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条思路是一条捷径,但也很难效仿,只是符合游方自身的情况而已,至少很多人一开始锻炼灵觉时,追求强大相对容易,控制精微却要困难的多。

他不知定坐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个小时,感觉突然一“松”,周围那强烈的物性冲突与地气扰动好像在一瞬间陡然停止了。不是环境变了,而是游方自己对环境的感应变了,灵觉还是灵觉,却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就似捅破了一层无形的窗户纸,所见豁然开朗。

刘黎曾经问他:“假如你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摸不到,什么都没想,却又没死掉、没睡着,非常的清醒,那么你是谁?”当时的游方只能去想象,却不能回答出来,而现在有了直观的体会。

他当然还是他,而且刘黎那一问,字面的意思竟然是“错”的!譬如此时,他的灵觉什么都能感应到,既不受地气扰动的干扰,又能清晰的感知环境地气的变化,仿佛成为一个置身其中、冷静的观察者。——元神出现!

元神之识可听、可见、可触,却是纯净的、内外交感清明的状态。此时的灵觉就是神识,淬炼到极处达到了一种不复被“淬”的状态。只要他不主动去扰动与运转环境中的地气,仅仅是延伸神识去感应的话,是不会被“淬伤”的。别说是这里,哪怕在天坛圜丘的天心石上也一样,这才是一位高手最起码的境界。

达到元神出现的境界,灵觉自然化为神识,不是说元神不会再受伤,而是能够清晰的觉知自我的状态。假如受了伤,自己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是说神识不再受环境的影响,但环境的扰动只能影响到其延伸感应的范围大小,神识所及之内始终是清明的。

难怪刘黎会说:“只有待到灵觉化神识之后,才能与器物的灵性做直接的精神交流。”

一念及此,游方并未收功,再是展开神识去仔细感应前方十八尊塑像的物性,就像闭着眼睛看见了十八个气势强烈的“人”。然而神识刚一展开到极限,游方的心中遽然惊骇,差点没伤了刚刚出现的元神!

一个人的胆大胆小是没有明确标准的,有人根本不怕鬼,去什么地方都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世上没鬼。假如真的冒出来一个,你看他怕不怕?游方敢在半夜到这种地方练功,因为他看一眼就清楚所谓的闹鬼是怎么回事,也就根本没当一回事。

但是神识一展开,却陡然发现,这周围是十八尊铜像,竟出现了十九个“人”!

第六十五章 疯狂的秦渔

普通人绝没有这种“物性”,假如是一个带着生气的人走到这里,不论躲在多么幽暗的阴影中,游方展开的灵觉也可以感应到。但是这个“人”与那十八尊物性强烈的塑像不一样,几乎等于不存在,收敛了所有以灵觉能够感应到的气息,置身于物性与地气扰动如此剧烈的环境中,竟能够如蛰伏般不露痕迹。

游方甚至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的,他方才淬炼灵觉自然是小心翼翼,没有扰动这片本已动荡不堪的环境,所以没有察觉其存在。待到灵觉化神识之后,变得轻松自如了很多,展开神识对环境的感应自然更加精微,突然发现了异常。

他不是直接“看”到了对方,而是感应到自己的左侧、林则徐的塑像后面、神识所及的边缘,有一处空间竟然很“安静”,仿佛是动荡地气中的一个“空穴”。游方是第一次运用神识,从来没有经验,下意识的就运转这片空间的地气查探。

神识运转查探的范围只局限在这片空间内,并没有触动周围环境中各种强烈的物性,也避开了阻挡在前方的林则徐塑像。这就是灵觉化神识的高明之处,想当初刘黎可能就是这么追踪到游方的,可称之为“神识锁定”。

而游方毕竟没有经验,不是主动而是下意识的以神识锁定,一瞬间就扰动了对方,陡然出现了变化!

那片看似安静而空荡的空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物性”充满,甚至比前方的塑像还要强烈,说是物性也许不太合适,因为它分明就是一个“人”的感觉。游方不是没见过高手释放这种气息,刘黎与向左狐全力施展时,气势甚至能与沧州铁狮子匹敌,这个“人”显然还没那么强大,但也不可小看。

这种环境,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东西,你说吓人不吓人?游方第一念就想起了关于永芳堂的另一个鬼故事:这里有十八座铜像,据说在深夜无人之时,数来数去却能数出十九个人影,多出来的那一个,就是永芳堂最可怕的厉鬼!

