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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詹姆斯。”安妮在说,“我完全不懂得怎样驾驶船只。这可不是女人会干的活儿。”

  他们究竟在盘算什么?

  “胡说。我见过大把会收帆,又能卷绞盘的女人。”

  “你能教我战斗吗?比如用弯刀?或许还有手枪的用法?”

  “所有这些,还有别的那些东西,我都会教你。但你必须下定决心,并且付出努力。没有人能凭运气真正成功。”

  这时白棉布杰克印证了我的猜想。他空洞的嗓音仿佛从石面上传来的回声。“嘿,小子,你调情的那个是我的女人。赶紧滚开,否则我就砍了你。”

  “有胆量就来吧,拉克姆。你最不该叫我的就是‘小子’……”

  噢?我心想。詹姆斯·基德是要揭露自己的身份了吗?

  詹姆斯把手伸进他/她的衬衣下面。白棉布杰克咆哮起来:“噢,是吗……小子?”

  罗伯茨从这间观象室的控制台上拿起水晶方块,影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咬住嘴唇,想起了寒鸦号。阿德瓦勒不喜欢我们眼下的处境。他巴不得立刻扬帆离开。

  在我回去之前,他是不会走的。

  应该是这样吧?

  此时房间里的光线又起了变化,我也将关于寒鸦号的想法全部抛诸脑后,因为罗伯茨说:“我们试试另一个。伍兹·罗杰斯总督。”接着,他把另一个水晶方块放进控制台上,新的画面随之出现。

  我们正透过伍兹·罗杰斯的双眼去看。站在他身边的有托雷斯,还有不远处的鲨鱼。突然间,画面被血液容器的影像所占据——罗杰斯正在拿着它察看。

  他在说:“您的主意很大胆。但我必须先考虑清楚。”

  托雷斯的回答在观象室里回荡。

  “你需要的只是向下议院提出一个简单的忠诚誓言。一个约定,一次表态,再进行一个简单的仪式,从手指上取一点点血液。仅此而已。”

  耶稣基督啊。无论安妮和玛丽在盘算什么,都无法和这些相比。他们还在试图掌控这个血流不止的世界——“血流不止”用在这里再确切不过了。可要怎么办到呢?——通过英国议会。

  这会儿罗杰斯开了口:“大臣们也许会提出反对,但说服上议院的人应该很简单。他们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完全没错。告诉他们,这是在向国王表示忠诚……宣誓对抗反叛的詹姆斯二世党人。”

  “是啊,没错。”罗杰斯答道。

  “血样才是关键。你必须从每个人身上采到一份血样。我们希望在找到观象台之前准备万全。”

  “同意。”

  罗伯茨从控制台上拿下那个水晶方块,看向了我,眼里带着得意。现在我们知道圣殿骑士团的计划了。不仅如此,我们还比他们快了一步。

  影像消失不见,奇怪的光芒也回到了墙上,留下我暗自思索,这一切会不会是我想象出来的。在此期间,罗伯茨从控制台上拔出了什么东西,举到空中。那是只头骨。那些血液容器先前就是放在头骨里的。

  “真是件宝贵的工具,不是吗?”

  “这根本就是魔法。”我说。

  “并非如此。所有给装置提供光源的机制都是实实在在的。没错,它很古老,但它既不反常,也不怪异。”

  我怀疑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伙计。我决定还是别去追求这个话题了。

  “有了它,我们就能成为大海的主人。”我说。我渴望用自己的手掌感受那只头骨的重量,于是朝他伸出手去。我看着他拿着头骨走过来,不由得一阵颤抖。可接下来,他并没有把头骨递给我。他收回手去,随后将头骨重重砸在我的脸上,让我的身体滚过观象台的地板,又越过坑洞的边缘。

  我掉了下去,身体和石头不断碰撞,攀附在岩石表面的植被拍打着我,但我没法抓住它。我感到身侧一阵灼痛,紧接着便掉进了下面的水里。谢天谢地,我保持了镇定,及时转为俯冲的姿势。考虑到坑洞的深度,这种本能恐怕救了我的命。

  但即便如此,我落入水中时也显得狼狈不堪。我一头撞进水里,挣扎起来。我吞了几口水,努力不让身侧的痛楚影响我的上浮。就在我钻出水面,大口喘息的时候,我的目光转向上方,只见罗伯茨正低头看着我。

  “我的准则里可没有忠诚这一条,年轻人。”他嘲笑着我,话声在我们之间的空间里回荡。“你扮演了你的角色,但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

  “你死定了,罗伯茨。”我想要朝他大吼,但力有不逮。我的声音虚弱无力,而且他已经离开,而我还得应付痛楚,以及想办法脱离险境。

  我奋力游到旁边,才发现有根树枝刺进了我的身侧,鲜血把袍子染成了红色。我尖叫着把它拔了出来,丢得远远的,然后咬紧牙关,捂住伤口,感受着渗出指缝的鲜血。罗伯茨,你这杂种。你这杂种。

  我紧紧捂住伤口,爬回观象台里,然后一瘸一拐、汗流浃背地回到海滩上。但就在我钻出丛林,踏上海滩的那一刻,面前的景象让我苦恼不已。寒鸦号——我钟爱的寒鸦号——已经离开了。只有漂泊者号停泊在岸边。

  在海滩和海水相接之处,停着一只小艇,划手长和划手们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背对着大海,等待着他们的船长的到来:巴塞洛缪·罗伯茨就站在我前方的海滩上。

  他蹲下了身子。他目光闪烁,露出那种毫无喜悦的古怪微笑。“噢……爱德华,你的寒鸦号已经启航了,是吗?这就是民主制度的美好之处……少数服从多数。啊,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只不过你的火气这么大,我只怕你会把我们全都烧成灰。幸好我知道国王给你的脑袋开出了很高的价码,而我打算去领赏。”

  痛楚让我无法忍受。我再也无法压抑,意识也渐渐远去。黑暗笼罩之前,我最后听到的是巴塞洛缪·罗伯茨的低声奚落。

  “孩子,你见过牙买加监狱里的样子吗?见过吗?”

