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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延宗并没有直接下令处死颜姨娘,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哪怕再恨毒了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来的。

  颜氏也做不了什么。

  她甚至连庄子都踏不出一步。

  杨延宗很忙,忙着刀光剑影你死我活,明里暗里的各种大事小事。

  那点琐碎事他安排好之后,就搁到一边去了。

  其实颜氏和颜姨娘,也确实如他所料,能动的就一张嘴皮子而已,日常谩骂,庄子没人理会,也就那样了。

  但杨延宗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颜氏还能毁他一个亲弟弟。

  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是亲娘吗?杨延宗怀疑他们其实不是母子,而是累世仇人吧?

  杨延宗冷冷盯了颜姨娘一眼,一句废话都不说,“铮”一声,长剑出鞘!

  “你要做什么?!”

  正惊慌质问的颜氏一惊,立即扑过来挡在颜姨娘面前,“你,你这个逆子!”对视杨延宗一双杀意无限的冰冷眼眸,她尖叫:“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而颜氏身后,颜姨娘爬了起来,她勉强挺直身,披头散发的脸上露出一抹最快意的笑容。

  ——她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唯一能做的,竟然最后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也算,稍稍复了仇了!

  颜姨娘哈哈大笑着:“儿子,儿子,你看见了吗?哈哈哈哈”

  只要杨延宗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笑声刚起,戛然而止,杨延宗拨开颜氏,“噗”一声,亲自一剑取了颜姨娘的小命!

  剑刃深深扎进颜姨娘心窝,一剜,挑出,往回一收,鲜血和破碎的内脏喷涌而出,杨延宗恨道:“把这个贱婢拖出去喂狗!!”

  同时,阿康回禀:“禀主子,杨延信经已伏法!”

  颜氏被喷了一头一脸的鲜血,耳朵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啊啊啊——”

  “你这个逆子,你这个畜生!你竟杀了你弟弟和姨母,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去死吧——”

  颜氏竟然一把夺过杨延宗的剑,狠狠地扎向杨延宗的心窝!

  力道之猛,动作的之毫不犹豫,她疯狂嘶喊,这一刻真的是想杀了杨延宗来偿命的!

  杨延宗讥诮一笑。

  他早该知道了,他早就不抱一丝希望了。

  颜氏夺他剑,他松了手,颜氏这毫不犹豫的一剑,彻底断绝了所有的母子情分。

  他冷冷站在,颜氏动作极狠极快,却又极慢,剑尖擦过他脸颊,一丝鲜血溢出,他最后一脚,把颜氏踹l回去了。

  在颜氏剑尖触及他胸口前一刻,一抬脚踹中手腕,长剑落地,连带人也直接被踹翻出去。

  杨延宗静静盯了颜氏片刻,他转身,铁门外的杨延贞冲到一半重喘停下,他红着眼睛看着兄长,这一刻,他真的难以言喻,气愤,怒极,对颜氏的;还有对兄长的心疼和愧疚。

  不知为何,他感到愧疚,明明自己没做过什么,却觉得大哥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

  杨延贞低声说:“哥,我都听你的。”

  他伸手一抹脸上的眼泪,背转身去,不再看颜氏一眼。

  身后即时传来颜氏的尖叫谩骂,对他的,对他兄弟两人的,杨延贞攒紧拳,恨了半晌,没有反驳,冲了出去。

  炮口又对准了杨延宗,颜氏嘶声挣扎,眼前的仿佛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不是她的亲儿子:“你这个杂种,没良心没人伦的东西,你怎么不死!你快死吧!!给老娘死——老娘真恨当初你出生时没一把掐死你,断子绝孙的东西!你断子绝孙——”

  杨延宗讥诮一笑,他的亲娘,咒他断子绝孙。

  石牢幽冷阴暗,他半边侧脸隐没在阴影里,面庞看起来比平时瘦削了两分,但杨延宗的脊背一直挺着绷直。

  停了许久,直至后方的人气喘歇停了一下,他淡淡吩咐:“喂药。”

  “今后,每天一碗。”

