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万尧铁青着脸, 直接把叶染拽出了饭店, 拽到了自己车上,然后启动车子,车子蹭的一下子就蹿出老远。

叶染坐在副驾驶座上, 赶紧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她刚当上状元,马上要去P大读书,人生的美好刚刚展开, 她还不想因为别人飙车送命。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处安静的建筑工地旁, 周围大树遮天,连个商场都没有, 黑黝黝的, 只有偶尔的虫鸣声。

叶染抿着唇,一声不吭。

她有她的原则, 有她做事的底线。

也许萧万尧误会了, 那他就误会,但是她不会回头。

萧万尧冷笑一声:“你傻不傻?”

叶染不吭声。

萧万尧:“那种场合, 是你能去的吗?”

叶染还是不吭声。

萧万尧眸中萧杀,面庞冷峻:“他们让你一个小姑娘去那种场合,存着什么心你知道吗?还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那些人看着人模狗样, 其实一个个心思龌龊你知道吗?”

叶染挑眉, 反击:“你心思不龌龊?”

萧万尧:“我龌龊?你是这么认为的?我龌龊?”

一股酒气袭来,叶染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说他心思龌龊, 这是气头上的话, 无论如何, 她不能说萧万尧心思龌龊。

萧万尧除了没有提起那个孩子,从来没有骗过她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反而帮了她许多。

萧万尧没有骗她,是她自己没问孩子。

但是萧万尧也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甚至没有明确地表现出那个意思。

一切都是自己想的,自己起了期盼,自己又无法接受,从头到尾的独角戏。

叶染低下了头:“对不起,萧先生,我收回我刚才的话。那样说你,是我不对,我冲动了。”

叶染这一低头,萧万尧却是半响无话。

他死死地盯着她,过了很久后,才道:“遇到什么难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和那些人接触,你太单纯,根本不懂。”

他说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没有缘由地就皮护着她,帮着她。

叶染想起了白天他一个人等在校园外那一地的烟头,他等了多久,才等到了那个对他冷漠疏远的自己?

许久后,叶染垂下眼睛,用一种异样的声音道:“萧先生,我的高考成绩出来后,还曾经去A大厦找你了。我记得你给我介绍的兼职就在那里,所以我以为在那里可以找到你。”

萧万尧意外地望着她:“我确实在那里,然后呢?”

叶染:“我在麦当劳里看到你了。”

萧万尧皱眉:“是吗?”

叶染:“不过你好像有事,不太方便。”

萧万尧默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蓦然看向叶染,盯着叶染,凝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

那么清透的一双眼睛,他却看不透。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问道:“是七月二十七日那天吗?”

叶染点头:“嗯。”

萧万尧深眸中陡然泛起异样的光彩,他打量着叶染,唇边紧绷的弧度渐渐地柔和起来。

他侧过脸去,望着夜色中高大吊车的黑色剪影,淡淡地道:“是吗?那天我姐姐带着外甥来A市,我去接她们,确实不太方便。”

叶染怔了下,疑惑地看向萧万尧。

她下意识里总觉得萧万尧不近人情,总觉得他是个孤家寡人,没想到他竟然还可以有姐姐。

她忍不住在脑中呼唤系统:“那竟然是他姐姐?”

系统连忙说:“宿主,是啊是啊,那就是人家姐姐!亲姐姐,如假包换的亲姐姐!那个小孩子是人家亲外甥,如假包换的亲外甥!”

说完,它又连忙道:“不是我不说,是你不听你不听,你捂着耳朵你不听!我也没办法啊!!”

萧万尧眸光扫过叶染,看到她清澈的眼睛眨啊眨,唇儿也惊讶地微微张开。

他收敛了目光,肃起脸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他真得转身就走。

……

叶染望着萧万尧的背影,咬咬唇,终于红着脸道:“萧先生,那天我找你,是想——”

萧万尧停下脚步:“想什么?”

叶染脸红耳赤:“是想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想请你吃个便饭,结果你不方便,那你,那你现在方便吗?”

语音落时,周围一片寂静,空旷辽远,远处工地上有守夜工人唱起粗犷跑调的歌。

过了很久,夜色中传来萧万尧的回答。

“方便。”

************************

说是吃个便饭,但萧万尧是讲究的。

叶染看着他开车带自己来到一处酒店,就在他办公大厦的对面:“这里太贵,我请不起。”

萧万尧:“我能真让你付账?”

叶染不说话了。

下车后,萧万尧带着叶染进去,一进去大堂,就看到几个眼熟的。这里距离他的办公大厦太近,属下,朋友,都会来这里吃饭。

有人上来和萧万尧打招呼问好,都是西装革履的,也有女性,穿着得体的套裙,带着职业的笑容,商务气息浓厚。

叶染就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了。

她虽然长得漂亮白净,但是衣着气质,一看就是朴实简单的学生。

那些人都好奇地暗暗打量着叶染,不过没有人敢问。

萧万尧也没有给他们介绍的意思。

萧万尧领着叶染直接进了最好的包厢。

门关上的时,叶染可以感觉到后面被斩断的无数好奇打量目光。

菜是萧万尧点的,点到最后,看了她几眼,又多点了几样点心。

吃着饭时,萧万尧突然问道:“你手上有多钱?”

