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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与九柳门虽也打过点交道,却从没过节,倒是九柳门的死敌竹山教曾与他有过一场恶斗,竹山教也可以说是有一半毁在他手里,如今竹山教硕果仅存的弟子雁高翔仍在四处搜寻无心的踪迹,想要报仇,照理九柳门该引自己为同道方是。九柳门虽然与竹山教势不两立,其实两派同出一源,法术颇为相似,这人能驱使七具僵尸,定是九柳门中有数人物。

  无心提剑而立,心中不住地转着念头,那人似是有点不耐烦,喝道:“知趣的快让开,此事与你无涉。”

  赫连午听得那人说什么要付黄金百两,而无心颇有心动之意,心下着忙,暗道:“这牛鼻子小老道果然不是好人。”但此时四周是敌,单身一人想逃也未必逃得掉,不要说带着莎琳娜了。他右手将剑囊捏了捏,正准备着孤注一掷,忽然听得无心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者也。”

  无心的声音一直都有些轻佻,这几个字都大见正气。话音刚落,却听“忽”地一声,身前腾起一道火墙。雨还在下着,但落到这火中,却如火上浇油,火势反倒旺起来。赫连午心中一惊,眼前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正在惊慌,有个人一把拉住他,轻声道:“快跟我来!”

  赫连午跟着无心跌跌撞撞向后跑去,一下钻进那山洞里。一进洞,无心才舒了口气,道:“来,快把那姑娘放下吧,她叫什么?”

  赫连午将莎琳娜坐在地上,见这小道士满心都在莎琳娜身上,连自己名字都不问,哼了一声,道:“在下是银剑公子赫连午,这位是莎琳娜美第奇姑娘。告诉你,我可是有名的侠客。”他生怕无心又对自己不利,先给自己吹几句牛壮壮胆。

  无心正看着莎琳娜,听得赫连午说自己是“银剑公子”时,咧嘴一笑,正待说两句打趣的话,听得他报出名来,眉头却是一皱,道:“是哀牢山术剑门赫连家么?怪不得你没中那邪术。”

  赫连午又惊又喜,心道:“师父让我在路上千万不可报名,原来我赫连家名头这么大!”听无心一口便说出自己师承,只觉这小道士也更像好人一点,忙道:“是啊是啊,无心道长是哪一派的?”

  无心打量了他一下,微笑道:“术剑门的,倒让人想不到。”他似乎也不想多说这个,轻声道:“这位莎琳娜姑娘是中了控制心智之术了,来,你给我在洞口守着,我来解开她身上的禁咒。”

  赫连午见莎琳娜人事不知,一直都在担心,听无心说可以解她的禁咒,忙道:“好,好。”走到洞口,回头一看,却见无心正在解开莎琳娜披风的带子,露出上半边胸脯。他大吃一惊,喝道:“你要做什么?”

  无心将手指放到嘴边,道:“小声点!”他只拉开莎琳娜的披风,露出了脖子来。刚拉开披风,却一下怔住了。莎琳娜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如雪,竟是个从未见过的美人。他咽了口唾沫,心道:“没想到色目人中也有美女。”

  色目人他也见得多了,只是见过的色目人多半五大三粗,身上还有牛羊膻气,与莎琳娜不可同日而语。赫连午见无心看得两眼发直,又气又急,正待发作,却见无心将左手食指放进嘴里咬破了,用血在莎琳娜胸前画了个太极图,马上结了个手印,念道:“玉帝降命,炼度雷霆。威震霹雳,邪鬼灭形。金光交射,五炁腾腾。行事既毕,随吸归心。阴阳混合,我得长生。顺吒唎哳唵吽吽,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敕。”

  这是归心咒。道家修行时,元神出窍后身体如泥塑木雕,万一走火入魔,元神不能归位,实是最为凶险之事,须有旁人护法,以此归心术助其恢复神智。无心虽然说得嘴响,实没有十分把握。刚将归心咒念毕,见莎琳娜一下睁开眼睛,他又惊又喜,顾不得方才要赫连午小声了,叫道:“我……”哪知他刚说出一个字,莎琳娜飞起一掌,正打在他左边脸上。

