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郑王妃恨安穆王府的人恨得要死,哪里还会去抱他?直恨不得将他一巴掌打死来赔她的猫,因而不但没打算抱,还在琢磨着怎么给谢琬个教训,而旁边人见她不动,更是不敢动,回头殷煦若是有什么,谢琬还不得把帐算他们头上?

殷煦直直撞上了郑王妃的膝盖,她禁不住打了个趔趄后退了两步,等她站稳时,已经抡起一巴掌往殷煦脸上扬过来了。

邢珠赶到时正好拖住殷煦的胳膊,而顾杏也正好架住郑王妃的手腕,可是因为邢珠不敢下重力去拽殷煦,所以还是被郑王妃的指甲尖划到了。殷煦只不过想看看她的珠子而已,也不计较她先前她跟他大呼小叫了,可没想到她这么凶,顿时被她的狠劲气到,然后不由分说抱住郑王妃的大腿,张嘴就开咬!

殷煦正长牙呢,牙龈痒得很,平日宁大乙送来的那些给他磨牙的软木玩具早就被咬得面目全非,郑王妃一声惨呼,然后疼得一屁股后仰在地上,什么风度仪态也没了!

顾杏噗哧一声大笑起来。邢珠瞪了她一眼,连忙抱开殷煦,谢琬走上来,指着郑王妃道:“好毒的妇人心,竟敢跟孩子下这样的重手!”一把接过殷煦紧紧抱着,恨不能再往郑王妃脸上补一记下去!”

郑夫人和荣二奶奶连忙与周礼等人过来搀扶起郑王妃,再看她这模样,头上冠也歪了,衣裳也乱了,一张脸更是气得扭曲变了形。

“我要去东宫告状!我要去东宫告状!”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这会儿夏至闻讯也已经赶到了,连忙接过殷煦抱在手里。

“去什么东宫?要去就去乾清宫!”谢琬沉声道:“备车!我们这就上乾清宫去!”

太子身体不好,郑王妃成心让他操心么?乾清宫那位不是什么都要管吗?不是要替郑王府出头撑腰吗?那么当然就告去乾清宫!

郑王妃听得她这么说,自然不肯服输!“乾清宫就乾清宫!来人去击登闻鼓!”

这边殷昱和郑王还有鲁国公夫妇自然各自都收到了消息,殷昱二话不说来寻媳妇儿和儿子,郑王这里琢磨了片刻,也跟着到了中门。鲁国公夫妇因为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又是公主大婚之日,深觉这事怎么也脱不了身,连忙也交代了管事们,各自换衣出门进了宫。

皇帝刚躺下龙床,就听张珍说郑王妃状告安穆王妃,两方都聚在宫门外了。

皇帝十分郁闷,他这里几时成了大理寺了?大半夜的击什么登闻鼓告什么御状?

但是既然敲了登闻鼓,他不管怎么样也要起来了。

小半个时辰后,该到的人都到了乾清宫大殿,包括闻讯赶来的太子夫妇。

“郑王妃,你要告什么?”皇帝没有太多好脸色。

郑王妃跪地道:“皇上,安穆王妃先是杀了臣妇的猫,而后不但不认错,还指使殷煦来咬臣妇!致使臣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颜面大失,臣妇恳请皇上严惩安穆王妃!”

到了乾清宫,郑王妃其实也有点词穷了,一个才差十天才满周岁的稚儿,要说是受人指使也太荒唐了些,可是她心里头那口气就是忍不下,凭什么殷昱杀了她儿子,他媳妇儿和儿子还这么样欺负她?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脸,若不掰回点面子,往后她还怎么在人前露面?

人家还不得说她郑王府的人没用?

所以即使知道这指控的理由不充分,她也硬着头皮来了,反正殷昱在皇帝面前已经失宠了,这谢琬又是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孙媳妇,谁输谁赢还未定呢!

正文、346 算帐

皇帝无语地看向谢琬,皱眉道:“你怎么说?”

谢琬笑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先不说煦儿能不能指使得动,只说公主大婚喜宴上,郑王妃为什么要抱着猫去赴宴?抱着猫去,为什么又不看管好?煦儿在园子里玩的好好的,这猫跑出来企图伤他,王府的人杀猫护主有什么错?难不成我得把儿子交出去让你的猫往他身上抓几道血印子再咬上几个牙印才算没错?!”

“早听说郑王府深受皇恩,平日也不敢惹,难不成在你们心里,太子殿下的嫡长孙的安危连个畜生的命也不如?郑王妃说要进宫告御状,其府里下人的说法是郑王府有皇上撑腰,我原本不信,所以进了宫,如今倒也想看看,究竟我们安穆王府的人在皇上面前,还值不值得撑撑腰!”

谢琬也是豁出去了,皇帝一直打压殷昱,她心里早就憋着不爽了。如果皇帝不是皇帝,只是百姓家的老太爷,她老早就撬翻他了!还用得着顶着个莫明其妙的安穆王妃的名头在这里憋憋屈屈地过着?

