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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一天会的,等我的头脑和血液都冷静下来之后。”

  就在这时,我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叫喊,有艘船驶入了这片小海湾。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清楚这条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我和她各自的新生活。我以我的方式爱着她,我想她也爱我,但分别的时刻已经到来,于是我们以一吻作别。

  “你是个好男人,爱德华,”安妮说着,双眼闪烁着泪光,“如果你能学会在什么地方安定下来,你也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我告别了她,朝海滩走去,有一条大船停在了码头边。步桥放了下来,船长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出现在我眼前。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只有九岁大,却散发出比希望更耀眼的光彩。

  而且在我看来,你和你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第六十七章

  你就像是缩小版的她。詹妮弗·肯威,我的女儿,虽然我这些年来都一无所知。尽管违背了你外祖父的意愿,你却带着外祖母的祝福踏上了旅途,远渡重洋来见我,只为告知我那个消息。

  我的挚爱已经死去。

  我有时会想,你看到我没有哭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感到奇怪?我也一样,詹妮。我也一样。

  在返回的航程中,我开始了解你。但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我是不是说到过收拾残局,为我做过的错事负责?噢,残局还没收拾干净。我还有错误要纠正。

  我带上几个最信任的船员,驾船去了布里斯托尔。我们艰难地穿越着大西洋,中途在亚速群岛稍事歇息,随后继续航向英格兰群岛和布里斯托尔。航向我的家乡——那个我十年来从未接近过的地方。那个被人警告说永远不要回去的地方。

  驶入布里斯托尔海峡的时候,我们降下了寒鸦号的黑旗,仔细叠好,随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船舱的箱子里。我们换上的是一面红色的英格兰军旗。它应该至少足以让我们登陆,等到港口官员发现寒鸦号并非海军船舰的时候,我已经上了岸,而我的船也早已驶离岸边。

  过了这么久之后,我又一次看到了布里斯托尔的码头,不禁屏住了呼吸。我喜爱金斯敦和哈瓦那,还有我最爱的拿骚。但无论发生过什么——也许正是因为发生的那些事——这儿仍旧是我的家乡。

  我走在码头上的时候,人们纷纷好奇地打量我。我的打扮完全不像海盗。也许某些老人还记得我:那些我还是牧羊人的时候和我做过生意的商贩,在酒馆跟我共饮过的酒友——那时的我还成天吹嘘说自己要去海上。他们会嚼起舌根,消息也会不胫而走。但会传到多远的地方呢?我思索起来。会传到马修·黑格和威尔逊耳中吗?会传到埃米特·斯考特那儿吗?他们会不会知道爱德华·肯威回来了,比从前更强壮,更有权势,而且还打算跟他们算算总账?

  我在镇上找到了一间寄宿公寓,在那儿休息了一夜。次日早晨,我买了一匹马,给它装上马鞍,骑马去了哈瑟顿,一直骑到我父亲从前的农庄那里。

  至于为什么要去那儿,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想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儿。于是我就这样盯着它看了很久。我站在大门边的树荫里,凝视着我的故居。当然,它经过了重建,和我长大成人的那栋屋子不怎么相似了。但有样东西还保持原样:那是我和你母亲结婚后住进的外屋,那儿也是她怀上你的地方,詹妮弗。

  我策马离开,就在哈瑟顿和布里斯托尔之间的那条令我无比熟悉的道路上,我停在了一个同样熟悉的地方——老橡木棍酒馆。我把马拴在外头,让它有地方喝水,然后走进门里,发现那儿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样:低矮的天花板,仿佛从墙壁渗出的昏暗。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杀死了一个人——我杀的第一个人。从那以后,我的刀剑夺走了许多条性命。

  未来还会有更多。

  酒吧后面,有个五十来岁的女子,她抬起疲倦的面孔,看向走来的我。

  “你好啊,母亲。”我说。

  

第六十八章

  她拉着我来到一张靠墙的桌子边上,远离那几个酒客窥探的目光。

  “这么说是真的?”她问我。她的长发有了灰白的痕迹。她的面容憔悴而疲惫。自从我上次见她,只不过十年的时光,可她却像是衰老了二三十岁的样子。

  这都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是真的,母亲?”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个海盗?”

