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是太行第三刀,昨夜曾经同时和七派首脑过招,无人能挡,好生厉害!”祖悲秋小声道。

“怕什么?咱们两个一起上,二打一还怕收拾不了这个矬子。”郑东霆低声道。

“郑东霆,我家大王和姬二哥早就算到你要先向梁州逃窜,我和闯殿营的兄弟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莫相见冷冷一笑,尖声道。

郑东霆听到这里,浑身一激灵,心胆俱寒。三十六刀堂的闯殿手名堂实在太大。太行三十六刀和南十八寨寨主的来历一向只有两种。一种是江湖成名的刀客拜山投靠,在经过考验合格,则直接升为三十六刀中的一员。而另一种则是太行山自行教导出来的弟子。这些弟子从小在太行练刀,成绩优异者入选太行先锋营。每隔一段时间,先锋营的刀客就会被太行山寨派去中原各大门派闯坛踢寨。天山,少林,越女宫因为防卫森严情况还好些,但是嵩山,浣花,海南,关中四派则被太行山的闯坛踢寨者骚扰的不轻,五大帮更是屡遭其害。先锋营的刀客往往白布包头,单枪匹马,一人一刀独闯各派重要堂口,坛口。如果这些刀客能够单凭一个人的实力在各派堂口的刀山剑海里杀出一条血路而出,则会入选太行山精锐刀营——闯殿营,这些刀客就是太行闯殿手。如果他们在独闯堂口的时候杀死了各派重要的首脑,则会被提拔为三十六刀或者十八寨寨主中的一员。南太行第二寨寨主党三刀就是靠这番经历当上了寨主的。

所以这些闯殿手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转过圈,刀山剑海里打过滚的绝命刀手,任何人放到江湖上都可以独当一面。如今一来就是一百多人,怎不让郑东霆暗暗叫苦。

就在郑东霆默默思忖对策的时候,背后的祖悲秋嗨了一声从紫藤椅上跳了下来,双手一摆,做了一个点穴定身的起手势。

“师弟,你做什么?”郑东霆看在眼里吓了一跳。

“嗯?”祖悲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不是要二打一先收拾他吗?”

“收拾什么,给我跳上来!”郑东霆吓得七窍生烟,就算判官莫相见没有祖悲秋说得那么厉害,和一百多个闯殿手同时过招,一招过后自己手脚能够剩下几条都难说。

“想跑?”莫相见狞笑一声,身子一闪,仿佛一道黑色的箭影瞬间飞到郑东霆的身前,双刀一展切向他的脚面。郑东霆用手一把拉起祖悲秋朝后一甩,将他抛回紫藤椅上,双腿一弹,飞入空中,间不容发地躲开了莫相见的鸳鸯双刀。莫相见的身子旋风般一转,双刀电转而回,卷向他的膝下三寸处。郑东霆双腿一抬,凌空劈叉,再次闪开了这闪电双刀。莫相见身子半空中一个盘旋,双刀成风车状斜切向郑东霆腰臀相连处。郑东霆腰眼一使劲儿,身子凌空一个倒空翻,身子倒扣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妙到巅毫地闪开了莫相见的第三波攻势。

闪过第三刀,郑东霆已经对莫相见的刀法了解了三分,知道和这个矬子过招最忌和他缠斗,这削面连环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如果让他刀势尽展,神仙也难逃活命。相比之下,太行山的闯殿营似乎还比较安全些。

郑东霆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有了计较,只见他身子仿佛一道灰虹,闪电般撞入闯殿手的刀阵,宛若鱿鱼一般的左摇右晃,闪过几名刀手身影后,飞快地冲天而起,身子在空中一弹一展,顿时窜出了八九丈,不等到自己落地,他蜷起身子连翻数个跟头,在脚尖点地的瞬间,猛然弹开身子,靠这一弹之力再次直射出十丈之遥,接着双脚一踏地,旋身前空翻,连续十数个跟头翻将出去,眨眼间已经跑出了百余丈。

“哈哈,什么闯殿营,你就吹吧,全都是摆设!师弟,看见没有,师兄这轻功没吓着你吧。”郑东霆一边起劲儿地奔跑,一边得意洋洋地问道。

但是他的身后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师弟?”郑东霆只感到汗毛倒竖,转头一看,却发现紫藤椅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啊!”郑东霆回头望去,只见数十丈之外祖悲秋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数名太行闯殿刀手正朝他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将他乱刃分尸。