  这等敏感时刻,他并不适合丧母。

  颜氏虽不视他为子,但他最后也没有弑母。

  这药是老大夫配的,原来是用于重伤术后的伤兵,以免剧痛人真活活痛死过去。

  很重的剂量,一碗让人昏迷一天以上。

  他不弑母,但颜氏,从今往后还是莫再清醒过来了。

  ……

  月光沁寒,关西界内的山中早已染上的霜色,杨延宗那绣了金线的玄黑斗篷下摆被冷风卷起,猎猎而飞。

  孤寂的月色,孤寂的人。

  但他很快就将这一切抛在身后了。

  在石牢而出,杨延宗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很快迈着坚定的步伐大踏步而去。

  不值得就是不值得。

  时至今日,他早已确信的有些人有些事确实不会随着他的意志改变,哪怕他曾付出再多的气力和心思想挽回。

  该放手时就放手。

  他有他值得珍重爱惜的人。

  杨延宗很快将那个石牢抛在身后,他快步回到小家暂居的小院。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大军初迁,营房不够,诸将领尽力腾出房舍给麾下军士,杨延宗也不例外,故他一家三口下榻的院落也没有太大。

  然就是这个小小的、半旧不新的三厢小院,晕黄的灯光自窗纱内倾泻出来,暖融融的,一下子就驱走了他心里的所有冷意。

  杨延宗才上廊下,便听见里头熟悉的女声轻轻哼唱着不知情的摇篮小调,模糊的,又极柔和。

  窗纱映着一个剪影,苏瓷半倚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手忙脚乱哄着。

  那个“咿呀哼唧”的小家伙,到了母亲的怀里,才肯渐渐乖巧下来,乳母笑着说:“小公子知道谁是他亲娘呢。”

  里头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站在门外的杨延宗也不禁露出了笑脸。

  他轻轻撩帘,进了外间,卸了斗篷,等暖了好一会的身子,才轻手轻脚进了里间。

  “他又不听话了吗?”

  他进来,侍女乳母默契退了出去,苏瓷轻轻晃着襁褓,抬起笑脸看着他。

  小宝宝已经不哭了,正吐着泡泡在玩耍,她头上绑着一条厚厚的红头巾,眉眼弯弯。

  杨延宗轻轻行至床前,搓热了热掌心,才小心接过孩子,小宝宝噘了一下嘴巴,他慌忙晃了一下,苏瓷凑过来拍了拍,小家伙这才乖巧了。

  “爹爹胡说,人家哪有不听话了,今天乖得很呢,吃了奶就睡,睡醒尿尿,一点都不吵人。”

  苏瓷俯身亲了一下小宝贝:“你说对不对呀?”

  “这么乖吗?”

  “真是个好孩子!”

  杨延宗一边轻晃着襁褓,一边叮嘱苏瓷:“你快躺好,别起来了,孩子不说了少抱吗?有什么就让张婆乳母们来,你都别干。”

  苏瓷一回来后,杨延宗立马就安排了老大夫给她诊脉,老大夫说需要调养调养,虽不认同苏瓷才生产就折腾,但脸色并没有很难看,杨延宗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详细询问过老大夫之后,打定主意让苏瓷好好给坐完双月子,这回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动了。

  苏瓷也没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的打算,“也没有抱多久,今天就抱了几次,一小下罢了,宝贝乖得很呢。”

  她嘀咕两句乖乖躺下了,调整一下姿势睡好,抬眉瞅了他一眼,打趣道:“杨督这看来是信心十足啊!”

  说的是面对关外来势汹汹的季元昊以及朝廷大军。

  杨延宗扬了扬眉:“他固然有精兵强将,但我也不差。”

  他身后是他的基业,他的妻儿,父亲兄弟,一众追随他多年的心腹亲部,这一场仗,他无论如何败不得。

  杨延宗从十三岁就开始征战沙场,至今已有将近二十个年头,实话说这是他最熟悉的东西,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敌人再强,他也丝毫不惧。

  杨延宗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说:“我没事,快睡吧。”

  他听得出来,苏瓷是有几分故意插科打诨的意思,她顾忌他的情绪,刻意说其他来轻松打趣的。阿川白日来回禀的时候,苏瓷也在的,她不但已经清楚杨延信的来龙去脉,颜氏颜姨娘那茬他也没瞒过她。

  杨延宗其实没事,只不过他不想和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他只想她简简单单轻松把双月子坐好了。

  “都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别担心,快睡吧,都快子末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苏瓷也就不好再追问了,行吧,那她就不管了,苏瓷乖乖点头,她也有点困了,亢奋的精神劲头过去之后,她有点睡不够,白天睡了一天,闻言又打了个小哈欠。

