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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刻铁中棠却早已自窗中掠了出去,随手拾起一叠瓦片,用尽全力,分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抛了出去。

  冷一枫等人跃入房中,只见一堆柴木方自燃起,柴木中似乎还有他物,引发了阵阵浓烟。冷一枫当先而入,此刻已被呛得不住咳嗽,他心念一转,变色道:“不好,烟中只怕有毒!”

  盛大娘嗅了一嗅,冷笑道:“什么毒?湿马粪而已!”

  冷一枫面颊一红,只听东方远处,蓦地一声轻响,仿佛夜行人纵身落地时所发的声音一般。

  盛大娘身子一旋,凝神而听。

  冷一枫缓缓道:“不必听了,必定是瓦片落地之声!”语声未了,南、西、北三方,又是接连三响。

  盛大娘狠狠地盯了冷一枫一眼,道:“我就不信……”

  盛存孝道:“声音碎而不聚,必非夜行人之声!”

  盛大娘怒道:“你懂的倒不少,在老娘面前也要逞能么?”她指桑骂槐,骂的是冷一枫。

  司徒笑皱眉道:“敌踪未现,自己先乱,不如回去吧,免得打雁不着,反被雁啄了眼。”

  盛大娘、冷一枫果然不再说话,但彼此心中的芥蒂,却越来越深,两人齐忖道:“总有一天,要你知道厉害!”

  铁中棠在屋檐下等了很久,屋中的人仍未被他骗出,但对面一排房子里,已有火苗冲起。

  他知道云铮已自得手,身形一闪,悄然退后,掠上了一株巨树,这正是他与云铮约定得手后相聚之处。

  云房火势一起,盛大娘等人立刻飞身而出,只见四面火势熊熊,盛大娘怒道::只怕他们已逃了!”

  司徒笑道:“他们方才还在这荒寺中,此刻荒寺四周都有人把守,他们即使逃了,也该有些警兆。”

  五人四下搜寻,白星武突然轻轻道:“若要寻出大旗门下弟子,只有一个办法最好。”

  盛大娘道:“什么办法?”

  白星武沉声道:“你可知道大旗门最怕什么?”

  盛大娘呆了一呆,道:“最怕……最怕人多!”

  白星武摇头道:“错了,大旗门最怕的是激将之计。你我只要一骂起阵来,他们必定无法忍耐。”

  盛大娘喜道:“妙极,孝儿,替为娘骂他们出来!”

  盛存孝干咳一声,朗声道:“喂,大旗门下弟子听着,莫要躲在暗处,快些出来领死!”

  盛大娘怒道:“这算是骂人么?再骂得凶些!”

  盛存孝垂首道:“孩儿不会骂了!”

  盛大娘道:“蠢材!”目光四扫,只见人人都不开口。要知道这些人在武林中俱有身份,怎能胡乱开口骂人?

  盛大娘怒道:“男子汉,大丈夫,连骂人都不会骂,难道还要教我这女流之辈来出口不成?”

  冷一枫冷冷道:“盛大姐口舌之锋利,小弟素来敬佩得很,能者多劳,还是请盛大姐开口吧。”

  盛大娘怒道:“我骂就我骂!”一顿铁杖,厉声道:“姓云的王八蛋,兔崽子,敢出来见见盛大娘么?”她这边一骂,树上的铁中棠便不禁暗暗着急,只因他深知云铮的脾气,生怕盛大娘一骂就将他骂了出来。只听盛大娘越骂越凶,云铮虽未出来,但也未回到他的约定之地。铁中棠暗暗顿足,更是着急。

  “紫心剑客”盛存孝听得他的娘越骂越难听,紫色的面孔不禁变得赤红,讷讷道:“骂不出就算了吧!”

  盛大娘怒道:“你说什么?”

  司徒笑目光一转,突地仰天狂笑道:“想不到大旗门会的只是五马分尸杀自己的儿子,别的事全是脓包!”

  他此话一骂出口,树上的铁中棠已暗道一声:“不好!”思念一转之间,对面果已响起一声怒叱。大片屋瓦,随着厉叱之声,直掷而出。

  司徒笑倏然道:“骂出来了!”