“我的天!”郑东霆此刻顿时想起自己做那个惊险到极点的倒后空翻之时忘了提醒祖悲秋抓紧扶手,他定然是在那个时候一个倒栽葱摔落在地的。

“莫伤我师弟!”郑东霆大急之下翻手撤下银弓,一边飞奔而回,一边弯弓搭箭,连珠炮一般连射出十数箭。追到他身后莫相见正好迎头赶上箭雨,他大喝一声,身子一个飞旋,双刀化为一片光幕,将这十几箭尽数拨打开来。但是郑家神箭确实威力惊人,莫相见虽然武功高绝,但是一时之间只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白羽箭上,也顾不得其它事。郑东霆风风火火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也只能干瞪眼。

但是因为莫相见精湛的接暗器功夫,郑东霆的神箭一箭都没有射到闯殿营刀手的身上,眼看着几个刀客已经团团围在祖悲秋身前,他仿佛已经看到祖悲秋肥胖的身躯上狂飙出股股鲜血。

“师弟——!”郑东霆沙哑地嘶吼一声,发了疯一般冲回了闯殿手的刀阵之中,拳打脚踢杀出一条血路,冲到聚拢在祖悲秋身前的闯殿手身前,抬腿就要猛踢。

就在这时,祖悲秋的胖头从这群闯殿手身体中间挤出来,脸色苍白地说:“在这儿呢,你小声点儿,吓死我了!”

“师……师弟,你没被他们砍着吗?”郑东霆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有没有,我把他们都点了穴了。”祖悲秋憨厚地一笑,兴奋地说。

“真有你的,这都让你点着穴了!”郑东霆如释重负,长长呼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衣襟带风的声音传来,雷公甘大雨,裂马狂刀松催云,盘龙刀宫连璧,落雁刀宁无悔,烈风刀蒲万山,闪电夺命刀池彬等三十六刀中人相继赶到,在郑东霆和祖悲秋周围围了一圈。紧接着,人喊马嘶声仿佛海潮一般扑面而来,太行马队,飞刀队,弓箭手,还有大批手握盾牌钢刀的普通太行刀客也赶了过来,将郑东霆,祖悲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结实实。

第063章 点穴定身活人阵

甘大雨一看到郑东霆两只眼睛都红了,怒吼一声:“郑东霆,还我阿鹃命来!”关刀卷起万丈狂沙,冲杀了上来。

郑东霆和祖悲秋抵受不住甘大雨狂烈刚猛的刀风,发出两声惨叫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几个闯殿手呆滞不动的身体背后。

“甘五弟,莫伤了闯殿营的兄弟。”身后的莫相见看到甘大雨的关刀马上就要将面前的闯殿手斩成两段,连忙出言喝止。甘大雨虽然急怒攻心,但是闯殿手乃是太行山精锐中的精锐,很多都是曾经和他冲锋陷阵的兄弟,他可不愿意自断手足。听到莫相见的呼唤,他狂怒地大吼一声,收住关刀,破口大骂:“狗贼郑东霆,有种就出来和我打!”

躲在闯殿手身后的郑东霆凑到祖悲秋耳边笑道:“我最喜欢有人这么问我。”他站起身大吼道:“狗贼甘大雨,有种就进来和我打!”

“嘿!”甘大雨一盘关刀,迈开大步,绕过这几名被点了穴的闯殿手,关刀一展,化为一条曲折变幻的刀影,轻灵地挑向郑东霆的小腹。郑东霆委实想不到粗豪的甘大雨竟然能够用关刀使出拨草寻蛇这样的小巧招式,脚下慢了一步,小腹的衣襟被一道划开,腹肌上多了一道血口。

“师兄!”祖悲秋沙场经验有限,看到郑东霆小腹出血,以为他已经被开膛破肚,急得大喝一声,从地上噌地跳起身,合身扑向甘大雨。甘大雨一刀建功,正待乘胜追击,却没想到这个胖子突然从旁边扑过来,而且攻击的正是自己这一招关刀的破绽,令他感到一阵气血翻涌,格外不爽。他怒喝一声,双脚前后位置一换,卸肩扭腰发力,关刀从刺挑之姿化为横斩之态,刮动着猎猎的风声,切向祖悲秋的肥腰。