叶染默了下,考虑要不要说,她觉得她说出自己存款的数目,他一定会很鄙视的。

她想了想,委婉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现在的学校都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就是先不用交学费,等以后毕业了再还,利息非常低,是给大学生的福利。而且我听说每年还有各种奖学金。”

萧万尧:“奖学金可以,但是助学贷款不要,我听说现在大学里攀必风气很重,申请助学贷款有可能被歧视。”

叶染:“到了哪里,总有嫌贫爱富的,也有正常的。如果因为我申请助学贷款就歧视我,那我正好可以认清这样的人远离。”

萧万尧懒得和她再说这个话题,又问:“什么时候出发去报道?”

叶染低声说:“九月一日。”

萧万尧:“只剩下十天了。”

叶染:“嗯。”

萧万尧:“一个人去B市吗?”

B市距离A市并不远,开车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但到底是出了市,人生地不熟的。

叶染:“是,也没什么,我打听过了,说是去了火车站就有学校迎新的来接。”

萧万尧很随意地道:“我让秘书陪你去吧。”

叶染忙道:“不用,我自己——”

萧万尧却是不听拒绝的:“我九月正好有重要的事,有个投资项目需要审核,走不开。”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是他走不开,他会亲自陪她去。

叶染望向这样强势的他,只好道:“其实班主任老师早就说过要陪我一起去,我是不好意思麻烦她,说我自己就可以。如果真麻烦你的秘书,我不好解释的。”

与其麻烦萧万尧的秘书,她还是觉得请班主任陪自己走一趟比较好。

班主任是女的,就是那个带着叶染去参加饭局的女人。

萧万尧这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眼神冷沉起来:“如果再有人让你参加什么饭局,你直接推掉,让他们来找我。”

虽然他觉得,经过今晚的事,再也没有人敢动她的心思了。

叶染轻声解释:“其实也没有,这是第一次,王校长也是考虑着学校的宿舍楼年久失修,想申请一笔资金,他可能觉得带我过去更有说服力,而且我们班主任也陪着过去了。”

可是萧万尧会听这些解释吗?当然不。

他硬声道:“所以你太傻,太单纯。”

叶染无言以对了。

好吧,也许她是挺傻挺单纯的。

萧万尧不再说话了,包厢里很沉默,只有两个人无声用餐的声音。

叶染觉得这样怪怪的,只好随口道:“你原来还有个姐姐啊。”

萧万尧想起之前的事,凝了她一眼:“嗯,不但有,还有两个姐姐。不过她们都嫁到B市了,走得光伟正路线,和我不是一路人,平时来往并不多。”

自己的姐姐,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叶染想起那天看到那个姐姐和他说话,他神情中的不耐,可以看出来的。他反倒是对自己的小外甥有些疼爱。

叶染:“那你父母呢?”

问完这个,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查户口本的。

但是……她还能说什么?只能随便找找话题,问问他的事情。

萧万尧:“早没了。”

叶染:“哦。”

萧万尧:“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染:“……没有。”

萧万尧吃差不多了,擦了擦手,望着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我。不要用你单纯一根弦的脑袋自己瞎想。”

叶染心虚又愧疚,小声辩解说:“我的脑袋好歹是考了省状元的……”

萧万尧:“也就会考试。”

叶染心里确实惭愧,就不吭声了。

走出饭店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也有加班党刚离开办公大厦。

萧万尧去取车子的时候,叶染站在那里,恰好看到了张秘书,忙打了个招呼。

张秘书看到叶染挺高兴的:“我看到新闻了,原来你都考上了P大,还是省状元,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可真了不得!今天我还和同事说呢,原来之前给我们做兼职的翻译是省状元,我这可真是——”

她正说着,萧万尧走过来了。

她认出了萧万尧,忙打了个招呼,恭恭敬敬地道:“萧先生好。”

萧万尧却问道:“翻译?她在你这里做过翻译工作?”

张秘书看看自己的顶头大老板,看看叶染,有些疑惑:“是。”

萧万尧皱眉,望向叶染:“什么时候的事?”

叶染心虚,低头:“就最近……高考完后。”

萧万尧看她那样子,只淡声来了一句:“小心思太多。”

旁边的张秘书都惊到了。

傻眼了。

叶染,那个给她做兼职的叶染,和她们的顶头大老板萧先生??

而且听萧先生那语气,说那句小心思太多,那语气明明淡淡的,但是为什么她听着好宠好无奈啊!!

这都哪跟哪,这两个人怎么扯到一起的?

张秘书突然想起曾经叶染是问起过萧万尧的,只是她当时不以为意,还觉得叶染“太单纯就是个学生不懂事”,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一锤子!

敢情叶染和自己顶头大老板是这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