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中棠重音道:“小侄实是——”

  夜帝突然放声狂笑,道:“好!你莫要说了,不管你为了什么要问我此事,我向你说了也罢。”笑声又突顿,面上露出黯然之色,缓缓道:“此乃我一生中憾事之一,我迟早总要对一个人说的。”

  铁中棠屏息静气,不敢开口。

  只听夜帝缓缓道:“二十年前,有一日我忽然动了游兴,由江南一路游山玩水,四月间便到了中原。你知我生性素来不喜拘束,一路上既无朋友可找,更不愿投店打尖,去看那些俗人厌物的嘴脸。我若走得累了,便以天为幕,以地为床,以河流为唾壶,不但逍遥自在,而且还可从中领略天地之佳趣。

  “这一日,便是十七那一日。黄昏时我正自有些力乏,忽见道路前面,有着偌大一片桃林。四月暮春,桃花将落未落,正是开得最盛之际,满天夕阳,将那片桃林映得光辉灿烂,有如仙境一般。”

  他面上泛起一丝微笑,似乎那动人的风光,此刻仍是令他神醉,但笑容一闪而没,他又接着说了下去:“我无意中见着此等奇景,自然不禁大喜,当下便在桃花林中歇了,沽了壶美酒,斩了只白鸡,正待对花独饮。哪知就在此刻,桃花林外,突然响起一阵叱咤喝骂之声,似是有个男子在前逃命,却有个女子在后追赶。我本是为了遣兴而出,自不愿惹上这些江湖仇杀之事,虽恨这两人大煞风景,本也待一走了之,但却又忍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瞧瞧那女子是何角色,唉……这一瞧之下,却又平白瞧出了不少事来。”

  他心中似有许多感慨,叹息半晌,方自接道:“那两人轻功都不弱,身势极快。我虽已飞身掠上桃树,在花枝间藏起身形,但酒菜却未及取上。只见前面奔逃的那人,乃是个劲装少年,发髻蓬乱,气喘如牛,神情已狼狈不堪,掌中剑也只剩下半截,似是方经一番剧战,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挣扎求生,是以拼命在跑。

  “后面追的那人,却是个高髻堆云,容貌如花的锦衣少妇,手持双股鸳鸯剑,也已累得娇喘微微,满头香汗。那劲装少年一奔入林,显见再也无法支持,身子一个踉跄,虽又冲出几步,终于扑地跌倒。那锦衣美妇一掠而来,那股鸳鸯剑,唰的刺下。劲装少年大呼道:‘剑下留情,先听我说句话好么?’锦衣美妇剑势果然一顿,抵住那少年的胸膛,冷冷道:‘你已落在我手中,还有什么话说?’那劲装少年颤声道:‘今日我与你才是初次相见,你……你怎么对我下得了毒手?’……”

  说到这里,夜帝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些话都是他们当时口中说的,直到今日,我仍可记得一字不漏。”

  铁中棠垂首道:“不想老伯竟记得如此清楚。”

  夜帝黯然道:“只因这件事,在我印象之中,实是极为深刻,你既问起此事,想必已知道这男女两人是谁了吧?”

  铁中棠道:“是……”

  夜帝道:“但那时我还不知道,心里不觉暗暗称奇,这少年与她第一次相见,她为何要下此毒手?只听那锦衣美妇冷冷道:‘你我虽是初次相见,但却仇深似海,今日我如落到你手中,你难道不杀我?’那少年眼睛瞬也不瞬地瞧着他,轻轻道:‘你若落在我手中,我……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杀你。’他生相虽有些轻薄,但却端的是个俊秀少年,尤其说话的语声甚是特别,最易打动女子的心肠。那锦衣美妇怒喝道:‘好个轻薄之徒,不要命了么?’喝声虽怒,但暗中却已有些动心。

  “只因她若未动心,剑尖一落,早就可将那少年宰了,何必还和他说话?这种女子心意,我怎会不知?那少年想必也瞧出来了,胆子更大,长叹道:‘不是在下奉承,似姑娘这样美貌的女子,在下实未见过。’他歇了口气,道:‘尤其是姑娘这双眼波,便是天上明星,也无那般明亮,便是池中春水,也无那般温柔。’他说着说着,竟悄悄推开了胸膛上的剑尖。锦衣美妇面上微微泛起红霞,似已听得痴了,竟完全未发觉。

