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说:“有馒头吃也好啊!我要求不高!”

“半边村……”KEN思忖着这个名字,笑道:“这个村子的名字很有意思呢。”

“怪异,干嘛叫半边村呢?”钟晴也觉得有意思,问:“是不是那里的人只长了半个脸呀?!还是认字只认半边?还是做事只做一半?”

“村口有块巨石,据说当年被猛雷劈掉了一半,故而此村叫了半边村。”连天瞳似乎受不了钟晴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把半边村再简单不过的来历说了一遍。

“啊?!”钟晴挠了挠头,“嘿嘿,古代人取名字果然直观,见什么叫什么。”

又走了一小段路,连天瞳突然停住步子,回头对昂首挺胸跟在后头的倾城说道:“就快到村子了,你莫要再露原形了,否则会吓到那些村民。”

倾城舔了舔舌头,嘴里叽叽咕咕了一阵,爪子来回蹭着地,好像很不愿意变回那只小胖子的模样。

“倾城!”连天瞳加重了口气。

一口热乎乎的大气从倾城鼻孔里喷出,不敢违抗主人命令的它,乖乖地低下了头,将身子匍匐到了地上。一道同龙卷风一般的气流突然从它身体周围盘旋而起,卷得地上的黄土纷纷扬扬地飞到了半空,一圈金色光环从龙卷风的中心跃然而出,闪了几闪,咻一下朝四方散开了去。

风止土落,那只矫健神兽已然不见,站在地上的,又是那只如小胖狗一样的倾城。

“哈,小胖子,总算又见到你这个模样了!”钟晴跑上前,一把将倾城抱到了怀里,跟见了老朋友一样使劲捏着它的胖脸,嘿嘿直笑,“还是小点比较可爱。”

被他的魔爪捏得火大的倾城一咧嘴,噗一声吐了他一脸口水。

连天瞳见状,上前把倾城夺了过来,瞪了钟晴一眼:“倾城带我们飞行万里,也是疲累不堪,你莫要再骚扰它!”

“嘁!”钟晴愤愤抹掉脸上的口水,不以为然地说:“那就当是让它减肥好了。”

刃玲珑冲他一翻白眼,“怀疑你这家伙有虐畜的倾向,变态!”

“哎!我只是逗逗它而已!”钟晴马上跳起来反驳,“我是爱心流露!!不懂就把嘴闭上!臭鱼妖!”

KEN摇头直笑,对钟晴完全是一副无可奈何之态。

一路说着,绕过了一片土丘,一个不大的村落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白乎乎的炊烟从座座草屋里袅袅而出,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正蹲在村口的树下玩着泥巴,一些穿着土布衣裳的男女或急或缓地在村子里穿梭着。

夕阳西下,正是热气腾腾的晚饭时间。

看着大树对面那方只残留了一半的椭圆形巨石,钟晴问道:“这里就是半边村了吧?!”

“是的。”连天瞳笑了笑,看着村子中那片繁忙中透着安谧的情景,感慨道:“许久未曾回来,此地还是旧模样。”

“看起来还不错呢。”这个小村子让KEN感到由心而发的舒适之情,“虽然简陋,但是我想住在这里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

“有吃的就好!”钟晴嗅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饭菜味道,咽了咽口水。

走下土丘,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半边村的村口。

刚刚在门口玩泥巴的孩童,一见来了四个陌生人,赶忙扔掉手里的东西,一溜烟跑进了村里,几个孩子边跑还边喊着爹娘叔婶村里来了不认识的人之类的话。

村里的大人们应声而出,纷纷探头朝村口处观望。

一个身着褐色土布衣衫的年轻女孩,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站在最前头打量着正走进来的钟晴他们。

老者眯着眼看了半天,浑浊的眼神突然一亮,握着拐杖的手有些激动地颤抖起来。

走到这对貌似爷孙俩的村民面前时,连天瞳停下了脚步,微笑着看着老者,说:“苏老伯,可还记得我?!”

“你……你……”老者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大喜道:“你不是天瞳姑娘么?!”

连天瞳点点头,笑道:“难得苏老伯还记得我。”

“怎会不记得?!”被她称作苏老伯的老者激动得老泪纵横,“十年了,姑娘终于又回来了,太好了。有生之年还能见姑娘一面,老朽死也瞑目了。”

“苏老伯言重了,今日能重逢故人,也是天瞳之幸哪。”连天瞳的笑容真实而诚恳,她将目光转向搀扶着老人的年轻女孩,问:“这位难道是……圆月?!”

“正是正是。”苏老伯忙不迭地点头,“当年你离开时,圆月只得七岁,如今已长大成人,是个大姑娘啦。”

连天瞳看着这个娇小白净的女孩,笑道:“时光果如白驹过隙……小小孩童已成清秀佳人。”

“傻丫头,怎的还愣在那里!”苏老伯一跺拐杖,对着一直有些害羞不敢开口的女孩说道,“这是你天瞳姐姐啊,当年若不是有她相救,你这丫头哪能活到现在。”

“爷爷!”女孩不好意思地看了苏老伯一眼,然后略带羞怯看了看连天瞳,说:“圆月一直记得天瞳姐姐,十年了,姐姐还是跟当年一样好看呢,一点变化都没有。”

“呵呵,圆月越来越好看到是真的。”连天瞳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又对苏老伯说:“天瞳怕要在村里逗留一段时日,不知可有空余的房屋?!”

“姑娘要住下来?!”苏老伯一听,求之不得,高兴地连声说:“有有有!姑娘以前住的屋子,我们一直空着,就是盼着姑娘有朝一日能回来呀!”

