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重重点头,“要想留在后宫也可以,朕必须得让他们知道,丫头还分三六九等,你这儿的丫头,别说是宛央了,就是其他人,也比他们地位高过几分,朕不能让他们动一丝一毫!别的丫头也就罢了,何况宛央是个朕真心拿做女儿般呵护的孩子。他们妄测朕意,竟想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下朝,胤禛就拽着我和宛央径直去了齐妃寝宫。我和宛央怎么阻拦都不管用,本来不想把这事儿闹大的,可是胤禛说,不给他们颜色看就会更加被他们当作软柿子欺负。

“齐妃,你可知罪?”胤禛的声音冷的像平静时的南极的海水,微波不澜但却冰到人的骨子里。

“臣妾不知所犯何罪!”

“啪!”胤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朕平时不好管这后宫女人的事儿是因为朕信得过你们,觉得你们不会搞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主意,不等于朕就放纵了你们!”胤禛走到宛央面前,“说!她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臣妾好歹是妃子,难道连一个丫头都不能教训了么?”齐妃委屈的嘟起嘴,“这丫头见我不行大礼,简直目无……!”

“你也不问问她何时给贵妃行过礼!”胤禛更加恼怒,“贵妃都免了她的下拜,你难道比贵妃身份还高?只怕让这丫头行礼不是真,是看不惯朕的贵妃娘娘吧?!”

我被胤禛这话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的说出其中最直接的厉害,再看看齐妃,显然已经没了刚才的镇定,脸色苍白。

“朕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宛央这丫头。”

如我所料,满场的人都诧异的看着胤禛。

“可是朕告诉你,朕根本就是疼爱女儿般喜欢宛央,根本就不是你们这般想的那般龌龊的主意!以后谁要看不惯这丫头,只管冲着朕来。用不着那些偷偷摸摸的下三滥手段!”

“传朕旨意,克除齐妃一年食俸,三月之内闭宫反省!”

《大清绮梦》 正文 浪触暗礁

宛央的事情很快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随着知名度的提升,这孩子也彻底由一个默默无闻的丫头转变成了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连我房间的丫头都对她敬了三分。宛央无奈的告诉我,“年姨,我不想这样,大家都不愿意和我玩儿了。全都不敢理我。”

我只能无言的笑笑,凡事都是这样,有利就有弊,自从胤禛那天在齐妃宫里公开表示女儿似的喜欢宛央那刻起,宛央就注定回不了过去。那句话会带给她一辈子的保护,自然也会带给她一辈子的高度,那是其他人不可及的高度,天家的喜欢,那是了不得的事情。

宛央不情愿的撇撇嘴,低声说道,“倒是现在没人敢欺负我了,我说一句话,他们全都认真地听着,甚至一句玩笑话,他们都会当真。”

正在那儿说着这事,却听见一声传唤,“四阿哥到!”

我连忙在藤椅上坐直了身子,这几天光顾着宛央的事情了,却忘记了弘历已经被胤禛召入乾清宫议事的事情。整个过程毫无悬念,好像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通,胤禛为何会在雍正元年就会匆匆的召弘历提前参议国事,这么早的让他接近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难道就不怕重蹈上辈人的覆辙么?

怔怔的抬头, 弘历正好款款而来,也是那样的代表尊贵的颜色,穿在他稚气的身子上,却也有了那么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甚至让我有了种错觉,眼前这个孩子,还是那个13岁的少年么?怎么浑身都带着那么一股子逼人的锐气?

“请年姨安。”弘历还是那样谦和的笑,然后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宛央,“宛央姑娘好些了么?”

