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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向各位看官保证,她此刻赶紧猫着腰,悄声跟到衣帽间门外,绝对不是为了偷看他换衣服,而是怕他一不小心摔倒。

透过门缝往里一瞄,袁满只顾欣赏那腹肌,那胸肌,那肱二头肌,完全没注意郑先生换的不是居家服,而是另一件衬衣。

就在袁老师满心满眼地想着他肩上怎么会有个新鲜的牙印时,已经换好衣服的郑衍叙竟直接抻手拉开了门。

袁满赶紧转身靠到墙边,定格在一个自认妖娆的姿势上。作一副无知无畏状。

焕然一新的郑衍叙迈出衣帽间,还在放眼于客厅中寻找袁老师的身影,却在无意间一扭头,就这么瞧见正靠在墙上的袁老师。

袁老师一副扭得腰都快断了的样子倚在那儿,眨巴着眼回视他——郑衍叙一怵——这画面简直了…

已经见识过夜里变身恐怖分子的袁老师,此情此状都算小菜一碟,郑衍叙很快恢复一贯的平淡口吻:“帮我订一家法餐厅。”

“啊?”

“你不是号称吃遍京城美食吗?”郑衍叙看看手表,“订一家,七点半,两位。”

自己断片儿那会儿,到底向多少人、吹了多少牛…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显然现在的关键是——

他要请她吃饭?

连袁老师自己都不相信的。

就在袁满依言开始翻手机通讯录,很快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法餐厅的电话,拨出号码的同时忍不住抬眸望一眼郑衍叙。

他还是那样平静的眼神、直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严谨的模样,还是那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毫无破绽,可袁满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同。

终于,恍然大悟——

他特意赶回家换上的这件衬衫,袖扣不就是他朋友跨洋送来的生日礼物?还是她负责跑的腿…

看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至于他此刻穿成这样是要去赴谁的约,答案,似乎已不言而喻。

夜色初上。

东三环,堵得不可开交;法餐厅,却幽静得有如世外桃源。

一抹高瘦的身影原本一路匆忙走来,进了餐厅大门,都不由得放慢脚步,高端而低调的香味在餐厅中流窜,伴着这靡靡香味,该男子由金发碧眼的服务生领着,来到了指定的餐桌前。

而餐桌上,已有妙龄女子恭候多时。

妙龄女子似在发呆,丝毫没察觉到对方已入座。

该男子也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忽略,一屁股坐下,热得拿起桌上的水杯就闷头直灌:“算你有良心,知道犒劳一下我。要知道我从凌晨开始就泡在信达传播,为了网上那点破事一宿没合眼。”

“…”

始终没得到回应的高登这才察觉到异样,伸手在袁满眼前直晃:“老袁?发什么呆呢?”

袁满却压根没理他,直接架开高登的手,同时把菜单塞到他手里。那架势,明显让他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如此反常一幕,饿得够呛的高登都暂时把菜单搁一边去,皱眉打量起还在发呆的袁老师——这么一打量,才发现她这哪是在发呆?明明是在透过屏风的缝隙盯着远处的另一桌。聚精会神,眼都不眨。

高登顺着袁满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那桌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士——

那才是真正的妙龄女子。穿着得体,大v领不显艳,红底鞋不显俗,长发打理得随意而精致,最该死的是那一抹玫瑰色的唇,任所有异性看了都想成为她正用来喝水的杯子…

啧啧,挺仙气的一姑娘。可他一大老爷们都没看痴成这样,老袁是哪根筋搭错了,看得如此废寝忘食?

直到那桌又来了一位客人,高登傻眼了——那不是郑衍叙嘛?

那边厢,是男才女貌配一脸,这边厢,高登疑惑的目光终于转回到袁满身上:“什么情况啊这是?”

高登因震惊,音量不由得拔高,餐厅里原本安静得不像话,袁满眼见那边刚入座的郑衍叙开始朝她这边望来,连忙把高登的脑袋扣到桌上,自己也压低了头。

这女人的力气…真不是盖的,高登的脑袋被压在桌上,动都动不了,嘴都被压歪了,只能艰难地发声:“郑衍叙是你的新客户还是那女的是你的新客户?你这是在帮谁追谁啊?”

袁满眼见郑衍叙和向檬已经开始点餐,这才放开压制住高登的手。看着高登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袁满能做的只有叹气。

哎…一言难尽…

高登的职业光环一上来,早已顾不上其他,连忙掏出手机查看公司的客户资料库:“有新客户我不可能不知道啊,还是这么漂亮的客户…”

结果显而易见,客户资料库里压根就没有这么仙气的姑娘。

再看袁满那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高登吓得手机都快拿不稳了:“老袁,你该不会…”

“郑衍叙刚成为我们的客户!我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资料录入!就这么简单!”袁满几乎不带标点地一口气说完。终于,堵住了高登的嘴。

“早说嘛!吓死我了…”

袁满明明已是泄了气的皮球,却偏偏一脸粉饰太平。真是逼急了,都开始对高登撒谎了…

“郑衍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佣金大大滴高!高登大手一挥,94年的红酒,开!