  “不,母亲,我不是海盗。已经不是了。我加入了某个教团。”

  “你成了僧侣?”她打量着我的长袍。

  “不,母亲,我不是僧侣。不太一样。”

  她叹了口气,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在吧台那边,老板正擦拭着酒杯,以老鹰般的锐利目光打量我们。他为她没在干活而恼火,但什么也没说。海盗爱德华·肯威可不好惹。

  “所以你决定回来了,是不是?”她对我说,“我也听说了。我听说你昨晚把船开进港口,走下一条闪闪发光的帆船,打扮得活像个国王。大人物爱德华·肯威。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是吗?”

  “母亲……”

  “这就是你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不是吗?你想要离开这儿,发财致富,出人头地,成为优秀的人物,对不对?所以你就要去当海盗,是吗?”她用讥讽的语气说。在我的印象中,我从没见过母亲讥讽过什么人。“他们没绞死你,已经算你走运了。”

  如果他们抓到我,恐怕还是会送我上绞架。

  “已经不是这样了。我回来就是为了纠正错误的。”

  她拉长了脸,就好像吃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这也是我从没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噢,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摆摆手。“首先,我不会让你再在这儿干活了。”

  “我想在哪儿工作就在哪儿工作,年轻人,”她不屑地说,“你别想用抢来的金子来打发我。那些金子是你用剑逼着别人交给你的,不是吗?”

  “妈,不是这样的。”我低声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不再是海盗爱德华·肯威了。这样的情景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以为会有眼泪、拥抱、致歉和承诺。跟这些完全不同。

  我身子前倾。“妈,我也不想这样的。”我轻声说道。

  她嗤笑起来。“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不是吗,爱德华?你从来都没法满足于现状。”

  “不……”我有点儿恼火地说,“我是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搞砸了一堆事,然后留下我们来清理你的烂摊子,现在你穿着漂亮的衣服,带着大笔钱财,觉得自己可以回来补偿我。你不比黑格和斯考特那些人好到哪儿去。”

  “不,不,不是这样的。”

  “我听说你是带着个小女孩一起来的。你女儿?”

  “对。”

  她抿起嘴唇,点点头,眼里多了些同情。“她把卡罗琳的事告诉你了,是吗?”

  我攥紧了拳头。“是的。”

  “她应该也告诉你了,卡罗琳得了天花,她父亲拒绝为她提供药物,而她在霍金斯巷的那栋屋子里日渐衰弱,最后死去。她把这些都告诉你了,对吧?”

  “是的,妈,她告诉我了。”

  她挠挠头,转过目光。“我喜欢卡罗琳。真的很喜欢。她对我来说就像女儿一样,直到她离开为止。”她责备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为了表示敬意,我去参加了她的葬礼。斯考特也去了那儿,他那些朋友——马修·黑格和那个威尔逊也在。他们把我赶了出去。说他们不欢迎我。”

  “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妈妈,”我咬紧牙关说道,“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她匆忙看向我。“噢,是吗?你打算让他们付出什么代价呢,爱德华?跟我说说看吧。你打算杀了他们,是吗?用你的剑?还有手枪?听说他们全都躲起来了。”

  “妈妈……”

  “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了,嗯?”她问我。

  我看着她。答案是不计其数。

  我发现她在颤抖。因为愤怒。

  “你觉得这样就能让你成为男人,是吗?”她说着,而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比任何刀剑更能伤人,“你知道你父亲杀过多少人吗?没有。一个都没有。可作为男人,他比你伟大得多。”

  我瑟缩身子。“别这样。我知道我本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我为从前的决定而后悔。但我现在回来了——回来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

  她摇着头。“不,不,你不明白,爱德华。已经没什么烂摊子了。在你离开的时候,才有烂摊子需要收拾,在你父亲和我清理宅子的残骸,试图重新开始的时候,才有烂摊子需要收拾。这让他苍老了很多,爱德华。真的很多。没有人愿意跟我们做生意。你又连一封信都没写来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你的女儿出生,你的父亲死去,可我们伟大的冒险家连个音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