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情欲已自激动,面色已自发红,喘着气道:“黛黛,相信我……我感激得情愿为你死……”

  温黛黛笑着道:“真的么?”

  她手掌自那少年的背脊,缓缓移上了他脑后的“玉枕”大穴,春葱般的手指,轻轻点下——

  那少年紧抱着她的身子,喘息着道:“真的,真的,黛黛,让我们……”突地惨呼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似乎对此刻已发生了的事,还不能相信。短短的三天的欢乐,竟换取了年轻的生命,这欢乐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他圆睁着双目,惊骇地望着那绝美妇人,道:“你……你好狠……”然后,所有的欢乐与惊骇,便都离他而去。

  温黛黛的面容,立刻恢复冷静,冷冷道:“抬他出去!”

  敏儿轻轻喘了口气,服从地抬出了那少年的尸身。对于这种事,她虽已见得多了,但每次她仍然不免震惊。

  每一次,当她抬出尸身时,她心里都有一份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她足够聪明,她从未将这感觉表露出来。

  温黛黛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她极快地脱下自己的衣衫,露出她那完美无瑕的莹白胴体。然后,推开旁边一扇暗门——暗门里是一间奇异的浴池,四面嵌着晶亮的铜镜,白玉的水池中,池水常温。她跃下浴池,将全身自上而下,仔细地洗了一遍。

  每当她抛弃一个短期的情郎后,她便会痛快地将自己身上洗上一遍,当她跃出浴池时,她便仿佛变成一个新的人了,所有的罪恶与荒淫,仿佛已被温水洗去。

  此刻她站在旁边,面对着铜镜,她面上的笑容,竟是那么天真纯洁,纯洁得有如初出世的婴儿一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只听敏儿轻唤道:“夫人!”

  温黛黛轻俏地走了出去,轻俏地转了个身,娇笑道:“敏儿,你看我美吗?要不要抱一抱我?”

  敏儿虽然早已知道她这种奇异的个性,但面上却仍不禁泛出一阵红霞,轻轻道:“主人回来了,而且还受了伤。”

  温黛黛面色微变,道:“真的?抬进来!”

  她方白披起一件轻纱,已有两条大汉,抬着一架软床,大步而入。这两人一看到轻纱掩饰中的胴体,目光都不禁发起愣来。

  温黛黛秋波一转,道:“将老爷放到床上,轻些!”她手掌有意无意间一指床榻,衣襟突地松落了下去。

  衣襟内,乳峰半现,两条大汉只觉呼吸急促,面色发红,一齐垂下头去,却又恰巧望见半截莹白修长的玉腿。

  温黛黛见了他两人情欲激动之色,心里仿佛甚是满足得意,也不去整理衣襟,道:“老爷伤得重吗?”

  一条大汉道:“还……还好,他老人家吃……吃了白二爷一……副安神药,此刻已经睡着了。”

  他只觉口干舌燥,呼吸急促,一句话竟说不出来。温黛黛秋波转处,面上突然浮起一丝媚笑,道:“傻孩子,难道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么?来仔细看看,别偷偷摸摸的!”她胸膛一挺,突地敞开了衣襟……

  两条大汉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一股热血,直涌而上,四条腿,不由自主地簌簌抖了起来,但两双眼睛,却也不由自主,盯在那无瑕的胴体上。

  温黛黛眉笑一下,道:“你们看够了么?”

  两条大汉面红耳赤,道:“小人……小人……”

  只见温黛黛笑容突地一敛,缓缓掩起衣襟,冷冷道:“你们看到我的身子,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哼哼!”

  两条大汉面色突变,噗的,一齐跪了下去,颤声道:“小……小人们该死,请夫人饶……饶命!”

  温黛黛眼波四下一转,突又展颜笑道:“去吧,我饶了你们,但以后牧场中有什么事,莫忘了来禀报于我!”

  那两条大汉连声称是,狼狈而去,却已是满头大汗。

  温黛黛望着他俩的背影,轻蔑地笑道:“男人,男人,啐!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了。我叫你们往东,你们还敢往西么?”她转身走到床前,床上的男子,赫然竟是司徒笑。

  她陌生人似的望着司徒笑,过了半晌,面上方自露出笑容——只因司徒笑此刻已渐渐苏醒了。

  他方才被铁中棠暗算,虽然晕厥,伤势却不甚重,经过白星武的诊治,此刻已能说话了,只是无甚气力而已。

  温黛黛轻轻在他身侧坐下,面上又换了一副关切的神色,道:“我方才到寒枫堡去了。”

  司徒笑皱眉道:“冷一枫素来与我不睦,你难道还不知道?”

  温黛黛轻笑道:“我只因为今天是你该来的日子,却听说你到寒枫堡去了,才忍不住去看看。以后再也不会去了,好么?”

  司徒笑望着她半带求恕,半带撒娇的笑容,紧皱的双眉不禁开展了,微笑道:“你说得是,还有什么不好!”

  温黛黛“嘤咛”一声,轻轻伏到他胸膛上,道:“听说你们去围剿大旗门人,我就担心得很,想不到你果然受了伤。”

  司徒笑长叹道:“伤势虽不重,却甚是令人气恼?”

  温黛黛目光一亮,道:“为什么气恼?难道你们让大旗门人逃脱了一两个,没有全部抓到?”

  司徒笑恨声道:“非但没有全部抓到,简直连一个都未曾捉到,我竟还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个少年人暗算了!”

