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大侠传奇》

 

第一章 两小述往事

 

  某年某月某一天,阳光底下……

  “你为什么成天跟着我?”那笑起来蜜一般甜的女孩子说,“天下那么大,你总是跟着我走,已经三个月又七天了。”

  “因为我一定要见到你。”

  “为什么?”那桃花般啡红色的女孩,眨了眨眯眯的眼,微侧着稚气的圆脸,略带惊诧地睨了那青年一眼。

  那青年笑了。却说:“萧秋水萧大侠当年见着了唐方唐女侠时,为了她苦了——一辈子!她没有问他为什么。”

  那女孩垂下了圆脸,睫毛轻微地颤动对剪着,然后她抬起了眼睁,眼眶里有一层感动的薄雾,她的声音如梦般轻软:“但你不是萧秋水。”

  那青年笑了,两排白白的牙齿像阅兵一般在阳光下亮着闪烁的兵器:“我也姓萧。”

  那女孩甜甜地笑开了,侧着头问:“你,萧什么?”

  那青年傲然笑道:“我没有名字。”随后又道:“我跟了你三个月又七天,你才跟我讲话,我就叫‘萧七’好了。”

  那女孩子噗嗤地笑了一声,捂嘴笑道:“那你应该叫‘萧三七’。”

  那青年却认真得像听“子日”一般,紧接着道:“你若真要我叫“萧三七’,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萧三七’。”

  那女孩子感动地看了他一眼,红着脸,低声说:“萧七,萧七,你可知道我是谁?”

  萧七摇头,但他的眼神是很想知道。

  那女孩子笑着说:“我姓唐,蜀中唐门的唐。”她笑得如一滴正在滴的蜜糖。

  “你的名字叫做甜,唐甜?”

  “我正是四川唐家的人,唐方是我的小姨。”

  萧七整个人都怔住了,但他双眉却剔了起来,眼睛里不止有亮,还有光,更有神采。

  可是那女孩子又敛起了笑容,她有笑容的时候,像甜蜜的兔子,没笑容的时候,却似一只美极的红狐,她正色道:“自从萧大侠闯唐门后,唐家声望;大不如前,上一辈的高手和这一代的好手:大都在连番战役中丧尽,可是……”唐甜的声音如刀兵碰击,从低柔的声韵变成了一种特有成熟的女子才有的杀伐之气:“唐门还是唐门。唐家只要有一人在,唐门精神不死。”

  萧七肃容道:“是。

  唐甜道:“你既然姓萧,我既然姓唐,你就要帮助我,完成一个心愿。”

  萧七立即点头,而且立刻就问:“什么心愿?”

  唐甜的眸子里发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如一只野外寒风中的红狐,在荒漠中仰首看到陪月。

  “设法找到萧秋水的下落,从他的下落,就可以取得‘忘情天书’、“天下英雄令’,就可以光复唐门!”

  萧七听得一震,唐甜即刻问:“怎么了?你怕?”

  萧七冷笑,他的白齿在阳光下可以令人眩目。“这是大男子汉才做的事。”他笑笑又道:“而日,也是我想了好久的事。”

  唐甜又眯眯地,带着深深酒涡地笑了。萧七下面的话令她更喜欢:“何况单止是为了你,再大的险,我也要冒。”

  庸甜的声音又低又柔,但是却听得萧七热血往上沸腾,本来就笔直的腰脊,而今更笔挺了。

  “对。那我们就像萧秋水和唐方一样,在武林中,要做一点显赫赫、轰烈烈的大事来。”她忽又侧着头,向萧七呢声问:“如果我有一日像小姨一般,给人掳了,你会不会像萧大侠一样,不顾名誉地位,牺牲性命青春,冒九死一主来救我呢?”

