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到朴素的装扮,自然至极的平淡表情,优雅镇静的姿势,却减不去这男子半分气势。

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钟晴在见到此人后的第一感觉。

“温……温大人……”拳下逃生的石老爷见了救星一般,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黑衣人背后,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疯子一样指着钟晴叫道:“抓住他抓住他,就伙强盗,无恶不作,大人快快将他们擒下!!”

“死老头子,你还敢乱说!”钟晴一把挥开黑衣人的扇子,冲上去就要教训石老爷。

“兄台还要放肆么?”黑衣人往前一挡,隔开钟晴跟石老爷,右手灵巧地一动,折扇嗖一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钟晴只觉得脖子上一凉,明明是把普普通通的折扇,却带给他比刀锋还危险的信息。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晴不敢再乱动,他低眼看着那把威胁着他的“武器”,气恼地呵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帮那个老不死的阴险家伙!”

“恐怕此时不是兄台发问的时候罢。”男子的微笑在黑衣映衬下,美得邪气。

见钟晴受制,KEN冲了上来,打量着这个身量比他们略矮一些的黑衣男子,冷冷说道:“我们只是到安乐镇探亲的普通老百姓,这当中肯定出了什么误会,在没弄清楚事实之前,请你立刻停止你无礼的行为!”

连天瞳也走了过来,看了黑衣男子一眼,笑:“有话好好说,若是阁下不当心,伤了我这位朋友,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我并无伤及这位兄台的意思。”黑衣男子双目微眯,爽快地收回了他的折扇,对他们二人说道:“只要你们规规矩矩随我们回京受审,我们自不会为难你们。”

“受审?”KEN眉毛一挑,“我们何罪之有?”

“石大人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黑衣人折扇一点,指了指他身后的石老爷,“是否是那群恶盗,口说无益,待回京审查清楚,我们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石大人?”钟晴万没想到这个石老头子居然还是个官,气愤之极的他对黑衣人吼道:“这算什么?随便一个人说谁谁是杀人犯,你们就相信了吗?!偷东西?KAO!我钟晴这辈子除了偷过数学考试的答案,就没对其他东西出过手!我还可以说是那个老家伙偷了东西,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呢!”

“石大人身为朝廷官员,怎会轻易诬蔑不相干者?”

从轿内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轿夫躬身掀起了轿帘,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从轿内稳步而出。

金冠白服,威仪凝重,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孔有如神工鬼斧雕琢而成,眼如灿星,唇若涂膏,年纪虽轻,可一身不俗的贵气却咄咄逼人。

见他一出来,除了钟晴他们几个,在场的所有人统统跪了下去。

年轻男子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他们几个。

“大胆,见着秦王陛下还不下跪!”

石老爷像是有了更大的靠山一般,冲着钟晴他们吼道。

“秦王?”钟晴盯着面前这个略嫌单薄的年轻人,糊涂的脑袋一时间没法分析出“秦王”是个什么概念。

连天瞳无畏地看着来人,根本没有下跪的打算,KEN则搬着指头,嘴里嘀嘀咕咕像在盘算什么,至于刃玲珑,只顾愣愣地看着对方。

“罢了,都起来罢。”年轻人收回打量的目光,似乎并不介意他们的表现,正色说道:“本王奉皇上圣意,彻查京城大盗一案。昨日接到石大人密报,说疑犯就在他府中。本王当即领兵前来,却没想到在半途截到了你们……”

“石老头子在撒谎!”钟晴一跳三尺高,才不顾什么皇帝王爷的,大声打断了年轻人:“我们才不是什么京城大盗呢!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如果我们偷了东西,还不远走高飞吗?明知道你们在追查,我们怎么还会朝京城那边跑呢!!”

“是或不是,你们都必须随本王返京,一切自会查验明白!”年轻人一拂袖,转身返回了轿子里,放下轿帘前,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将这一干人等全部带回王府,待本王亲自审验后,再交刑部论处!”

“是!”众士兵声如洪钟。

“诸位请上马罢!”黑衣男子手一扬,别有深意地轻笑:“此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诸位切记安分守己!”

那边,石老爷已经上了马,嘴脸间滑过一丝不易察觉地阴笑。

须臾之间,他们竟被扣上了恶盗的帽子,这个突如其来的莫须有罪名是钟晴全然没有料到的。他当然是不愿意被当成犯人押去什么王府的,可是如果硬要反抗,这在场的几十个赳赳武夫,肯定比石家那些酒囊饭袋强,更何况还有那个猜不出来头,被石老头子称作温大人的黑衣男子。一旦跟他们卯上,恐怕事态会不好控制。

老天爷似乎在故意整他一般,不过是去挪威海抓个乌贼吗,竟然接二连三栽给自己这么多事端,幽灵船,回古代,石家一连串的破事儿,真是一件比一件荒唐,若不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够强,怕是早被弄到思觉失调了。

“还不上马?”已经回到马上的连天瞳踱到神游太虚的钟晴身边,提醒一声。

“啊?!”钟晴回过神来,仰起头不乐意地瞅着她,问:“就这么被当成犯人押走?!”

“我们本就要去京城,顺路了。”连天瞳满不在乎地拉了拉缰绳,扔下钟晴往前走去。

“又没给你戴枷锁镣铐,也不算是押犯人吧。”刃玲珑在马上冲他吐着舌头,“听我师傅的准没错,赶紧上马去,慢吞吞的!”