  “你也睡会吧,都快天亮了。”

  他应了,抱着孩子,她闭上眼睛,感觉他起身把最近的两盏灯吹了,床这边暗了下来,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熟悉的呼吸声变得清浅绵长,她睡沉了,杨延宗小心把怀里睡着的儿子放回一侧的悠车里,给他掖了掖小被子,又回到大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

  一大一小,轻轻的呼吸声,他最心爱的两个人,都在熟睡着,杨延宗小心亲了孩子一下,又亲了她一下。

  她脸颊的产后红晕已经下去了,不过还好没有很苍白,他小心摩挲着她的脸颊片刻,俯身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其实杨延宗并没有骗她的,他真的没事,经过前几天和她的种种,他发现自己再去面对杨延信和颜氏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受。

  他心绪意外地恢复得很快,那种刻骨铭心的惨痛和伤痛已经不再。

  因为他心坎缺失的一角,已经被填满了。

  拥抱着苏瓷,与她脸额相贴,时至今日,杨延宗再去回顾两人之间的感情,他仍然会渴望,只是那种抓心挠肺的不甘和情绪,他终究是释然了。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像世上大多数的妻子那般全心全意去爱他,她或许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永远都会有所保留,但他也已不愿意再去计较和在意了。

  她为他,已经做得足够的多了。

  两人有孩子,两人的生命轨迹互相交缠,两人互相托之于后背,同生共死,危难危急中谁也没有放弃谁,他的心已经被她填满了。

  他不愿意再去计较,不愿意再去为难她,他只盼望她这辈子都能开心快乐。

  他爱她,他真的很爱很爱她。

  轰轰烈烈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在这个幽寂的长夜,杨延宗终究是彻底释然了。

  况且,他们还有一辈子呢,或许她最后也会彻底爱上他也不定。

  谁知道呢?

  杨延宗这么一想,也终于是轻轻笑了出来,他眼眶有些热,轻轻呼吸片刻,伏身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

  触感柔软,体温暖热,清晰感觉到她的存在,这种感觉真好真好。

  半晌,杨延宗轻轻起身,无声解了外衣和长靴,轻手轻脚上床,掀被把她揽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悠车,把她抱紧,也闭上了眼睛。

第111章

  接下来,苏瓷就进入了只顾吃喝躺睡就行万事都不管的生活阶段,一堆人围着她连轴转,反正宗旨就一个,就是把亏的全给补上,不亏的也补上,调养身体是当前第一要务。

  其他的,杨延宗都不许她多理更不许她操心。

  行吧,苏瓷也就从善如流了,不管就不管呗,她就专心就屋里逗儿子玩耍呗!

  这日,苏瓷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不过杨延宗已经照例不在身边了。

  她伸伸懒腰,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阵隆隆的战鼓及大军冲锋时那种大地山岳都为之隐隐颤抖的地震般声动,似滚雷一般,不远不近,传到来这边时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略有些明显。

  躺在悠车里原本半梦半醒的小宝贝一下子就惊醒了,努努小嘴巴,“咿呀”一声哭了起来。

  苏瓷赶紧道:“抱过来吧,给我。”

  乳母已经把宝宝抱起来了,闻言忙三步并作两步,把孩子放进她的怀里。

  苏瓷轻轻晃着:“乖啊,别怕别怕,没事儿呢,爹爹在外头,咱们不怕哈~”

  宝宝到了母亲的怀里,就立马安分下来了,白天外头若是开战,苏瓷一般都把孩子放自己身边,这样宝宝嗅到母亲的气息,就感觉很安全不怕也不别扭了。

  张婆子凑过来看他,这年纪的人都由衷喜欢小孩子,她叹道:“咱们小公子长得真好啊!”