  “会。”萧七的声音自牙缝里进出来:“一定会。”

  唐甜笑了,她低下了头,小小的额在阳光下很让人心动,但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萧七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问:“萧大侠赴蜀,七年没有消息,如果他已遇不测了呢?尊上唐老太大,和唐老太爷子,都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萧大侠只怕……”

  唐甜道:“依我看,如果老奶奶还在,不致会匿伏着不出来领导唐门的,这些日子以来,江湖动荡,群龙无首,如果到时候找不到萧秋水,只找出老奶奶,那天下大势,仍是唐家堡的……何况老奶奶的暗器,也不能就此失传,她跟萧秋水是一起失踪的,老太爷子好像也在……我们不管找出的是谁,都是一定要找出来。”

  唐甜语间一顿,又甜甜地笑道:“昔年萧秋水和唐方姨在一道的时候,有他激血为盟的忠兄义弟……你……”

  萧七笑了,他一面笑一面看着唐甜,唐甜这才发现萧七的眼隋,笑时也有点狡侩,萧七说:“我有个朋友,叫铁恨秋,外号‘黄脸老二’,脑瓜欠纹路,但凭热血一腔,跟我拢得来。”

  唐甜甜甜地笑道:“我听说过,这汉子这几年很有点名声……以前萧大侠身边不是有个铁星月吗?这人倒台对了铁星月的路子。”

  萧七接着又说:“我还有个朋友,脑筋活络,武功也较高,表面恬淡,心底里很傲气,志向很高,就不知道请不请得动他。”

  唐甜问:“他是谁?”

  萧七道:“就是‘打鼓书生’。”

  唐甜诧然:“容肇祖?”

  萧七点点头道:“打鼓书牛’容肇祖。”

  唐甜沉思了一下,道:“若能请得动此人,倒是个好助手。”

  萧七道:“我去试试看。”说着看看唐甜那桃花一般美的脸,又有些迟疑。

  店甜甜甜地道:“本儿不仅是你,一个人贴,我身边有个丫鬓子。叫做唐三千,她会跟我们一道。”

  唐甜露出白白的兔子牙笑,看起来很天真,但其实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唐三千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响,外号‘三千烦恼丝’,这是形容她的暗器手法,但她的武功更高……虽然她在唐门里,只是一个丫头片子。”

  萧七点点头道:“唐三千能来,那是更好了。”

  唐甜婉然笑道:“现下有你,有我,有容肇祖,有唐三千,还有铁恨秋,我们还等什么?该有个名字了吧?”

  萧七奇道:“什么名字?”

  唐甜白了萧七一眼,道:“从前萧秋水乌江起事,对抗‘权力帮’和‘朱大天王’时,即有‘神州结义’,俗话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名头闯响了,行事起来,自然事半功倍……所以咱们也该有个名字。”

  萧七皱起的眉头一舒,又露出他两排白白的牙齿笑道:“这取名的事儿,我不在行,就由你来作主好了……不如,叫上铁老二、容小哥儿和唐三千等一块儿取好厂。”

  唐甜笑道:“说得也是,”她低下头来忖思一阵,使得她又像一只美极了的红狐:“昔年萧秋水起义时,首要的敌手是权力帮的‘九天十地,十九人魔’,而今我们也有强敌……”

  萧七紧接着道:“九脸龙王,十方霸主!”

  唐甜的甜脸也宛似铺了一层寒霜,与她的天真甜美,看来很不相衬,她重复他说:“九脸龙王,十方霸主……”

  萧七见唐甜凝重之色,他即把胸膛一挺,道:“这些人也没什么不得了、了不得的,论武功,他们不过和当年十九人魔不相伯仲,但昔日的十九人魔之上,还有‘八大天王’及‘双翅一杀三凤凰’等,这‘十方霸主’上面,又没有棘手的角色……昔年萧大侠做得,咱们有什么做不得的。”