“死妖精!当心我拔了你的舌头!”钟晴冲着刃玲珑的背影大吼。

“喏,就照他们的意思做吧。”KEN牵着两匹马走过来,把缰绳交到钟晴手里,压低声音说:“这里怕有高人在场,稍安勿躁,看看情形再说。”

钟晴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把眼光投到了已经前行了一段路程的八抬大轿的一侧,那个黑衣黑马的身影,委实让人好奇又忌惮。

一小队人马领头,轿子紧跟其后,而钟晴他们则像夹心饼干一样被牢牢包围在大部队的中间,一行人匆匆地穿行于坎坷不平的山路上。

当众人行到一片半是树林半是平地的地方时,原本并不算糟糕的天气却突然变了脸,天上,无数厚重的黑云从四面八方迅速汇集到一起,紧压在大家的头顶上;四周,刹那间也成了一片狂风四起沙飞石走的恶劣景象,一旁树林里的所有树木疯狂地摇来晃去,像是有人要将其连根拔起一般。

“怎么搞的,突然起这么大风。哎呀,我的眼睛。”钟晴手忙脚乱地揉着被沙子迷了的眼睛,在大风中拼命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KEN掩着鼻口,眯起眼睛看着天色,咕哝道:“好黑的天……”

话没说完,他突然觉得有东西砸在了自己头上。

伸手一抓,摊到眼前一看,掌心里却是一小块圆圆的冰块。

“嗳?!这是……”

“哇,妈呀,下冰雹了!!!”

钟晴那边的大呼小叫证实了正从天上往下落的小东西,是突降而至的冰雹。

整个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前行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哎哟!”刃玲珑抱着头,冲连天瞳喊:“师傅,赶紧找地方躲着吧,这冰雹好像越来越大了。”

“记得那树林里头有座山神庙,暂且去那里躲避罢。”

连天瞳调转马头,正要朝露在树林里的小路骑去,身前却冷不丁地被一个人挡住了。

“姑娘欲前往何处?”一直走在前头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返了回来,似笑非笑地质问着连天瞳。

“林中山神庙。”连天瞳瞟他一眼,“再不过去,这冰雹大起来,只怕你我脑袋都要开花呢。”

“有庙可以躲?”钟晴跟过来,急不可耐地吼道:“那还不快去!那个黑衣服的,你要么跟我们一起去,要么让开路!自己想挨砸别拉着别人!”

“自然一同前往。”黑衣男子让到一旁,一挥手:“请几位前头带路。”

连天瞳当即一夹马腹,白马唰一下朝树林方向窜了出去。

钟晴他们赶紧策马跟上,而后头的那些骑兵也照黑衣男子的指令,火速追了上去,生怕把他们要抓的“疑犯”跟丢了。

连天瞳说的山神庙就在进树林后的不远处,虽然有些破旧,却还算稳固,遮挡这样的冰雹不成问题。

把马儿拴到庙旁的一座草棚下后,钟晴他们急忙冲进了庙里。

而紧跟在后的骑兵们,则不敢像他们那样随便,一个一个老实地立在两旁,等候着他们主子的到来。幸亏这些士兵们都戴着厚厚的头盔,否则,在越来越大的冰雹攻势下,恐怕早就被砸得人事不醒了。

钟晴他们进了庙没多久,石老爷口中的王爷就在黑衣男子跟石老爷的陪伴下躲了进来。

“王爷,没伤着您吧?”石老爷放下遮在年轻男子头上的手臂,一进庙门就关切地询问着。

“无事。”男子摆摆手,旋即看向站在山神像前的连天瞳他们,道:“多亏你们知道有这处地方,否则本王的轿子怕是撑不到这冰雹停止。”

“王爷言重了。”

连天瞳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这个年轻人大得吓人的身份放在眼里,只淡淡一笑,随后拣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拂了拂灰土,坐下来闭目小憩,不再言语。

黑衣男子看了看四周,从吊在半空中的黄色帷幔上撕下一块来,抖抖灰尘,铺在地上,对年轻人说道:“王爷,坐下来歇息罢。”

“嗯。”年轻人牵起袍子,盘腿坐了下来,几个简单的小动作,却也处处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大气。

钟晴大咧咧地坐在一堆散乱的稻草上,嚼着刚刚从供桌上摸来的一个焉苹果,仔细打量着端坐对面的年轻人,以及那一直不离其左右的黑衣男子,而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石老爷,却在这一刹那被他暂时忽略了。

“那个小子不是自称王爷,你说那个黑家伙是不是什么御前侍卫之类的,专门保护皇族的安全?!”饿极的钟晴两口解决掉手里的小苹果,咂吧着嘴小声问着身边的KEN。

KEN侧过头,悄声对他说道:“黑衣人的来头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保镖之类的吧。不过他的主子嘛,我听石老头管这个年轻人叫秦王陛下,如果我的中国古代史还过关的话,我想这个小帅哥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四个儿子,秦王赵德芳。现任的大宋皇帝赵光义是他亲叔叔。”

钟晴一阵咳嗽。

“那,那这小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皇族?!”钟晴瞪大了眼睛,然后马上盘算起来:“你说如果找他要个签名,回去咱们的时代能卖多少?还有,如果他拿到他随生戴着的珠玉宝石什么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