皇帝自诩英明,却老干糊涂事儿,像眼下这事,听着郑王妃开口他就该一口堵了她回去!他却还反过来问她有什么话说?郑王不过是他的侄儿,纵始是一母同胞的哥哥的儿子,始终不如自己的后嗣亲近吧?可他就是有这么混帐!所以这话不撂狠点,她还真对不起安穆王妃这个名号!

殿室里蓦地静下来了,宗室里几个人能有这胆子跟皇帝叫板?就连太子和太子妃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但是抱着殷煦在膝头坐着的殷昱唇角却是扬起丝笑意来了。

皇帝嘴角直抽,指着谢琬气得说不出话来。

郑王见状忙喝斥道:“放肆!你竟敢如此对皇上说话?来人,还不掌嘴!”

“这里是乾清宫。不是你的郑王府,郑王又有什么资格打本宫的儿媳妇!”太子闻言也立时沉脸站起来。

殷昱两道目光也如箭一般射向郑王。

郑王立即顿住,悻悻地退下。

鲁国公夫妇从旁见了更加有如热锅上蚂蚁。不免又怪起郑王妃。多大点事啊?非得闹到乾清宫,本来东宫跟郑王府就有仇。这么样闹开把自己扯进来,回头怎么向太子和太子妃交代?

殷煦这小子也是不怯场的,眼下殿里的气氛似乎一点儿也没影响到他,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郑王妃头上那颗大东珠,还惦记着呢。

郑王妃跪在地下,老觉得有目光瞅自己望来,回头看了看,居然是殷煦。殷煦眼睛像极了父亲。眼下就这样望过来,也让郑王妃觉得有几分怵意。

“父皇,此事安穆王妃已经陈述得很明显了,郑王妃涉嫌故意带猫进入鲁国公府,然后伺机谋害皇嗣,就算是未成事实,其心也可诛。此事若是不给安穆王府一个说法,儿臣也很不服。”

太子被谢琬那番铿锵有力的话也激起了血性,一反常态地站出来明确了态度。

郑王连忙道:“皇上,此事真是冤枉啊。臣等岂敢谋害皇嗣之心?分明就是安穆王妃故意设下圈套陷害我等!皇上明鉴啊!”

太子妃也忍不住了:“郑王堂堂七尺男儿,何苦屡屡参与这妇人之争?也不怕失了身份!”

郑王被臊得面红耳赤,想起果然除了太子说了两句话外。殷昱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插言,不由又懊悔不已。

这里郑王妃见得丈夫败下,自然要抓住谢琬不放了。

“既然娘娘说这是妇人之争,那好,咱们也不扯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事了,眼下吃亏的是我,我那只猫是西洋来的纯种,你赔只活的给我来。而后你儿子咬了我一口,你赔付我五千两银子伤药费。再者我在鲁国公府丢了脸面。你当众向我赔个礼道个歉。如此说来公平罢?我不曾欺负人罢?”

咬一口就是五千两,亏她也开得出口!太子妃咬牙瞅了她一眼。抿紧了双唇。

太子这边却和殷昱交换了个眼神。

一直沉默中的皇帝此刻牙关紧咬,瞪着谢琬双眼里已是半丝温度也无。

本来这事郑王妃告的就不对。殷煦再如何也是他的曾孙,就是殷煦有不对,他也还是个孩子,她理应原谅。眼下找上宫来,不过是还记着当年殷昊死在殷昱手上罢了。

皇帝本想和个稀泥算了的,可是谢琬那番话却又像是条竹竿一下挑开了他的遮羞布,使他不待见殷昱的那层心思几乎暴露在众人面前,他身为祖父,不扶植自己的嫡长孙,却在太孙之位上犹犹豫豫,本来就不是个称职的祖父该做的事,素日无人敢说,谢琬却如此义正辞严的质问,便令他恼羞成怒了。

殷昱的地位越稳,势力越大,他就越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娶的这个丧女之女出身的平民女子,不过是看在他不可能会成为皇储的份上才没有追究。

可是他不追究她的出身便不代表她能够在乾清宫撒泼!这样的事情,他岂能容许她还有下一回?

“准郑王妃的请求!”

他大手一挥说道。

谢琬听到这话,立时怒了,这还是殷昱的祖父吗?还是殷煦的曾孙吗?她倏地把目光投向太子夫妇,只见这二人也是按不住的愤怒,身子也跟着站直了,似要跟皇帝理论一番,顿时便又冷静下来了!

皇帝若是这么好说服,那么这么多年来太子和太子妃也不会在东宫呆得这么憋屈!他们在宫里呆久了,偶尔思维也会固化,只会惯于从一个角度去处理问题,但她不!她这么多年来面对的大小敌人多了去了,跟太子夫妇的正统不一样!

