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等什么?”可战急切地说。

“但是我们怎么出去呢?”跋山河问道,“我们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谷底?”

可战愤然地一拍身畔的树木,弄得树枝飞溅。

这时候,跋山河突然对着从山底流出的一条亮晶晶的宽阔溪流发起呆来。“怎么了?”可战来到他身边,和他一同观看着。

“你看,可战,这条溪流是从谷底流出的。”跋山河突然兴奋地说。

“当然,这根本就是山泉汇成的溪水么。”可战不以为然地说。

“它既然能从谷内流出来,那就说明在水底下有个出口直通山谷内部。”跋山河激动地说。

“那也许是很小的裂缝,也许这个溪流根本是从山石缝中渗出来的。”可战的态度并不乐观。

“我们顺着溪流往上走走,就知道分晓了。”跋山河急不可耐地说。

“好吧。”可战的心底也涌起了一股希望。两个人施展轻功向着溪流的源头奔去。

这是一股相当湍急而清澈的溪水,从山壁中一个巨大的水底洞穴飞跃而出,沿着蜿蜒的河道,欢快地向山下流去。可战和跋山河一声欢呼,互相拥抱了一下,以示庆祝。

“太好了,我们游进去。”可战断然道。

“洞道可能很长,也许另一端并不宽阔。我们可能被淹死。”跋山河一边将外衣脱下来,一边说。

“得了,找不到公主。我们活着又有何用。”可战用力将外套远远抛到一边。

“好吧,我们走!”两个人一齐跳下溪流。

彭无望在第二天的一清早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他要去找最好的草梗做成亲用的香烛,还要邀请谷中所有的生灵作他的宾朋,他要为自己的婚礼作一番最精彩的布置,要让锦绣公主开开心心地做自己的新娘。想到锦绣公主绯红的脸颊亮丽宛如天边最美的朝霞,他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溪流岸旁的蒿草从中,彭无望喜出望外地找到三根干燥而结实的草梗。他小心地将它们别在束腰之上,然后他来到了紫竹林。这里他用从山底捡回来的长刀劈倒几株老竹,施展快刀将这几根老竹子劈成无数细长的竹条,然后将它们编成一个巨大的竹筐。这个工作花费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个竹筐制作的极为简陋难看,但是胜在够大够结实。彭无望将这个竹筐在地上顿了顿,然后在手上翻滚把玩了一番,感到非常满意。他将这个大竹筐顶在头上,大步朝着猴群聚集的枯枝垫子跑去。

清晨时分,正是猴群觅食的时候,在枯枝垫子上来去的野猴一个个行色匆匆,它们急于摘取山谷丛林中的野果子做它们的美餐。

“喂,兄弟们,我姓彭,叫彭无望,我今天成亲!”彭无望一看到这些野猴,立刻兴高采烈地大声吼道。这些野猴,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不轻,惊叫着躲到了树丛中最高的枝条上,向他探头探脑地观看。

彭无望将竹筐放到枯枝垫子临近树林的一侧,然后退后十几步,大声道:“兄弟们,你们是我今天的宾客,拿点贺礼给我吧!”说完用力挥了挥手。

那些猴子看得有趣,纷纷站到树木的横枝之上,也向他用力地挥手。彭无望又朝他们鞠了鞠躬,那些猴子也有样学样地朝他弓了弓身子,有些猴子站立不稳,从横枝上栽了下来,却机灵地用尾巴卷住树枝,蝙蝠一样在横枝上摇来摆去,上半身仍然频频向他鞠躬。

彭无望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将刚才随手采来的野果朝着竹筐里用力一扔,这些野果不偏不倚地落到竹筐的正中。猴群发出一阵欢叫声,无数的猴子纷纷将握在手中野果朝着竹筐扔去,只一会儿工夫竹筐里已经盛满了各种各样鲜美的野果。彭无望欢喜地一声唿哨,奔到竹筐跟前,将竹筐高高顶在头上,大声说:“多谢了,兄弟们,这些贺礼彭某就收下了,以后到我家里做客!”