假如游方来的时候,真有一个“鬼”站在这里等他,还不至于吓成这样。

骇然惊惧之极,有人可能会晕过去,有人可能惊叫一声软倒在地,游方还不至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我保护与发动攻击。秦渔与他神识感应相通,且如今的灵性更足,在腰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听上去竟然有兴奋与欢快之意,剑身甚至在鞘中微微颤动,仿佛想自己跳出来似的。

游方吓得不轻,它的“感应”却很兴奋。

秦渔一颤,游方已经跳了起来,撩襟拔剑在手,锁定对方的神识中自然带着秦渔犀利的煞意。而那个突然出现的“厉鬼”也立即释放出强大灵觉,挣脱了游方的神识锁定,身形一转向后急退。

他这一动,游方反倒定下心来,因为身形一暴露分明是一个会动的人。不论是人是鬼,只要有迹可循就好办,刚才那样也太吓人了。与此时同时游方仍是惊惧不已,对方想溜,决不能就这样放他走掉,因为他的行为实在是太可疑了!

此人竟然以强大的灵觉向外冲击,一瞬间带动周围的地气,将游方的神识卷入,趁机挣脱了锁定,至少说明了几件事:此人的灵觉相当强大,甚至比游方强的多,而且很有经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脱身。

另一方面,此人还没有达到化灵觉为神识的境界,对灵觉的控制也不如游方那么精微。因为他刚才那一下不小心触动了林则徐塑像强烈的物性,地气一阵剧烈的搅动。他也随即收敛灵觉不敢在这种地方乱来,而是拔腿就跑。

他的灵觉既然如此强大又能收敛的如此之好,当然是同道中的内行,不可能看不出游方在做什么,刚才那样潜伏到近处是非常危险且令人忌讳的,就算好奇想打招呼,也该在不干扰的位置露出行迹让对方知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洗澡的时候发现有人摸进浴室偷看,不论对方是什么目的,这种行为都不正常。

游方就被他惊动差点伤了元神,况且他是为了躲麻烦从北京来到广州的,当然更忌讳莫名被人窥探。拨剑低喝一声:“朋友留步!”纵身就追了过去。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啊,别看游方吓得不轻,而“肇事者”吓得魂都快飞了!哪里还敢留步,身形一滑竟然沿着地气冲突的流转方向几个闪身,让游方不容易以神识锁定他,借着黑暗的掩护已经拐过永芳堂一侧的尖角不见了,好快的身法!

灵觉中仍然感受到秦渔犀利的煞气侵袭,带着阵阵鸣啸,那人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游方在他心目中简直就成了永芳堂传说中的厉鬼。

真没想到,游方一瞬间释放出的煞气竟如此厉害,要不是他的灵觉强大,好悬没伤了元神。

比一只耗子掉进油锅更令人吃惊的事,就是油锅里莫名蹦出来一只耗子,此人给游方的就是这种感觉,从他被发现只是眨眼的功夫,此人就已经逃到了既看不见、神识也搜索不到的地方,好生利索灵巧!

假如换一个人还真没法追他,但游方“小游子”的绰号可不是随便叫的。他的身法比游鱼还灵活,对逃遁与追踪都极为擅长,身形就似会漂移的鬼影,将形意拳身法中的“云”字诀与“旋”字诀几乎发挥到极限,也是几个闪身纵步就绕过了永芳堂的一角,同样没有走直线,而是沿地气扰动冲突的各个漩涡的切线方向曲折而行。

在展开神识的情况下,对方那么逃更容易摆脱他的神识锁定,而他这么追比走直线更快,神识受到环境扰动的阻力更小,也是与对方学的。

不知为什么,今夜的秦渔煞气如此犀利,夜色中吟啸之声不断,竟然能够像切开有形骨肉一般切开无形地气的纠缠阻滞,使游方的身形快了不少。今天要不是有它,游方够呛能追上那人,这柄宝刃,看来不仅在杀人的时候有用。

永芳堂伸出的侧角是风水上典型的枪煞,而且正面是强烈的反射与发散格局,使游方的神识无法绕过墙角去搜索对方。那人很贼,很擅长利用环境躲避高手的追踪,游方绕过墙角神识一展开,立刻又发现他了。

永芳堂的北侧有很多树,此人在夜间的暗影中已经溜到了另一端,正准备绕到背面去。

永芳堂的背面结构与正面差不多,左右仍然是两个凸出的弧面带着尖角刺出,还可阻挡游方的神识,这人差一点就逃掉了!

