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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控制台——荧光液晶屏上显示着时间,一手轻轻地敲着方向盘,“五点半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雾马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啊?穿成这样去吃饭?”

他挑起眉:“有什么问题?”

很有问题好不好?我穿正装你穿休闲装,你当然没问题,但是我走进餐厅绝对被人鄙视……

林雾心里腹诽个不停,但是见他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只好悄悄地把心里话咽下肚子,“没问题。走吧。”

第二天下午林雾还有一场面试,跟昨天的面试一样,也是二面。

大约是昨天面试的公司太有名,林雾心态上放松了很多。面试完出来,看到手机有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她拨过去,是昨天那家公司的电话,人力资源部的女职员通知她昨天的面试过了,并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报到。林雾回答说自己这个星期就可以去报到。

林雾跟人合租的公寓离今天面试的这家公司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坐车回去的路上,她拿着手机给孟星远发了一条信息:“我找到工作了,明天请你吃饭。”

晚上林雾请合租的女孩唐菁菁出去吃饭,两个女孩吃得十分尽兴,吃完饭唐菁菁的男朋友来接女朋友,唐菁菁便跟林雾道别。林雾则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回公寓。

这条路离林雾的公寓很近,跟外面的大马路只隔了一栋大厦,但是位置比较偏僻,光照也不好,没有几个人影。

林雾走着走着,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走近,正想回头看一下,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还没回过神来,手里的包已经没了踪影,接着一个黑影迅速从她的身旁跑开。

林雾首先想到的是:她被人抢劫了。

一想到包里放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她马上提起脚步奋力去追,一边叫道:“喂,别跑!”

抢劫的人哪里管她,脚下不停,迅速绕过一栋楼,跑到更阴暗的地方。

林雾下坡道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踝一拐,就这么摔倒在地上,右手手背猛地撞到水泥地上,那一瞬间,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啦”响声——很明显,她脱臼了。

右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左手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举起左手一看,发现手掌擦破皮了,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

有路人经过,听到响声马上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被抢劫了?”

另外有好心的人想扶她起来,一看她的右手,惊呼道:“哎呀,你脱臼了!赶紧通知你的家人吧。”

林雾觉得自己这么坐在这条路上也不是办法,可是她的包被抢了,钱包也在包里,即使去了医院也没钱交医药费。

这个时候只能打电话求救了。

她抬起头,镇静地问两个路人:“能不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其中一个路人马上掏出手机递给她,林雾忍住痛擦去手上的血,接过手机。

大脑虽然异常清明,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事实上她记得的号码并不多,唯一滚瓜烂熟的就是自己的号码。

或者说,还有另一个号码。

可是这个时候打过去,似乎相当不厚道。

最后林雾还是拨了11个数字。

除了自己的号码外,林雾记得的就是孟星远的号码——大学没毕业前,她在T大读书用的那个手机号,跟孟星远的很像。

她跟孟星远都是从W市考上T大的,所以移动公司附在大学录取通知书里给他们的SIM卡号码很相似。他们手机号的前十位数完全相同,只有最后一位数字不一样。

第 32 章

“现在的人也太没良心了吧?抢东西也罢了,还搞得你一身都是伤。”唐菁菁站在房间里,气愤不已。她见林雾右手缠上绷带、左手裂了一道口子,对林雾深感同情的同时又对抢劫的人充满了厌恶。

林雾倒宁愿身上多一个伤口也不想被抢东西。

唐菁菁也有点:“也是我想得不周到,让你一个人回来。”

林雾坚定地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唐菁菁问:“林雾,你包里都有什么东西?现金多不多?”

“没多少现金,但是钱包里放了很多证件,还有手机。”

林雾想了一下,抬起头说道:“菁菁,借你的手机给我发条短信。”

刚才她借了路人的手机拨了孟星远的号码,摁下去的那一刻却还是收了回来。

只是觉得很不妥:她已经工作一年了,是一个社会青年,而他还只是一个研究生,又刚从学校回来,这样的事情不该让他去担心。

林雾把手机还给那个路人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她只是手脱臼,脚上倒是没什么事,于是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回了小区,通过管理处问到了唐菁菁的手机号码,然后到诊所看伤。

“给谁发啊?”唐菁菁从包里掏出手机,手伸到半路又问,“你伤成这样能发短信吗?”

