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殿元看了看周围,小声道:“首先,若能取得一场大胜,当可化解燃眉之急。然后便选拔能担起重任之人,暂时以奉申公手谕之事发布政令,万万不可公布申公病况,应马上以申公名义召开会议,将各种事务分派下去,让人无睱多虑。”

郑司楚苦涩地一笑。黎殿元说的这两条深中肯綮,可第一条想做到实在有点强人所难。隔江相望的,乃是水战天下第一的邓帅和有绝世之才的傅雁书,这两人坐镇北方水军,想求得一场大胜,谈何容易?虽然宣鸣雷的铁甲舰一到必能取得一场胜利,只是郑司楚本来寄希望于借此一战之胜尽可能地扩大战果,若操之过急,那只能是一场小胜罢了。不过他说的马上以申士图名义召开会议倒是相当可行,事情一派下去,那些大小官员只会专心做事,不会虑及其他了。他道:“好的,黎兄,此间你也照料一下。”

他本来担心在这儿知道申士图状况的几个官员出去乱说,所以有意将他们留下,不过黎殿元既然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当然不会乱说了。郑司楚快步向外走去,牵出飞羽,跳上马鞍,又不禁回头看了看太守府。

太守府虽然还有点乱,但由于应对得当,现在表情上仍是一片正常。可一旦被人知道再造共和首领吐血后人事不知,只怕军政两边都会慌作一团。

郑司楚轻轻夹了夹飞羽双腹,飞羽马上小步跑了起来。郑司楚骑在马上,心头却比吹来的风更冷。

共和二十六年。一眨眼,又是那么多年了,傅雁容留在南方也已进入了第三个年头。这三年里,南方经历了那么多事,唯一不变的,就是战争还在继续。郑司楚看着前方,东平城,这座天下有数的名城,昔日的繁华却再也看不到了,街头店铺都已关闭,来往的中绝大多数都是军人。看到郑司楚过来,很多士兵将官都认得他,便肃立一旁行礼。郑司楚却依稀想起,好几年前自己在五羊城第一击败了邓沧澜后的情景。那时五羊城里欢声雷动,人人都说自己将是不世出的名将,必能率领再造共和军走向胜利。那时的自己,其实还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根本担不起这种重任,但那时人们群情激昂,根本没人管这些。五年过去了,现在自己也已经快要到了三十岁一想到这里,郑司楚心里也有些苦涩。初次认识阿容,是共和二十三年的年底。那年她十八,可今年,她都已经二十二了。红颜易老郑司楚在马上晃了晃头,似乎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晃掉。都什么时候了,想的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不管他怎么想,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红颜易老”四个字,而眼前,傅雁容那张清秀的脸也时不时闪过。好几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倒一点都没变,只是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多了一些成熟。

只是,这张美丽的面孔有一天也会老去么?郑司楚想着,不知为什么,耳畔仿佛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唱着:“呀,这也不是江水,是流不断的英雄血。”

第五章 血战大江

一阵风从江面上吹过来,吹得战旗哗哗直响。正值春日,刮的是东南风,东阳城头的旗帜都飘向城里。傅雁书从城头走下时,不由顿了顿。

现在,又是敌军火攻的好时机啊。他想着。当初随师尊首度远征五羊城,虽然将各个环节自己都料到了,可最后还是中了敌人的火攻计。那场大败傅雁书引为平生奇耻大辱,以后也更加谨慎。

你能想到的,敌人肯定能想到。

经过了那场大败,傅雁书一直用这句话来告诫自己。永远不要以为敌人是傻子,也永远不要以为敌人会比你笨。现在的傅雁书在同僚中甚至有种过于保守的风评,可说来也怪,不论演习还是实战,这些同僚的战绩再也及不上他了。

虽然同盟的岛夷军因为本土遭到句罗军袭击,不得不退却,傅雁书反而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愿和那些岛夷成为盟军,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岛夷去年对南军后防的突袭,给南军极大的困扰。此消彼长,现在之江水军已尽复旧观,甚至比以前实力更增,而五羊水军虽然同样也得到补给,傅雁书却可以断定,他们恢复得肯定不如自己。本来早已定下,共和二十六年开初,之江水军将发起一次全面攻势,同时戴诚孝休养整顿已久的天水驻军也开始向之江省进发,后方的昌都、中央两军区援兵则不断陆续开拔上来,在这种不间断的猛攻之下,南军全面崩溃指日可待,可不幸的是去年年底大统制突然遇刺,这计划又再次搁浅了。

这伙叛贼,真的是受上天眷顾么?

