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看到纪天天飞奔过来的刹那，纪游果断先把怀里的小博美给放到了地上——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相当正确的。
大狗狗耳朵动了动，大爪爪也从主人身上下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上的小狗狗，纪游了解自家爱犬的性格，倒也不是很担心她伤害到葡萄。
纪天天先是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片刻，见小葡萄没什么反应，她又估量了一番，大概是认为对方这幼小的体型实在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于是她飞快地靠近，轻轻抬起爪子，一拨——
走路还不太稳的小白团子整个被这股力道推得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四脚朝天，茫然地叫唤了好几声。
而后她又艰难地翻身，重新站起来。
迎接她的又是大狗狗的肉垫。
啪叽，小白团子再次趴到了草地上。
纪天天显然对这个新游戏非常感兴趣，仰起头快乐地嗷呜嗷呜直叫唤。
[纪天天我收回前面的话，你被叨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们葡萄妹妹才委屈，这姐姐是什么绝世憨货]
“纪天天！”纪游严厉地喊大狗的名字，“不许欺负妹妹！”
他蹲下身，把嘤嘤叫唤的小狗抱了起来，不许纪天天再去推她。
大狗被吼得瑟缩一下，警惕地看了主人手里的小妖精一眼。
小妖精娇娇柔柔地趴在主人怀里。
大狗狗吃醋了。
她蹭到纪游身边，抬起前爪，意思很明显，也要抱抱。
[艹，突然被种草到了阿拉斯加，大狗狗看起来好好rua]
[家里有一只的含泪规劝，别养]
[除非你有海潮家这么大的草地和花园供她撒欢]
[别养！她拆家！]
[我养了阿拉斯加以后，从140斤瘦到了120斤！除非有钱有闲天天陪她玩，不然真的……]
[咱就是说，给它洗一次澡比我上一天班累多了]
[这么看，还是我们大白省事啊]
“省事”的大白，看到那奇怪的大家伙跑到两脚兽身边躲着，它衡量了一下，决定不和对方计较，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趾高气扬的走了。
它跑到纪青玉身边，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修长的脖颈往她手上蹭。
[这么久了，我还在嗑小姑奶奶和大白]
[看它刚刚追着纪天天跑的那个凶狠劲，你能想到它在小青玉面前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大白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纪天天在草坪上撒欢跑了一圈，回过头看向其他两个人，主要是看着纪青玉。
大狗狗对幼崽充满了好奇。
她试探着往这边靠近，趴在纪青玉身边的大白羽毛一下子炸了起来，警告地冲着她叫了一声。
纪天天吓得直往后蹦。
纪泽忍不住投去了嫌弃的目光：“你这么大的体积，你怕这蠢鹅做什么？”
纪青玉不赞同：“你没听小游说吗？天天才八个月大，还是个小宝宝呢。”
她拍拍大白，让它不要欺负狗，冲着纪天天招手：“过来。”
纪泽：“……”
[哈哈哈小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
[小泽：小姑奶奶最爱的已经不是我了吗？]
[小泽：家里继蠢鹅之后，又来了一只蠢狗]
纪天天犹豫了一会儿，纪青玉也很有耐心，冲她招手。
终于，大狗确定了面前人类幼崽的友善，吧嗒吧嗒小跑到她身边，硕大的狗头试探着往她身上蹭。
小姑奶奶张开手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天天好聪明，她好像知道小姑奶奶还小，都不往她身上扑]
[站在小游面前的时候还没觉得，看着纪天天站在小姑奶奶身边，才觉得这狗是真的大啊]
纪青玉已经和大狗狗玩了起来。
小姑奶奶在前面跑，纪天天在后面追。
大狗狗从来没这么畅快地在阳光下奔跑过，兴致肉眼可见的高。
大白看了一会儿，也加入了游戏之中。
于是，一个小女孩，一只比她还高的大狗，一只大白鹅，这个奇怪的组合在草地上赛跑。
薛文俪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幕。
小女孩她认识，大白鹅她认识，那在草地上狂奔的大狗……是谁家的？
她走过来，奇怪道：“小泽，这是小姑姑养的狗狗吗？”
被纪青玉影响到，现在薛文俪对纪泽的称呼，从称呼名字变成了亲昵不少的“小泽”。