  这么大的宝宝见风长,出生已经快一个月了,小宝贝已经褪去了红皮,变得白白嫩嫩还有点小胖胖的,眉毛变黑,眼缝的浮肿也已经消褪了,孩子长得很像他爸,眉毛长斜,眼线浓长,小小的鼻梁挺直,嘴巴也像,杨延宗每次见了都很高兴。

  苏瓷也笑了起来了,轻晃吃饱奶正在吐泡泡玩儿的小宝贝,像爹好啊,长大也是个帅小伙哦。

  两人说笑了一阵,张婆子听着隆隆战声,不由说:“夫人,您说咱们是不是往关内再迁点儿,迁到青原城去,小公子还小呢。”

  她担心这战声会吓着孩子。

  过了青梧关,往西八十里就是关西第一个大城青原了,那边不吵不闹,干什么也方便。

  张婆子是好意,不过苏瓷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反正声音也不大。”

  这里虽离近关口些,但苏瓷还是不愿意离开。

  杨延宗很忙,几天都见不着一次人,但只有点空,他就会紧赶慢赶抽时间回来看她们娘俩一眼。

  和她说说话,抱抱孩子亲亲孩子。

  搬到青原城,他就看不到两人了。

  苏瓷没考虑过内迁,反正距离也不十分近的,声音并不大,达不到惊吓宝宝的程度。

  一家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总是格外宝贵的。

  但凡可以,苏瓷不愿意剥削掉这一点。

  一家人在一起时的那种脉脉温情,不但杨延宗难以割舍,就连她也是很愿意的,此刻想起来也不禁露出一抹会心微笑。

  现在她更能感觉这种氛围的变化,有了孩子之后,心果然柔软了很多啊。

  苏瓷不同意内迁,张婆子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这时候外面的战声更加汹涌急促了起来,近日朝廷大军的攻势是越来越猛烈的,她听着不免有点胆战心惊:“夫人,您说……”

  屋里的乳母侍女都没经历过战争,难免有点惶惶,苏瓷却道:“别怕,国公爷定能稳守关门的。”

  “我们不会输!”

  她声音不高,但稳坐缓声不慌不忙的姿态却十分能安抚人心。

  苏瓷确实有信心,这个信心早已不是源于原书,而是因为杨延宗这个人。

  她再说白一点,笑道:“要有不好,你们主子怕早就让我们内迁了。”

  杨延宗怎么可能再让她娘俩继续留在关口营区?

  苏瓷估摸着,现在战局该是正胶着的。

  她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场战事到底会持续多久了?

  半年,一年,两年,不知道。

  不过由于杨延宗前期准备足够充分,各大重要州郡的刺史及都指挥使基本都是己方心腹,目前西南西北已经初步收入囊中了,战备源源不断,他们也不怕打持久战。

  ……

  再说外头。

  战事是持续得如火如荼。

  嘉德元年八月二十六,杨延宗引部尽撤进了青梧关内,皇帝率朝廷王师汹汹追至,紧接着,一场持续了足足九个月的鏖战兴起了。

  嘉德帝季元昊龙颜震怒,王师扎营之后,趁着青梧关内初来乍到脚跟未稳未熟悉,立即就发动了攻关大战!

  季元昊亲笔诏书,咸告王朝内外,逆渠杨延宗胆大包天竟企图分疆裂土,实是罪大恶极无可饶恕!之后又连连下旨召了北军、东军以及中部的各大地方大营共计三十万兵马,誓要铲除逆渠收回西南西北!

  此时的季元昊,已经得到了全面消息了!

  西南西北连带古汉中,占地辽阔土地丰饶资源极盛,足足占据了大庆将近三分之一的版图啊,他岂能容杨延宗分裂了去,此时的季元昊恨不得当场就将杨延宗五马分尸尽诛九族!!

  外头还在骂战,朝廷这边于阵前颁布诏书,唇枪舌剑将杨延宗骂了一个体无完肤,但青梧关那边也不甘示弱,直接从去年至今年的东北旱涝大灾说起,痛陈季元昊逆臣出身上天不容降下大灾,本就不堪为君,而观其登位后迫害忠良及纵容心腹营部残害非己方的普通军官兵卒等等种种另人发指之事,实在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杨公等为国征战多年,朝廷竟也容不下其一息苟存,实在忍无可忍!

  值得一说的,还有詹世嶂。

  就是先前杨延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与之联盟的那个京营提督的昭武将军詹世嶂。

  季元昊已经找到其倒卖军粮的证据,就差掀开致其于死地而已,可惜一连串事件季元昊为维稳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

  这人十分敏捷又够当机立断,在接讯杨延宗诸部一出营之后,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詹世嶂当机立断,趁着季元昊顾不上他,趁乱他点了麾下心腹营部,后脚也离营了。

  时间紧迫,他没有全部点齐,但也有五万精兵。

  他直接绕硭山关,投奔杨延宗来了。

  杨延宗考虑过后,接纳了他。

  此时詹世嶂出场,他的身份很特殊,不单单是资历深厚建功不浅的老将,更重要的他是老皇帝的女婿,詹世嶂一站出来,大力给杨延宗洗白,然后把逼宫的屎盆子往季元昊及坤氏身上扣,痛哭流涕保皇党们遭遇的迫害和艰辛,直接质疑季元昊上位的合法性。

  逼宫这事儿季元昊这辈子也洗不掉了,被詹世嶂抓住这点拼命地喷,竟然一时听起来也各有道义。

  把季元昊气了一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气煞我也!!”