一向沉稳无比的傅雁书也有点恼怒。同样情况出了不止一次,最初是天水军夜摩千风的哗变,使得全面攻击计划毁于一旦,随后又是顾清随的行刺,又使得进攻良机错失。这一次,又是大统制遇刺。一而再,再而三,傅雁书有时也不得不哀叹,也许南方真的气数未绝,所以总是消灭不了他们。

不过,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了。新任大统制冯德清的第一号令已然下达,任命邓沧澜为共和军总指挥官,水军大都督,兼兵部司司长。可以说,师尊即使在大统制时期,也不曾掌握如此重大的权力,现在整个北方军几乎都在师尊的掌握中了。傅雁书也知道,全面攻击的最好时机终于来临。

马已到太守府前,他跳下马,把坐骑交给司阍。他是邓沧澜的爱徒,等如子侄,进去也不必通报。刚走到书房门前,却听见屋里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哭声。

是师母的?

傅雁书不由一怔。师母在他心目中,甚至比师尊更高大一点。师母是大统制之妹,目光如炬,洞察一切,而且虽是妇道,却有着无比的威严。傅雁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得师母的哭声。他不好进去,在门口大声道:“师尊,雁书求见。”

门开了,邓沧澜走了出来。一见傅雁书,邓沧澜道:“雁书,快进来吧。可娜,雁书来了。”

可娜夫人走了出来。虽然现在可娜夫人面容如常,但傅雁书看得出师母的眼眶有点泛红。显然,师母刚哭过一场,是为了什么?傅雁书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为了分离三年的妹妹。对这个妹妹,傅雁书说不出的恼怒。上一回明明已经谈妥了以她交换南将余成功,没想到事到临头,因为自己起意想把郑司楚抓回来,妹妹竟然不惜与自己决裂。

如果不是她不识好歹,战争早就结束了。我一个人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又有如何,天下皆当感念我的恩德。傅雁书有时会这么想,可有时也会感叹妹妹的当机立断。虽然她与师母并不是亲生母女,但这份担当与决绝却活脱脱就是师母。而且,傅雁书也看得出妹妹与郑司楚之间的情义。

如果不是战争,郑司楚这样一个妹婿,师尊和师娘也会求之不得。可现在,什么都乱了套,战争把一切都搅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只有挣扎。

一想到“挣扎”二字,傅雁书心里就别是一番滋味。虽然他手握重兵,现在是北方水军的第二号人物,军衔也已到了下将军,可这场战争越来越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挣扎。

“雁书,你陪老师说说话吧,我先走了。”

可娜夫人的声音打断了傅雁书的思绪,傅雁书深施一礼道:“是,师母。”

可娜夫人一走,邓沧澜坐到了椅上,说道:“雁书,坐吧,茶自己倒。”

傅雁书倒了杯茶,也没喝便道:“师尊,先恭喜您荣升兵部司司长。”

邓沧澜苦笑了一下道:“这个司长,也是虚的。雁书,大统制去世后,军中没什么异动吧?”

“开始有些流言,但末将严查严责,现在已然平息。”

邓沧澜点了点头:“那就好。全攻的准备如何了?”

“蓄势待发。”

虽然大统制的遇刺如此意外,可这回出的事虽大,对军中的影响甚至还不如顾清随那次不成功的行刺。邓沧澜道:“三月十五日,便可如期出击了。”

出击选在三月十五,是因为这时天气渐暖。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尤其是水军攻击,肯定会弄得身上透湿,这么冷的天里,被江水打湿,战力肯定会衰退。邓沧澜最初是定在三月份出击,但去年报上去时,大统制却要求年前出击,说敌军也在准备过年,多半缺乏防备。傅雁书听得大统制这条命令时,便有点不以为然,心想大统制把南军当成三岁小儿了,他们哪会因为过年就放松戒备。东平城与东阳城不同,城里平民极大,绝大部份都是军队,他们过不过年都无所谓。反是北军,若在这种寒天发起攻击,损失比预料的要大很多。只是当时大统制定下了,谁也没办法改变,所以当听得大统制遇刺后,傅雁书第一个念头倒是“不必在冬日进攻了”。他听得师尊的话中也有如释重负之意,说道:“是,师尊。”

“诸军准备如何?”

傅雁书顿了顿,说道:“霍将军的登陆军现在日日都在操练,说定能将敌军一举击溃。”

邓沧澜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霍振武这小子说的话,倒和雁书你一样靠谱,比聂长松可信多了。”

如果这话是聂长松说的,师尊只怕还有点担心吧。傅雁书想着,邓沧澜却道:“可惜”他问道:“师尊,可惜什么?”