宛央忙福了福身子,“禀四阿哥,劳您惦记,奴婢好多了。”

弘历又是和煦的一笑,然后大大方方的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年姨,额娘说去坤宁宫的时候也老没看的着你,让我问问您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翻了翻眼皮,天知道我是特意才避开他这个麻烦人的额娘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人家额娘现在可是最有作为的皇子的额娘了,搞不好以后就是太后娘娘,估计现在这群见风使舵的嫔妃们现在又得两头跑了吧?给坤宁宫皇后请安是规矩,可是给弘历的额娘请安却是为了给自己铺好后路,一旦弘历登基,好处是自然少不了的。

我这么一想,竟然就走了神,搞得弘历悄悄的戳我,“年姨 ,年姨………”

“哦。”我连忙神游回来,给了他一个微笑,“没怎么,就告诉你额娘说让她惦着了。宛央自从出事以后情绪也不大好,我一般都在宫里和她说话呢,别的地方一般哪儿也不去的。”

弘历好看的眉毛又蹙了起来,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正好对上宛央那副水波漫漫的眸子,“是么?”

宛央立即摇摇头,“没……只是做了几天噩梦……睡不着……娘娘言重了……她疼我……”

不知怎么了,宛央竟然结巴起来。我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心里却万般责怪弘历,宛央遭受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号称喜欢她的男孩儿中间竟然只过来看过一次,还是匆匆的送过药就走了。这是情深所为么?连普通朋友也不如呢。

于是继续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言重了……可是你能否认,你梦里还喊娘么?那么大的声音,可是连我都听见了。”

宛央羞愤的低下头,“那是前几天……确实怕了嘛……”

再看看弘历,还是那么一副疼惜的眼神,与之不同的时候,却多了一份儿水汪汪的愧疚,“我原本是想来看看姑娘的,可是皇阿玛刚让我去乾清宫议事,朝上事情千头万绪……”

也不知道他是解释给我听的还是给宛央听的,我是深懂其意的点点头,再看宛央,却还是那么一脸迷茫,仿佛不懂弘历的意思。

恰好弦筝在宫门外拿着一个大盆走过,宛央见势,忙扭头给我福了一下身子,“娘娘,我先帮弦筝姐姐去,您和四阿哥先聊着。”

说完,不等我应声,就冲着宫门蹦蹦跳跳的走去,只剩下一脸怅恨的弘历傻傻的看着宫门瞧。

傻看了许久,我拍拍手,巴掌发出清脆的声响,“醒醒嘿,人都看不见了,还在那儿傻瞪什么啊?”我好笑的打趣道。

“嗯。”弘历面红耳赤的回过脸来,悠悠的长叹一声,“看来,她还是不懂我的心思。”

我忍不住怨道,“你那么含蓄谁能懂?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除了送过一瓶药还带给他什么?还不如我们福沛呢,看着宛央难受,整天巴巴的陪她聊天解闷子。”

弘历霍地瞪大眼,“怎么?弟弟也喜欢……?”

“想哪儿去了?!”我嗔怒道,“福沛只是把宛央当作妹妹般地呵护,一直没有别的心思,我是他的额娘,这点最清楚不过了。不过……”我故意拉长了腔。

“不过什么?”弘历果真上了套儿,急急的扯着我的袖子,“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不抓紧行动,我可保证不了宛央会不被别的皇家子弟看上,宛央这么好的女孩儿,大家都眼巴巴的瞧着呢,这次皇上又说拿她做女儿般喜欢,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给宛央用了心思的……”

“我知道……”弘历闷闷的打断我的话,“这么好的姑娘,不会只等着我的……可是,最近太忙了,议政皇子不是好做的,成天要听政,还要和众大臣们学习,以前是个普通阿哥的时候如果不做顶多会有人说我贪玩儿,可是现在要是不干就会有人说我误了国事……最近还闹得很……九叔他们和皇阿玛又搞得紧张……”

我无聊的听着弘历流水账似的报告自己的烦恼,最后却突然清醒过来,“什么?谁紧张?”

“九叔和皇阿玛……”弘历惊诧的看了我一眼复又说道,“您还不知道么?几乎全紫禁城都知道了,九叔公然顶撞皇阿玛,触了皇阿玛的火气 ……”

“顶撞?”我一下傻了起来,“怎么就撞上了?”

