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开了手里的牌,满意地看到对面的山民脸上现出了崩溃之色,听到他呼唤:“不,不可能,不是说我的手气顺,赌什么赢什么吗?我要再赌一把!”

江老板叹了一口气,如以往对许多赌徒一样的问:“你还有什么能赌的?除了命之外?”

这姓杨的山民已经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连同身上的外袍。

那杨姓山民见江老板要走,忙道:“我还有,还有金子,我回去拿,回去拿,你别走,我今日手气好,是一生中运气最好的日子,前几日是我运气好的初端,我赚了不少的银子!今日也是一样!”

总是有这么一些不知足的人,手里有了钱,就想更有钱,江老板心想,但如果不是这样的人,自己这赌场又怎么会经营得下去?

所以,他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有金子?你刚刚不拿出来?”那姓杨的山民仿佛什么也不顾了,却有些迟疑,“那是别人放在我家的东西,我把他另外一样东西已经卖了…这一样,你可得准许我赎了回来!”

江老板似是被提起了兴趣:“我这赌场是最公平公道的,你有了钱,加上利息,自是可以赎得回去!”

那杨姓山民松了一口气,道:“我回奔拿,你可得等着我。”

江老板心底又涌起了悲悯,心想人家布了这么个局,就是为了你那东西而来的你回去了,还能活着回来么?可这不关我的事,此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吩咐这事下来的人,虽是打扮普通的侍卫模样的人,但我笑面佛是什么人,连宫里人都分不清楚了么?

出了这赌坊,此人是生是死,都不关我的事了。

笑面佛摆了摆手示意这杨姓山民回去取钱,又缓缓踱步,往院子后面走了去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每日里这赌输了哭嚎哀叫着重赌一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转瞬之间,这赌坊便恢复了刚刚开始的热闹,也没有人注意到,这杨姓山民再也没有回过赌坊。

只是江强,因在这杨姓山民手上输得差点连手脚都被砍了,偶尔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这姓杨的山民还会不会回来呢?

。。。。。

萧问筠倚在矮榻之上,任冷卉用掺了花粉的腻子给自己涂在手上,道:“平安回来了吧?”

冷卉道:“回来了,手肘受了伤,差点儿让人给打断了。”

萧问筠回头望了她一眼,瞧清楚了她眼里的不忍之色,轻叹一声:“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已经让人在那屋子周围叫嚷了么?”

冷卉道:“奴婢叫人给他上了药,将养几日就没事了,听他说,他离开赌场之后,就依照小姐的吩咐,直接回去到了屋子里,假装翻找那金帛,哪知道那群人个个都是高手,不但将那金帛抢了去,而且还想杀人灭口,平安也是老实人,牢牢记住了小姐的吩咐,只在地上打滚,并不敢露出武功,所以才被那些人伤了手肘,不过幸好这个时候,周围的埋伏的人开始大声的鼓嘈,才把那些人惊走了。”

萧问筠坐起身来,任冷卉用湿巾子擦干净自己的手,道:“我做了这么多预防,他还是打着杀人灭口的心思,幸而平安逃脱了。”

冷卉点了点头:“小姐,平安这次可真够危险的,在赌场的时候,我偷偷地跟着,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怕那笑面佛忽下杀手!”

萧问筠淡淡地道:“你以为那笑面佛就没被他们收买?平安不过在外边观望,就给人拉进了赌场里,还有那算命先生,铁口直断平安的运气是一生中最旺的!幸好他们在做局,我们也在做局,如果真是一个普通的山民,被他们这么一糊弄,哪有不一头栽了下去的?”

冷卉吐了吐舌头:“奴婢还以为平安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把那金帛吐露出来了呢,原来他的好运是别人算计的!”

萧问筠从矮榻上下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被黑暗重重包裹的屋脊:“幸而我早知道,一切的幸运不过是别人的算计而已。”

在前世,自桃花阉开始,她便以为自己终于得了有情郎,成了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可到头来,这场幸运不过是一场算计,重生之后,她便已明白,这天底下没有幸运之事,你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冷卉将披帛披在萧问筠的身上,道:“小姐,香巧还在外边守着呢,听到小姐叫她来侍候,她高兴得哭了。”

萧问筠却毫不动容:“是么?这么些小事便哭了,如果我叫她做大事,她会怎么样?”