  这个耳光打得又脆又重,无心武功不弱,只是哪想到莎琳娜会在这时给他一个耳光,脸上登时出现了五根纤长的手指印,他捂住脸一下蹦了起来,叫道:“哎唷!”若是旁人,只怕当时要拔剑相向讨个公道了,可是打他的是莎琳娜,只得将要出口的脏话吞了回去,眼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

  赫连午见莎琳娜飞起一掌,欣喜若狂,跑过来道:“莎……莎姑娘,你好了?这位道长救了你,你别怪他。”

  莎琳娜方才睁开眼,见自己衣衫不整,一个身着奇形怪状衣服,挽着发髻的少年嬉皮笑脸凑在自己跟前,又羞又怒,才顺手打了个耳光。这一个耳光打出,方才的事猛然间都想了起来,也知道自己孟浪。她站起身,整了整披风,轻声道:“这位先生,真对不住了,谢谢你。”

  无心还捂着半边脸,嘴里嘟囔着:“救了你还要打人,真是狗咬吕洞宾。”听得莎琳娜和自己说话,抬起头来,正与莎琳娜打了个照面,只见她的双眼明亮如寒星,直如宝珠,如水中映出的月光,话虽然咬字不太准,但声音清脆柔美,心中一震,连忙堆起笑来道:“不客气,不客气。”心中骂道:“无心啊无心,这色目姑娘如此娇怯怯的,你还忍心卖了她么?只是……只是那人说有黄金二百两,是真还是假的?”转念想想,有点后悔方才回绝得太快了点,二百两黄金到底不是个小数目。

  八、破阵

  〔原来这一段是五雷混合咒总诀,无心心知对手法术高深,单以五雷混合咒的任一种都对付不了他,惟有以九九归一,九天心咒同时使出,方能将九柳七杀阵一举击破。〕

  外面忽然一暗,赫连午惊道:“道长,那些火灭了!”

  无心方才放出一道火墙,火光熊熊,映得周围一片明亮,此时突然灭掉,洞中登时暗了下来。无心知道自己这木郎大咒没能布全,木郎大咒又称四海龙神咒,但自己情急之下,只布得南海祝融一路,这火势只是幻术,必不持久,只是没想到那九柳门之人如此之快便能攻破。他拔出剑来,道:“快走,去胜军寺!”

  莎琳娜听得“胜军寺”这三个字,身体微微一震,立刻跟着无心走出洞去。赫连午心中还多少有点怀疑,但见莎琳娜也走了出去,连忙跟了出来。

  到了洞外,雨已经稀疏了许多,周围也变得一片死寂,无心正站在两株竹子中,凝神听着什么。赫连午走过去小声道:“道长……”无心手一挥,道:“别说话。”

  不时有微风吹来,但这阵风全无清爽之意,反倒有一股腥臭。赫连午看了看四周,心中有些发毛,小声道:“我是说,胜军寺在哪边?”

  突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得人面目俱白,活人也与僵尸无异。借着电光,无心看到了一个黑影如纸鸢一般正飞起来,落到了自己头顶的一根竹子上。他脑中灵光一闪,惊叫道:“尸居余气七杀阵!”手中长剑猛地挥了起来,一剑斩向那黑影附着的竹子。

  那人站的这根竹子足足有三四丈高,人站在头上,将竹梢也压得弯了下来,这人也不曾想到会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一道闪电,脚下一虚,竹子已被无心斩断。这人叹道:“真是可惜,这小贼道运气可真好。”他破了无心布下的那残缺不全的木郎大咒,只消再有片刻之功,就能布成这尸居余气七杀阵,到时将三个人一网打尽,没想到一道闪电使得计划功亏一篑。这人脚下的竹子一断,人已一跃而起,如一只大蝙蝠般飞到边上一根竹子上,双手所结手印仍然不乱,极快地变了几变,喝道:“起!”