他顶着竹筐,归心似箭地朝着溪边石洞走去,他迫不及待地要告诉锦绣他们的新邻居是多么的慷慨热情。他此刻的心情幸福得宛如在云端之上,不由自主地大声唱起了青州一带民间最风行的情歌。

锦绣公主在溪边架起了篝火,烤制着彭无望昨天晚上已经腌好的野味,香味已经在空中缓缓飘散,火上的野兔肉呈现出诱人的玫瑰色。锦绣公主捧着脸颊,幻想着将这只烧野兔摆到彭无望面前的情景。她的厨艺远远比不上彭无望,这一点让她很是惭愧,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彭无望一身超凡的厨艺一点点学到手上,让他能够享受到自己为他烹饪的美食。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外面的沧海桑田,且由他去吧。此刻的锦绣心中漫溢着从来没有过的安详快乐。

突然,一阵水声从溪流中猛地响起,两条矫捷的身影宛如飞鱼般从水中飞跃而出,两串银白色的水花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曲线。锦绣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两条湿淋淋的身影飞快地奔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可战,跋山河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彭无望嘹亮的情歌:

“西山坳里——北风吹,

郎去从军——三年不归,

山歌唱到泪花流,

不见情郎从此回。

西山坳里——南风吹,

终见情郎——衣锦荣归,

银盔貂裘黄金甲,

凯歌高唱封侯而回。

西山坳里——东风吹,

妹到深山——一去不归,

郎既封侯难相守,

不如长居深山永不回。

西山坳里——冷风吹,

郎在深山发白如灰,

公侯将相何足道,

没了阿妹一身锦袍却又为了谁?哎呦为了谁?”

无名谷中的云霞般华美的桃花,落英缤纷的溪水,碧绿苍翠的丛林,云雾缭绕的远山,猿猴攀援的峭壁,忽然间在锦绣公主的眼中化为一片朦胧而五色斑驳的迷雾,接着变成一阵阵烟尘飘忽着消逝在无穷无尽的虚空。

野兔肉仍然在火上烤着,香味弥漫在空空荡荡的溪流之畔。溪边的一棵柳树上被人用剑用力削下了一片树皮,露出整洁平滑的表面,上面用剑刻着数行大字:

相守之望,终不可及。

昨夜之情,此生永记。

他年相见,自当同死。

愿有来世,再做夫妻。

在篝火旁边,有两行湿淋淋的水迹从溪岸之畔一直延伸到洞口。无数杂乱的脚印从洞口开始,又从溪流畔消失。

“轰”地一声,竹筐从彭无望的头顶无助地滑落在地,竹筐内的野果瀑布般滚落到周围的地上,最外层的果子在地上高高弹起,翻滚几下,然后滚入了溪水之中,发出“咕咚”一声。

和竹筐一样,彭无望也无助地跪倒在地,双手扶住那棵令他伤心断肠的柳树,浑身抑制不住地战抖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中夺眶而出,飞溅在柳树树干和阴湿的地上。

“什么一生相守,什么此生相伴。终究是一场空!”彭无望哭了良久,才恍恍惚惚地站起身,环视了一番无名谷中曾经衷心喜爱的一切。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气苦,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到地上:“这个世上,本没有不问世事的神仙。又何必痴心妄想?”

随着这一声苍凉高亢的咆哮,彭无望的手畔的长刀高高扬起,霹雳般的刀声在平静而安详的无名谷内轰然响起,那棵滴满泪水的伤心柳树应声而倒。

第136章 无望归来

神兵盟的群英逃到渭水河畔,非常幸运地在一个充满迷雾的清晨躲开了突厥巡骑的大规模围剿,所有人仓皇宛如丧家之犬,分成了十几路向中原逃去。三天之后,终于成功地逃得了性命。

神兵盟中,巴山蜀地的弟子,中原七大世家的门人,还有各帮各派的帮众各自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能够生离莲花山的十亭中不过二三亭,各门各派损失之惨重,就算在血魔胡丽泰一手遮天的时代也难以相比。好几个门派自掌门以下,连同高辈的长老全部死了个精光,几乎灭门。各派人等脸青唇黄地互相望了几眼,没精打采地摇头苦叹,深深懊悔为了一时的利欲熏心,而在莲花山损兵折将。大家共渡了数番生死,彼此结下了情谊,如今大事已了,各自互道珍重,依依惜别。只有李读执拗地坐在地上,不肯和群雄同回中原。

“李先生,怎么不走?”梅自在来到他身边,和声问道。

“彭无望这小子还没回来,怎么走?”李读面色不豫地说。

“李先生,”孟寒树脸色沉重地说,“我突围的时候看到他为了掩护我们,被人重重围住,恐怕凶多吉少,你也不必等了。”

“你们真有脸说,”李读猛然站起身,“彭兄弟为我们出生入死多少次,你们到好,一冲出重围,立刻作鸟兽散,对他根本毫不关心。”

“我们也要掩护神兵盟众逃出来啊,”梅自在恼羞成怒,“要不然彭兄弟的作为岂不是落空。”

“现在呢,你们是不是也准备走了?”李读大头一晃,“这不是弃友不顾是什么?”

梅自在脸色一窘,道:“谁说我们要走了,是他们要走,我正打算留下,准备等彭兄弟回来。”

孟寒树断然道:“要等算我一个,我也不走了。刚才我们逃得飞快,没顾上彭兄弟,实在太没义气,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