看了眼得意洋洋跪地谢恩的郑王妃,谢琬冷笑了声行了个礼,说道:“臣妇遵旨。”抬起头来,她看着郑王妃,走到殷昱身边把殷煦牵过来,说道:“现在郑王妃的理赔达成了,也该轮到我了。我这里没死猫,也没有死人,我就只伤了个儿子而已。

“你是正一品的王妃没错,煦儿身份不及你,岁数不及你,可他是殷家皇室嫡传的子孙!他体内是殷家纯正的皇室血统!你知道你一点血值多少钱吗?他是郡王府的嫡长子,按律将来也会是个亲王。一如果按他将来封王的封地算,他至少也能得一座县郡,一座县郡可不值几千两银子。

“我儿子咬你一口,我赔你五千两,我儿子脸上留下你两道指甲印,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就让让你,按每道印子三万两来算好了,两道指甲印子你就赔我六万两来!

“除此之外,你的猫还吓着煦儿,这笔压惊费,我就马马虎虎算你两万两好了!还有煦儿被你吓出来的那几把眼泪,以及被哭坏的嗓子,也不知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只算这几笔,不知道如此这般,郑王府该赔给我们多少钱?”

郑王夫妇早被她这样那样的算法惊得目瞪口呆了,照她的算法,只怕郑王府要割出三成来给她!

郑王妃通红着一张脸,怒道:“我打她那是因为他冲撞了我!你若不放他过来,我怎么会打他?”

“这么说,郑王妃这是承认你打了着我儿子了?”谢琬哼笑一声,“你好歹也是当祖母的人了,古训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连个周岁不到的稚儿都能下手狠打,老郑王当初挑了你这样的人做儿媳妇,是怕子孙后代太昌盛了吧?怪不得殷昊死得那么早。”

郑王夫妇气得都要晕过去了。

太子这边微偏了头过去,与板着脸的太子妃对视着,眼里却忽闪忽闪的发着亮。

“安穆王妃,你出言不逊,藐视皇威,该当何罪?”

皇帝见谢琬一点也不服输,反而变本加厉,气得也无语了。

谢琬深施礼道:“皇上,臣妇逾矩了,只是郑王妃为了只猫都能够进宫告御状,臣妇心疼儿子受委屈,只好也有样学样了。”

“胡说!你根本就是胡搅蛮缠!”郑王妃指着她道。

“我是胡搅蛮缠,你就不是胡搅蛮缠了么?”

谢琬冷笑着,放开殷煦往前走了两步,“如果你打煦儿是因为他自己走了过去,那么你若不把猫放出来,我的人会把它打死?合着这天下只有你们郑王府占理了!你那不过是只畜生,也好意思仗着皇上恩宠来告御状,让我赔礼道歉还付银子!莫非皇上的曾孙连你一只猫都比不过?!”

她步步紧逼,郑王妃也只得步步后退。

谢琬直到逼得她无路可退,郑王也在旁慌了神,这才走回殿中,冲着皇帝拜了拜,说道:“臣妇若是只判臣妇赔郑王妃,而不判郑王妃赔煦儿,那皇室尊严可就真的要被践踏得干干净净了。臣妇恳请皇上恩准臣妇所求。”

太子走出来,也俯身道:“安穆王妃言之有理,打狗还得看主人,儿臣孙儿被打,打的也是皇上的脸面。还请皇上禀持公正,公平判决。”

正文、347 善茬?

郑王再也没有想到太子如今竟会这般表明对安穆王府的庇护态度,眼下的局势摆明了就是他们俩对东宫一家人啊,哪里还有胜算?心里气恨之余,又不免对着殷昱瞪起眼来。

殷昱从始至终就站在旁边没说话,这种场合根本就不必他说话好么?他只要呆在一旁,等到媳妇儿一个眼神示下,他就立马冲过去将她和孩子保护得周周全全就好了。至于皇帝生不生气,不是还有太子和太子妃在那顶着么?

有本事皇帝把太子也给废了?

“判!”皇帝一肚子气憋得忍无可忍,太子一家都话赶话到了这份上,他还有什么退路?不过治谢琬的机会有的是,她也别想逃。“郑王妃伤了殷煦,判赔一万两银子,赔礼的事各自抵销!”

刚刚算好起码也得有十来万两银子,一万两银打发下来谢琬怎么会肯?

“皇上,方才郑王妃的条件臣妇可是半点折扣都没打,怎么到您自个儿的曾孙头上就齐脚脖子砍了这么大一截?给个折扣算了,郑王妃赔我五万两银,这事就遵皇上旨意了了。”

“你不如去抢!”郑王妃气道。

谢琬睨着她:“我就是抢也是你逼的呀,这五万两银子我还真要定了。——王爷,”她回头望着殷昱,“您的意思呢?”

“就这么办!”终于到他出场了。殷昱挺起胸来,神清气爽地道:“殷昊死的时候我连太孙之位都赔出来了,还贬成了平民,他伤了我们的儿子,虽然没杀,可赔个几万两银子有什么了不起?”

郑王气得两脚都打颤了。

鲁国公夫妇从旁闻言。简直无语了整个宇宙。这两夫妻是土匪头子投胎吧?