  轰然一声巨响,却是一个闷雷落下。这个雷仿佛落到了地上,四周的泥土也飞溅而起,赫连午惊得双眼圆睁,只道惊雷下击,眼前一黑,一片泥土已如暴雨般打上脸来。他袖子一展,挡在莎琳娜跟前,叫道:“莎姑娘,当心点!”

  泥土细细碎碎,带着一股腥臭之气。赫连午把袖子挡在眼前,还没等睁开,却听得无心叫道:“快进胜军寺!”声音极是惊慌。赫连午心中诧道:“他这么急做什么?”却听得莎琳娜道:“先生,那些是什么?”

  那些僵尸没有出现,周围却多了七点碧火,蓝幽幽地不住闪烁。雨仍是很大,但这几点碧火却似丝毫不受影响。无心已盘腿坐在地上,泥水沾得他浑身都是。他左手持剑诀立在胸前,右手的长剑拄在地上,那几点碧火如恶兽的眼睛正慢慢向当中逼近,只是到了三四丈外又停住了,仿佛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壁垒。听得莎琳娜的声音,他低声道:“这是那妖人的阵法,你们快走,我挡不了他多久!”

  黑暗中,从头顶传来那人的“扑嗤”一笑:“死到临头了,还要挣扎么?”随着他的笑声,那几点碧火突然亮了许多,竹林中本就一片翠绿,有这绿火照着,正是绿得发黑。无心只觉身上压力陡然增大,已不能再端坐了,一下站起,踩了个禹步,喝道:“还不走?”

  赫连午道:“莎姑娘,我们快走。”刚要举步,却又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对莎琳娜道:“莎姑娘,往哪儿走?那寺院在哪儿?”

  不知何时,竹林已经浸在一片白雾之中。雾气浓得如同棉絮,几乎要凝固起来,隔得几步便已看不清了。莎琳娜从怀里摸出一个罗盘看了看,只是那罗盘不住地打转,根本指不了方向。她道:“无心先生,该往哪儿走?”

  无心也已发现周遭有异,喃喃道:“道行可真是不浅啊。”他马上嘻嘻一笑,道:“莎姑娘,你别怕,这只是雕虫小技,我给你们开条路。”他从怀里摸出一道符,往地上一按,长剑一抖,在这道符周围画了一圈八卦,口中极快地念了道咒。随着咒声,那道符“嗤”一声点燃了,在地上那圈八卦中滴溜溜地转,突然定住了,向兑位疾射而出。无心道:“快跟着这道符走!”

  符纸燃起的是黄火,射出时便如一柄长剑,周围的白雾被这道黄光一冲,像是劈开了一条缝,那七道碧火势头也随之一挫,似乎暗淡了不少。赫连午正要向前冲去,却听得莎琳娜惊叫道:“有虫子!”

  九柳七杀尸居余气阵,乃是九柳门至高绝学,与竹山教的尸磷火术很相近。这个阵势一旦发动,阵中活物尽杀,不余孑余,此时地下的蚯蚓蚂蚁蟋蟀之类纷纷爬出,密密麻麻地似铺了一张地毯,方才什么都看不清,看不到时也没什么,无心的符纸一燃,莎琳娜已看得清楚,不由心中发毛。她胆气甚豪,却终究还是个少女,看到地上虫豸蠕蠕而动,只觉心头发毛,不敢举步。

  赫连午道:“别管那个了,快走!”他不知这些道学术士用的是什么,着实不愿再在这地方呆下去。虫子他是从小就看惯了的,倒不害怕。他拉起莎琳娜的手猛地向着符纸射出的方向冲去,此时那一点黄光已经远了,却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倒似开了一个甬洞。

  他们刚一离开,无心的脸登时沉了下来。正在施法的九柳门门徒法术高明之极,看样子与当初竹山教的松仁寿相差无几,他实是没底。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符来,嘴里爆豆一般念道:“景中真主,威镇九天。手捧三素,足蹑九玄。金虎闭日,飞龙远乾。黄神秉钺,绿齿扬鞭。玑行五半,平调七元。三天力士,杀鬼万千……啊唷!”