服务生为二位斟上刚醒好的红酒,高登具备:“亏你在被网上黑的半死的时候还有心思接新客户,老袁,你太敬业了,我敬你!”

袁满慢悠悠地举杯,苦涩都在酒中。哎…自己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94年的红酒还得她私掏腰包…

再看不远处那一桌,聊了啥袁满也听不见,就光看表情了——郑衍叙和向檬之间,明明就是一般老朋友的状态,没有任何越矩。

到底是郑衍叙藏得太深?还是压根就是她误解了?

高登倒是吃饭工作两不误,一边挖着酱汁浓郁的焗蜗牛,一边条条分析:“郑衍叙这种千年单身狗都动了凡心,可见这女的段位不是一般的高。什么背景?调查了吗?”

袁满切牛排,心虚地不敢抬头。可高登的目光就这么停在她的脑袋上,似乎她不开口,他就要看到天荒地老。

“向檬,27、28的样子,刚从巴黎还是里昂回来…”

“不像你风格啊,调查得这么马虎?”

大哥,你能不能专心挖你的蜗牛,别再逼逼了…当然,这话袁满心里想想就算,是没胆子真的说出口的。

正当袁满在脑子里极力搜刮向檬的其他信息时,不远处的那桌终于打破了一直持续的平静——

只听“砰”地一声桌椅碰撞声,袁满嗖地扭头看去,原来是向檬情急之下起身,碰到了桌角。

“我去接个电话…”

向檬说完,直接逃也似的去了走廊。

什么电话能让平常连笑容都很严谨的向檬如此失态?显然,高登也抓到了异样,对袁满使了个眼色之后,立即扯掉餐巾,尾随向檬离开的方向而去。

剩下袁满一人,对着也只剩下郑衍叙一人的那桌——向檬因为一通电话如此失态也就算了,怎么连郑衍叙,也隐隐地一脸落寞了?

她既然不能上前去直接问郑衍叙,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只能等到高登探听玩消息回来,替她解答了——

袁满就这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高登回来,赶紧把他拉坐下:“听到什么了?”

高登两手一摊:“那女的对着电话叽里咕噜讲了一段鸟语。”

“…”

此刻的袁满,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对着高登竖中指。

而那边厢,向檬也回到了餐桌上,却不是入座,而是直接拿起了包,看似要撤。

郑衍叙竟也没挽留,只跟着起身:“我送你。”

向檬却只是勉强一笑,摆摆手拒绝了。

就这样,在袁满和高登两双眼睛的目送下,向檬独自离开,那匆忙的脚步,有如逃离事故现场…

而郑衍叙,坐在原位,静静的侧颜,交叠的手指,把落魄藏得那么深。

或许是因为袁满是透过屏风的缝隙看着这一幕的,只觉得无端的压抑,甚至完全忽略了高登对她说的:“我把向檬的那段鸟语录下来了,回去找个法翻翻译下。”

郑衍叙回到家中,没想到袁满竟然还在。

“你怎么不回家?”

郑衍叙一边换拖鞋,一边问。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袁满顿时被按了开关似的,动了——

袁老师直奔他家书房。

郑衍叙慢条斯理得跟去,就这么看着袁满在书房里捣鼓半天,又是下载文件,又是开打印机,最终,把一份油墨还烫着的合同递到郑衍叙面前。

“我最讨厌磨叽的男人了,喜欢就追,追不上就别喜欢。这么犹犹豫豫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袁老师在郑先生面前,第一次如此霸气侧漏。

“鉴于向檬的等级,我们对你的收费会略高,不过对你来说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全套下来也就你一套西装的钱,我们会为你量身制定一套方案。”

郑衍叙从始至终没说半个字。

低头看了眼合同,很浅淡的一眼,也不知道是何意味。

就这样,一派淡然中,郑衍叙抬起了手。

此时此刻,袁满心里足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千万别接…千万别接…千万别接…

郑衍叙的手,最终握住了合同的另一边——袁满对着自己全身脂肪所许下的愿,第一次失灵了。

袁满握在合同另一头的手,忍不住收紧,再收紧——

她…现在…还能…反悔吗?

第34章

袁满和爆米花一同回到家,两只单身狗一进门,袁爸袁妈不出五秒就已双双冲到袁满跟前。拿了一堆饭店的菜单塞给袁满。

“我和你爸研究了一天亲家宴在哪吃。你快给个意见。”

袁妈说完袁爸又登场:“郑先生家哪儿人啊?习惯吃辣的还是清淡的?”

