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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心!”莱昂纳多警告道,“里面的画很脆弱,而且您母亲刚刚为此付了一大笔钱!”

  “我们能走了吗?”玛莉亚说,“我想快点把画挂起来。希望你喜欢我选的那些。”最后那句话是对莱昂纳多说的。埃齐奥有些吃惊:真的有必要对一个初出茅庐的画家如此尊重吗?

  一路上,莱昂纳多亲切地和他们闲谈着,埃齐奥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折服于他的魅力,但这个画家仍然有种让埃齐奥本能地不安的特质,只是他暂时无法辨明。是冷静?还是他和其他人之间的那种超然?也许只是因为他像其他许多艺术家那样,总是心不在焉,至少埃齐奥是这么听说的,埃齐奥的心中还是对他油然升起了敬意。

  “埃齐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莱昂纳多问他。

  “他为他父亲干活。”玛莉亚回答。

  “啊,一位金融家!那您出生在这座城市还真是合适!”

  “这座城市也适合艺术家,”埃齐奥说,“有这么多有钱的主顾。”

  “但艺术家的竞争也很激烈,”莱昂纳多抱怨道,“要引起关注太难了。所以我才如此感激您的母亲。说真的,她非常有鉴赏力!”

  “您是以绘画为主业的吗?”埃齐奥问道。他想起了自己在工作室里看到的那些古怪的陈设。

  莱昂纳多陷入了深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说实话,在自立门户以后,我发现自己没法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我热爱绘画,也知道自己擅长绘画,只是……有时候我能提前想象到成果,这让我很难下决心去完成。我需要有人在我身后推一把!而且不仅如此。我总是觉得自己的工作缺乏……怎么说呢……目的性。绘画真的有意义吗?”

  “你应该给自己多点信心,莱昂纳多。”玛莉亚说。

  “谢谢您,但有时候,我希望自己做的是更加实际的工作,那种会直接影响人生的工作。我想要领会人生——我想要了解万物的运作之道。”

  “那你得分身成一百个人才能办到。”埃齐奥说。

  “要是那样该多好!我知道自己想要探索哪些领域:建筑学、解剖学,甚至是工程学。我不想用画笔捕捉世界,我想改变它!”

  他的语气充满激情,让埃齐奥不禁深受感动——这个人明显不是在自吹自擂:倒不如说,充斥于他内心的那些想法让他深受折磨。接下来,埃齐奥心想,他就该告诉我们,他对音乐和诗歌也有所涉猎了!

  “埃齐奥,您要不要把盒子放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莱昂纳多问,“它对您来说恐怕也不轻。”

  埃齐奥咬紧牙关。“不了,多谢。反正我们也快到了。”

  等他们到达奥迪托雷宅邸后,他抱着盒子走进门厅,以酸痛的肌肉所能允许的极限,缓慢而谨慎地把它放到地上,随后偷偷地长出了一口气。

  “谢谢你,埃齐奥,”他母亲说,“我想接下来不用麻烦你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来帮忙挂这些画——”

  “谢谢你,母亲——我想这件事还是留给你们俩来做吧。”

  莱昂纳多伸出手。“能认识您真好,埃齐奥。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我也一样。”

  “你可以叫个仆人来帮莱昂纳多一把。”玛莉亚叮嘱埃齐奥。

  “不,”莱昂纳多说,“我更希望自己动手,万一有人把盒子弄掉该怎么办?”他弯下腰,单手抱起埃齐奥刚刚放下的盒子。“开始吧?”他对玛莉亚说。

  “这边来,”玛莉亚说,“再见,埃齐奥,我们晚餐时见。来吧,莱昂纳多。”

  埃齐奥看着他们离开走廊。这个莱昂纳多的确值得敬佩。

  当天下午,朱利奥匆忙赶来告诉他,他父亲要他到办公室去一趟。埃齐奥跟着朱利奥,快步穿过橡木墙板的走廊,前往宅邸的后部。

  “啊,埃齐奥!进来吧,孩子。”乔凡尼的语气严肃又认真。他站在办公桌后面,桌上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

  “他们说洛伦佐公爵最多明后天就能回来。”埃齐奥说。

  “我知道。不过没时间可以浪费了。我希望你把这些交到我在城里的几位同伴手里。”他把那些信推了过来。

  “好的,父亲。”

  “你还得去街那头的广场鸽笼里,从信鸽那儿取一封信。取信的时候,尽量别让任何人看到你。”

  “我会的。”

  “很好。拿到信就立刻回来。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和你讨论。”

  “明白。”

  “这次给我规矩点儿。别再惹是生非了。”

  埃齐奥决定先去鸽子笼那边。黄昏即将到来,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广场最为冷清——再过一会儿,那儿就会挤满散步的佛罗伦萨市民。到达目的地后,他注意到鸽笼高处的墙壁上有一行文字。他有些困惑:这是最近才写上去的,还是他之前都没留意?他发现,那行工整地刻在墙上的文字摘自《传道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在那行字下面,有人用粗糙的笔记补充道:先知去向何方?