  温黛黛面上露出了喜色,口中却惊喟道:“他们全逃了么?哎呀,那怎么办呢?抓到了一两个也好呀!”

  司徒笑叹道:“若有一个活着的大旗门人在我手中,自然要好得多,只可惜……”一叹住口。

  温黛黛转动着眼波,缓缓道:“若是有一个人,能将一个活着的大旗弟子,送到你手上,你又当怎样?”

  司徒笑道:“我即使分他一半家财,也……”

  他心念一动,突地自床上挣扎着坐起,目光逼视着温黛黛,笑骂道:“小丫头,你又有什么花样了?”

  温黛黛缓缓道:“我呀,我或许抓住了一个大旗弟子!”

  司徒笑大喜道:“真的?”

  温黛黛笑道:“你说话算数,我说的话便是真的。”

  司徒笑边笑边骂,道:“你银子难道还不够花?”

  温黛黛道:“我才不要你的银子,我只要你的人!”

  娇柔的语声中,她伸出一根青葱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戳在司徒笑额角上,接道:“我不要你的一半家财,我只要你将你那个讨厌的婆娘弄死,娶我做正房。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已过得腻了!”

  司徒笑道:“我那婆娘,岂是那么容易弄死的?”

  温黛黛扭动着腰肢,撒娇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好人,答应我好么?我一定好好侍候你。”

  司徒笑心念一转,道:“你若能套出他的口供,将大旗门藏匿的地方问出来,我就答应你。”

  温黛黛大喜道:“那还不容易,我这就去……”说话间她已自床上一跃而起。

  司徒笑道:“慢着!”

  温黛黛停下身子,娇笑着躬身一礼,道:“还有什么吩咐?”

  司徒笑道:“你想要怎样去问他的口供?”

  温黛黛眼珠一转,道:“我现在已将他关在密室刑房里,只要请他尝上几洋刑具的滋味,还怕他不乖乖地说出来么?”

  司徒笑摇头道:“不行不行……”

  温黛黛道:“为什么不行?我那么厉害的刑具,纵是铁打的汉子也挺不庄的,何况他一身细皮白肉?”

  司徒笑叹道:“大旗门的门下弟子,虽不是铁打的身子,却是铁打的心汤,你纵然将他骨头都捏碎,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温黛黛眉梢微颦,道:“那么……怎么办呢?”

  司徒笑微微笑道:“硬的不行,自然要用软的。”

  温黛黛双眉一扬,道:“你……难道要我用美人计?”

  司徒笑叹道:“除了你那一套之外,世上大概难有人能骗得出他的口风了,只好请你帮帮忙……”

  温黛黛突地面色一沉,大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对别的男人那样!我跟了你以后,一直死心塌地,你……你却叫我……去……”说着说着,她竟以手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司徒笑挣扎着支起身子,长叹道:“黛黛,我知道你好,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你就为我牺牲这一次好么?”

  温黛黛突然扑到司徒笑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司徒笑轻抚着她的头发叹息道:“黛黛,不要哭了……唉,其实我心里又何尝舍得,但是……”

  温黛黛痛哭着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愿意为你牺牲,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司徒笑道:“黛黛,真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

  温黛黛道:“那么,你叫我怎么做呢?”

  司徒笑目光一转,附在温黛黛耳边,轻轻说了许多话,又道:“事成之后,你就可亲手将他杀死!”

  温黛黛啜泣了半晌,狠狠一跺足,道:“依你,什么都依你。”伸手一抹眼泪,转身奔了出去。

  司徒笑望着她扭动的腰肢,出了房门,突然冷笑一声,自语道:“好一个装模作样的贱人,你所作所为,还以为我不知道么?只是我对你还没有玩腻,所以一直狠不了心下手杀你而已!”

  温黛黛方自走出房门,哭声立刻停止,眉梢眼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意,拍掌轻唤道:“敏儿!”

  敏儿远远奔了过来,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温黛黛道:“方才那少年……”

  敏儿抿嘴一笑,道:“我已将他送到听雨坞去了。”

  温黛黛伸手一拧她面颊,娇笑道:“鬼丫头,只有你猜得出我的心意,等两天一定要你也……”

  敏儿双手掩起耳朵,飞红着脸,娇笑道:“我不听,我不听……”转过身子,飞快地跑了开去。

  第六回 空谷幽兰

  温黛黛笑啐道:“小丫头,再过一年,我不说你也会求着我说了!”一面轻移脚步,一面整理着鬓发。

  穿过一道曲廊,步下三级石阶,便是一条白石小路。清洁而浑圆的石子,有如珍珠一般,在阳光下发着闪闪的光,笔直通向一道月牙形的门户。过了这重门户,便是林木扶疏,百花竞艳的后园。一曲流泉,绕过两架秋千,在假山下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池塘,三五莲花,七八荷叶间,遨游着一对鸯鸳。

  温黛黛目注着鸳鸯,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便走向假山,原来假山上也开着一道门,门中想必是“听雨坞”了。

  她轻轻推开了门,假山中果然别有天地。

  她走过一间精致的小厅,掀起一道赤红色的垂帘。帘内香气浓郁,灯光浅红,一张锦帐流苏的牙床上,云铮仍然晕迷未醒,安适地沉睡在柔软的锦被里。

  温黛黛心念一转,轻轻取开云铮额上的药囊,轻轻坐到床侧,粉红色的灯光,使得她眉梢眼角,春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