邓沧澜想的,其实却是昌都军那个小军官陆明夷。虽然这小军官调到他麾下没多久,但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像。在邓沧澜的计划中,水军有自己和傅雁书,陆军由交给霍振武和陆明夷这两个年轻人,那么这支军队庶几可称得上天下最强。不过陆明夷也有他自己的选择,仅仅没多久,他已经成为昌都军的正式指挥官,虽然军衔尚在自己之下,可想调动他也难了。邓沧澜说的“可惜”,但是无法再让陆明夷在自己麾下指挥这个计划。他道:“没什么。雁书,南军那种装在船上的如意机可有头绪?”

傅雁书摇了摇头:“尚无头绪。”

南军将如意机视若瑰宝,交战中如果装有如意机的船只有失陷的可能,舟督会下令宁可不逃,也要将如意机先行炸毁,所以虽然交战了这许久,北军仍然未能得知如意机的秘密。幸好如意机还不能算决定性的因素,水军交战时逃跑有利,进攻却也不见得能胜过风帆多少。这也是邓沧澜这些时间一直不肯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原因。

与其与南军做消耗战,不如集中力量,来个致命一击,彻底解决问题。这场无谓的战争持续得太久了,死的人也太多了,应该尽早结束。邓沧澜想着,忽道:“对了,雁书,有阿容的消息么?”

傅雁书听他说起妹妹,犹豫了一下道:“没有。”

他本以为师尊总要接着问,但邓沧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了片刻,说道:“雁书,军务繁忙,你马上去做总攻前的准备吧。”

傅雁书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掩上书房的门,心中却有点忧伤。今天看到师尊,他终于感到师尊身上的老态了。绝世英雄又如何?终经不起岁月的磨洗。一直意气风发,不见暮气的师尊,现在也已流露出疲倦之态。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如此吧?傅雁书想着,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师尊。

就在北军在东阳城里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大攻击之时,东平城里的郑司楚也在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各项事宜。

申士图意外地倒下了,让郑司楚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许多。幸好黎殿元长于政事,很多事由他帮助,总算都一点点应付过去。对外宣称的是申士图突发重病,正在康复中,但实际上申士图倒下后就不曾清醒过。

小芷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郑司楚想着。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天已是三月十五,郑司楚正在城头与谈晚同说着最近北军的动向。北军调度极为繁忙,很可能近期会有大的行动,务必要做好准备。正在说着,一个士兵进来道:“报告权帅、谈将军,申小姐到。”

小芷来了?郑司楚还没问,谈晚同已谈起头道:“宣将军呢?他也来了?”

“尚未。申小姐是陆路来的,正在去太守府。”

宣鸣雷毕竟还要等四月份才能来。郑司楚不禁有点失望,但申芷馨来了,自然必须前去陪同。他站起来道:“谈兄,我去陪申小姐见申公去,城头防备,一切都有劳谈兄你了。”

谈晚同点了点头:“这个不用说,放心吧。”

郑司楚走出门,跳上了马向太守府而去。他的飞羽脚程极快,太守府又在城北,他离得近,到了太守府,等了一阵才见有辆车正驶过来。他向那车走去,刚到近前,还没说话,车帘被一下撩开了,申芷馨探出头道:“司楚哥哥。”

郑司楚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道:“小芷,你来了,宣兄什么时候来?”

他刚拉开车门,眼前却仿佛一亮。车里,除了申芷馨,另一个坐着的竟是傅雁容!

傅雁容穿着一件朴素的布裙,看到郑司楚时,她嘴时没说话,眼睛却似乎要说什么。郑司楚失声道:“阿容!”傅雁容的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郑司楚”他二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上一回不欢而散,这一次郑司楚看她眼中似乎还有一丝阴影,但更多的是思念和关切。他低低道:“阿容,你还好吧?宣兄呢?他没和你一块儿来?”

“我好着呢。鸣雷说要从水路来,最迟也是就一两天,快的话今天也能到。司楚哥哥,帮我抱抱铁澜。”

申芷馨在一边打断了他的话,顺利将一个包成一团的孩子塞到他手里。郑司楚接过来,这孩子倒不认生,看着郑司楚咧开嘴直笑,模样十分可爱。郑司楚抱着孩子道:“这是铁澜吧?有一周岁了?”

“马上就要用了。”申芷馨已挤出了车,又从郑司楚手里接过了孩子。她本来身材很苗条,不过生过了孩子,人似乎跟吹气一样大了一圈。她道:“阿爹呢,他怎么样了?”

郑司楚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进去说吧。”

他走到车前,伸出手去,傅雁容犹豫了一下,搭在他手上下了车。三人向太守府走去,申芷馨也已察觉有点不妙,小声道:“阿爹的病很重吧?”