  盛大娘怒道:“你何不早骂?”语声之间,他五人身形已闪电般窜出。

  只见一条人影,突地自暗处冲天而起,盛大娘厉叱道:“打!”扬手一把银芒,暴射而出。那人影正是云铮,他早已忍了半天怒气,此刻正是怒火填膺,目光尽赤,哪里再顾生死。银芒击来,他又自扬手掷出一片屋瓦,这是最笨最平凡的暗器,竟恰巧制住最毒最巧妙的“天女针”。一阵“叮叮”轻响过后,天女针全被瓦片击落。

  云铮大喝一声,身影一折,笔直扑向司徒笑。他满蓄怒气真力,这一击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势。司徒笑真力一敛,飘然落地,喝道:“莫要管我,再去追!”喝声中云铮又已凌空扑上,司徒笑身形一缩,暴退三尺。

  云铮脚尖点地,如影随形,急攻而至,双掌齐出,左截胸膛,右劈肩头,掌影带风,猛如饿虎。

  司徒笑不迎而退,脚下倒转七星,连退七步。

  云铮三击不中,再次攻上时,攻势已远不及方才凌厉。司徒笑长笑一声,左拳右掌,反扑而来。要知他心计深沉,动手经验更多,方才用的正是猎人捕虎策,先挫了对方锐气,减弱对方真力,再来动手。刹那间掌形与拳风激荡,两人已斗在一处。

  盛大娘母子、冷一枫身形不停,继续搜索。

  “三手侠”白星武手持仙人掌,在一旁掠阵,只见司徒笑虽然抢得先机,但二十招过后,却仍未占得上风。

  那云铮正如初生之虎,内力深不可测,拳脚施展处,风声激荡,慑人心魄,而且越战越勇。

  司徒笑沉着应战,心中虽暗惊于这少年武功之高,但却毫不着急,招式攻出,招招俱都留有几分后力。

  铁中棠遥遥相望,也看不甚清。他满心焦急,暗暗忖道:“三弟武功虽高,也不会是他们的敌手。”一念至此,方待奋身而下,却又不禁转念忖道:“我下去只不过多一人送死而已,不下去还可设法救他。”只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火势渐大,极目望去,只见云铮已被两人围住,原来“三手侠”白星武见司徒笑久战不下,也参人战圈。他掌中一件兵刃不仅打造奇特,招式上尤有特异之处,仙人掌握着钢球,不住发出叮叮轻响,声声慑人心魄。

  司徒笑掌势一缓,微笑道:“白兄还恐小弟战他不了么?”

  白星武手中仙人掌,带起霍霍风声,叮叮轻响,围住了云铮,口中道:“小弟只是想速战速决而已!”一句话功夫,他已急地攻出七招。

  云铮牙关紧咬,额上已沁出汗珠。他已存拼命之心,是以招式之间,俱是与敌同归于尽的煞手。

  只听盛大娘遥遥呼道:“四下都无敌踪,难道大旗门就只剩下这一个小杂种了么?”

  云铮怒道:“少爷一个,已足够和你们拼了!”振起全部内力,急攻司徒笑,直将白星武那奇异的兵刃置之不顾,只因他立下决心,拼得一个,便是一个,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司徒笑身形急闪,笑道:“困兽之斗,也不过如此而已。”

  突听白星武轻叱一声:“着!”

  寒光闪处,生生将云铮肩头划破了一条血口。

  树上的铁中棠,只听云铮轻哼一声,心头不禁随之一凛,知道云铮身上,必定已然负伤。他越是着急,心头越乱,更想不出解救之策。他若是跃下大树,参人战圈,那么他和云铮更是死路一条。心念数转之间,只听得云铮又是一声轻响,接着厉声大喝道:“你们有多少人只管上来,少爷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他此时已是满身鲜血淋漓,但招式更见泼辣,神气更是凶猛,丝毫没有畏怯之意。

  司徒笑冷笑道:“好倔强的小子,难道大旗门真的就只留下你一人在此送死么?别的人缩到哪里去了?”

  云铮怒喝道:“别的人早就走了,小子,你等着吧!大旗门复仇的手段,你看到过没有?”

  呼声惨厉,众人心头不觉一寒。

  盛大娘喝道:“生擒住这小子,再将他抽筋剥皮,莫要叫他死得太痛快了!”

  这呼喝声传入铁中棠耳中时,他心里已有了决策。他飞快地撕了几条树皮,编在一起,然后脱下外衫,套在树枝上,全力向外一掷,口中厉叱一声,身子急地溜下树杈,窜入起火的云房。那外衫崩着树枝,看来有如人形,噗的落在屋脊上,树枝一弹,突又弹起了数尺,火光闪动中,看来更绝似凌空飞跃的夜行人。

  盛大娘大喝一声:“哪里逃?”