皇帝也已然无语了,既然郑王夫妇都已经没说话,他就是再看谢琬不顺眼。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五万两赔殷煦脸上的两道小红痕,于是他又成了个快乐的小富翁!可是殷煦他不懂啊。五万两银子是什么东西?有那凶婆婆头上的大珠子好看么?

一开始,这场官司在宗亲勋贵圈子里的关注度并不怎么高,毕竟大家都知道郑王府跟安穆王府有仇,可是说起来事儿却不大,可是当郑王妃以原告身份倒赔了五万两银子给谢琬的事被谁“不小心”给捅出来后,圈子里头就炸锅了。

五万两银不是小数目,虽说大家都不缺钱,可是为着两道指甲印子就索了五万两。也太让人感觉谢琬来势汹猛了。郑王和郑王妃正是这么想的,钱交出去后便有着各种委屈,如今的殷昱早不是原先的皇太孙了,如果他封号还在,那么郑王妃也不敢为这事去告状,可谁知道皇帝虽然没偏帮他们,却还是败在谢琬手下呢?

不甘之余,便就有类似太子处事不公偏心护短之类的话传出来。

谢琬虽然得了五万两银子,可是殷煦脸上两道红痕带来的心疼可不是钱就能抹去的,这几日自是交代着胡沁好生看着莫要留下疤痕。殷昱知道后却是无语地道:“男孩子家要这么小心做什么?我身上都不知道落下过多少伤疤,也没见有什么。”

“你是你,他还小啊。”谢琬也知道知道有点紧张过头。尽量放宽心之余,还是忍不住嘴硬,“等他大点儿再放手也不迟。”

殷昱看着在后园子里追着仙鹤都不敢落地的殷煦哼哼了两声,说道:“我看就是你不肯,他也未必肯。就冲他往郑王妃腿上咬的那口来看,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

“那样才好。”谢琬倚着廊栏微笑,“要是连被欺负到脸面上都不会还手,那也太怂了。”

殷煦虽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可他要面对的挑战一点也不会小。他懂得反击。而不是只会哭,终归是件好事。

除此之外谢琬还有隐约升起的隐忧就是。就这件事来看,安穆王府的潜在对手还有很多。只要殷昱与殷曜胜负未决,就绝对还会有数不尽的敌人盯着安穆王府,太孙之位他们或许没办法决定,可是郑侧妃和殷曜这边,他们真的没有办法整垮他们吗?

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管七先生能不能找到,殷曜都是他们最终的竞争对手,为了生存,为了殷煦,他们也有必要把这个障碍尽快清除掉。

诽谤太子的消息终于在第三日早上传到谢琬耳里,谢琬不必猜也知道是郑王府在混淆视听,只往鲁国公府去了趟,于是八月十五宫里又举办游园会的时候,郑王妃先是没管好自己的猫跑出来吓着了殷煦,而后又以大欺小伤了殷煦的事就不着半点痕迹地在官妇圈子里传开了。

当日看到那幕的人又不少,自然有人为这件事佐证。

而整件事里最开心的应该算是郑夫人了,安穆王府与郑王府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处,已然浓得化不开了,这比起荣二奶奶挑中任如画来作文章岂不有用得多?

任如画和谢葳虽与谢琬有私仇,可是广恩伯府到底与安穆王府比起来不在一个层次,郑王府就不同了,老郑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当年的太后只生了他们两兄弟,感情十分要好,而郑王一向也在宗亲之中十分有权势,只要郑王盯上了安穆王府,断会好戏连台。

那日的郑夫人眼瞧着周礼把郑王妃猫放了下地,遂叫人拿鱼腥一路引了它到园子里,这件事做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就是郑王妃自己也纳着闷呢,一想到这里,郑夫人就禁不住得意。

荣二奶奶和吴三奶奶自然可劲地夸:“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将一出马一个就顶俩!还是太太有智慧!”

吴三奶奶那天没去,但是后来也从荣二奶奶处打听到了经过,心里禁有些恨自己错失了这机会。当然面上是不曾表露的。而荣二奶奶则十分庆幸,这事儿办妥了,自己又不沾半点干系,就是奉献几句奉承话又有什么要紧?

大家各怀心思地看待着这件事,这里殷煦脸上的伤痕好得完全没有踪迹的时候,就到了殷昭头九回家请安的时候了。

这日殷昱和谢琬殷煦当然也都要进宫。

在东宫里见了礼,殷昭就抱着殷煦,拉着谢琬说起私己话来。

“郑王妃的父亲在南军宫里任都督,虽然不如护国公府有地位,可是论官职却也是一样的,所以她有底气。若不然,当初皇上也不会拿这个作借口废了大哥。这五万两银子到了你手里,日后必会想办法讨回去。不过我们也不怕,只要父亲还罩着咱们,皇上那边也不能奈何你我。”

如今殷昭言语总把她跟她联在一起。

谢琬撑着额说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只在想,这回只怕皇上也把我给惦记上了。”

殷昭抬起头来,看着她。

殷昭大婚后这几天里,朱睢宫的太监也把陈复礼脸上的伤也探得几分来了。

“昨日趁着出宫办事,奴才上陈府打听了一回,原来陈太医休沐那日夜里曾经被栖霞殿的太监李胡江出过府一回,后来没多久陈太医就带着那道伤回了府,还衣裳凌乱的样子,像是被人打了。”

李胡江是殷昭的人,他怎么会上陈府去?