  “那少年面上露出狂喜之色,突然翻身跃起,一把将她抱住了,喃喃道:‘姑娘,在下实已意乱情迷……’他口中胡说八道,连我也听得有些脸红了。

  “那锦衣美妇似是又羞又怒,突然一个肘拳,将他打得仰天跌倒。我只道她此番必要取那少年性命,哪知她还是以剑尖抵住少年胸膛,剑尖还是未曾刺下,只是怒喝道:‘你……你当我是什么人?’那少年颤声道:‘我……我实是忍耐不住……姑娘若是肯让我亲近亲近,我……我死了也甘心。’他语声虽装出颤抖的模样,目中却全无半分害怕之意,只因他已算准,那锦衣美妇此刻已下不了手。

  “那锦衣美妇手果然软了,少年又推离了剑尖跃起。但这一次他并未伸手去抱,只是跪了下来,道:‘姑娘若是不肯,不如一剑杀了我,我能死在姑娘手下,已心满意足了。’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动听,再加上他那种说话的声音,也难怪女子听了要心动。那锦衣美妇竟垂下了头,脸上红得更厉害,过了半晌,才轻轻道:‘你知道我已不是姑娘了。’那少年道:‘但你在我的心里,却永远是最纯洁的姑娘。’那锦衣美妇听了这句话,心里实似有许多感触,双目之中,竟不知不觉泛起了泪光。那少年语声更温柔,道:‘我早已听说,你婆婆与丈夫都待你不好,唉,我真不懂他们怎忍心对你不好……’那少妇喝道:‘谁说的?他……他们对我很……很好……’她嘴里虽不承认,但神情却早已承认了。

  “那少年叹道:‘我的那些兄弟,也对我不好……我们本自无冤无仇,又何必为了他们而互相仇视……’只听‘当’的一声,那少妇手中两柄剑都掉了下来,喃喃道:‘他们对我不好,我为何要为他们拼命……’那少年大喜道:‘对了……’突又叹道:‘我一生之中,便是梦想能遇着你这样的女孩子,但你那眼睛……你那樱唇……却比我梦想中的女子还要美上百倍、千倍,我若未见你,真不信世上有这么美丽的女孩子……’那少妇道:‘真的么?’少年道:‘我怎忍骗你?’那少妇幽幽长叹了一声,缓缓阉起了眼睛,轻轻道:‘为什么以前从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那少年叹道:‘那些不解风情的莽汉,整日只知打打杀杀,又何解温柔,又怎知灵魄,似你这样冰雪聪明,绝色无双的女子,却委身于他,岂非辜负了青春?唉!上天对人,为何如此不公?’这句话更是说人了那少妇心里,只见她眼圈儿又是一红,娇躯突然软软地倒在那少年身上……”

  听到这里,铁中棠耳边,似又响起了水柔颂在那“死神宝座”中,狞笑着对铁青笺说出的言语:“……二十年前,你曾经跪在我面前,说我是你平生所见,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孩子……二十年前,你生命已落在我手中,只恨我听了你的花言巧语,不但饶了你的性命,还在桃花林中……”那时铁中棠虽已猜出了此事的真相,但此事的始末详情,铁中棠直到此刻,方自完全清楚。

  他心中暗叹忖道:“想那盛存孝,身子既有不能对外人道的残疾,又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自不会说这些甜言蜜语,水柔颂年方少艾,春闺寂寞,见了铁青笺那样的少年,听了这些挑逗的言语,白不免动心。”

  只见夜帝面上笑容甚是奇特,接着说道:“那时我心里虽恨这少年花言巧语,但也恨那少妇的丈夫不解风情,是以一直袖手旁观,也不想多管闲事。只见两人轻言细语,那少妇被少年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显然也已意乱情迷,芳心难以自主。那少年突然瞧见我遗留在桃花树下的酒菜,笑道:‘不想苍天也凑趣得很,竟平白送了些酒菜来。’两人也不问酒菜是何处来的,便对斟起来。这时夜色已浓,桃花林中,春意更是撩人。我瞧他们在树下享受我的酒菜,我却在树上喝风,心里惟有苦笑,也颇以能瞧见这段情史为乐。