  她铁杖一顿,当先飞掠而起,身形有如鹰隼一般。

  第四回 铁血好男儿

  “紫心剑客”盛存孝,跟踪而去,司徒笑道:“这小子身受重伤,小弟已尽可应付,白兄还是追敌去吧。”

  “三手侠”白星武目光一闪,腾身而起。

  司徒笑攻出一掌,云铮力已将竭,竟抵挡不住。司徒笑沉声道:“你若肯说出他们所去之地,我便饶你一命!”原来他存下私心,想先问出“大旗门”逃生的方向,然后便可以在盛、冷等人之间,建立自己权势,是以逼着别人都去追敌。

  云铮血汗横流,狂笑道:“少爷早已存心死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么?”一足踢向司徒笑胯下。

  司徒笑道:“你双臂都已不能运转,依我看还是……”语声未了,突然一团烈火,凌空飞来,火势熊熊,竟有桌面般大小,司徒笑心头一凛,闪身飞避。

  哪知这团烈火,竟有如活的一般,迎着他的身子,飞扑而来,司徒笑惊呼一声,身上已沾上火星。

  司徒笑立刻和身扑倒地上,连滚数滚,这其间,火焰后突然飞出一条人影,一把抱起了云铮,飞掠而起。

  等到司徒笑滚熄火焰,一跃而起时,面前已不见云铮的人影,只剩下那团烈火在燃烧,竟然是一张桌子。

  原来铁中棠掠入云房,便立刻抄起一张起火的桌子,他不顾掌心被火焰烧得吱吱作响,腾身飞掠而出,扑向司徒笑。司徒笑闪身一避,他将火桌掷出,乘势抱起云铮,越过起火的云房,奔向寺外。

  只见寺外阴影中,人影一阵闪动,弓弦一阵轻响,三个低沉的口音,厉声叱道:“什么人?”

  铁中棠想也不想,应道:“并肩子,五福!”

  暗影中的埋伏呆了一呆,铁中棠身子已自他们之间穿过,飞奔而去。他侥幸凭着一句暗号,脱出重围,但却不禁流下一头冷汗。俯首望去,云铮满面苍白,双目圆睁,眼珠瞬也不瞬。铁中棠惊呼一声:“三弟!”云铮亦无反应。他真力枯竭,失血过多,此刻竟已晕迷不醒。

  铁中棠紧皱双眉,脚步不停,向荒山中飞奔而去,也不知奔了多久,他只觉体力也渐渐不支,每举一步,脚下都仿佛带有千钧重物。他喘了几口气,在黑暗处寻了个洞穴,将云铮放了下来,只觉自己口干舌燥浑身作痛,身上的衣衫,竟已被烧得七零八落,掌心的皮肤,更已被烧得焦黑,火辣辣的疼痛,一直传到心底。他不敢去找一口水喝,也无暇顾及自己的火伤,先扶起云铮的身子,撕下一块衣角,为他擦拭鲜血汗水。

  只见云铮身后一道伤痕,深达寸许,由肩头直达背脊,凝睛望去,几乎已可见到血肉间的白骨。另一道伤痕虽浅,但伤痕却在心腹之上,其势更险。

  铁中棠倒抽了一口冷气,噗的坐到地上。他知道如此严重的伤势,若不立刻施救,云铮的性命,必是十九无望。但此时此地,非但没有伤药,甚至连洗涤伤口的清水都没有,除非他能胁生双翅,飞出荒山,否则只有眼见云铮因伤重而死在这里。

  他咬一咬牙,重新抱起云铮的身子,向前奔去。

  秋风荒草,满山凄凉。

  铁中棠体力虽已不支,但精神却极旺盛,意志也更坚定,暗忖道:“他们见我逃脱,不知又有何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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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笑翻身掠起,不见了云铮,心中又惊又恼。

  火光中只见一条人影如风掠来,冷冷道:“四下俱无敌踪,幸好还有个云家的后代被司徒兄擒住了!”

  此人正是冷一枫。原来他方才早已见到铁中棠抱着云铮逃去,但是他却故意伏身不动,只是在暗中冷笑忖道:“司徒笑呀司徒笑,你处处俱要逞能,这一次老夫看看你该如何说话?”

  他生性最是偏激,心胸窄小,见到司徒笑锋芒毕露,口中虽不言,心中却甚是恼怒,此刻倚仗四面都有寒枫堡的箭手埋伏,估量铁、云两人一时无法逃脱,便想要司徒笑在自己面前栽个大斤斗,也好叫他日后莫再逞强,哪知事情转变,大出他之意料,铁、云两人竟自埋伏中脱走。

  他大惊之下,心念数转,索性装作毫不知情,飞身而出,司徒笑果然被他两句话说得面颊一红,无言可答。

  冷一枫目光转处,故作惊惶,失声道:“那厮何处去了?”

  司徒笑长叹一声道:“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