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萧南逸更加坚定了要把他赶出府去的想法,于是,他嘿嘿笑了两声:“是么?那你的表情为何这么愤愤不平…?”

他话还没说完,萧问筠把手里的杯盖子盖在了杯子上,发出叮地一声响:“爹,你何不听完四殿下的话,再做决定?”

让李景乾惊奇的是,萧南逸立即收了那幅让人生气的挑衅面孔,柔声道:“筠儿,你也这么认为?”

萧问筠点了点头。

萧南逸脸皮倾刻间放松下来,望了李景乾一眼,终于有了些儿贤臣的样子:“好吧,老夫就听听四殿下怎么说。”

李景乾只觉那凌利的目光造成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不由舒了一口气,感激地朝萧问筠点了点头。

萧南逸咳了一声,把手里的杯子当地一声放下,皱眉道:“筠儿,你芄回房,免得被那不知礼的人左看右看的!”

对寸萧侯爷的直白李景乾很受不了,忙收了目光老老实实地坐着。

而萧问筠则哭笑不得,她自然不能走,只得道:“爹,咱们是侯门闺秀,又不是那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怕什么人看,再说了,有您在,哪有人胆敢乱看?”

李景乾感觉萧南逸那一双眼象两把利箭一般向自己射了过来,只得装着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扮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懂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垂了头坐着。

对李景乾这种牛皮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萧南逸也找不到借口发做了,三人一时无话,只听得屋子里你吸一口,我啜一口的饮茶声音。

隔不了一会儿,冷卉在门外低声禀报:“老爷,那两个人来了。”

萧南逸死死地盯了李景乾一眼,这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只见冷卉领了两个衣衫滥褛的人进来,两人身上都披了齐地的大氅,把两人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那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的把头顶上的帽子取了下来,萧问筠这才看得清楚,那个人是秦慕唐,他拱手向李景乾行礼:“四殿下,属下幸不辱命,将他带来了。”

李景乾指着那身形较矮的人向萧南逸道:“萧侯爷,这一位,就是我所说的证人。”

萧南逸与萧问筠互望了一眼,往那身形较矮的人望过去,却见他并没有取下头顶上的帽子,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似是极为害怕,浑身抖个不停,似要将整个身子缩进了衣服之中去一般。

李景乾柔声道:“你别怕,到了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那人这才抖着手取下了头上的围帽,只见这人满头花白的头发,头发极为稀疏,头顶只簪了一个小小的碧玉簪子…原来这人不是他,却是‘她,?

这是一个大五十多岁的妇人,脸上皱纹丛生,枯瘦的手戴了只铰金丝的碧玉镯子,那翠绿的颜衬得她的手腕更为苍白枯瘦了。

萧南逸皱眉道:“这个人是谁?”

李景乾恭声道:“萧侯爷,这一位就是那人从小侍侯的侍婢,名叫湘儿,也随着那人嫁了金家,后来那人为了嫁入皇家,把她身边所有相识的人全都处死了,只除了她,只因为那人要拜托这湘儿替她照顾她与前夫生的儿子,但既便如此,那人也派人毒哑了她,湘儿知道她定会杀人灭口,因此带了那人的儿子逃了出来,哪知道那孩子在途中被人贩子拐了去,湘儿只得隐姓埋名,一直东躲西藏,因为那人派了无数高手在民间寻找她。”

萧南逸道:“你所说的景德宫的那一位的生世,我已经明白了,但就凭这又聋又哑的人,你就想指证于她?”

李景乾道:“侯爷,小王并不想指证她,小王只是不想母妃再受苦,现在唯一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就是您了,小王只求您能向父皇进言…”

萧南逸嘿嘿两声冷笑:“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那是因为老夫所说的全是堂皇正理,皇上便不听也得听着,如果真正拿一些无稽之谈去惊扰皇上,皇上又怎么会将老夫的放在眼里?这么一个妇人,既不能言谈,又不识字,任何人都可以仿冒编出这段故事来,你叫老夫怎么向皇上进言?”

李景乾知道他所说在理,神色有些黯然:“萧侯爷,本王知道你不相信我,只以为小王为了夺嫡使尽了手段,小王可以向你发誓,小王所说的一切,全都属实,小王如此做,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萧南逸慢吞吞地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如刀剑出锋一般,李景乾却豪不退让,直视他的眼眸,他这才把目光收了:“你既能查出景德宫如此密事,想必已经想好了怎么揭穿此事,又何必要扯上老夫?”