她会这么问，因为纪天天看起来和纪青玉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纪泽：？
他看了纪游一眼：“你妈妈不知道？”
纪游眨了眨眼睛，惊奇地问：“哥，你在说什么？我爸不同意的事情，我妈怎么可能同意？”
薛文俪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纪游，这狗，不会是你的吧？”
纪游乖乖点头，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是我养的，对不起妈妈，之前怕你们不喜欢，一直瞒着你和爸爸。”
薛文俪：“……”
还不等她说什么，纪游又乖乖说道：“是因为爸爸答应让我养狗，我才把纪天天带回家的。不然的话，我会让她一直住在外面，不会影响到爸爸的。”
嘶。在一边听着的纪泽，听着这话只觉得浑身难受极了。
薛文俪沉默。
纪游看着和小姑奶奶玩得正开心的纪天天，语气雀跃：“天天很乖的，小姑奶奶也很喜欢她。爸爸也会喜欢的吧？”
薛文俪认真看了儿子好几眼，纪游无辜回望。
最终当妈妈的先移开视线：“可能会吧。”
纪游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全程看完这一切的纪泽，开始反省，他觉得担心纪游是个小可怜的自己，更像一个傻子。
他走到纪游身边，坐下：“我本来之前还有点担心你。”
纪游疑惑地看着他。
纪泽说道：“爸那个臭脾气，俪姨又顺着他。”
纪游听懂了，弯眼笑：“多谢哥哥。”
纪泽冷漠脸：“我也没打算做什么，不用谢我。现在挺好的，我也放心了。”
纪游看起来什么都知道，也不会在家里受什么委屈。
[我感觉，这兄弟两个，一个是表面黑，一个是内里黑]
[他们两个，面对强势的父亲，大概就是一个硬刚，一个以柔克刚吧]
[建议小泽和弟弟学习一下]
[说实话，我觉得小泽学不来]
当天晚上。
忙了一天，回到家里的纪海潮，收到了来自小儿子的惊喜——一只巨大的不明物体冲过来，快乐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纪海潮浑身僵住，目光一寸一寸低下去，对上了阿拉斯加智慧的眼神。
第51章
他试着抽回自己的腿,被大几十斤的大狗压着，一下居然没能挪动。
“谁能告诉我……”他目光在所有家庭成员身上扫过，“这是怎么回事？”
纪天纪天天汪了一声,大脑袋继续往他身上蹭。
[哈哈哈海潮表情都僵了]
[海潮内心：我不是买了只小巧可爱的小博美吗？这玩意儿是个啥？]
纪游站起身，喊道：“天天！”
大狗一下子站起来，冲着纪海潮摇了摇尾巴,乐颠乐颠地跑到了主人身边。
纪海潮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小儿子身上。
“爸爸,她叫纪天天。”纪游摸了摸大狗狗的头,有点紧张,又带着一丝雀跃,“她好喜欢你啊，一般人她都不亲近的。”
纪海潮垂眸，看着自己裤脚上沾着的几根狗毛。
“哪儿来的狗？”
纪游看他表情,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我养的。”
“你养的？”
“嗯。”他解释道,“我们全宿舍一起养的，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 ,把她养在里面。”
他小声说：“您不喜欢狗，我就没带天天回家。现在您允许养狗了，我才接她回来的。”
见纪海潮脸色越来越黑，他提高一点声音,保证道：“天天很乖的，而且很听话。而且她那么喜欢你,对吧，天天。”
纪天天十分配合地汪呜了两声。
纪海潮深吸一口气：“我不是给你买了一只狗吗？”
纪游睁大了眼睛：“只能养一只吗？”
他眼中的雀跃一点一点消失,蹲下来抱了抱身边的大狗狗：“我以为爸爸你主动送我狗狗,是允许我在家养狗了。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
“好吧。”他用力抱了抱纪天天，“就当接天天在家里玩两天,后天我就送她回那边家里。”
他望着纪海潮：“可以吗，爸爸？”
纪海潮陷入了沉思。
他往那边看，大狗狗大概是察觉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用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蹭着纪游，安慰着他。
纪游一边还偷偷往他身上看。
纪海潮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狗。”他冷冷地开口。
纪游没说话，只是抱着狗狗，无声地望着他。
纪海潮明白，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多半是纪游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但是……