  “那少妇酒量甚浅,我那酒又是陈年佳酿,后劲甚足,她喝了几杯,不但醉了,而且醉得十分厉害。这时她已罗襟半解,积郁的春情,突然间全部发作,那当真有如黄河决口般,一发不可收拾。我只当此番郎情妾意,必有一番缠绵。哪知那少年竟悄悄摸着了一柄鸳鸯剑,喃喃冷笑道:‘贱人,你不杀我,我可要杀你了……’那少妇犹在昵声呼唤于他,他却提起剑来,一剑向那已对他完全倾心的女子刺了过去。”

  这一变化,倒是大出铁中棠意料之外,他竟不由得脱口惊呼一声。夜帝道:“你想不到吧?”铁中棠叹道:“这一着小侄委实未曾想到。”

  夜帝道:“那时我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先前我只道那少年虽然狡猾,但总算是个多情的少年。这时,我才知道这少年实是个冷酷无情之辈,竟忍心对这样的女子下得了如此毒手。无论原因如何,但此等事却是我万万不能忍受的,当下大喝一声,自树上跃了下来。那少年自然吃了一惊,反手向我刺了一剑,却被我一把就将剑夺下,那少年更是吃惊,竟吓得呆了。”

  铁中棠暗笑忖道:“以夜帝这样的武功,铁青笺自是做梦也未想到,也难怪他要吓得呆了。”

  只听夜帝接道:“那时我虽恼恨他不该如此来骗这女子,只因这女子并非淫妇,只是委实寂寞难耐,又被他百般挑逗,难以自主,但我可怜他年纪轻轻,虽然盛怒之下,却也并未取他性命。”

  第四十二回 阴错阳差

  “那少年呆了半晌,见我还未动手,话也不敢说,便亡命般奔逃而去,转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我自未追赶于他,但见那少妇在地上婉转娇哼,对身旁发生的这一些事,竟然全都有如未见。我知她实已醉得不省人事,正想设法使她清静些,哪知……哪知我方扶起她身子,她竟一把抱住了我,将我当做那少年了。那时月光自桃花间射了下来,满地月光浮动,落花缤纷,衬着她蓬松云鬓,如梦星眸……她那火热的身子,在我怀抱中不住轻轻颤抖,一阵阵花香随着春风吹来……我也不免为之情动……”

  这段事后来的变化,竟是如此离奇,委实令人吃惊。

  但铁中棠吃惊之外,心头还有一分狂喜,一时之间,当真的惊喜交集,口中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夜帝双目一垂,似又人定,但嘴角却仍挂着一丝凄凉的笑容,默然良久,才自接着说出了此事之尾声。只听夜帝缓缓道:“事过之后,那少妇便沉睡如死,但面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口中犹在喃喃呼唤那少年的名字。我本想等她醒来,突然瞧见那少年带来的那柄断剑之上,竟刻有‘铁血大旗’四字,才知他竟是大旗门下。那时我本要与大旗掌门一晤,只是大旗弟子行踪飘忽诡异,无论是谁,也休想将他们寻着。

  “我见那少年竟是大旗门下,惊喜之下,也不暇多想,立刻飞身追了出去,只当以我轻功,必可追着。哪知那少年行事却甚是仔细,生怕有别人追来,一路上竟布下许多疑阵,竟将我引上了岔路。等我追他不着,再回桃林时,天光已大亮。

  “那少妇早巳走了,桃花林中,却是一片狼藉,桃树都被打得枝叶分离,想是她悲愤之下,便以桃树泄愤了。唉……那时我心里也甚是难受,虽想追寻于她,’无奈……仓猝之间,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铁中棠听完此事始末,惊喜之外,又多了份感慨。

  水柔颂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乃是失身于铁青笺,醒来时却已瞧不见他,自然终身对他恨之入骨。