唐菁菁跟林雾一起住了一年,大概知道室友的一些事情。林雾似乎跟父母关系比较疏远。如果普通女孩遇到这种事,大概早就找家里人了。而林雾则完全不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

“可以。我想发给我的号码,看看那个人会不会良心大发把证件还给我。”林雾接过手机,打了一条短信发到自己的号码上:我是这个包的主人,现金就算了,但是钱包里的证件能否还给我?如果可以的话请寄到XXXXXX。

可是她心里也很明白,这条短信大概也是白发。

这个晚上过得相当郁闷。

林雾手上缠了绷带,睡觉也不方便,不过由于她今晚实在是太累了,躺到床上过了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林雾睡到差不多十点才起来,整理了绷带十几分钟,然后去厕所洗漱。

洗脸的时候,有什么在她的脑海飘过,却抓不到清晰的影子。

等她们吃完中午外卖时,林雾才想起昨天跟孟星远说了今天请他吃饭,赶紧借唐菁菁的手机拨了孟星远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一副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语气有点生疏冷冽:“你好。”

林雾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心情稍微放松:“孟星远,我是林雾……”

“林雾?出什么事了?”他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打你手机又不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愧疚感像水流冲刷着林雾的心房,她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说:“我的手机不见了。不好意思!”

他立刻问:“怎么会不见了?被人偷了?”

林雾硬着头皮说:“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林雾心里不停地犹豫,权衡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的包昨晚被人抢了。”

他似乎怔住了,过了几秒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受了一点小伤。”

他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林雾觉得他的心情似乎相当郁闷,便嗫嚅着继续说:“我右手脱臼了。”

他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冰凉:“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住的地方。”

林雾觉得他们现在的对话方式很诡异,就是孟星远问一句,她答一句,而且他的气势太强,让她不由自主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她做错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门铃响起来。

唐菁菁今天要跟男朋友一起出去,正走到玄关处换鞋子,当下伸手拉开门:“来了,请问你找谁——”话音硬生生地卡住。

来人站在门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深色的直筒牛仔裤,走廊里的灯光映在他身上和脸上,照出一张异常俊朗的脸,完美得可以媲美电影明星。

孟星远开口:“你好,我是林雾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

唐菁菁总算拉回游离的思绪,用力点点头,也重新找回了说话的功能:“在!她在!请进。”半个小时前林雾就跟她说过有一个朋友可能会来。

可是她没想过,林雾的朋友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谢谢。”孟星远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来。

林雾在房间里看书,也听到了铃声,放下书从房间走了出来:“嗨,你来了。”

孟星远目光落到她手上那团白色的绷带上,微微皱起眉头,“伤得这么严重。”

唐菁菁刚好要出门,心想自己最好赶紧消失,于是向两人道别:“林雾,我赶时间,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最后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林雾从小到大没请过同学到自己家,这还是第一次接待客人,“我给你倒水喝。”走到柜子前找纸杯给他倒水喝。

孟星远制止她:“你坐下来吧,我自己来。”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伤口还痛不痛?”

“不是很痛。过两天应该就完全好了。”

“怎么出事的?”

林雾跟他讲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只是在描述中省略了曾经想打电话给他的一段。

他听到后来眉头越皱越紧,话音仿佛非常无奈:“说你什么好?被人抢劫伤成这样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

林雾心想打电话给你有什么用,只是多一个人担心。但是她有点被孟星远的气势压制住了,她没想到他一个还在学校里读研的男生也能突然之间产生这么强的气场。

她只好小声地反驳:“我刚才不是打了电话给你吗?”

孟星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很识相地住了口不说话。

林雾要去派出所报案,孟星远自然也一起去。

林雾想起自己的包丢了,钥匙也在里面,如果要出门还得锁门,她走进房间就想找钥匙。

孟星远站在房间门口,见她似乎在找东西,问:“你在找什么?”