看到祖悲秋遇险,郑东霆大急,连忙也学着祖悲秋的样子合身扑上,双手一把抓住甘大雨的关刀就往怀里抢。甘大雨没想到这两个人突然间这么拼命,这一式十万横磨出手后没想清楚后着,此刻再变招慢了半拍,祖悲秋胖乎乎的手指已经在他胸前神封,步廊,天池,期门四穴点了一遍。甘大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浑身血脉已经被全部冻结,整个人如木雕泥塑一般钉在了原地。祖悲秋和郑东霆的前扑之势控制不住,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之上。

这甘大雨的下盘功夫好生了得,合郑,祖二人联手之力居然没有将他撞倒,反而将他们双双撞回了地上,一人眼前一团金星。

“哎哟,疼,这家伙跟堵墙似的,被点了穴还这么结实。”郑东霆揉着额头,喃喃地说。

这个时候的祖悲秋从地上爬起来,突然一拉郑东霆的衣袖。郑东霆回头一看,吓得身子一软,横躺在地,接着一个懒驴打滚,连滚了七八圈,在他身侧雪亮的刀光数次斩在坚硬的黄土地上,建起尺许高的烟尘。

出手的乃是太行第三刀莫相见,只见他一边打一边吼道:“甘五弟,你怎么了?说句话!”那甘大雨被点了重穴,连舌头都麻了,别说答话,就是发个声都困难,只能冲着莫相见干瞪眼。

莫相见十七八刀砍得郑东霆一路躲到几个被点了穴的闯殿手身后,接着朝后一挥手:“愣着干什么,并肩上,先把甘五弟和闯殿营的兄弟抢回去。”

“是!”圈外的百余闯殿手和太行刀盾手齐声应和,发一声喊,一起涌上前来。一瞬间就各有八九只手掌搭在了这几个被点了穴的太行刀客身上,想要将他们扛走。这几个太行刀客可是郑东霆,祖悲秋的护身符,没了他们,别的不说那几百名弓箭手和飞刀手的进攻就受不了。更不要说那些三十六刀堂的高手了。

“哎,别拿走!”两人中祖悲秋最是焦急,他看到有人要扛走甘大雨急得直冲上前,双指齐出,就和这些太行刀客动起手来。这些刀客追了二人一路,从来只看到郑东霆出手,祖悲秋只是缩在紫藤椅上吱哇乱叫。所以看到他冲上来,谁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道祖悲秋的点穴功夫在这一片拥挤混乱的场合最是使用,三招五式又有六七个太行刀客被点了穴,站了整整一排。

“喂!你们看着点儿!小心那个胖子!”莫相见看到本来上去救人的刀客又都变成了人像,不禁破口骂道,“眼睛都生哪儿去了?没看见是那个胖子把人钉住的吗?不要管别人了,先救甘五弟!”听到莫相见的话,祖悲秋情急之下一把扛起甘大雨的身子就跑。这一下子,他真的成为了众矢之的,一大群闯殿手和太行刀盾手大骂着追在他的身后。

看到祖悲秋的险境,郑东霆禁不住大声吼道:“师弟,你干什么呢?把人扔下跑啊!”

祖悲秋转头语带哭音:“师兄,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郑东霆恍然朝四周一看,只见四野之内上千太行刀客的身影密密麻麻排列在黄土坡上,刀盾弓弩齐备,人吼马嘶,声势惊人。在这样的包围圈中,就算是神仙也闯不出去了。他暗中叹息一声,心想:“莫非我二人今日真的要毙命在此。”

就在这时,祖悲秋已经被数名刀客从背后追上,刀光闪闪,都是对准了他的腰背劈去。他吓得连忙一抖手将甘大雨的身子向这群刀客一丢,喊了声:“给你们吧。”身后出刀的太行刀客听到这句话,吓得连忙收刀,纷纷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半空落下的甘大雨。但是祖悲秋已经趁这个时候反身冲了回来,双指猛点众人胸前大穴。

“好你个……”众刀客见到祖悲秋趁火打劫,无不震怒,刚要抬刀去砍,但是牧天侯亲传的点穴定身术出手角度何等刁钻,手起指落间,地上又多了数个人像。

在祖悲秋点穴成功之后,被他抛到空中的甘大雨这才落下来,却被一旁的郑东霆一把接住。只见他眉花眼笑地对祖悲秋道:“师弟,好功夫!让师兄来扛着甘大雨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只管点穴,点中多少算多少,我们就跟他们在这儿耗上了。看看,咱们都变了多少人像了!”