郑侧妃立即觉得有疑。再一想,那几天似乎殷昭还在安穆王府留宿过,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问他道:“再去打听殷昭出嫁前在安穆王府住的那天是哪天?”

如果太监打听来的消息是真的,而正好又是殷昭在安穆王府出的事,那么从殷昭如今与谢琬的亲密来看,陈复礼就很可能是殷昭和谢琬绑走的了。她们俩绑陈复礼是为什么事呢?

难道,是为了打听皇上的病情?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可能的。郑侧妃并没察觉太子已然病入膏盲,所以顺理成章地联想到了皇帝身上。作为和殷昱亲兄妹的殷昭,她当然是会站在安穆王府这边的,而且皇帝如今迟迟不肯下诏立太孙,不止太子妃着急,殷昱也肯定着急,这种情况下,皇帝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他们最关心的!

她们竟敢私下绑架太医打听皇上龙体状况?

郑侧妃咬着牙在殿里踱步,殷昭大婚那日谢琬跟郑王妃起冲突的事她自然也知道了,这是她母亲郑夫人下的暗手,谢琬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非要跟郑王妃争个你死我活,皇帝心里八成把她当成根刺儿一样的了,她如果把这事捅给皇上,皇上能饶得了她?

不过,她也很想知道皇帝如今病到何种程度了,还有多少日子好活,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谢琬殷昭绑了陈复礼的事连陈复礼自个儿都不敢说出口,她若是冒冒然地把这事捅到乾清宫,搞不好还会连累她自己。

她还是得且忍住,找个机会先打听了皇帝的病情出来再说。

再有,殷曜的婚事不能拖,如果皇上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殷曜这边还没有着落,情况就很不妙了,她必须尽快挑中门对殷曜有大帮助的人家出来才成,如若有个万一,他们娘俩也不至于什么准备也没有。

正文、348 交心

如今都是文官当政,文官们甚会拉帮结派,季振元的事是她太大意了,竟然不料他们背后还有他们的大阴谋,往后再寻帮手,她自然会小心又小心。

每每想到此处她也总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季振元他们究竟有着什么惊天大阴谋暂且不说,就说万一殷曜上位,只怕也会被他们拿捏在手心里,这就已经完全脱离她们的预想了。

还好案子破了季振元死了,如今她只要步步为营,尽量稳当地走好每一步,就算是皇帝知道殷曜想争这个皇位,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要紧的是,她最好在皇帝驾崩之前弄下道遗旨来!

殷昭与夫婿回过宫之后就该步入正式的婚后生活了。

谢琬一面筹备着请他们夫妇上门作客之余,也忙起手头上的事。

这日晚饭后殷昱说起调查七先生的进展,谢琬想了想,却说道:“七先生的事固然要紧,可是我觉得眼下最紧迫的事反而不是这个。”

“我知道。”殷昱点头,面色也凝重下来,“你是说宫里的事是么?”

谢琬没说话。

太子的病既然无救,那他们就得早做准备,虽说皇位须有圣旨方能接替传承,可是他们不争的话后果便不堪设想,争这个皇位已经跟权力无关,而是为维护他们本身应有的权益。与其坐等着皇帝下旨,为什么他们不能努力一把呢?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这片刻沉默间,殷昱已经恢复了平日神色,坐在她面前,专注地看着她。

谢琬握起他一只手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上头的细纹。说道:“你既让我说,我就说吧。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会成为皇帝的妻子,所以从一开始。我对朝堂和社稷也没有什么野心和向往。我最初的梦想是打败谢荣,然后去过我的安静怡然的生活。

“现在我想要的这些看似都得到了。可是细想之下,又并不是这么回事。谢荣还是具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而在我们光鲜生活的周围,也还是有着许多潜在的敌人,曾经我以为皇上虽然对你苛刻,可是心里还是疼你的,是爱你的,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可是后来的种种都印证我的猜测是错误的。皇上若是真心疼爱你,便不会剥夺属于你的封号,他若是真心疼爱太子殿下,又怎么会舍得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而因此心伤?殿下的病皇上肯定知道,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这么一意孤行,带来的坏处不止是对我们,更多的是对整个大胤。

“一个国家如果朝堂长期处于动乱,他的子民们也总是会得不到安全感。到时候民变之类的事情一旦发生,那是你我都无法控制的事。

“我知道你因为谨守着君子的忠信仁义。不想轻易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来,可是我想说的是,事急从权。唐初李世民若是不在玄武门发动政变,也没有后来历经数百年的繁荣昌盛。他即使发动兵变,也不曾影响他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有时候人不守规矩,反而也许还顺应了天道。”

她看着掌心里这只手,依然温暖干爽,是最能给她慰籍和安心的手。她依然无法想象她的丈夫会是个君临天下的天子,也无法想象将来他为着各种目的而不断充盈着后宫,想到这些。她何尝不心酸?