“不许她上二楼，尤其是我的卧室和书房，我不能接受在这个两个地方看到一根狗毛。”
纪游眼睛亮了：“谢谢爸爸！”
他揉了揉大狗狗的头：“天天，快谢谢爸爸！”
“汪汪！”只知道傻乐的大狗快乐地冲着纪海潮叫了两声，仿佛真的在叫爸爸。
纪海潮：“……我只有两个儿子。”
纪游笑得一脸恬静：“嗯嗯，天天和葡萄一样，都是妹妹。恭喜爸爸多了两个女儿。”
“汪汪！”
纪海潮：“……”
纪青玉一脸惊叹地看着纪海潮连招呼都顾不上和她打，黑着脸匆匆上楼。
她看向纪泽，感慨道：“你看小游和海潮生活得多么和谐呀，你应该和你弟弟学一学。”
纪泽：“……”
[神特么和谐]
[我感觉海潮血压都快到顶了]
[海潮：我答应了要做一个好爸爸，我不能生气]
纪游抱着纪天天，冲纪泽笑：“谢谢大哥。”
纪泽：“谢我什么？”
纪游笑而不语。
转眼一周时间过去。
纪游去上学了，这一周的家庭录制也结束了。
离开纪家的时候，纪海潮喊住了纪泽。
他还是不太习惯露出笑脸，尽量温和地开口：“家里挺空的，你们可以住在这里，热闹一点。”
纪泽沉默数秒，轻声说道：“不了，我工作忙，一段时间在一段时间不在的，怕打扰到你们。”
纪青玉没有劝说纪泽住在纪家。如她所说，她是偏心小泽的。
海潮的身边有文俪陪着，有小游陪着。可是小泽身边就只有她这个小姑奶奶了。
她冲着纪海潮挥手：“海潮，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不要舍不得噢！”
纪海潮就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一大一小推着行李箱离开。
薛文俪站在他的身侧，轻声劝慰他：“慢慢来吧，纪泽他这么多年心结有点重，我看你们父子，现在相处已经心平气和许多了。”
纪海潮看她一眼，目光渐暖：“你呢，我这么多年，还不够你厌烦？”
薛文俪没有说话，只是试探地伸手，握住了丈夫微凉的手指。
她的手柔软，温热。
如她的话语一般：“当年见到你第一眼，我便觉得，人海茫茫，能让我遇上这么一个一眼撞进我心里的人，真是上天恩赐。”
这辈子也只会有这么一个人了。
*
回去的脸上，纪青玉问纪泽：“你还讨厌海潮吗？”
纪泽摇头：“我最叛逆的那几年，也谈不上多讨厌他。”
他只是从渴望父亲的关爱到心逐渐变凉，不再抱有可笑的期待了而已。
其实这几天看到纪游，他也逐渐反思了一下当年的自己。
如果他不是只知道粗暴反击，每次都和纪海潮闹得不欢而散，或许他们的关系不会这么僵。
“不过，我还是认为，他的责任更大一点。”纪泽哼了一声，“他是一个成年的当了父亲的人。我那时候才多大？”
纪青玉赞同地点头：“不错，虽然海潮每天很努力地赚钱养家，但他作为一个父亲，实在是很不合格。”
“不过你也不要难过。”纪青玉拍拍他的手，“有我在呢。”
她开始了熟悉的小祖宗式安慰：“每个人都会有父亲，但是还有谁能够像你一样，有我这么一个从一千多年前来的小祖宗，来疼爱你呢？”
纪泽笑了一声：“说得对。我真的是很幸运的人。”
纪青玉见他终于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说：“我也是很幸运的人！”
纪泽：“嗯？”
纪青玉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车窗上，望着前方的风景，眉眼带笑：“也再没有大唐的另外一个人，能够和我一样，见识到眼前这一千多年以后神奇的一切。”
她小声叹气：“可惜，我没有办法把这些说给师父他们听，不然他们该多惊奇啊。”
她想起什么，又愉悦地笑了起来：“师父他们如果知道我现在身体特别好，还有很多很多人喜欢我的话，也会特别开心的。”
*
当天晚上，纪青玉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她带着小泽回去了龙牙山。
她很骄傲地和师父介绍，说这是她的后辈，是一个很厉害的大明星，有数千万人喜欢，又帅气又孝顺。
她还特意带着小泽去见了长兄，说这是他的后代，兄长当场傻了眼。
她是带着笑容醒过来的。
醒过来，没有师父，也没看见长兄。
小姑奶奶呆呆地从被子里坐起来，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用力抓着颈间的青珠，小声地说道：“师父，我好想你啊。”
青珠散发着氤氲的光芒，温柔地映在她的眼睛里。
纪青玉吸了吸鼻子，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她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你不要哭了。”
这声音清清脆脆的，如珠落玉盘，带着好奇和天真，分明是一个小童子的声音。
纪青玉：？
她睁大眼睛：“谁？谁在说话？”
“是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那声音说话声很轻，“是你吵醒我的。”