李景乾终于生气了,道:“除非得已,小王又何必求上萧侯府?”

两人对视,眼里火花四溅。

眼看一言不合,两人就要动手了。

萧问筠叹了口气:“其实你想救出平妃娘娘,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两人将目光同时转向了她,李景乾更是双眼冒光:“此话怎么说?”

萧问筠望了一眼李景乾,双转眼望向那容颜枯稿的女人,道:“依你的描述,这个妇人和刘贵妃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

李景乾点了点头:“是的,只因她身中奇毒,又常年被人追杀,这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萧问筠走到那妇人的面前,那妇人惊得连连后退,萧问筠一下子拿起了她的手腕,道:“这玉镯子,倒也奇怪,她四处逃亡,也没有将它摘了下来卖了,这么的柔润通透,也不见贼人来抢夺?”

那妇人苦笑了一声,拿手比划着。

李景乾便代她回答:“这个玉镯子是当年景德宫那位送给她的,平日里她收得严实也不敢拿出来戴,只因这是唯一能证实她和她的关系的物件了,此次来到了萧府,为了证实她的身份,这才戴了出来。”

萧问筠笑了笑,道:“你说过,景德宫那位一直派高手在民间寻找她那位失散了的儿子?”

李景乾点头道:“这个消息,她比划了许多次,我也猜了好些日子才猜出来的,那一位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失散了,如果不然,倒可以利用这一点…”

萧南逸听了两人的讨论,在一边泼冷水:“筠儿,你看看,这事不好理吧?一个哑的,一个失了踪,单凭一个玉镯子,要怎么向皇上禀明?”

萧问筠微微一笑:“有的时侯,一个玉镯子便足够了,皇上现如今不是相信她么,那么我便要她自己向皇上提出要求,释放了平妃娘娘。”

李景乾和萧南逸同时道:“要怎么做才好?”

萧问筠道:“她使计将平妃娘娘打入冷宫,可不是还有你在外边么,照我看,她定是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但依着你的谨慎,她现如今还不知道这位妇人现如今的情况,那么,她心中必定有了猜疑…”她微微地笑了,“她不是派人在民间寻访这一位么,那么在她的心底想必依旧保留了些亲情在,那么,我们便赌她这亲情能去到何处!”

此时,室内的鹤嘴灯噼啪一声响,从门隙间吹来一阵冷风,揭起了垂落的薄纱帘子,那帘子上垂坠着了缨络珠子相互敲击碰响,传来如冰玉跌落地面的声音,那声音传至两人的耳里,使得两人不由自主地身上起了层寒意。

萧南逸心想,从侧面看上去,我这位乖女儿越来越象柔儿了啊,那么,来要不要悬赏寻找武林高手来结果了平安这小子呢?如果被她发现了,我这个爹还做不做得成呢?这真是个难以做决断的问题啊,想当初老夫在战场杀敌,把当初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用恶犬围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现如今这么犹豫过啊。

李景乾心想,从侧面看过去,萧家姐姐的容颜更美了,特别是她双眼发光想要陷害人时侯,有一种别样的美,看着她的样子,我起了层寒意之外,心底倍感温暖,以后的日子,如果有她在身边,我们双剑合壁,宫里面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两怀着鬼胎对视了一眼,又转头同时往萧问筠那里望了过去,异口同声:“要我们怎么配合?”

萧问筠回头看他们两个,奇道:“咦,两位这个时侯倒是不约而同了。”

夜晚,萧问筠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头顶的明月,冷卉将一袭披帛披在她的身上,低声道:“小姐,你叫平安做的事,我吩咐他了。”

萧问筠道:“老爷近日来盯平安盯得紧,叫他别来我这院子里了,对了,府里的帐上也得盯紧一些,老爷如果有大批支出的款项,你可一定得向我禀报。”

冷卉笑道:“小姐,您多虑了,老爷也不过那么一说,平安又没碍着他什么事,他怎么会…?”

萧问筠心想自家这个爹爹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他心底既有了疑心,一定会想尽办法拔去了这根眼中钉,在自己的干预之下,他不会明打明地去做,但私底下可就难说了,说到底,平安处于这种状况,也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可不想前世发生在平安身上的,这一世又发生

她不想平安再一次为她而死。

无论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