弘历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十四叔不是守陵去了么?最近可能闹腿寒闹得厉害,您也知道,他是大将军王,皇玛法在的时候几乎一直在征战,因此不可避免的也落下了腿疾的毛病。九叔去看他,可能实在疼得不成样子,皇陵那地方又比较阴冷……”

“然后呢?”我追问道。

“年姨,你怎么这么关心朝里的事情?”弘历反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就是想知道一下情况么,万一不知道你皇阿玛为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这几天再不知死活的撞上枪口了,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弘历点点头,“十四叔腿疾重犯,九叔就请旨皇阿玛让皇阿玛免了他守陵的职责,可是皇阿玛不愿意,一向谦和的九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让当庭说皇阿玛不友爱兄弟,皇阿玛怒了,便说,‘朕给你一个友爱的机会,皇陵你就和老十四一块守去吧!”

“啊?”我瘫倒在椅子上,“他的腿不是更不好么?”

弘历还是点头,“就是,您也知道,上次冰嬉为了救您,九叔就受了外伤的,当时太医院的人就说恐怕会留下病根,我估计,他的情况比十四叔来说只差不好。”

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那以你的意思,是九叔错了还是皇阿玛错了?”

弘历瞪大眼睛看着我,“自然错的是九叔,皇阿玛怎么会有错的……”

我厌烦的一摆手,他又不是圣人,怎么不会犯错,“我只问你实话,谁不对多一些?”

弘历小声的说道,“依我看,偏执的,似乎是皇阿玛。”

“何以见得?”我眯起眼睛,“为什么是?”

“其实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皇阿玛大可派个太医去,长期负责十四叔的诊治。起初九叔也是这个意思,可是皇阿玛似乎有意不听九叔的,偏不接受他的意见。而且,皇阿玛这次也是不寻常,以前对待其他叔叔们也没见过用这么重的句子,您不知道当时在朝堂上,九叔脸都白了……”

“那你怎么不劝劝?”我问道,“好歹是自己家里人,不想他们兄弟那么心存芥蒂,都是那样混过来的,感情自然不深……”

“年姨。”弘历无奈道,“我倒是想插嘴劝一劝,可是皇阿玛说了,我现在只是在朝上学习,凡事儿还轮不到我说话,只让我听……”

“那你九叔现在怎么样了?”

“告病在家了。”弘历说道,“也不知道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反正就是告病。朝里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他是和皇阿玛顶上了……”

“啊?”我有点急眼。

“您也知道,皇阿玛是皇帝,他怎么能抗得住皇阿玛?九叔不是那种昏涂的人,这次倒像是孤注一掷一心求死的样子,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即使他是先皇子,这样硬碰硬抗下去,也终究离不了死路……”

我甚至不知道弘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的出奇。胤禟和胤禛这对冤家,平时虽然关系不亲近,但是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可能,是因为我吧?

胤禛本来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对于胤禟以往对我各种念念不忘的情分,他却也是一直鼓在心里。我知道,那一直是他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以前是没有那个余力和他这个九弟算这笔糊涂的感情帐,可是如今他成了皇帝,自然是比谁都有资格。

恐怕现在连胤禟冰嬉那日舍身救我的一幕,都成了胤禛的梦魇吧?虽然他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可是做为一个帝王,谁又能容许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惦念那么久呢?

我烦躁的摆摆头,突然觉得压抑的难受。

“皇上驾到!”门口的小太监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没等我抬头,就看见那双我熟悉的藏青色靴子又来到我面前。

“朕回来了。”胤禛还是那声音,仿佛听不出什么的波动与变革。

“嗯。”我点点头,却刻意不抬起来,只是闷闷的低着脑袋,我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一股奇怪的意愿?

“紫苏……紫苏……”胤禛俯下身来,用那双不知批阅过多少奏折的权势大手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我不情愿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副含情脉脉的眸子。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舒服?”

脑子里却又该死的浮现出冰嬉那日胤禟的决绝,于是嘴里竟然不自觉的溜出了那么一句话,“就不能……不能不那么对胤禟吗……”

怔怔的看着胤禛那双碧波微漾的眼睛一点点结起了冰,霎那间,我仿佛还能听见结冰时那小冰块细细碎碎的冻裂声,他终于把他那魅惑人的嘴角笑容收了起来,却是那样让我害怕的看着我,“都知道了?”