这架势,哪像是要吃一顿简单的亲家宴?简直像是在选婚礼酒席…

二老的心思袁满哪能不懂?她在博晏身上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袁妈同意了博晏吧,没想到博晏就这么跑了,如今她好说歹说也27了,再不抓紧些,到时一过30,父母都该愁了。

可是…

袁满紧了紧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朝二老摆摆手,就这么顶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二话不说回了房间。

刚反手带上房门,手机就响了。

袁满看一眼来电显示上的“高登”二字,就已经猜到高先生有何贵干。

果然电话一通,高登那欢快的声音就直往袁满背后戳了一箭:“老袁,你这效率够可以的啊,我刚回家查看电脑,就看到你已经把郑衍叙的资料和合同都录入了。看来那瓶92年的红酒没白喝。”

袁满被这利箭一戳,腋下都夹不稳了,文件夹就这么啪嗒一声落在了床上,文件夹里夹着的,正是一小时前郑衍叙刚签好的合同。

“郑衍叙”三字颇为潦草,但力透纸背,想认错都难。

就这样,他们的咨询公司多了个大客户。相比袁老师的兴致缺失,高登简直干劲十足:“哦,对了,向檬的那段鸟语翻译出来了。”

“哦。”

这冷淡的反应…不符合八卦王袁大头的尿性啊,不过高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相较于袁大头的反常,显然向檬的那段鸟语更加劲爆——

“事情就这样的,向檬呢在国外谈了个对象,谈了三年多,最近才发现对象原来早就有老婆。对方貌似要为了向檬离婚,但向檬不干,就回了中国。”

“…”

怎么?袁大头竟然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电话那头的高登开始听着手机这头的沉默,不由愣了愣,这才继续道:“所以说向檬这次回国八成是回来疗情伤的。郑衍叙此刻趁虚而入,正是时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按照以往惯例,既然目标有前男友,最快的方式当然是从这前男友下手,去了解向檬对男性的喜恶,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向檬的前对象在国外,我们现在也没这个资金特地飞一趟巴黎去了解能把向檬迷得五迷三道的男人有多粗多长,看来只能采用方案二了,我让人跟一段时间向檬,必要时找人试试她,看她对哪一型的男人感冒。”

“…”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跟向檬,你跟郑衍叙…”全程一个人唱独角戏的高登,终于忍不住吼了,“老!袁!”

袁满这才一个激灵,猛然回神:“行!没问题!”

黄金搭档的新征程,就这么一拍即合,开始了…

首先,要为客户及目标人物尽可能的制造相处机会——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最容易产生荷尔蒙的晨跑时段。

设定好的剧本本该是这样的,郑衍叙主动约向檬晨跑,晨跑道路上,必须制造事端,这个事端必须得直击向檬的软肋。

round.1,开始!

高登连群演都找好了,上演一出有妇之夫想泡向檬的戏便可,事端不用闹大,能让向檬难堪就行。最后郑衍叙出面,轻轻松松力挽狂澜。这不单纯是为了要给郑衍叙加分,更长远地看,向檬以后再遇到类似问题,郑衍叙自然会成为她第一个想要依赖、想要倾诉的对象。另一方面也能加深向檬对有妇之夫更深恶痛绝,杜绝她一时心软与前对象和好的可能性。

高登的计划如此完美,不料计划没赶上变化当天——

群演在郑衍叙的晨跑道路上蹲点了足足一个小时,流的汗都迷了眼睛,郑衍叙终于现身了。

和郑衍叙一起晨跑的…

却不是向檬?

群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郑衍叙和他身旁的一个微胖女从自己面前跑过,一边是打眼而过的微胖女,一边是资料写明的大美妞…明显不是一个人,他还要不要下手?

就在群演犹豫不决时,郑衍叙和袁满早已跑远。

round.1,宣告失败…

今天依旧是跑完四公里,回去洗完澡,称完体重才能吃早餐,袁满刚拿着换洗衣物走进客用洗手间,兴师问罪的电话就来了——

瞅一眼来电显示上的“高登”二字,袁满就忍不住咽口水。犹豫着犹豫着,对方都快挂断了,袁满才才接听。

“老袁!不是让郑衍叙约向檬晨跑的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

袁老师还真没告诉他她忘了——

“向檬昨晚从餐厅回去的路上扭伤了脚,你不知道么?”

高登一滞。

“哎,老高,你也太失职了,目标人物扭伤了脚都不知道。”

这回,换做高登心虚了:“我今天才开始跟向檬这条线,鬼知道她昨晚扭伤了脚。”

此时此刻,袁满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