  唐甜瞟了萧七一眼,甜甜一笑道:“好豪气。”萧七被美人一赞,热血往脑门上冲,一下子倒红充了脸,一股气反而豪不起来。唐甜笑笑又道:“十方霸主加起来,恐怕都及不上一个九脸龙王,不过……他们十下个人,比起以前的权力帮,十九个人魔、八个大天王、双翅、一杀、三凤凰、李、柳、赵外,还有朱大天王的‘五掌六剑,四棍三英,双神君’,实不可同日而语……这江湖历次遭劫后,破落多了,现今除‘血河派’崛起外,十六大门派都因屡次劫难中而没落,徒具声名而已。”唐甜抬起头来,她的美眸发出——种仿如狐狸见着小鸡般的神色。“所以我说,只要能找到萧秋水的武功,或者把老奶奶重新请出来,蜀中唐门,就可以天下无敌,重振声威了。区区一个‘血河派’,算得了什么?”

  萧七皱皱眉头,道:“可是……”话只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唐甜甚是机伶,一瞧便知道萧七有难言之隐,便笑道:“你有什么不满意,尽说好了。”

  萧七皱眉道:“铁恨秋、容肇祖他们,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若为创帮立道,为名为义而战,相信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叫他们好端端的为唐门而战,恐怕……恐怕……”

  唐甜嗤地一笑,道:“这我早就想到了,天底下的事,哪有白帮的道理?所以我才要给咱们取个名儿,待闯出名堂了,再来建立唐门,唐门毕竟是威震八方,现下虽然受挫,但论起实力声威,各大门派又有谁能及得上?当年萧秋水之所以在武林中大大摔了筋斗,被权力帮、朱大天王甚至宋、金双方追袭,就是做事太过拧脑瓜直性子,一时两时都不转变儿,后台不够硬,所以‘神州结义’,终究还是散板。我们要好好干,就得避免到处树敌:而且,要立稳了根底再往前伸,容小哥儿、铁老二等人,不会不明白事体的。”

  萧七紧皱的双眉,才算舒了舒,笑道:“唐姑娘,还是你有办法,我们这就去找铁老二和容小哥儿。”

  唐甜笑问:“咱们第一步,既不能明着挑‘十方霸主,九脸龙王’.你说该怎么办?”

  萧七想了一下,道:“咱们不是要先把萧大侠失踪之谜探出个究竟吗?只要萧大侠留下武功,或者老太太还在,便算是有了底儿了。不过……”

  “不过什么?”唐甜间。

  “要是萧大侠没有死……或者,或者萧大侠死了,但没有留下任何武学的秘笼呢?”

  “以萧大侠的为人,他要是有一口气在,他不会不出来找唐小姨吗?”唐甜肯定地道:

  “萧秋水确是不世英才,就算他死了,也不会不把武功留下的……就算他来不及留,‘忘情天书’、和‘天下英雄令’,也会在他身上啊。”

  萧七笑道:“你这一说,我可开窍了。”他心中有一种幸福的乐陶陶的感觉,天底下,有哪个男儿郎不希冀自己的女孩子,又美丽又聪明啊。

  唐甜笑着问:“我们要去找萧大侠,这,可不是我们单帮人而已,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在找,算一算……”唐甜在阳光下竖起稍短而秀小的手指,一只一只地算:“……

  至少就有‘十方霸中’,‘九脸龙王’铁星月、陈见鬼、李黑他们这几股……这样找法,轮也轮不到咱们沾上边儿,你说,“唐甜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把决定性的话留给男孩子说,所以她就很巧妙地收住了,反问:“我们该怎么找法?”

  可是这仍把萧七给难倒了。

  唐甜恬然一笑,她不会让他觉得窘,她只要他适到好处的倾慕她就可以了:“要找到萧秋水,只有先找到唐方。”

  萧七不是笨人,他当然明白:“因为世上找萧秋水时,没有比唐方更急切、更不顾一切的。”

  “所以如果谁能找到萧秋水,唐方一定会最先找到。”

  “唐小姨武功不算很高,”唐甜精于分析:“她虽曾得老奶奶真传,但凭我们几人力,还应付得了她,何况……”唐甜笑笑又道:“她找萧秋水是在乎他活与不活,而不是武功。”

  萧七当然明白:“何况你跟她又是亲戚关系。”

  唐甜眯着眼睛,露出兔子牙,笑:“所以说,如果有人在抢,唐小姨在那种心情之下……也不见得不优先让给我这小侄女吧?”