他慢慢的起身,再也不是那个半蹲在我面前的宠溺我的姿势,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我,我也丝毫不畏惧他的眼神,直直的就看了过去,也是缓缓的抬起头迎上,两人之间,再也不是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之感暖暖流动,仿佛只剩下了逼死人的压迫感困扰着我们。

“弘历说过了?”胤禛微微眯起眼睛,表情却还是那样执拗,只是嘴边多了一丝笑谑之意,“嘱咐所有人都不告诉你,却还偏偏忘了他这个祸篓子……”

“不告诉我?”我诺诺的重复了一句,“为什么?”

“告诉了你,朕还会继续做下去么?”胤禛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别人朕可能不了解,就凭你和他那份情谊,你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那又如何?”我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袖子,“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胤禛摇摇头,“你应该去问问他,是不是一心和朕作对?而不是这样来问朕,是不是要给他死这样的惩罚。”

“那你明天给我令牌,我出去问他。”

“不行。”胤禛低下头来,离我越来越近,“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几乎都要苦笑了,“你还是放不下么?这么多年,每次一遇到和他相关的事情,你都会……把事情扩大化……可是,你也知道啊,我和他一直是朋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朕知道有什么用?”胤禛的脸也苍白了起来,“你瞧瞧他,可是忘了你的样子?”

“我们不去管他。”我使劲摇着胤禛的胳膊,“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不管他怎么想。可是你不能这样对他啊,他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你的弟弟啊,最重要的是,还救过我的命对不对?那时候,你也是感激他的!”

“是。”胤禛木然的看着我,“一切都是对的,可是,朕却忘不了他的初衷,为什么会那样舍身救你,难道只是维系那可怜的兄嫂情谊么?怕也不是吧?”

我一下子恼火起来,忍不住冲他吼道,“你这样叫做忘恩负义,是吃醋!是小心眼!!即便这样了,还是怕他抢去我,你这样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却又自负的惩罚到了他人身上!”

胤禛也大声起来,“是,随你自己怎样说吧。是他自己非要逼得朕走这样路,那样的话就朕只是成全他而已,丝毫怨不得别人。”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我无力的坐回到藤椅上,呆呆的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末了,胤禛还回头看着我,大声的吩咐旁边的小太监,“传朕旨意,半月之内不许贵妃娘娘出宫半步,若有违逆,整个寝宫上下都要陪葬!”

我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他这样是怕我出去找胤禟么?多么自大的人啊,连我的后路都无情的堵死了。

可是,你能做到对自己的弟弟无情,可是怎么能让我对曾经如此深情待我的人无义呢?

你应该知道,我原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胤禛没打算在我这儿留宿。寝宫倒是一下子清净了很多。

我来不及为胤禛的种种行为吃醋和计较什么,满脑子里都是胤禟的现状。我知道,要是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难保胤禛不会动什么过火的念头。

到时候,一切就只剩下我后悔的份儿了。且不说我和胤禟的私人关系,就是再往远处说,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我也对不起他死去老爹的那份嘱托。

“娘娘,吃些饭吧。”弦筝端过一碗莲子粥,“您都一天没进食了,好歹吃一些。”

我木然的接过碗,胤禛禁了我的足,但是没让别人不能进来啊。抬头一看弦筝,突然想起弘历来,我能不能让弘历给他九叔传个话儿,起码劝劝他也好。劝住劝不住,这就看造化了。

突然放下碗,拉住弦筝的手,“弦筝,能不能打听打听,皇上今儿翻了哪位娘娘的牌子?”据我所知,她是和那个高全儿极为熟悉的。

“好像是熹妃娘娘那儿。”弦筝低头答道,“外边早就有朝臣说皇上独宠一人之类的闲话,就为堵这些人的嘴,皇上可能也去那儿了。何况,四阿哥现在又是极讨皇上喜欢的。”

“嗯?”我厌烦的敲了敲碗沿,刚从我这儿走,就忍不住去投入到别的女人的怀抱里去了,就这个效率,还真是可以!

看到我这个样子,弦筝却以为我生了气,“奴婢妄议朝事,请娘娘责罚。”

我无奈的笑,都和我相处这么多天了。这孩子胆小谨慎的性子怎么还没有改变。连忙托起他的身来,“没事儿的,不怪你。”

胡乱的扒了两口粥,却始终想着怎么给胤禟透口气的事情。突然一拍脑袋,福沛啊,怎么把福沛这事儿给忘了?

