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要出去透透气。]

[小姐,你慢一点,等等我啊。]

夜来停下等她。[喔哟,这么慢,你的脚太小了。]

[女孩子都要裹脚啊,娘说这样才能嫁到好婆家。]

夜来轻轻一跃,坐到回廊的栏杆上,满怀好奇地,[确实好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天哪,像笋尖一样,我敢说只有三寸。绿鬟,你把鞋子脱下来让我瞧瞧成不成?]

绿鬟细声道:[小姐,脱下来就不好看了。]

[为什么?]

[要是把小姐的脚箍成我这么小,会变成什么样子?]

夜来打了个寒噤,[我懂了。可怜的绿鬟,你痛极了吧?]

[现在好些了,小时候才难过,因为脚跟着人在长嘛。娘缠得特别紧,脚会磨出血来跟裹脚布粘在一起,解的时候那才叫痛呢。]

[从中原到江南,汉族女人们都在为了讨男人欢心而戕害自己身体,并且是自己的娘亲自动手,太可怕了。]夜来撇撇嘴,[裹了小脚的女人连走路都成问题,怎么跟自己的丈夫一同进退,怎么管得了家外面的事儿?]

绿鬟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姐,难道你娘没跟你讲过,丈夫就是你的天,只要顺从就可以了。]

夜来觉得好笑。[我爹娘可不是这样。夫妻应该相亲相爱互谅互让,没有谁要顺从谁的道理。要像你讲的这样,还娶妻干吗?买个哑奴得了。我呀,就是我自己的天。]

[小姐,你好奇怪噢,你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比起江南,那地方算是化外了。但我觉得那些异族男人的趣味还比较正常,反而汉族男人又野蛮又残忍,竟然喜欢女人裹脚。我看我以后嫁到异族好了。]

绿鬟被她说得脸都红了。[小姐,你都是少爷的人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少爷听到会生气的。]

[哦,是你家少爷买了我,他是谁啊?]

[小姐见了就知道了。]

夜来没了聊天的心情。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观山景的样子,[绿鬟,这么幽静的山应该有个好名字吧?]

[小姐,叫南屏山。]

[南屏?]夜来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么说,我现在是在杭州了。]

绿鬟捂住嘴,自觉失言。

[我想到那座亭子去,看见没有,最高的那座,你领我去吧。]

雨后初晴,阳光照着廊下的夜来,洁白可爱。廊外,无咎已经听了好一会儿,此刻方道:[你竟然允许她自由走动,霜风四面亭可以看到整个山庄的布局。]

伊远悚然道:[我马上把她拦下来。]

[不必了。听说她在路上已经逃跑过四次。]

[是,我会继续加强戒备的。]伊远开始擦汗。

6

[绿鬟,你怎么不走了?]夜来顺着绿鬟的视线看过去,怔住,[是你!]

[下去吧。]无咎挥退绿鬟,[素馨姑娘,住得习惯吗?]

[不习惯,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当成囚犯关起来,怎么会习惯呢?我也不叫素馨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就给你自由。]

无咎把夜来拉到怀中。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如同面对突然变得邪气而强横的嘉树,所以不知所措。他很满意她的反应。[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和耶律嘉树的关系。]

[你认识我……嘉树?你是他的兄弟?]她大胆地猜测。

无咎只觉这兄弟二字刺耳已极,捏紧她的肩膀。[是我在问你。]

夜来痛得直吸气,拗劲也上来了。[我不想告诉你。]

他冷冷道:[别考验我的耐性,我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拿住了她肩上的穴道,微微加力。

她肩膀有如刀割,剧痛难当,仍然骄傲地回答:[我最鄙视你这种用暴力的人,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一样的面孔,却是两副心肠,你差嘉树太多了。]

他的眼白变红,怒气无法遏制,[你是自讨苦吃。]指上的剑气刺入夜来穴道,在她体内乱窜,犹如在受凌迟大刑。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这一招,何况是个女孩。只要她讨饶,他就可以放过她,但她一声不吭。

夜来咬紧嘴唇,咬得牙都要碎了。她要是不会武功还好些,自身的内力和他的剑气相争,迫得五脏六腑都像要颠倒过来。终于忍不住,呕出两大口热血,喷在无咎前襟上。

无咎皱眉,罢手,[你说出来,我给你治伤。]

夜来疼得死过来活过去好几回,衣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却挺直了背回答他:[我和嘉树是什么关系,这很重要吗?那我更不想说了,死都不说出来。]

其实没这么重要,只是她的言辞和态度激怒了他。

[哦,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我……]他的手滑进了她的衣领,并不用力,只是轻轻摩挲。[还没有经历过人事吧?我来教你好了。]

夜来苍白的脸上一阵潮红,身子绷得紧紧的,不敢动一动。

无咎低下头去亲她嘴唇,渐渐沉醉。在他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拔下头上发钗,金光一划而过,直刺他后颈。他出手如电,只用两指夹住,脸上似笑非笑地,[好得很,还学过神刀九式。]

夜来瞪着他,胸口热血上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