  铁青笺虽明知她并非失身于自己,但在那“死神宝窟”中,却不敢说出,又想以“一夜夫妻”之情,来打动于她,是以便承认了“孩子”是他的,只当水柔颂顾念旧情,便不致向他出手。哪知他这一念之差,竟使自己丧命,而水柔颂一时之失足,便使自己终身痛苦,这岂非深足令人感慨。

  这件事确是阴错阳差,是以才有如此之巧合。但夜帝若非如此奇特之生性,此事也不会是如此结果。夜帝若是凶淫奸恶之人,纵然见色起意,见到水柔颂貌美而情动,他便万万不会放过铁青笺之性命。

  但他若是一丝不苟的君子,便也不会等到那时才出手,若不早已将他们惊散,便该早就走了,怎会在树上一直看下去。只叹造化弄人,竟是如此不可思议,竟偏偏要夜帝这种不拘小节,而又怜香惜玉,既非君子,亦非小人的人物,遇着此事,而这事每一个关键,又偏偏与大旗门有如此密切之关系。

  惟一令铁中棠欢喜的,他终于知道水灵光并非自己的堂妹,这眼见已将令他终身痛苦的死结,竟神奇地解开了。他神情虽是忽悲忽喜,变化甚剧,但夜帝却始终未曾瞧他一眼,只是仰首捋须,不住叹息。过了半晌,只听他黯然叹道:“我一路之上,虽也不免有留情处,但惟有此事,却令人终身每一思及,便觉憾然。

  “只因我事后方自发觉,那少妇虽是已嫁妇人,却仍是处子之身,我纵对她并无恩情,也该对她有些道义之责,终身维护着她才是,但……但我这一生之中,此后竟未再见过她。何况我这一生之中,从未在那般情况下占有过女子,她……唉!她只怕到此刻,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倒是她的名姓在事后经我几番打听而得知。”

  只见他满面俱是自责自疚之色,铁中棠叹息一声,缓缓道:“还有一事,老伯若是知道,只怕更要……唉!更要难受了。”

  夜帝道:“什么事?”

  铁中棠道:“她已为老伯生了个孩子。”

  夜帝身子一震,一把抓住铁中棠肩头,嘶声道:“真的?你怎会知道?那……孩子此刻在哪里?”

  铁中棠叹道:“那孩子名叫水灵光……”当下将自己由身落沼泽,直到遇着朱藻为止,这一段曲折离奇的经过,俱都简略说了出来。

  夜帝虽然久经世故,但听了这段故事,亦不觉为之目定口呆,心头又是惊奇,又是悲痛,却又有些欢喜。他喃喃道:“灵光……灵光……原来她已这么大了……她……她可生得可爱么?”

  铁中棠但觉一阵也不知是酸、是甜、是苦的滋味,由心底直冲上来,凄然一笑,点了点头。

  夜帝凝目瞧了他两眼,忍不住仰天叹道:“天意……天意……我委实未想到你竟是大旗弟子。”

  铁中棠忽然问道:“小侄只求前辈相告,大旗门的恩怨情仇之中,究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夜帝面色微变,喃喃叹道:“不错……这其中实有秘密,这秘密我也知道,但此刻却不能告诉你。”

  铁中棠嘶声道:“莫非这秘密小侄竟听不得么?”

  夜帝道:“并非你听不得,只因……只因你此刻先须全心学武,万万不可为此事分心。”

  铁中棠道:“为何小侄此刻定要全心学武?”

  夜帝缓缓道:“只因我要将一生武功,全都传授于你,以你之根基天赋,三个月里,便可有成,但若分心,便不成了。”

  铁中棠心头一震,又不知是惊是喜,讷讷道:“但……”

  夜帝截口道:“但你若专心学武,三个月后,我必将武林中这件久已湮没之秘辛,完全告诉你。”

  铁中棠道:“但……但老伯为何要以绝技相传?”

  夜帝微微一笑,道:“你乃藻儿结义兄弟,又是灵光……灵光的患难之交,我武功不传给你,难道还传给别人么?”