  季元昊重重将帅案所有物品皆扫落在地,霍站起对徐文凯等人道:“诸位,克日攻破青梧关!将逆渠尽皆枭首!!!”

  召来的除了三十万大军以外,当然还有以徐文凯为首的北军诸悍将、东军及各地方大营的将领。

  季元昊亲身领兵少,他深知自己的短板,直接全权采纳徐文凯的军事部署,并将副帅一职委以其手!

  徐文凯等将“啪”一声单膝落地,肃然:“末将等领命!!”

  “好!”

  季元昊快步上前,将徐文凯等人扶起,之后出了大营翻身上马,下令:“传旨!擂鼓,叩关!!!”

  ……

  这场攻关大战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月。

  只是最后还是没有把青梧关关门给叩开。

  倒不是说徐文凯不行,实际上,徐文凯天赋过人身经百战,不管是本人战力抑或统兵能力及把控战机纵观大局等等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是当世第一流的佼佼者。

  徐老将军还在世时,就极以其长子为傲,称之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文凯和杨延宗在军事天赋以及综合能力上可以说是不相伯仲,两人麾下也不缺乏精兵强将,若真正在平原上拉开兵马大战,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只不过,战争也不是光看能力的,更多的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杨延宗之所以最后选中西南西北而舍弃岭南,当然是因为天时地利。

  这青梧关,号称关西第一雄关,据险而筑易守难攻,乃是关中平原的阳都面向西北的重要屏障,诸山汇聚之要塞,锁东西交通咽喉,其雄险巍峻,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攻城历来比守城难的,说是难十倍也不为过,更何况是这么一道超级雄关,既未能趁杨延宗刚进关兵疲未稳之际以雷霆之势强行攻陷,一个来月攻不破,真不是件多稀奇的事情。

  甚至,很有可能长时间都攻不破。

  这点不用徐文凯说,季元昊也一清二楚,他过去虽少上战场,但战略眼光却一点都不缺的。

  季元昊面沉如水:“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冷冷道。

  季元昊是个思维极敏捷也极擅机变的人物,眼见青梧关难以攻陷,当天就传下七道金令:分兵、开道、沿途州郡全力配合,他青梧关交给另一员当世名将范名臣,在当天夜里和徐文凯兵分两路,急行军直奔南郑及梁州。

  季元昊差一点就成功了!

  朝廷大军汹汹而至,兵临城下,而南郑最重要的武宁和陈山二城,前者是有原蜀中守将陈广元镇守的。

  这陈广元,祖籍东北,一直都是大庆臣子,他如今虽被底下副将心腹副将架着投了杨延宗,只却被季元昊这大庆皇帝于阵前的一席既往不咎的话语给说活动了心思!

  “……汝等只要弃械开城投降,朕即既往不咎,汝等有功而无过,凡有品级者,即时擢升一级,将者俱封爵!”

  “汝等效忠大庆多少年矣?想来也不愿意最后当了乱臣叛贼,遗臭万年!”

  最后一句,终于打动了陈广元!

  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霍地转身,快步往后,当初鼓动他的副将和心腹见状大急:“将军,将军!!”

  陈广元不听,快步往下,一步踏下阶梯,回头:“汝等不必多说,本帅自有分寸!”

  他立即传令,擒下杨延宗遣来的那一众心腹以及新将,“准备,开城……呃!”

  他话未说完,忽有剑光暴起,一道银色雷霆般闪过,直接将陈广元头颅斩下!

  是杨延宗。

  他一身重铠,身后紧跟着冯铁雄。

  季元昊动身当夜,他就接讯了,他就防着季元昊这一手,当场连和妻儿告别都来不及,立即交代手头军务,飞马率骑兵绕西道赶至。

  杨延宗一剑杀死陈广元!

