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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他身后的人群迸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呼号:“亵渎者!”

  阿泰尔转身面向躁动的人群,“听我说!这具尸体可能不是宗师本人,它可能仅仅是个幻象!我必须确认这一点!”

  “你在撒谎!”当柴堆熊熊燃烧起来之后,阿巴斯忽然靠近了阿泰尔。他有意把声音抬高,这样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你这辈子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亵渎我们的信条!你玩弄规则来满足一己之私,你是在侮辱与耍弄我们!”

  “逮捕阿泰尔!”人群中有个刺客喊了起来。

  “喂,你难道没听到阿泰尔说的吗?”他身边的同伴嚷了起来,“宗师是给施魔了!”

  可是,第一个刺客猛地挥出了拳头,权作对于这声质疑的回应。这点小火苗立刻点燃了人们的情绪,于是局势迅速演变成了一场斗殴!

  趁着这个机会,阿巴斯一把将阿泰尔推下了台,推倒在了混乱的人群中,随后他自己便向着城堡狂奔了回去。阿泰尔挣扎着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但现在场面已经彻底失控,有些人甚至拔出了剑!

  “兄弟们!”他大喊着试图重新恢复秩序,“住手!把你们的武器收起来!”

  但是战斗仍然在继续。虽然阿泰尔看到阿巴斯跑回了城堡,但他自己却被这场混战给缠住了。他只得尽可能地解除同伴们的武装,并劝说他们住手。他不清楚这场打斗持续了多久,但是它突然被一道耀眼的光芒给打断了,嘈杂的人群都不由得向后退去,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道光芒是从城堡的方向传过来的!

  顿时,埃齐奥感觉自己预料的最坏状况发生了。

  此时,高塔上的矮墙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就是阿巴斯——而伊甸园苹果正拿在他的手上!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阿泰尔!”阿巴斯向着他大吼起来。

  “阿巴斯!住手啊!”

  “当你谋杀了我们敬爱的大师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根本不爱我们的宗师!你把你的不幸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就连你父亲的自杀也成了宗师的错!”

  “我的父亲是个英雄!”阿巴斯挑衅般地回应道。

  阿泰尔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了其他的刺客们,此时他们正惊异地围在他的身旁。

  “听着!”他向他们吼道,“现在不是为已经发生的事情争执的时候!我们必须决定该怎么去处置那个武器!”他向着阿巴斯指去,而苹果正在他的手上。

  “无论这个东西是什么,阿泰尔,”他冲着阿泰尔嚷道,“你都不配拥有它!”

  “没人有这个资格!”阿泰尔吼还了回去。

  此时,阿巴斯已经开始凝视起了苹果的光芒。随着他的凝视,苹果的光芒也愈发明亮了起来。于是,他以一种似乎被催眠了一样的语调呢喃了起来:“它多漂亮啊,是吧?”

  但他立刻变了脸色,就在一瞬间,他的表情便从胜利者的微笑变成了痛苦的鬼脸。他猛烈地摇晃着脑袋,似乎金苹果的力量正在钻入他的身体从而控制他的全身。那些仍然同情他的刺客们连忙冲了上去,但那个仍然在他手中的金苹果却发出了多道冲击波,一下子便把他们打翻在了地上,并把一股强烈的疼痛感注入了他们的头颅。

  看到此景,阿泰尔立刻奋不顾身地向着阿巴斯奔了过去,他疯狂地向着塔顶攀爬,一切都只为了能够赶得上时间!当他好不容易爬上塔顶时,阿巴斯已经发出了阵阵惨叫,如同他的灵魂正被扯出躯体一样。阿泰尔拼尽全力向前一跃,一把将阿巴斯打翻在地。阿巴斯哀嚎着倒了下去,而他的那个金苹果终于从他的掌中滚落了下来,在它发出了最后一道冲击波之后,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周围的刺客们渐渐重新站了起来,他们满脸惊讶地看了看彼此,这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仍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翻涌着。

  等到他们定下了神望向矮墙时,他们却发现阿泰尔与阿巴斯都已经消失了。

  “究竟怎么了?”

  “他们死了吗?”

  不久之后,阿泰尔一个人出现在了矮墙上。微风吹拂着他的白色外套,他举起了自己的手——而金苹果正在他的掌心里。苹果上有了一道裂痕,并且如同一件活物一般发出了脉动。所不同的是,那个苹果已经被阿泰尔完全控制住了。

  “请原谅我……”阿巴斯躺在石质地板上喘着粗气说道,他已经很难说出什么来了,“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阿泰尔凝视了他许久,然后重新打量起了那个苹果。它不禁让人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感觉,像是某种冲击力正通过他的手臂传遍全身一样。

  “你是想教会我们什么吗?”阿泰尔摆弄着那个苹果,就好像它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一样,“还是说,你是想引领我们步入毁灭呢?”

  此刻,一场狂风卷起了一场沙尘暴——或许是一片卷积云遮盖了这片景色?无论如何,夺目的光辉再次点亮了起来,当这片光芒消失殆尽之后,埃齐奥重新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只是在盯着手中的钥匙而已。

  筋疲力尽的感觉涌上了埃齐奥的心头,他背靠着墙壁坐到了地板上,好让自己能够歇息一会儿。等到他再次站起来时,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了。

  于是,他整理了下行囊。确认了两把钥匙与那本书都平安无事之后,他重新走上了伊斯坦布尔的大街。

  三十五

  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埃齐奥便赶到了大巴扎。他想借着机会亲自打探下那些苏丹亲军的口风,并且他已经厌倦了跟踪塔里克队长的行动。但是到了市场之后,他很快发现保持隐秘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摊主们会毫不迟疑地围上每一个客人,用尽一切花言巧语来迫使你买下他们的货物。于是埃齐奥不得不打扮成了观光客的模样,免得引起奥斯曼军官或者拜占庭圣殿骑士的注意。

  “来看看这块地毯吧!”一位摊主拉住了埃齐奥的袖子,没等埃齐奥反应过来,这个人便凑到了他的身旁,“踩在上面的感觉,怕是比您夫人的精心呵护还要舒服呢!”