冷卉虽觉得香巧有些做作,但思及她的心情,也情有可原,听了萧问筠的回答,怔了怔:“小姐叫她做什么大事?”

萧问筠有几分感动,冷卉心底也明白这香巧做不得大事?

她道:“也没什么,让她进来吧,你在外边守着。”

冷卉这才出去了,叫了香巧进门。

香巧走进门的时候,脸上还留着泪迹,眼里却露出喜悦之色,弯腰拂礼:“大小姐,您有何事吩咐?”

萧问筠手抚着桌上一方玉,良久才抬头望她:“香巧,听说你家是在秦家旧庄附近?”

香巧点了点头,以为小姐终于关心起自家的苦况了,不由心扑通扑通直跳:“是的,小姐,奴婢卖身萧府的时候,就是住在那附近的。”

“听闻秦家旧庄的人都走光了?”萧问筠问道。

“是的…”香巧有些失望,但还是答道:“那庄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是极兴旺的,可听我爷爷讲,那庄子周围的产出越来越少,渐渐地产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秦家的人见这样,就重修了新庄子,把那旧庄遗留了下来,现在除了一两户看庄的人家,那里已没有人住了。”

萧问筠沉思了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庄子里有人在挖东西或其它什么的?”

香巧有些奇怪,不明白萧问筠为何问这个,答道:“小姐,那庄子极大,占了两个山头呢,如果真要挖什么东西,奴婢的家人也不会知道。”

萧问筠沉吟道:“你说得不错,那方宝王也不可能是从那儿出来的…”

香巧越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了,怔怔地望了她。

萧问筠沉吟良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又隔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对她道:“日后你还是回到我这里侍伺吧。”

香巧喜出望外,忙垂头应了,她自不敢再提家里困难,想要萧问筠帮忙等等的话,喜悠悠地出门。

临到门前,萧问筠却叫住了她:“香巧,不如你回家一趟,打听打听那秦家庄的事,看看是不是真的废弃了,记住了,要悄悄儿的。”

香巧心中越奇,却不再说什么,只垂头应了。

萧问筠又叫她从帐房领几十两银子出来,以便支付花用。

香巧手里捏了银子,心中定了一些,知道小姐重新将自己放在心上了,如此一来,她又可以在府内的仆役之中抬起头来了。

萧问筠见香巧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边,这才收了嘴角的笑意,把手从桌上了玉石上移开…这块玉,是她让那汇玉阁的老板从那方整玉上切下来的,她相信以香巧的机灵聪明,定是发现了自己的举动。

最近一些日子,她身边的人和外边有些联系的,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一些许以高利的暗示,冷卉就收到过,听她说,有人托了她的姨母来给她说合,可以让她嫁入一个小官人家,只不过这小官是晋王府的从属…晋王,是李景誉的封号。

这其中包含的意思便不得而知了。

香巧会不会象冷卉一样的忠诚?她很想知道。但如果不忠诚,也没有什么损失,她会给李景誉带去她想要她带去的消息。

萧问筠知道自己的心已变得极为冷硬,硬得如一块坚石,明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诱使着她一步步地走进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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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照在桌子上,将那平铺在桌子上的那薄薄的帛金照得金光闪烁,那略有些黯淡的颜色已然消失不见,如流水般的金色将李景誉俊秀的脸照得浮上了一层明黄,使他整张脸都如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看着这桌子上的东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动过了。

这就是那金矿的所在?

他想起史书上记载,几十年前,契丹入侵的那一段日子,正巧和这帛书对得上号,看来正是那段日子,这发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但来不及开采,他们又被人赶出了中原,所以才让这个秘密泥沉入底。

可惜还没打听清楚这帛书与宝石是怎么来的,就让那工匠逃掉了!

李景誉恨恨地想,自己手下的人怎么全都是废物!没一个能成事的!

他吸了一口气,重被这金灿灿的帛书吸引,看着上面画着的地图,不错,他看得清楚,这是临阮县的地图,离京城不远的小乡镇,虽离京师不远,可和京师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里土地贫瘠,原来还有几个大户的,如今全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