“弦筝,把福沛给我喊过来。”我吩咐道。

福沛因为削除了宗藉的缘故,身份在宫里自然有些不明不白,但又碍于是皇子的缘故,众人又不敢小看了他,于是在外面喊得时候,都是小阿哥小阿哥的喊的,虽然他现在并不是最小的一个阿哥,以后也不可能是最小的一个阿哥。

弦筝很快把福沛喊了过来,这孩子最近吃的东西很多,长得个也快。看到我喊他,很快奔上前来,“额娘!”

“嗯。”我宠溺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福沛身子里却老渗着一股世外仙人的味道。仿佛他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

“额娘,喊我来做什么?”福沛规规矩矩的站在我面前,然后环视了一圈儿,“宛央呢,怎么不见宛央伺候着呢?”

“她在房间里呢,今天有些发热。”我答道,“找宛央有事儿么?”

“发热?”福沛拧起了眉毛,“不碍事吧?”

“不碍的。”我握起了福沛的手,“不要挂念,已经看过太医了,许是受到风寒了。”

“嗯。”福沛底下头,神情这才放松下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看到他的紧张模样,不会也喜欢宛央吧。这可不好,我可是给弘历许下过大话的,宛央和福沛只是兄妹关系!

“你也喜欢宛央?”暂时撇开了胤禟的问题,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

福沛募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我,“不是……”

我紧紧的看着他,“说实话,不要欺瞒我。”

“不是。”福沛突然极为淡然的笑了笑,“弘历哥哥喜欢她不是么?”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

“弘历哥对宛央的心思估计有心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宛央不知道而已。”福沛坐下来,“我有什么,能和弘历哥哥抢一个姑娘?”

我的心揪紧了,“不是有没有的问题,真的喜欢?”

福沛笑笑,“起初是喜欢的,可是看到弘历哥哥那么在乎她的样子,我就改了想法。我已然没了宗藉身份,相当于只是一个闲散的皇家少年。而弘历哥哥不一样,以他的天分,搞不好以后就会是皇上的,宛央跟了他,自然吃不了苦,会很幸福。”

“不计较这些呢?”我追问道,“没有这么多的外加条件呢,只是凭借个人感觉。”

“怎么可能没有这些外来条件?”福沛反问道,“额娘,您以前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她幸福,宛央跟了弘历哥肯定会幸福的,我何必要苦苦的掺合一脚?有时候,放得下,才是对别人对自己最实在的好。”

“人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福沛叹了一口气,“总归还是有很多遗憾的,有缺憾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人生啊。”

我惊诧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他这些大道理是从哪儿听过来的。

福沛看出了我的心思,“您以为我天天在宫里玩儿呢?皇玛法留下好多西洋文集,我都是极喜爱看的,还有,那些在宫里的西洋画师,也是很有学问……”说完他一顿,“对了,额娘,你喊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正题来,“嗯,一会去你九叔府上一趟,我写一封信你呈给他。”

福沛点点头,“额娘,九叔是怎么了?听他们说,好像和皇阿玛闹了矛盾,还惹得皇阿玛好一个生气……”

我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他不像你,他活了这么久,还不如你活的明白透彻,太不懂放下才是成全的道理了,这样,苦了自己,还苦了别人。”

福沛理解似的点点头。

我仍是不放心,追问道,“福沛,告诉额娘实话,你真的能放下么?”

福沛大而化之的一笑,“额娘,没有拥有,何谈放下?我只是清楚了自己,不愿意继续困顿自己罢了。等到大婚的年纪,您和阿玛能看上差不多的女孩儿,然后再指给我,这也是幸幸福福的一生啊,何必强求那么多呢。”

我欣慰的点点头,这孩子能想到这些,我也放心了。

福沛在一旁给我铺好纸,“额娘,您快写吧。”

人就是这么奇怪,原本是一肚子的话说,提起笔来,反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思忖良久,只在纸上写了“珍重”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