  铁中棠终于伏身拜倒,顿首道:“多谢老伯。”

  夜帝捋须而笑,并不答礼,过了半晌,缓缓叹道:“若是藻儿与……与灵光也在此……唉!他两人此刻不知在做什么?”

  铁中棠面色突变,脱口道:“不好!我莫要铸下大错。”

  夜帝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铁中棠道:“大哥与灵光乃是兄妹!”铁中棠满头大汗,涔涔而落,惶然道:“但……但小侄已请人设法尽快为他们完婚了。他两人此刻若是……若是……”但觉心头一寒,再也说不下去。

  夜帝亦白面色大变,颔下长髯,无风自动,双拳紧握,指尖冰冰,口中喃喃道:“这……这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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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屋山下,再生草庐中,已燃起了灯光。那神秘的草庐主人,正在灯下展视着铁中棠的信笺。他反反复复,其实早已不知瞧过多少次了,此刻只是呆呆的瞧着信笺出神,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眉宇间却含蕴着一丝悲痛。这封信显见是在匆忙中写出来,不但字迹甚是潦草,语句也简单已极,但草庐主人却尽可了然。

  信上写的是:“前函想必已收悉,弟甚佳,惟因事不能赶来,时机已将至,兄与弟必须倍加忍耐,以待功成。送信人乃夜帝之子朱藻,亦弟之义兄,此人天纵奇才,倜傥不羁,乃人杰也,望兄善待之。另一乃弟前函叙及之灵光,兄当已知其身世,当亦知弟无法与之终身厮守之苦衷。

  “此番弟令其与藻兄同来,正因藻兄对其情有独钟,弟亟盼兄能将他两人婚事促成,灵光若不愿,兄可婉转相劝,甚至以弟终身不再相见之言相胁。兄才胜弟百倍,想必还另有良策。

  “嫂侄子均安,勿念,相见虽已有期,但弟临笔亦多感慨,惟望兄善自珍摄。

  “弟中棠叩上。”

  朱藻、水灵光与易氏兄妹还在惊奇于这草庐主人身世之奇秘,交友之慷慨,草庐主人已飘然而出。他含笑望了朱藻与水灵光一眼,眼色已较方才更是亲密,突然走到朱藻面前,伏地拜倒。

  朱藻大惊道:“兄台为何行此大礼?”亦待离座还拜,但却被这神秘的草庐主人紧紧按在椅上。

  易氏兄妹与水灵光瞧他突行大礼,也不觉甚是惊奇。

  但闻草庐主人恭声道:“但请兄长莫再以兄台相称,兄长既是铁中棠的大哥,便也是小弟的大哥了。”

  朱藻望着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还未说话。

  易挺已动容道:“铁中棠?莫非是那近日名动江湖,号称剑法之快,当世无双的大旗弟子铁中棠么?”

  朱藻与草庐主人听得夸奖铁中棠,神情俱是十分得意,有如听人夸奖自己一般,齐地含笑道:“不错……”

  水灵光更是睁大了眼睛,道:“你认得他?”

  易挺沉吟道:“虽未谋面,但闻名已久……”

  易挺忍不住道:“闻得那铁中棠剑下曾胜过紫心剑客盛大哥和黄冠、碧月,我兄妹两人本想也找他较量较量。”

  朱藻心念一动,道:“莫非贤兄妹亦是……”

  草庐主人接口笑道:“红鹰剑客易挺,翠燕剑客易明,亦是‘彩虹七剑’中之名侠,兄长莫非还不知道么?”

  易挺苦笑道:“我兄妹昔日本有寻他一较高下之心,但今日见了兄台之武功,方知我兄妹实是浪得虚名。”

  朱藻道:“兄台太谦了。”

  易明道:“真的,大哥的武功,我们做梦也赶不上,二弟的武功,还会错么,这场架不打也罢。”

  易挺微笑道:“我妹子倒知趣得很……”

  草庐主人大笑道:“贤兄妹当真是心直口快,其实中棠剑法虽快,也未见能强如贤兄妹……”

  朱藻含笑截口道:“不是在下为我那二弟吹嘘,近日以来,他武功实是较昔日精进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