如今后宫里那些嫔妃们,有几个还能见皇帝的面?她常常觉得她们就是一群被皇帝养起来的鸟。目光永远只落在那个唯一的男人身上。可是这些在如今的现实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活命才是重要的,稳倨着高位不落败势才是重要的。

殷昱忽而一把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他跟谢琬常常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眼下她纵然不说,他也知道她在纠结着什么,他不是没想过照她的话做,如今朝中文臣武将他几乎已揽了一半在手,按皇帝如今的行径,他就是拥护太子逼着他禅让登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没这么做,只是想跟自己赌一赌。

他也只是个凡人,他也渴望着有和睦的家庭和不必玩心计的家人,如今皇帝和太子都已经病重,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谁先走。即使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应对意外的准备,也还是想再看看皇帝究竟会如何选择,他也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放弃他的选择。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一直到殷煦险些被郑王妃所伤之时。

从头到尾他不曾出面,不代表他不心疼妻子儿子,他只是在自责,自责自己竟然差点罔顾了自己的职责。所以这些日子他加紧了对七先生的暗查,也开始与魏彬他们走动得频繁,为了弥补和防范下一次,他已经顾不上宗室亲王和郡王不得与朝堂往来过密的规矩了。

“我知道,我最近让你有些失望。”他垂下头,声音变得低沉,“可是我不是故意如此,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我有理想,有抱负,走到今日也不是为了让别人来摧毁我。对不起,从明天开始,我会把重心转到朝堂上。”

“不用说对不起。”谢琬将蹲在面前的他拉过来,“其实认真说起来,我又何尝不是?以为有些事大可以顺其自然,可是这次郑家的人暗中设下圈套,让郑王妃来对付我的事让我蓦然明白,我还没有资格松懈。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而且往后的道路是我浑然未知的,我也会彷徨,也会迷茫,更或许判断错误或者也要想要逃避的时候。但是我不会害怕,有你们在身旁,就是逃避,也只是暂时。

“阿昱,我知道你不是在逃避,你只不过是还在被你的君子守则所束缚,现在你该知道,君子太重仁义最后只能变成悲情英雄。我们不如放开手来为我们自己,为煦儿和他的弟妹们挣一份安稳的前程。殿下的病已然至此,我们所能做的,不是等待奇迹,而是去改变和防备未来的困境。”

殷昱点点头,垂头深吸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对,我自幼深受孔孟熏陶,曾经以为这是我的长处,没想到在宫斗党争之中竟然也生生变成了捆缚我的绳索。——我幸好有你,琬琬。”他紧捏了捏她的双手。

谁都不是钢铁做的人,谁都有需要人陪伴和打气的时候,他能够拥有冷静而果敢的谢琬,帮着疏理心里的迷茫和犹豫,使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对未来路上的选择,是多么幸运的事。

谢琬也觉得很幸运。

她虽然有着两世记忆,可是这世的命运早已与前世截然不同,很多事她也无从猜测起了,于是前路更加难以把握。在陡然成为郡王妃之后,她虽然没有太过兴奋,可是身份突然拔高,她又对宗室一无所知,碍于那么多的规矩礼仪,她到底还是沉默了一阵子。

可是她即使那么守规矩,不也有那么不守规矩而要反过来倒咬一口把她告到御前的人吗?可见,无论在哪里,在哪个阶层,规矩这种东西,只是有权势的人手中拿捏下人的工具,既然如此,她又何苦乖乖等着人来拿捏?

起码比起前世,这一世她有着丈夫,还有着儿子。她已经有一份幸福值得她去拼了。

“那么从今日起,我们就又得开始忙起来了。”

两个人相偎着温存了一阵,殷昱看着窗外的月光,轻轻动了动谢琬的肩膀。

“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谢琬微笑了下,坐起来,拿起一旁手上的卷宗说道。

“我都想好了。殷曜最近在忙着选妃,这件事我会盯着。七先生的事自然就由你去办了。除此之外我还打听来谢荣这些日子并没闲着,谢芸频频与官户子弟往来,根据谢荣的性子来判断,这其中必然有诈。为了防患未然,我还是想把他弄出朝堂。”

殷昱坐开喝了两口茶,脸上又是那样的自信了。他接了卷宗在手看了看,点头道:“这件事我明儿去找找靳永,让他给办了。”说完他又道:“殷曜选妃那件事,郑侧妃必然会先瞄准内阁,这种事还是你们女眷之中消息灵通些,你若有了眉目,告诉我一声。”

