,看过很多事情以后,再想变得傻一点也比较困难。

  所以那种开心,只有一度。

  “喂,里面怎么那么炒,半夜了还有人做实验?”穿着保安制服的沙通天在老生物楼一间实验室外面走过,里面居然象是有人在划拳,而且非常嚣张。他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管了。暑假,学生在炖兔子,”生物楼资深老保安侯通海面不改色,拿警棍敲着自己的腿,“你闻味道还闻不出来么?生物系每届都一样……”

  两人的脚步声就这么远去了,黄蓉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漆黑的走廊里。

此间的少年(II)广告版

  杨康

  很少有人会注意杨康在窗子前面眺望。

  凭栏望远是一种特风雅的事情,就象大宋新闻联播的一个女主持李师师就给自己的自传体小说命名为《凭栏望远》,虽然她在标题里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废话,可是明摆着给读她自传的人以一种朦胧的感觉——就是李师师特雅致特温情还有点忧郁的凌驾风尘之上眺望山河。不用管李师师是谁,反正这第一感觉是飒得没边了。

  这个例子只是说明窗前眺望是一种很值得夸耀的习惯。欧阳克以前喜欢在自家的落地窗和白纱窗帘下做这个动作,让他身边的小女孩很仰慕的看着他。郭靖偶尔也这么做,不过那通常是他饭后消食的一个策略。至于令狐冲,从前他在窗前必然要伴以很有力的手势说:“靠!学校那帮领导在干什么?又铺管道,以前挖的坑还没有填。大宋搞教育的人素质没得要了!”后来,令狐冲再也不在窗前看什么,他看见别人在看,还要歪歪嘴不屑的哼一声。

  杨康很少有闲心在窗前看什么,有时间他宁愿睡觉。通常别人都以为杨康没什么心思,或者说没什么心肝。心底里头,杨康也是比较以自己粗糙的表现而自豪的。他看不起小资的人,特别讨厌别人遮遮掩掩的玩小情调。包括他说一些话哄穆念慈,杨康都说得挺慷慨,只不过他的技巧比较高,所以穆念慈还是挺感动的。

  不过每当秋天外面的银杏树落叶的时候,杨康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跑到窗前去看看。这个时候他依然是很潇洒的样子抱着双手靠在走道的墙边,好像只是打球累了在楼道里休息一下。这个时候有人要是喊杨康去喝酒杨康拍拍屁股就去了,似乎窗外的落叶根本不吸引杨康的心思。

  那么杨康真正心思,恐怕也只有天地鬼神和他自己知道了。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杨康选了地质系的“矿产资源经济概论”这门课。

  从汴大每年招生都要降低地质系的分数线这一点,我们可以分明看出地质在学术界实在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孩子。杨康还是蛮时尚的,所以按照他的性格,他宁愿去选一些玄得不着边的“现代新儒家思想”。不过因为试听了第一节,他就发现这门课实在是太好过了,所以他最后还是选了这门只有大约二十个学生的选修课——也许,他本不应该选。

  因为简单,所以杨康基本上都在睡觉。杨康之所以没有翘课还特地跑去睡觉是为了应付点名,郭靖为了和黄蓉一起选“J AVA程序设计基础”,所以没和杨康一起作战。而和杨康一起选课的令狐冲,杨康又信不过,令狐冲比他翘课翘得还猛。

  杨康那一学期很可能被直接选送到西域去留学,他非得凑够十七个选修学分不可。教务办那个比杨康大不了几岁的妞儿特矜持的扫了一眼杨康的成绩单:“哟,这个可玄,你还要做实验,一个学期十七个选修学分怕是没戏吧?”杨康也是个狠角儿,二话不说出了教务处,当场就列一个时间表,把能选的选修课都选了。有一些课段誉帮他弄笔记,有一些课穆念慈帮他写论文,而汇编语言的作业,郭靖稍微把自己的程序改改就帮杨康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