  鲜血喷溅而出,他冷厉的侧脸猩红点点,杨延宗瞥向早已投向己方的陈广元副将黄德漳:“即日,黄德漳接替陈广元为主将,冯铁雄为将副!”

  他立即作出调整,原陈广元麾下人马皆有擢升,而他的布置在武宁的心腹则顺势安排在某些重要的节点。

  恩威并重,软硬兼施,新旧皆用,这武宁原来的守兵都是陈广元的人,目前维稳,日后再慢慢替换不迟。

  杨延宗以雷霆之势,飞快将局面控停下来了。

  武宁陈山不失,后方横谷、万山二道即稳如泰山。

  这是自古中原进入梁州郑中的最重要通道。这梁州郑中,其实就是古汉中了。古汉中连通西南西北,乃兵家必争之地,要是真被季元昊成功拿下,那西南西北就将即时被割裂为二了。

  幸好杨延宗反应够快手段足够强硬。

  他一到,迅速把控住了武宁和陈山局面。

  而西南西北多地他的亲信所控的驻军,也陆续开拔赶往前线,集结成大军,与朝廷王师呈对垒之势。

  期间几番辗转挪移,强攻强守各出奇谋,双方调兵遣将迂回奔袭斗智斗勇。

  反正截止到苏瓷坐满双月子的时候,战线已经彻底南移并拉开了。

  等到宝宝六个月大,初春渐暖,苏瓷终于携孩子缓缓南下的时候,战场已经彻底定于江陵的雉阳至临原一线——这是整个西南西北防线之中,朝廷最好展开攻占战的地方。

  后面的陵山关及秣子道一个险峻程度不够,另一个也很短,反正就是地利优势不算明显,而前方又是比较开阔有将近百里的丘陵山地。

  丘陵山地虽然也不如平原好进军,但这算是西南西北的唯一一个缺口了,季元昊几经试探和挪移,最终把战场锁定在这个对他们最有力的区域。

  逼得杨延宗也不得不率军出临原安营扎寨,双方展开了正面的丘陵大战。

  这半年时间,杨延宗也实在忙得很,战事如火如荼,他全神贯注都在这上头,有时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送回给苏瓷的信很多时候只有匆忙写下的几行字,“安好,勿念,待春暖花开时,你再携儿缓缓南下不迟。”

  待到真二月开春,苏瓷携六个月大的宝宝乘车慢慢往南的时候,战场已经定在临原有一个月时间了。

  双方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各有胜负。

  只不过,杨延宗已经不想拖下来了。

  “江南稠富,米粮不断,而徐文凯等将乃当世英杰,不管统战之力还是战力,俱是佼佼者。”

  更重要的其实是季元昊。

  不得不说,季元昊这个人虽然有不少让人诟病的地方,但他能屈能伸,深知利弊,自己虽不熟战,却极重极能放手放权给徐文凯。

  有他这么一个统帅在,再有举一国之兵及国力,可以预见的,敌军续航能力有多强。

  这样的续航能力,而徐文凯等人的本事杨延宗也深知,如无意外,这场战事将会旷日持久。

  ——这就绝非杨延宗愿意见到的!

  一来,作为守方,杨延宗深知久守必失。

  二来,更重要的是,他初据西南,短时战役还好,却并不适宜拉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他此刻更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攘外安内,站稳脚跟,继而将西南和西北牢牢握在手里。

  所以,季元昊必须死啊!!

  只要季元昊一死,朝廷大军必乱,他趁不趁机反进军另说,而朝廷却必然无法再这么高度一心来征伐他了!

  久战问题将立即迎刃而解。

  深夜,偌大的帅帐之内,杨延宗端坐在十二扇猛虎下山巨屏的帅案之后,他手指快速轻点案角,厉眼微微眯起。

  火候也到了。

  ——杨延宗之所以出陵山关筑营寨于临原西,出了上述的军事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先前埋下的某颗棋子,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季元昊是皇帝,哪怕不肯枯坐中军身侧也是拱卫重重众军簇拥,且他非常聪明,也放了替身王旗,开战之后,杨延宗的细作是很难真正锁定他的真身所在,更甭提其他了。

  杨延宗欲杀季元昊,就不能用寻常方法。

  反间计,策反季元昊身边近人继而里应外合才是上上策。

  还别说,杨延宗手头还真捏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