谢琬挑眉道:“你要坏人家的婚事?”这可不像他。

殷昱笑道:“不是你让我别太守规矩么?”说完往她脸上捏了把,却是又正色道:“光是坏婚事也太煞有介事了,若是能借机把皇上提拔上来的这些人能顺便弄两个出来敲打敲打,才叫不亏本。内阁眼下虽然不宜换人,但是要借这事拿捏拿捏他们,也还是有机会。”

谢琬想了下,点点头。

这里跟殷昱通了气,夫妻俩对往后的路有了底,王府里的气象又不同了。

逼宫只是万不得已的举措,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在任何意外发生之时,形势都对自己有利。而这些所有的大前提,就是一要时刻关注着乾清宫的动向,二要根据朝局及时应变。皇帝既然能精心培养出来这么多敌人,又岂能没有布署防备?

贸然逼宫,除了给自己添一条忤逆大罪,别的什么也捞不着。

而皇帝这个时候,只怕也已经时刻在等着殷昱自投罗网吧?

正文、349 邀约

没两日谢荣被记错了档案而削官出仕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谢琬来不及关心谢荣对此有何反应,是愤怒还是不甘或得消沉?因为殷昭与顾盛宗就要正式上安穆王府来做客了。

在对付郑侧妃和殷曜的同时,紧紧地联合起这些姻亲的力量也是很必要的。亲戚关系也需要时常的走动维系,若不然,京城那么多官宦之家算来都是这样那样的姻亲,如何又不见得各家之间那么相亲相爱?

鲁国公执掌着五城兵马司,而护国公执掌的中军营在京郊,必要的时候,顾家可以成为与霍家里应外合的一股力量。

除了迎亲那日匆匆见过一面,之后谢琬再没有见过顾盛宗。

这日也是秋高气爽,听说世子和公主的车辇进了府,谢琬便就与殷昱一道迎了出来,就见前门楼内,一中等个儿有着双澄净慧眼的年轻文士,站在公主的玉辇旁,伸出一只手来,极优雅地扶着殷昭下了地。

殷昭落落大方地冲着兄嫂点头,顾盛宗便在侧朝他二人端正的行起了大礼。

殷昭说道:“不是外人,以后可以随和点。”

顾盛宗便冲她笑了笑,然后随在她身后进了中门楼。

顾盛宗作为鲁国公世子,殷昭口中的“傻子”,的确有着他的“呆傻”一面。比如说但凡殷昭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但凡殷昭有什么需要,他总是头一个想到,除了看上去不大机灵,长的不如殷昭好看,内心里应该是挺聪秀的一个人。

不过殷昱兄妹本就生的好看的过份,不能以常人比之。人家顾盛宗丢到人堆里也是翩翩公子一枚。也能引起许多人注目的。

自然要先入正厅叙叙话再行其它,谢琬为着招待他们,精心准备了一番。

去正豫堂的路上依然殷昭在前。顾盛宗在后,殷昭指着庭院各处跟顾盛宗细声的介绍。他就在后头默默地听着点着头,虽然细声细气的殷昭看起来也有些气势逼人,不过温润如水的顾盛宗站在她旁侧,竟然也显得十分相衬。

谢琬对殷昭的欣赏又不由增添了两分,这朵开在深宫的寂寞牡丹花,挑夫婿的眼光竟然也十分独到。

安穆王府与鲁国公府交往日渐密切。

这边荣二奶奶的人盯上了任如画,没多久也回了讯。

“任如画手上有两间铺子,都在弄玉坊。本来都是放了租子的,一年也能拿个上千两银子,前阵子不知怎么她又收了回来,想要自己做。但是又还没想好做什么营生。”

一年有上千两的收入还不满足,想要自己做,多半是因为跟谢葳斗得你死我活导致的了。荣二奶奶捧着茶,倒是长久的没曾说话。

如今郑夫人挑动得郑王府跟安穆王府结了新仇,以郑王夫妇的性子,一定会盯着安穆王府等着抓他们的把柄的,按理说。任如画这边其实可以撂下不管了。

她早已没把殷曜上位的事当成首要的大事,殷曜是郑侧妃的儿子,他就是上位了。郑家不还是得对他们俯首称臣?如果殷曜是殷昱那样的脚色倒也罢了,自己有能力有手段,能够掌控局势,可他至今为止还被郑侧妃牢牢护在翅膀下,人家殷昱连婚事都是自己做的主,殷曜长这么大,干成了什么事?