  萧七看着唐甜的笑容,树影扶疏,阳光些微些微地照下来,萧七看得似痴了。

  唐甜笑着问:“看什么?”

  萧七赶忙找个话题说:“……但是如何才能找到唐方?”

  唐甜道:“现在要找康方,要先找到公子襄。”

  萧七诧然道:“公子襄?”

  庸甜点点头道:“正是威震中原的公子襄。”

  “因为现在唐方跟公子襄在一起:“唐甜的一半笑容在阳光下,亮晃晃的,一半笑容在树影里,深盈盈的,“公子襄是现在中原武林‘黄河欧阳、长江公子’的最有力量的两人之一,南方为了要找到萧秋水,不得不投靠他,因为公子襄有最宏厚的实力“而且公子襄也乐意帮这个忙,因为他喜欢唐方;”唐甜笑眯咪他说,但她的酒涡这一次却没有显出来。“不管找到萧秋水的活人或者尸体,对公子襄要得到唐方的心来说,都是有利,而且……”唐甜的眼角连笑意都没有了,阳光下,她的稚气神奇般地消失不见了。

  “以萧秋水的武功,如果还活着,哪还用得着让人来找?他自己早就石破天惊地出来了。”

  萧七点头觉得有理,但却想起师父的一句话:“世间上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人的意旨,就可以行事的,有些是天意,不是人为的阻滞,可能萧秋水就是因为……因为这样而无法出来,也不一定……”

  唐甜静静看着他,问:“可能吗?”

  萧七不知道唐甜听了会不会不高兴,但被她这一看,心里着了慌:“大概不可能。”

  唐甜笑了,又现出了她的稚气来了。

  “那我们就去找容小哥儿,铁老二,唐三千……”

  “然后再去找公子襄。”

 

 

第二章 歌衫气伯正人君

 

  不同年不同月不同一天,梁王府外……

  五匹急马,如风卷残云般,直扑襄阳城,入城门时连戌卒的招呼都不用打,卷掠通畅大街,行人仓皇走避,一匹骏马所卷起的灰尘,半天没落下来,五匹马已到了街口的一栋大宅前面……很少有官道正中,摆着那么一所巨宅,连官道都只得从这巨府前面,分左右两边绕过去……

  这巨宅前原来的一名小不伶订的乞丐;被这不速之客吓得飞也似的走了,差点没撞在五名大汉中的一名驼背大汉的马屁股上。

  这巨宅红瓦白墙,气派之大,使五匹骏马上的五条精壮大汉,还比不上门前的两具石狮,那漆红的大门,在飞檐下宛似将门前的人都吞噬了下去,点滴无存……其中一名大汉,也感觉到自己五人等龙卷风般的来,来到这府邸门前变作了呆头鹅,有失威风,便故意清了清喉咙,旱雷似的声音喊话道:“‘东南霸主’江伤阳江十八爷派我等来拜会公子襄,里边有没有人在?”

  如此喊了三遍,他内力甚沛,连远处城楼上的金兵成卒都听得一清二楚,偏偏在这大太阳下,这府邸前,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连门上匾牌“襄阳梁王府”都不动一下……那虬髯大汉,看着那张口凸目、噬人伸爪的石狮,心中很不是味道,太阳底下,灿烂非常,他不禁冲口不大不小声地骂了句:“王八蛋,有没人在?”

  一掌劈下去,啪地一声,石屑扬起,竟在石狮背上打了个微痕。虬髯大汉对自己开碑碎石的掌力,十分满意,只见他再舔了舔干燥的舌头,运足功力;发出他全力的大叫:

  “东……”

  话才伊始,就在这时,咿呀一声,门开了,探出了一个老苍头,青衣罗帽,—双眼睛,仿佛被皱纹缝合起来了,不徐不疾恰到好处地沙嘎问了一声:“谁在那儿大哭小叫的?”