“哦?!”连天瞳露出一丝惊奇之色,旋即笑道,“你们有心了。”

“姑娘是咱们村里的大恩人,只要半边村还在,这里永远都会为姑娘留着一间房的。”苏老伯的声音有些哽咽,抹了抹眼睛,他这才留意到一直站在连天瞳身边插不上嘴的钟晴,眼睛一亮,问道:“这位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莫非是姑娘的……”

“这几位都是天瞳的好友。”苏老伯的下文连天瞳马上猜到,她慌忙接过了话头,生怕被人误会,“此番他们亦要同我一道留在村中,但愿不会叨扰到你们。”

“这是哪里话,姑娘的朋友便是半边村的贵客呢。”苏老伯连忙侧身让开,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草屋道:“就在姑娘旧居的对面,正好有一间空房,想来足够各位落脚了。”

一番交谈下来,苏老伯马上领着他们朝村里头走去,一路上,他兴高采烈地对不断围拢过来的村民反复大声说到:“大家看哪,是天瞳姑娘回来啦!是天瞳姑娘回来啦!”

村民们的神色从最初的好奇打量立刻变成了如同见了久别的亲人一般激动,男男女女纷纷殷勤地围住了连天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来。

“啊呀,真的是天瞳姑娘呢!”

“姑娘那么些年没有回来,大家一直都记挂着你呢!”

“天瞳姑娘还记得我么?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大牛啊,当年多亏你救了我娘子,如今我儿子都七岁了!”

“阿弥陀佛,天瞳姑娘还跟从前一样标致出众呢,这么些年了,难得姑娘你还能回来看看咱们啊。”

“姑娘走后,老身日日为姑娘诵经祈福,只求姑娘在外平平安安,多福多寿。如今总算将姑娘好好地盼回来了……呜呜呜……”

看着这些热情簇拥在身边的村民们,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淳朴言语,钟晴猜测着多年之前,连天瞳对这个村子曾做过些什么事情,才能让他们个个感激涕零,视她如再生父母一般爱戴尊敬。同时,他的心里也冒出了另一个小小的疑问……

一路走走停停,同村民们不断打着招呼,从村口到连天瞳的旧居前,一段很短的路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走完。

“姑娘看看,旧居是否还是一点未变?!”苏老伯乐呵呵地指着面前的草屋,随即又指了指着草屋对面一座差不多的房舍,对钟晴和KEN说道:“二位公子便只有暂时委屈在那里了,老朽马上让人去收拾打扫。”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有屋檐下头挂着的那串小泥鳅用草给我编的蚂蚱不见了。”站在这间普通甚至说得上简陋的草屋前,连天瞳凝眸良久,笑笑,随即她问苏老伯:“对了,小泥鳅呢,这孩子如今也该有十四五岁了罢,怎的没有见到他?!”

“前些日子曾落过暴雨,村里的房舍都受了损,姑娘这间的房顶也被掀翻了大半,那串蚂蚱也不知被狂风卷去了哪里……至于小泥鳅那孩子……”说到这儿,苏老伯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一年前就没了……唉,这孩子命苦哇……”

连天瞳一愣,问:“怎么回事?”

“唉,这些事儿,容后再说罢。”苏老伯摆摆手,又说:“姑娘风尘仆仆,还是先入内歇息一下,我让圆月给你们打水洗脸,再备上一桌饭菜,想来各位也该饿了罢?!”

这话说到了钟晴的心坎上,他马上喜笑颜开地对苏老伯说道:“真是太谢谢老伯你啦,我们已经饿了很久了!现在正好赶上晚饭时间吧?!”

“哈哈,是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饭菜都是现成的,我这就去给你们张罗。”苏老伯立刻明白了钟晴的意思,“你们先进去歇着,饭菜即刻就来。”

说罢,他立刻让圆月搀着自己,高高兴兴地走开了。

“进去罢,此处是个极适合休养的好地方。”连天瞳看了看这个朴实安宁,处处透着温暖的小小村落,迈步进了自己多年未曾踏入的旧居。

坐在纤尘不染的木桌前头,钟晴拿手指在上头蹭了蹭,又看着屋内干净简单的陈设,说:“真的一点灰尘都没有,这房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呢。”

“师傅,这里的村民对你真好。”刃玲珑的精神比之前似乎好了些,不过整张脸上仍是不见血色。

连天瞳拉过刃玲珑的手,仔细地为她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她的气色,说:“你还是先去里屋床上休息罢,元气未复,不要再多说话了。”

“我没事。”刃玲珑摇摇头,“我才不要一个人躺在里头发傻呢。”

“你这丫头……”连天瞳叹口气,也没有强加反对,“随你罢。”

“刚才听苏老伯还有那些村民说,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在屋子里好奇地转了一大圈的钟晴坐到连天瞳身边,迫不及待地把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瘟疫。”连天瞳看了看窗外那一大片红霞,淡然说道:“当年我经过此地,村里已有半数人因这场灾祸而送了性命。我留了下来,保住了剩下那一半村民的平安,并且在村里住了一年。”

“这样啊……”钟晴终于明白了那些村民为什么会有那样激动的表现了。在古代,犹其是半边村这样地处偏僻的地方,瘟疫无疑是意味着绝对的死刑,能够从这样的大劫中拣回一条命,无怪他们会那么感激连天瞳了。

“瘟疫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KEN佩服地看着连天瞳,“你不怕自己被传染么?”

“几十条人命,总不能眼见着他们一一死去罢。”连天瞳若无其事地轻笑。

见她说得那么轻巧,完全不将自己的生死当成一回事的样子,钟晴的心里滑过一丝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