  第四部分

  

第五十七章

  半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但在1720年11月之前的这半年里,再多的事也与我无关。我正在金斯敦的监牢里慢慢腐烂。当巴塞洛缪·罗伯茨成为加勒比海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指挥着以旗舰“皇家财富号”为首的四条船舰时,我则在监狱地板的铺盖上辗转难眠——牢房太小了,我连腿都伸不直。我挑出食物里的蛆虫,捏着鼻子把它们咽下肚。我喝着脏水,一面祈祷自己不会因此送命。我看着照进牢门铁栅间的灰色灯光,听着周围的喧闹:咒骂声、夜晚的尖叫声,还有从不止息的叮当声,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日以继夜地用杯子敲打着铁栅。还有些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活着的事实,我会听自己说话,我会咒骂自己的运气,咒骂罗伯茨,咒骂圣殿骑士团,咒骂我的手下……

  我遭到了背叛:罗伯茨背叛了我,这并不意外,但背叛我的还有寒鸦号。不过在监狱里待久了以后,我开始以客观的角度去审视自己:我对观象台的痴迷让我忽略了自己手下的需要。于是我不再责怪他们抛下我的行为。我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们,我会像对待兄弟那样向他们问好,说我并不怨恨他们,并向他们道歉。即便如此,寒鸦号抛下我扬帆远去的景象仍旧深深铭刻在我的脑海。

  只是不会太久了。我的审判无疑即将到来——尽管我尚未听到消息。在审判之后,就是绞刑。

  昨天他们就进行了一场绞刑。我是指绞死海盗。审判在西班牙镇举行,五个受审的人第二天就上了绞架。之后那天,他们在金斯敦又绞死了六个。

  他们昨天绞死的海盗之一是“约翰·拉克姆船长”,也就是我们所知的白棉布杰克。

  可怜的老杰克。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透了的那种。还有比这更公正的评价吗?我希望他在上绞架之前能弄到足够的酒来喝,让他暖着身子上路。

  重要的是,白棉布杰克的两位副官将于今天受审。事实上,他们还打算让我作为证人出庭,只不过没说是为被告方还是检举方做证。

  你瞧,那两位副官正是安妮·伯尼和玛丽·里德。

  这其中有一段故事。我在观象台见证了故事的开头:白棉布和安妮·伯尼成为了情人。杰克动用他的魅力,从詹姆斯——那只卑鄙的癞蛤蟆——的身边勾引走了安妮,随后带她去了海上。

  她在船上打扮得像个男人,但女扮男装的水手并不只有她而已。玛丽·里德也上了船,仍然自称詹姆斯·基德,而且他们三个——白棉布杰克、安妮和玛丽——上的是同一条船。两个女人穿着男人的夹克衫和长裤,脖子上围着围巾。她们带着手枪和弯刀,显得和其他男性海盗同样可怕——而且更加危险,因为她们更想证明自己。

  有那么一段时期,他们只在附近海域航行,抢掠经过的商船。直到今年早些时候,他们在新普罗维登斯岛中途逗留。那是1720年8月22号,拉克姆和他的手下——包括安妮和玛丽——从拿骚港抢走了一条名叫威廉号的单桅帆船。

  罗杰斯当然清楚谁该对此负责。他颁布了公告,随后派出一艘装满手下的单桅帆船,去抓捕白棉布杰克那伙人。

  白棉布杰克侥幸打退了那条船,而在他为此庆祝——也就是喝酒作乐——的间隙,他袭击了不少渔船和商船,还有一条纵帆船。

  罗杰斯很不高兴。他派了第二条船去追捕杰克。

  白棉布杰克根本不在乎,他将劫掠的范围向西扩展,一直到牙买加岛的西端。在那里,他遭遇了一位名叫巴内特的私掠船长的船,后者看准了这个机会,打算用杰克去领取赏金。

  不用说,他们登上了杰克的船,杰克的手下纷纷投降——不过玛丽和安妮除外。根据我的听闻,杰克和他的手下整天饮酒作乐,巴尼特的手下进攻时,那些家伙不是喝醉了,就是人事不省。玛丽和安妮凶悍地咒骂着其他船员,一边用手枪和刀剑对抗敌人,但寡不敌众,最后所有人都被送进了西班牙镇的监狱。

  我刚才说过了,他们已经审判完杰克,并将他绞死了。

  现在轮到安妮和玛丽了。

  感谢上帝,我这辈子没见过几次法庭——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没见过这样忙碌的法庭。我的看守领着我走上一段石阶,来到一扇装有门闩的门前,将门打开,把我推进旁听席,命令我坐下。我困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没理睬我,就这么背靠墙壁站着,手里的滑膛枪上了弹,以防我趁机逃跑。

  可在这儿怎么才逃得掉?我的双手铐着镣铐,旁听席的座位上也坐满了人:观众,证人……所有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目睹那两个臭名昭著的女海盗——安妮·伯尼和玛丽·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