窗台上堆放了几件东西,有相架、贺卡,以及一些小饰品。贺卡是橙色的,形状很特别,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孟星远随即想起那是大二那时成晓渝亲自做了送给她的礼物,当时他也在场,成晓渝向他展示过。

他的目光一掠,落到几件东西的下面。

相架下面是一个褐色的纸盒,大小跟一本书差不多,大概有两厘米厚。纸盒的外表已经泛旧,有些棱角已经被磨得失去原有的色彩。

“找备用钥匙,我记得我们的房子还有一副备用钥匙。”林雾走到床边翻窗台上的塑料篮,“我记得放在这里的。”

孟星远见她实在毫无章法可言,迈步踏进房间,一把拉住她:“我帮你找吧。你别等一下又撞到手。”

林雾收回手,不小心将窗台边缘的东西碰倒,把一个木制的相架和一个纸盒都碰倒在地上。

孟星远将她安置在床头,“你坐在这里,我帮你找。”

卧室很小,空间十分有限,床靠着窗台而放。绕到床的尾部,才走到窗台前,俯身捡起地上的相架和纸盒。

孟星远拿起纸盒打开,里面放了几份报纸,印满了铅字的德语,报纸已经很旧了,边缘微微泛黄,报纸特有的味道淡淡地飘进鼻子。

刚才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这个盒子。

是他那年从德国带给她的报纸。那几份报纸他挑了很久,印象很深刻。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这个下午多多少少让他明白了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实。

而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连发生抢劫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心里又生气又无奈。

可是最无奈的莫过于他没有立场生气。

他知道她继续保存着这几份报纸,也许只是因为这是他带给她的东西,就跟成晓渝送给她的贺卡一样,由于是最好的朋友送的,所以她一直保存到现在。

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

孟星远站直身子,将纸盒和相架放好,指了指相架旁边一个蓝色的塑料篮:“是这个吗?”

林雾点点头:“是。”

塑料篮里放了很多东西,钥匙扣、纽扣、剪刀、一个黑色的MP3,篮子下面果不其然还有一串简单的钥匙。

他拿起钥匙,“是这串钥匙吗?”

林雾使劲点头:“就是它。好了,我们走吧。”

林雾对社会治安的现状很清楚,没有指望可以从派出所那里得到结果,只是报案终归要报的。

孟星远是开车过来的,于是他们开车去派出所报案,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过了三点。

“肚子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林雾一想起来就有点郁闷,“本来我要请你吃饭的。”欠人一顿饭的感觉真不好。

孟星远给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算了,我带你去吃。”

林雾翻了一下白眼:“带我去吃?怎么听起来我像是一个囚犯出去放风一样?”弯腰坐进车子。

他的右手扶在车门上,笑起来,笑容明朗:“你终于发现了?”

可是他的心情到底是变好了。

林雾觉得他今天就像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变脸比老天爷还要莫测。

孟星远提议去吃海鲜,于是他们开车去附近的一家海鲜店。

车子在街道上安稳地行驶,林雾问他:“你后天就要回学校了是不是?”

“你还记得?”他淡淡地笑了笑。

林雾提醒他:“上次你说过。”

成晓渝和孟星远对她说过的话,她都记得非常清楚。倒是成晓渝记性没那么好,有时跟林雾说过的话自己不记得了,又会对林雾重新说一遍,有时林雾就会提醒她:“你上次跟我说过了。”后来成晓渝有什么新鲜事想对她说,就会先问她一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车子在街道上驶过,沿途有很多商铺和快餐店,形形色色的招牌在车窗外如同电影胶片般掠过。

林雾望着窗外那三个大大的英文字母,一下子觉得饥肠辘辘,突然很想吃肯德基的全家桶。

她扭头望了一下驾驶座的人。

孟星远几乎立时便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干嘛?”

林雾踌躇了两秒,还是问道:“孟星远,你可不可以接受吃垃圾食品?”

他朝她这侧的窗外望了一眼:“怎么了?你想吃什么?”

大概是昨晚的经历太深刻,加上整个早上都没吃东西,林雾此时突然很想吃东西,而且就想吃肯德基的全家桶:“我想吃肯德基的全家桶。”

孟星远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瞟了她一眼:“你吃得下吗?”他们才两个人,她平时吃的东西就不多。

林雾望着他,眉毛轻扬,自然地接过他的话:“你不吃吗?”

他忽然微笑起来,利索地打转方向盘、换挡,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那就去吃。”

林雾只是说一说而已,没想到他执行得那么快。

他看着她,“不是想吃全家桶?”

林雾想起他之前问的问题:“如果吃不完怎么样?”全家桶的食物很多,只有他们两个人应该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