  刹那间,不但那大汉的话硬生生地给迫回去,下面的话无法喊出来,喉头一塞,竟在大太阳下一阵乌天暗地,咕噜一声,翻下马来。

  这虬髯大汉背后的一名驼背汉子,身手十分敏捷,及时夹住了虬髯大汉,却见这大汉嘴边咯有鲜血,喘气急促,已被震伤了内脏。

  驼子此惊非同小可,忙下马长揖抱拳道:“敢问前辈,是否就是梁王府中‘气伯’泰誓老爷子?”

  那老爷子却眯着眼睛,老眼昏花,脚步踉跄地走到门前,端视石狮子,喃喃自语嘀咕道:“是哪家的野猫子,在梁王府前抓了一把,”他摇摇脑袋,仿佛叹息道:“这年头,连石狮子也捏得泥巴烂似的,经不起拿捏的……”

  说着竟用左手抓起石狮,就往里边抬,一面叫道:“歌衫妞儿,去换座新的石狮,重一点的来。”

  这一下,可把四条仍清醒着的,本来威风凛凛的大汉吓呆了。这石狮子少说也有五百来斤重,这老苍头年已老迈,居然像提菜篮子一般,提了进去。要知道那虬髯大汉一掌劈下去,虽能在石狮背上印出印儿来,但要将这石狮抬起,便说虬髯大汉边儿都沾不上。就是合五人之力,也难保能动分毫,而这老苍头却似提猫颈般提进去了,四人张口结舌,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原先来时的威风,而今全似斗败了的公鸡,丧气垂头的。

  而这时又转出了个人儿,是一个灵巧的女子,眼珠子滴咕儿转,嘴边一颗小症:瓜子脸儿显得十分慧黠,长得十分高挑,但身腰又轻得似叶瓣一般,右手提了只石狮子,放在原来石狮盘踞的地方。那虬髯大汉一口气才换过来,睁眼看到这种情景,另一口气几乎又换不过来,几乎脸都黄了。

  那女人却十分和气,娇俏地一笑道:“我说怎么啦?呆头木脸地看本姑娘干吗?本姑娘知道你们是‘东南霸主’江爷的五位高足,外号‘五方太岁’,这位……”

  她眼珠子灵溜溜地一转,转到了那驼于身上,那驼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见过,被她这一瞄,竟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就是‘五方太岁’中的‘铁背太岁’了?”这女子俏媚地笑了笑,她笑的时候,冉欢转眼珠子,她眼珠黑白分明,右眼白里有一颗黑点子:“听说你的铁背,很历害,给撞着了,”她指着身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很多很多个洞了;”她身材美好,连随便迎风站着的时候也让人有飘舞的感觉:“听说是穿了件宝甲衣,叫‘盒丝银甲’,是不是?”

  “铁背大岁”听得心里暗骂:这女娃子怎么对自己武功家数,如此熟悉?但也打从心底里乐开了眼,给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着几个师兄弟面前赞,当然乐陶陶了。

  那小姑娘抿嘴一笑道:“不知是不是就是这一件?”说着将手一扬,拿着一件甲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下不但铁背太岁变了脸色,连其他四名大汉;都锗愕不已,铁背太岁黄豆般大的汗珠,自额前淌了下来,原来那甲衣便是他附在背后的,每逢遇上劲敌,便用背带甲衣撞向敌手,很少有不奏效的:所以江湖上才给了他个绰号“钦背太岁”,位居”东南霸主”手下“五方太岁”之首。而今贴身甲衣竟教人取下,自己尚不知晓,这一下,可是惊得胆变绿,惊得脸发蓝,明知不是对方对手,但又不甘忍此辱,嚏地拔出腰间的板门斧,抡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