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女孩子比她更沉不住气,只要一听见秦歌的名字,就兴奋得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她们若看到秦歌这种样子,心里会有什么感觉呢?

  她们当然看不到,所以她们都比田思思幸运得多。

  田思思叹了口气,又看到了秦歌脖子上那条鲜红的丝巾。

  红丝巾,侠义,勇敢和热情。

  红丝巾,红得就像是刚升起的太阳。

  但现在这条红丝巾已变得像什么了呢?

  像抹布。

  一块刚抹过七八张桌子的抹布,上面又是汗,又是酒,又是一些刚从秦歌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江湖中那些多情的少女们,现在若看到他脖子上这条红丝巾,心里又会有什么感觉呢?

  田思思连想都不敢想。

  “无论如何,他只不过是喝醉了,每个人都可能有喝醉的时候,那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罪恶。”

  田思思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蹲下去,用自己的丝巾擦了擦秦歌的脸。

  她自己的丝巾当然也是红的,红得就像是情人的热血。

  可是她自己的血已渐渐开始没有今天上午那么热了。

  这倒并不是说她已对秦歌觉得失望,而是因为她的肚子。

  她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就算想吐,也没有东西吐得出来。

  一个空着肚子的人,在这种有风的晚上,站在一条黑黝黝的小巷子里,陪着一个鼾声如雷的醉鬼。

  你叫她的血怎么热得起来?

  天亮了。

  天好像忽然就亮了,田思思看到对面墙上那一抹淡淡的晨光时,才发觉自己刚才居然睡了一觉。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着的。

  秦歌还躺在阴沟的旁边,鼾声总算已小了些。

  田思思从墙角里站起来,脖子又麻又痛,她勉强将脖子转动了两下,忽然又发觉了一样奇怪的事。

  她身上竞多了条毯子。

  昨天晚上她身上绝没有这条毯子,因为那时她正觉得很冷,很饥,正坐在这墙角里发愁,不知道这一夜应该怎么样渡过。

  她又想到那大头鬼,现在一定正吃得饱饱的,躺在床上,旁边说不定还有个像张好儿那样的女人。

  这就是她最后想到的一件事。

  然后她就忽然睡着了。

  “这条毯子是哪里来的呢?”

  毯子就好像大饼一样,是绝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难道秦歌会在半夜忽然醒过来,找了条毯子来替她盖上?

  秦歌还睡在他躺下去的地方,简直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田思思咬着嘴唇,发了半天怔。

  想来想去,会替她盖上这条毯子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她不信那个人会这么样做,她宁可不信。

  秦歌站着的时候,站得很直,很挺,但睡相却实在不高明。

  他睡在那里的样子,就好像是虾米。

  幸好这里是个死巷子,只有几家人的后门在这巷子里。

  昨天晚上,她糊里糊涂的,也不知怎会走到这条巷子里来,现在她才开始觉得很幸运。

  只要有人看到田大小姐睡在这巷子里,那才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眼观天色,天已大亮,那几家的后门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走出来。

  田思思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秦歌摇醒。

  她摇得真用力。

  秦歌忽然叫了起来,终于睁开了眼,捧着头,怪叫道:“你干什么,我的头都快被你摇得裂开了。”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裂开来最好,正好乘机把你脑袋洗一洗。”

  秦歌这下看清了她是谁,忽然笑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田思思恨恨道:“因为我遇见了个醉鬼。”

  她本来决心要尽量对秦歌温柔些,体贴些,不但要让秦歌觉得她现在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太太。

  可是她大小姐的脾气一发作,早已将这些事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秦歌的手捧着脑袋,还在那里不停地叹着气。

  田思思看着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很难受?”

  秦歌苦着脸道:“难受极了,简直比生大病还难受。”

  田思思道:“你怎么会这么难受的?”

  秦歌道:“只要头一天晚上喝醉了酒,第二天就一定会难受。”

  田思思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拼命地喝呢?”

  秦歌正色道:“男人喝酒,总得像男人的样子。”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你以为那样子喝酒就能表示你是个英雄嘛?你错了,那只不过表示你是个酒鬼而已!”

  秦歌道:“英雄也好,酒鬼也好,总之都是男人,总比娘娘腔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