  原来这一段是五雷混合咒总诀,无心心知对手法术高深,单以五雷混合咒的任一种都对付不了他,惟有以九九归一,九天心咒同时使出,方能将九柳七杀阵一举击破。只是这总诀念起来没有各咒那么容易,有好长一段,脚下又要踩着禹步,若是平地上还好说,偏生这儿是个竹林,每一脚踩出,不是踢着竹根,就是绊着竹鞭,越急越不成调,更难念完。正心急火燎地念着,忽然脚下一痛,也不知踩着了什么,口诀哪里还念得下去。口中一停,绿火猛地直冲云宵,成了七道足有丈许长的光柱,白雾越发浓厚。无心吃了一惊,心道:“又有人来了!”

  他虽然看不清施法的对手,却也感觉得到对方的力量一下子又增大了一倍。敌人本已在全力施为,先前绝无隐瞒之理,惟一的解释便是敌人又来了个帮手。

  无心手中捏着那道符,心中不禁犹豫。九天心咒用得如此不顺,如果使出来,只怕已击不破对手的七杀阵了,自己反倒要失陷在阵中。可不用这九天心咒,莎琳娜与赫连午两人便功亏一篑,仍然逃不出去。他本已在打逃跑的主意,只是想到莎琳娜软语温存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忍。

  也正是此时,远远地听到赫连午惊叫道:“小道士,火灭了!”

  那道指路的符火灭了,赫连午只觉周围一下又沉入黑暗。此时他们已冲出那磷火范围,却似堕入一片漆黑的胶水中,便是走也走不动了。赫连午心中一慌,大叫道:“小道士,小道士,你还活着么?”但耳边只能听得密密的雨声。他心中发慌,忖道:“糟了,不要又是个圈套吧。”

  他本已是惊弓之鸟,眼前又什么都看不清,方才听了无心的话,沿着那点黄光冲出,可冲出没多久,却觉得周围越发看不清路途。正不知所措,耳边忽然听得莎琳娜的声音响了起来。

  莎琳娜说的是一种他不懂的话,似吟似唱,却极是好听。声音一入耳,赫连午登觉心境空明,惧意减退了许多,心神也沉稳下来。

  等莎琳娜声音住了,赫连午小声道:“莎姑娘,我们怎么办?”

  莎琳娜念完这一段主祷文,像是大病一场。她肤色本就白若凝脂,此时更是白得毫无血色,眼睛一闭,人竟然向一侧倒了下来。赫连午急忙扶住她,叫道:“莎姑娘,莎姑娘!”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觉得有喘息,才略略放下心来。他大声道:“道长……”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一亮,却是一道闪电当头落下。这道闪电极其明亮,曲曲弯弯如一张韭菜叶,阔得异乎寻常,带着奇彩从天宇间直垂而下,竟如一条金蛇直没入地。赫连午吓了跳了起来,叫道:“啊呀!”

  刚喊出声,眼前却霍然一亮,那些碧火方才已长到与竹子平齐,被闪电一击,势头一挫,又矮了数尺,白雾被这道闪电一击,登时散去了许多,眼前赫然看见了前方胜军寺的寺影。他转忧为喜,又惊又喜,背起莎琳娜向胜军寺冲去。

  ※※※

  碧火被无心的九天心咒压得只有一尺许高,竹林中也登时暗了许多。这片竹林如遭雷殛,方圆丈许的地方竹子尽已折断。看着这番情景,这人心有余悸,忖道:“这小贼道真狡猾,我小看他了!”