  “谢谢,但我还没结婚呢。”

  “哦,”不愧是舌绽莲花的商人,他连个停顿都没打,“是啊,无拘无束嘛,多好!来吧,感受一下吧!”

  此时,埃齐奥注意到不远处正站着一群苏丹亲兵。“你今天生意如何?”他向那个摊主问道。

  他摊了摊手,向着那些苏丹亲兵努了努嘴,“我连一件货物都还没卖出去呢!他们把我的大部分存货都给没收了,就因为它们都是些进口货!”

  “那么你认识塔里克·巴雷迪,就是他们的队长么?”

  “哦,他现在肯定就在附近。那家伙很傲慢,但是……”摊主忽然刹住了话题,并且马上装出了一副推销面孔。他的眼神也慌乱地从埃齐奥身上挪了开来,努力做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您在耍我吗,先生?少于两百阿克切(土耳其货币名)绝对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埃齐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三名苏丹亲兵走了过来,距离他们仅剩不到十五英尺的距离了。

  “等我找到了他,我会跟他好好谈谈你的毯子的事情。”埃齐奥轻轻安慰了店主一句,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好吧!你还算个还价老手!”摊主看来要把戏演到底了,“一百#八十阿克切怎么样?交个朋友呗!”

  但是埃齐奥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他悄悄地跟上了那队亲兵,希望他们能把他带到塔里克那边去。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是在闲逛,而是在有意识地赶去参加某种集会。埃齐奥现在必须小心行事——既不能跟丢了目标,也不能让目标发现。好在这拥挤的巷子里堆满了杂物,这让他的行动变得相对轻松了许多。虽然摊主说了队长就在大巴扎里,但是毕竟这里大得离谱也乱得要命——店铺与摊位鳞次栉比,简直就是一座城中之城。

  在他的耐心就要耗尽时,他所跟踪的那几个亲兵来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在这里,原本狭窄的街道变得宽敞了起来,形成了一座小广场。小广场的角落上有一座咖啡店,而店门前站着的那位便是那个灰白胡须的队长了。胡须与身上华贵的礼服清晰地表明了他的身份——他可不是个奴隶。

  埃齐奥尽可能地靠了上去,他要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向着手下们问道,而亲兵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这次会议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确保没有人在盯梢!”

  他们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四散了开去,很快消失在了大巴扎里。看样子,他们是去搜寻任何与刺客们有关的迹象了。有那么一瞬间,有个亲兵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他的存在,但这一瞬间转瞬即逝,那个亲兵也走了开去。他稳了稳神,然后开始跟踪起了那个队长。

  巴雷迪没走多远便遇上了一个亲兵小队长,而那个家伙正对着一家铠甲店里的货品羡慕不已。埃齐奥注意到,这些亲兵是唯一的一种那些摊主不敢上前纠缠的主顾。

  “看什么呢?”巴雷迪走到了小队长的身边,然后冷不丁一声厉喝。

  “啊!……哦,曼纽尔先生已经同意见您了,塔里克队长。他正在军火库大门那边等您呢。”

  这个名字的每一个字都飘进了埃齐奥的耳朵里。

  “真是个老狐狸!”塔里克哼了一声,“那就去吧!”

  他们动身离开了大巴扎并来到了大街上。前往军火库的路程很长,那地方坐落在金角湾的北岸,也就是城市的西方。遗憾的是,从大巴扎到那里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乘坐,所以埃齐奥也只能尾随着他们步行前往了。此后几英里的路程都没有出现什么闪失,只是在渡海前往金角湾时需要注意不被发现——满大街都是来自欧洲与亚洲的各色人等,在这里保持隐蔽太轻松了。此外,尤为让埃齐奥欣慰的是,这两个人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谈话,而大部分的谈话内容都让埃齐奥听了个一清二楚。

  “曼纽尔这人怎么样?他是有点神经质还是那种狡猾的类型?”塔里克问道。

  “那家伙很自大,缺乏耐心并且傲慢无礼。”

  “嗯,有钱人的通病么。话说苏丹那里有什么东西送出来吗?”

  “最新的消息是一个星期前的。巴耶塞特的信很短,通篇都是悲伤的言辞。”

  塔里克摇了摇头,“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与这样的古怪家伙打交道。”

  三十六

  埃齐奥尾随着这两个苏丹亲兵来到了一处靠近军火库大门的建筑里。等待塔里克的是一位体态丰满、衣着华贵、年近花甲、留着一口灰色胡须并精心打了蜡的富商。他连头巾上都缀满了宝石,粗胖的手指上也戴满了戒指。相比起来,他的同伴的打扮就寒酸得多了——从他的衣装上判断,这个同伴应该是个土库曼人。

  埃齐奥爬上了附近的一株罗望子树,利用枝杈遮盖了自己的身形。随着双方的寒暄不断飘进他的耳朵,他很快便确定了那个胖子便是曼纽尔·帕拉罗格斯。等等,“帕拉罗格斯”?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尤素福对他讲过的那些关于拜占庭国王的侄子的事情,看来,这个曼纽尔就是还活着的那个野心家?那么,这个会议更值得他好好“旁听”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