郑司楚已领着她们走到太守府后院。后院门口正有断土和沉铁领着几个侍卫在把守,看到郑司楚领着申芷馨过来,他们都打了个立正,说道:“小姐。”

看到防卫如此严密,申芷馨心里更是一沉。她没有再说话,跟着郑司楚进了后院。一走进后院,却见戚海尘领着两个军中医官正走出来,看见郑司楚,他们三人都立正道:“权帅好。”

郑司楚道:“申公今天的病情怎么样?”

戚海尘见他领了两个女子过来,其中一个还抱了个孩子,不知是什么来路,说道:“申公的病一直没什么起色,今天还是老样子,说不了话。”

申芷馨方才就已经有点痛楚,现在听得说申士图说不了话,眼泪再忍不住,不住地往下流。她的泪水滴在了怀中的宣铁澜脸上,宣铁澜本来有点想睡,被母亲的泪水滴到脸上,登时哭了起来,申芷馨连忙哄着孩子,一边道:“医官,现在能去看么?”

戚海尘其实见过申芷馨,不过一共也没几面,他又是个满心在医道上的人,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向郑司楚说道:“权帅,这位是”

“这是申公的千金。”

戚海尘吓了一跳,心想申公平时架子挺不小,他女儿倒很平易近人。忙道:“宣夫人,申公是心血耗尽,根本已虚,唯有静养滋补,慢慢才能固本培元。”

申芷馨也听不懂他一嘴的医道术语,问道:“医官,我爹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戚海尘犹豫了一下道:“禀宣夫人,医者不可虚言诳人。申公之病,实难预料,大约有七成不起之数,三成不药之数。”

申芷馨睁大了眼,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一边傅雁容忍不住,低声道:“芷馨姐姐,医官说申公的病,只有三分会好的把握。”

申芷馨的眼里泪水还没擦干,听傅雁容这么说,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郑司楚忙道:“小芷,你也不用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申芷馨抹了抹眼泪,还没答话,北边忽地传来一声炮声。在这儿听起来并不算如何响,但郑司楚的心却猛然一震,说道:“阿容,你陪小芷去照顾申公,我得立刻上前线去!”

这声炮,显然是表示北军开始进攻了。郑司楚想起前一阵子细作不断传来的北军调动情况,难道就是为了这一次的攻击?

不知这次攻势会是多大的规模。郑司楚想着,这些日子,北军一直在接连不断地试探性进攻,不让东平城有一日安生。这条扰敌之计搞得五羊军苦不堪言,但不应对又不行。

也许,今天也是北方水军前来扰敌吧。郑司楚想着,打马冲向北门。一到北门口,却见水军络绎不绝地调动,他吃了一惊,叫道:“这儿谁是指挥官?发生什么事了?”

水军中有个军官听得郑司楚的声音,忙过来道:“权帅,末将水军第一军中军赵西城。”

郑司楚也认得他,知道这赵西城乃是崔王祥的表兄,现在是宣鸣雷的中军副将。宣鸣雷去五羊城押铁甲舰了,看来第一军就由他负责。郑司楚道:“赵将军,北军在全攻了么?”

赵西城的脸色多少有点惊惶,点了点头道:“是。权帅,你也快上城头布防吧,这一次北军看来是泼出命来干了。”

真是糟糕,在这时发动全攻!郑司楚想着。可战争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必须把任何情况都考虑进去,北军的这一波全攻虽然突然,但五羊军也早就有了应变手段,现在不过按部就班地执行。当郑司楚走上城头时,他的副将石望尘已正在指挥士兵将大炮准备好。石望尘是郑司楚提拔起来的骑兵将领,守城骑兵用处不大,他现在就一直留在城上。看到郑司楚上来,石望尘急急过来,行了个礼道:“权帅,北军这一次看来是下血本了,和以往攻势不同。”

北军真的要一举攻破东平城呢?郑司楚走到城边向下望去。东平城北门码头的水军阵地上,五羊军战船都已准备迎战。遥遥望去,江面上一片帆樯,连成了一线。郑司楚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低声道:“还看不到登陆舰。”

运兵的登陆舰如果出现在敌军后队,那就说明北军这一次确有一决胜负之心,要让陆军抢滩作战了。上一次余成功攻打东阳城时,也正是因为命令陆军抢滩,结果反而被邓沧澜布下的火炮阵地阻住,损失惨重,北军这次全攻不可能不虑及这一点,所以真的出动登陆舰的话,肯定会靠得比较后,等水军全面控制了码头再行上前。只不过,北军凭什么有这个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