当然,这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到底郑家出个皇储也是很有好处的。可是她已经被季振元那案子吓怕了,郑府阖府上下这么多口人险些就给他做了陪葬。自那以后,她对郑侧妃的野心开始有了疏远之意。不是不支持。而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盲目地追随。

不过从郑夫人的态度来看,她和郑铎是不会罢休的,尤其郑家三房对这事似乎也颇为热衷,如果她不追随,三房也还是会争着抢着去做。

这些年二房三房虽然在长房的我行我素之余来往的十分密切,可是面上的交情谁都会做,私下里她们都在一座宅子里住着,总还是有利益纷争,所以就算她把任如画撂下,吴氏也肯定会继续捏着曾家这条线不放。

她如果就这样把任如画这里撂下,郑侧妃回头再问起,少不得让吴氏抢了风头。

“奶奶,曾家那边——”

下人见她久久不曾出声,便出声提醒道。

她把渐冷了的茶放下来,说道:“去下个帖子给任三奶奶,就说我请她明日在兰亭吃茶。”

曾家三房这几个月像是换了个天地。任如画手上中馈交了出去,谢葳掌权后即将里外仆人都换了个遍,就是没换的,也调到别处去了。除了任如画的丹桂院,竟没有一个地方不遭她的毒手。

任如画初时愤恨交加,也曾气病了一场,后来也渐渐认了命。

跟着曾密风风雨雨这么些年,她当然也不是那种随便几下就能击垮的人,谢葳虽然掌了三房的权,可是她有儿有女,且最大的有十三岁,最小的女儿都有七岁了,又是原配,她怕什么?回过头想想,曾密没有妾侍,就当谢葳是个妾好了,她总不能跟个妾一般见识。

再想想曾密,虽然事后他对她多有安抚,可到底像是换了个厨子炒菜,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她当然也不会放弃他,丈夫是她的天,如果真的惹恼他,她有什么好处?所以虽然发现十几年的夫妻情份原来这样薄弱,她也还是得打起精神。

她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些产业,原先掌着房里事没曾有时间打理,如今落得一身轻松,便可以捡起来经营经营了,她就不信,谢葳真能在这个当家奶奶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荣二奶奶的人来送帖子时她正在翻手下人打听来的牙行信息,听见郑家的人又找她,便不由皱了眉。

郑家两位少奶奶三番五次地故意接近她,虽然不确定最终是什么目的,不过她们十分乐见她跟谢琬杠上是肯定的,任如画也恨透了谢琬,如果不是她设下圈套打了曾密,谢葳怎么会到曾家来?她又怎么会从风光的曾三奶奶的位置落到搬出正院独居丹桂院的境地?

她一刻也没有放弃报复她,可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她也不会轻易下手。

对荣氏的邀请她几乎能确定是冲着什么而来,可是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把她当枪使,她却又无法拒绝。

玉英带着郑家的人上门时花旗正好落在眼里,她掉头就回房告诉了谢葳。

谢荣被罢官的事谢葳当然也知道了,她第一时间也有冲回去看看的冲动,可是想想谢荣最后对她说的那席话,终于又还是按捺住了。没有什么比发现自己在最在乎的人心里其实什么也不是更痛苦的事,谢荣既是这般,她也无谓再回去。

她在炕桌后给谢芸写信,闻言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是郑家的人?”

花旗随手替她磨起墨来,“奶奶出门赴宴两回,两回都见过郑家那二奶奶,这人每回都跟在荣二奶奶侧。不是郑家的人,还会是谁的人?”

花旗办事一向细心。

谢葳被荣氏刺过一回,对她忒没好感,便就道:“你去盯着,看看她们勾搭些什么。”

翌日任如画出门赴约就落在花旗眼里。

任如画是辰时出的门,到午时末才回来。

今儿约她的只有荣氏一人,没有吴氏在场,场面显得自在很多,荣氏先跟她扯了扯近来京中的一些传闻,然后便扯到任如画的铺子头上。

任如画也不知道她消息怎么这么消通,居然知道她的铺子收了回来自己做,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遮瞒的事,而且如果真的定下了做什么营生,往后还得在官妇圈子里求着多照应,便也就大大方方说了起来。

荣氏建议她做胭脂铺。

“胭脂铺子售量大,这你是知道的,京师好的胭脂铺子虽然多如牛毛,可还是有着对开的利润。而且城里的胭脂铺子卖西洋货的不多,大多有名的店铺都是卖燕北关外的胭脂。燕北的虽然也难得,可是终究如今西洋货畅销,你若能开间这样的铺子,我担保比全芳斋还要出名!”

荣氏的话倒是也让她茅塞顿开,可不是如今西洋货在京师很有市场么?可是她却没有人在沿海,又上哪儿去西洋倒腾这些物什回来?

荣氏见她摇头,便就说道:“找人倒简单,往年在东海呆过的那些兵士们都跟东海当地人有交情,东海那片儿的人都有西洋货来源,我正好也有个族叔是当年东海退回来的,如今跟那边的故友还有书信往来,你若信得过我,倒是可以帮你牵牵线。

“你到时除了卖胭脂花粉,再顺便卖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包准生意红火!”

任如画看她说的诚恳,也不由得不信。

朝廷鼓励商贸,近来西洋货卖价都挺高的,由不得她不动心。

不过她想了想这几搜集来的信息,又说道:“这点好是好,不过我看弄玉坊已经有两间西洋货铺子和三四间胭脂铺子了,再去凑这个热闹恐怕吃力不讨好。”

正文、350 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