纪青玉猛然低头，看着手里散发着光芒的青珠：“是你，你会说话？你是活的？”
“我？我是谁？”
“你、你是青珠吗？师父给我炼制的青珠。我怎么吵到你了？”
“你在哭。”那声音告诉他，“我听到了你的哭声，你在思念你的亲人。”
纪青玉下意识说道：“我没有哭。”
“你在哭。”那声音，也就是青珠，笃定地说道，“我感受到了好多好多眼泪，是苦的。”
房门被敲响。
纪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醒了吗？”
纪青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小泽！青珠它会说话了！”
纪泽：？
小姑奶奶将那颗氤氲的珠子取下来，给他看：“他刚刚在和我说话。”
纪泽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晚上做梦了？还没睡醒？”
纪青玉有点着急：“他真的说话了，是不是？”
“我说话了，小泽是谁？你在和别人说话吗？”那声音好奇地问她。
“你听到了吗？”纪青玉仰头看纪泽。
她对上了纪泽担忧的目光。
纪泽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他沉吟道：“你确定，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纪青玉摇头。
她意识到，小泽好像听不到青珠说话。
而青珠好像……也听不见小泽说话。
她茫然地看着手里的青珠，心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也不知道。”声音在心里轻轻回应她。
纪青玉惊讶道：“我都没有说话，你可以听到我的想法！”
那声音回答她：“好像是可以，你难过的时候，我就可以听得到。”
纪青玉仰起头看纪泽：“小泽，你真的听不到有人说话吗？”
纪泽眉头紧锁，第一次旷了早上的锻炼，带着小姑奶奶去了医院。
第52章
结果自然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医生对纪泽说,小青玉是他见过的身体最棒的孩子。
至于纪泽说的，她听到了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医生说可能是小朋友看了什么电影或者童话故事以后产生的美好幻想。
纪泽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他眉头紧紧皱着。
纪青玉问他：“小泽，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纪泽试着理解她，可这件事实在是太离谱了。
他委婉地表示：“你是不是想家了？”
纪青玉鼓起脸,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拧——
“嘶！”纪泽没忍住喊了一声,他觉得自己手臂那块肯定青了。
“你痛不痛啊？”小姑奶奶问他。
纪泽：“……当然。”
“所以你不是在做梦,我也不是在做梦,我们都是清醒的，我没有出现幻觉。”小姑奶奶一本正经说道。
纪泽见她还有闲工夫开玩笑，心放下来不少：“你跟谁学的这招？”
“电视剧啊。”纪青玉表示,“我看里面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她想了想,还是再问了纪泽一句：“小泽，你真的听不到青珠讲话吗？”
纪泽摇头。
他忍不住问：“你说,你能听到青珠说话，那你们都聊些什么呢？”
纪青玉就告诉他：“他说，他是被我唤醒的，他能感受到我的眼泪,感应到我在思念我的亲人……”
她感到很惊奇：“师父帮我炼制的时候，青珠就是用来装这些情绪的,他真的生出灵智了诶。”
她在认真描述他们聊天的内容，没注意到身边的纪泽陷入了沉默。
纪青玉疑惑侧头：“小泽？”
纪泽从怔愣中回过神,他望着纪青玉,只觉得心里酸涩不已。
“原来是这样。”他很少哄小朋友，只能尽量放柔了声音,笨拙地让自己演得更逼真一点，“那他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小秘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说给他听。”
小姑奶奶用力点头：“嗯！”
纪泽告诉她：“其实，你也可以告诉我。我知道我嘴笨不太会安慰人，但我可以认真地听你分享。所有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小姑奶奶高高兴兴地点头：“好呀。”
纪泽又同她说：“那你要记得，不要随便跟别人提起青珠的事情。”
这个小姑奶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