祖悲秋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东一簇西一堆,已经站了十八九个一动不动的太行刀客。圈外的太行刀客似乎对这二人产生了一丝无法言传的恐惧,虽然仍然在扯着嗓子大声喊杀,这一刻却没有任何敢再次上前。祖悲秋看着这一个个被自己点中穴道的太行刀客所站的位置,一个疯狂的主意突然涌上了他的心中。

他一把抓起面前一个被点了穴的太行刀客扛在肩上,再把另一个夹在腋下,转头对郑东霆道:“师兄,帮我运人!”

“嗯?运人?”郑东霆莫名其妙地将甘大雨扛上肩,学着祖悲秋的样子也夹起一个太行刀客,跟在他的后面往西北连走十几步。祖悲秋将这几个太行刀客在西北排了个简单的阵型,嘴里喃喃地说:“西北为乾,乾为天阵,外方内圆,四为风扬,为阵之主,为兵之先。”

“师弟,你想干什么?”郑东霆将另一个刀客的身子放到祖悲秋指定的角落,奇怪地问道。

“来不及解释!”祖悲秋小声说道,“咱们得再抓一批人。”

“好!”虽然没有明白祖悲秋的意图,但是师兄弟间要的就是默契,郑东霆明白这道理,所以也不多问,双手高举甘大雨,扬声道:“太行山的鼠辈,有本事就来抢你们的甘五哥!”

“郑东霆休要猖狂!”圈外裂马狂刀松催云的暴喝一声冲天而起,随着这声呐喊,十数个闯殿手夹杂着上百名刀盾手跟在松催云的身后掩杀了过来。

“师兄,跟着我跑!”祖悲秋胖腿一弹,身子仿佛一个圆球般在自己摆的西北天覆阵中兜了个圈子,带着这群太行刀客朝着南边跑去。这群刀客有些方向感极好,轻而易举就从西北天覆阵中冲了出来,有些方向感差些,在阵中绕了半天圈子才姗姗来迟,这些人中就包括裂马狂刀松催云。

等到大部分人都从阵中转了出来,却发现先冲到西南的一批刀客又被逐个点了穴,在西南角错落有致地站立着,人人满脸狂怒却一动不动。

“怎么!?”松催云一见之下不禁又急又气,连忙带着人绕过西南的人像群,朝着东边追去。这一回他再次陷入了西南这片阵中,转了几个圈才终于找对了路冲了出来,却发现在东南方又多了十数个一动不动的太行刀客。

“他奶奶的!谁看见他们朝哪儿跑了!?”松催云一摆鬼头刀,狂怒地吼道。

“松八哥,我看到他们朝北跑了去!”他身旁的一位闯殿手连忙道。

“追!”松催云带着这群人在东南的阵中连绕数个圈,却总是转不出,他狂怒之下大吼一声:“兄弟,抱歉!”抬腿连续踢翻了三四个被点中穴道的刀客,才终于找到出口,一阵风一样冲到了东北方。

令他浑身发寒的是东北又多了十几个被点中穴道的刀客,面朝他的人不停地朝他打着眼色,似乎在告诉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一时之间松催云又急又躁,汗出如浆。他抬起衣袖蹭了蹭下巴上的汗水,一抬手道:“兄弟们,往中间走,小心不要走近那些人像。”这群太行刀客如临大敌,背靠着背舞刀戒备,脚下噌噌疾走,片刻之间撤到了场中间,却发现中间被点了穴道的人更多,这几十个人一会儿工夫就在这群被点了穴的刀客中间转了向。

“松八哥,你在哪儿?”东南西北同时有人惊慌地喊了起来。

“吵什么,我不是在这儿吗?”松催云烦躁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