  原来方才无心正念着总诀,突然声音停止,这人只道他绊了一跤,这机会千载难逢,七杀阵立刻发动,只想一举战胜。方才因为无心斩断了他立足的竹竿,使得自己的方位有点错乱,这九柳七杀尸居余气阵也没能彻底发动,才被无心支撑到现在。如今无心的防守已然散乱,正是攻击的良机,这人是九柳门有数的高手,时机抓得刚刚好,哪知刚将七杀阵催足,却听得无心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万劫昼夜,考伐穷源。鬼形消灭,人寿长年,急急如神霄玉清真王律令。”

  一个人影已平地跃起,竟然跳到了与他一般高低的地方,正是无心。

  无心右手持剑,左手不住变幻手印,嘴里念念有辞,人站在一根细细的竹枝上,正在不住起伏,便如站在大风浪中的甲板之上,却又平平稳稳。那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无心喝道:“唵天雷霹雳喧轰摄!”

  这是九天心咒中的琅霄始玄天辖咒。九天心咒为神霄清微天辖咒、紫霄太玄天辖咒、太霄始青天辖咒、碧霄始分天辖咒、绛霄太丹天辖咒、景霄始素天辖咒、玉霄太素天辖咒与琅霄始玄天辖咒。琅霄始玄天辖咒为九天心咒中的最后一种,也是九天心咒中最为刚猛的一种,无心在这短短一瞬竟然将九咒同时念出,又不知何时将九张符纸掷出。符纸在空中翻飞,一张接着一张,连成了长长一条,已围住这人。这人心知不妙,正想催动七杀咒给无心来个迎头痛击,眼前忽然一亮,却是一道闪电当头劈下。

  这道闪电大得异乎寻常,几乎要将山头劈裂,这人被闪电映得眼花缭乱,心头也第一次产生了惧意,不自觉地脚跟一软。他本来站在一根竹枝上,气息一滞,已不能站稳,身形立时沉入竹叶之中。这人法术武功皆大有可观,虽然被无心召来的这道突如其来的闪电一惊,手下却丝毫不慢,双手五指交错扭了扭,那七道磷火像活了一般立向当中绞来。远远望去,便如七条绿色长蛇绞向那道闪电。

  这已是孤注一掷,舍命一搏了。这人心知若是七杀阵挡不住这闪电,自己多半会形神俱灭。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此人深知此理,也知道无心法术武功的底细,却万万料不到这小道士竟然会有这等功力。能召来如此巨大的闪电,便是当今正一教教主张正言也未必能行,这小道士竟是个天才,他一直在隐藏实力么?

  他心中不免惊慌,出手却仍然快极。那七道磷火一闪而过,已似有形有质,连竹叶也被激得四处飞散,一霎时,七道磷火已合成一柱,哪知那道闪电却是色厉内荏,被七道磷火一绞,登时消失无迹,自己聚七为一,全力一击,却只碰了个空,而无心的人趁着尸居余气七杀阵全力应付那道闪电,掉头已逃了出去。

  原来是幻术,好狡猾的小道士。这人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一提气,人又冲上数尺,已站在了一根竹子的梢上了。竹梢虽软,这人却像没什么分量,直如纸人一般缓缓起伏,双手一分,往下一压,那道磷火柱随着他的双手变低,到了三尺许时忽然散开,绿光四溅,这片竹林便如浸入了一个绿池之中。

  这人一跃下地,伸掌在地上一拍,那片磷火便如一头跃跃欲试的巨大猛兽,正待向前冲去,身后忽然有个人低声道:“古兄,不要追了。”

  正是柳成越的声音。那姓古的闻声一惊,转过身来伏倒在地,道:“门主,被他逃了。”

  柳成越仍是打着那把黑伞,在暮色中,一个人似乎要融入周围的黑暗。他看了看胜军寺的方向,慢慢道:“不必了,他们去的正是胜军寺。”

  姓古的道:“是啊,只是属下无能,未能将他们拦下。”他心中极是惊诧,方才柳成越已然赶到,以他一人之力,只怕还会与那小道士缠斗半日,可有柳成越在一边,那小道士便有九条命也不够丢的,却不知柳成越为什么不但不留下他,反而将自己的七杀磷火压制了一下。

  柳成越淡淡一笑,道:“铁希另有图谋,只怕不会再听我们摆布。既有此人,正上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