  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任务上。他立刻认出了要找的那只信鸽——只有它的腿上卷着一张纸条。他迅速将纸条取下,把鸽子轻轻地放回笼子里,然后犹豫起来。他该不该看看上面的内容呢?毕竟纸条可没有封口。他迅速展开那张纸条,发现上面只写着一个名字——弗朗西斯科·德·帕齐。埃齐奥耸耸肩。也许这几个字对他父亲来说更有意义。他完全不明白纸条上为何会提到维耶里的父亲,毕竟乔凡尼已经知道他是企图推翻米兰公爵的密谋者之一。除非这代表着某种确认。

  他必须抓紧时间了。埃齐奥把那张纸条塞进腰包里,然后朝着第一封信的地址走去。他有些吃惊,因为那地方位于红灯区。他经常和费德里克去那儿——当然是在他遇见克里斯蒂娜以前——但他始终没能习惯那儿。迈步走向那条肮脏小巷的同时,他一手按在匕首柄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地址是家低矮昏暗的酒馆,里面供应陶土大酒杯盛着的廉价基安蒂葡萄酒。

  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酒馆里看起来空无一人。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你是乔凡尼的儿子?看起来很英俊嘛。”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满嘴洋葱味、相貌粗野的男人。他身边是个风韵不再的女人,似乎被常年的病痛夺走了绝大部分美貌。如果说她的魅力还有些许残留的话,也是在她那双清澈、睿智的眼睛里。

  “不,你这蠢货,”她对那男人说,“他只是碰巧长得跟他老爸一样而已。”

  “有东西要给我们?”那男人没理睬她,“拿来吧。”

  埃齐奥犹豫起来。他确认了地址。的确是这儿。

  “给我就好,朋友。”男人的身子凑近了点儿。埃齐奥清晰地闻到了他的口气。难道这人只吃洋葱和大蒜吗?

  他把信放在那男人摊开的手掌里,后者立刻把它塞进身侧的一个皮包里。

  “好孩子。”他说着,露出微笑。埃齐奥惊讶地看到,这笑容让他的脸透出了某种贵族般的风度。不过等他再次开口,那种风度就荡然无存了。“还有,别担心,”他补充道,“我们没有传染病。”他瞥了眼那个女人。“至少我没有!”

  那女人大笑着捶了他的胳膊一拳。然后他们就走了。

  埃齐奥走到外面的巷子里,松了一口气。第二封信上的地址指引他来到洗礼堂西边的一条街上。那儿的环境来说要好很多,只是在这个时间相当冷清。他加快了脚步。

  横跨那条街的一座拱门下面,有个身材魁梧、外表像是士兵的男人正等待着他。他穿着乡下人常穿的那种皮衣,但身上没有异味,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这边。”他招呼道。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埃齐奥说,“是——”

  “——乔凡尼·奥迪托雷给我的?”那人用只比耳语高一点的音量说。

  “没错。”

  那人扫视了一圈周围。稍远处有个点灯人在点燃路灯,但仅此而已。“有人跟踪你吗?”

  “没——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

  “别介意。把信给我。快。”

  埃齐奥把信交给了他。

  “事态正在升级,”那人说,“告诉你父亲,他们今晚会有动作。他应该做些安全方面的应对措施。”

  埃齐奥吃了一惊。“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快回家吧。”说完,那人的身影便融入阴影之中。

  “等等!”埃齐奥在他身后喊道,“你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回来!”

  那人已经走远了。

  埃齐奥飞快地穿过街道,来到那个点灯人身边。“几点了?”他问。那人揉揉眼睛,看了看天色。“我是大概一小时前上班的,”他说,“那现在就差不多二十点了。”

  埃齐奥迅速计算起来。他离家以后差不多过了两个钟头,而且还要大概二十分钟才能到家。他跑了起来。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