游方再喝一声:“站住!”同时一挥手中的短剑。离得至少有三十米多米远,这一剑自然刺不中他,但是转过墙角来到侧面之后,游方就敢以神识运转地气攻击了,秦渔是运转地气的灵引。

随着这一喝,周围的树影好似都活了过来,就像黑暗中无形的鬼魅从各个方向扑上来,纠缠住那人的身形。更可怕的是,一股凌厉的煞意随之侵入神识,秦渔剑在三十多米外的感觉就似已经切开骨肉,遍体发凉啊!——胆小的人被它远远的这么比划一下,都有可能当场尿裤子。

那人胆子还不算太小,至少没尿裤子,护功护身转灵觉相抗,同时大叫了一声:“前辈莫追,误会啊!我乃寻峦派弟子张流冰,在此择地练功,无意冒犯!”

他居然叫游方为“前辈”,黑暗中看不清面目,游方出手又如此厉害,他当然认为游方是一位前辈高人了。慌乱中却没有意识到,对方真正可怕的是手中那柄剑,真正比他高明的是掌握神识的精微境界,若论单纯的灵觉强大,恐怕还不如他。

就算张流冰意识到了,也一样会怕的,因为父亲张玺曾对他说过,真正的高手可以巧破力收发自如,并不一味将强大的神识威力都展现出来。他尚未掌握神识,当然分辨不出游方的神识就是这般而已。

游方听见“寻峦派”三个字,心中就是一怔,怎会这么巧?自己还在想将来如何接触寻峦派的人,竟然撞上了一位,脑筋一转飞快的琢磨起来。

他在黑暗中这一怔,秦渔的煞意自然就是一收,对方身心的压力也随之一轻。张流冰以为“前辈”手下留情要放他走,运转灵觉挣脱地气袭扰,仍然是刚才那一招,一闪身就向永芳堂背面的拐角绕了过去。

张流冰已经自报家门与来意,而且也没有主动伤害游方,彼此无冤无仇。若真是一位“前辈高手”,此时就抬抬手让他走了,但游方可没打算放他走,又喊了一声:“叫你站住,听见没有?”

游方心中有留人之意,自然挥剑运转地气阻挡,同时身形一动也冲了过去。秦渔的灵性又陡然大作,带着一声摄人心魄的啸音,竟引动了永芳堂后尖角的冲煞之气,如剑刃一般向张流冰迎面袭来。无形的煞气自然不会伤到身体,但可刺伤元神。

就算张流冰想站住,此时也万万不敢了,在他看来,这位前辈高手就是要宰了自己啊,否则怎会有这样凌厉的煞气?这个张流冰还真有两下子,至少比胡旭元强多了,立单手如刀往虚空一斩,强用灵觉冲开煞气,脚下一个踉跄,翻了个跟斗向前一滚,虽很狼狈,但还是滚到墙角那一边去了。

他再一次逃到游方的视线以及神识之外,但此刻游方已不担心他会逃掉,因为刚才挥剑的同时,游方已经直线冲过去,将距离拉近至不足十米了,就算只凭身法也能追上。

果然,游方闪身绕过墙角,就看见张流冰向着永芳堂后方一个土包的侧面飞奔,企图钻进树木阴影中,离的也只有七八米远。游方没有再喊他,而是直接举剑往下一挥。奔跑中的张流冰陡然有一种错觉,侧后方整座永芳堂的后墙面都压了过来,脚步变得沉重无比。

永芳堂的后面与正面差不多,也是将环境中的物性与地气向外反射、发散的格局,但是这里的地气灵性比正面的“十八先贤广场”要弱得多,只是阴气更重。游方敢在这里运转地气为己所用,借助永芳堂后立面的风水特性反射,等于给了张流冰双倍的压力,对方的身法再好也跑不快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秦渔的啸声也陡然锐利,永芳堂后煞气与杀气四溢,或直袭、或反射汇聚侵入张流冰的灵觉中。张流冰差点没栽倒,不由自主转身迎面相抗,却感觉在永芳堂巨大的阴影压迫中,无数道剑意铺面而来,从眉心到胸腹一片星星点点的刺痛,五脏六腑都随之冰寒气结。

就算身体能对抗,心神也对抗不了,完了完了,今天真是撞上厉鬼了!张流冰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喊一声:“无冤无仇,前辈饶命啊!”

这一声过后,攻击停止了,那弥漫的煞意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面前有一人道:“饶什么命?我又没想杀你!叫你站住,跑什么跑?”

张流冰坐在地上嘴张得老大,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心中惊讶万分。对方能停下攻击倒没什么稀奇,但那么凌厉的煞意是一种气势,一瞬间竟然说收就收,几乎没有一点痕迹。能将神识给人的感应做到如此收放自如的程度,恐怕连父亲张玺那种高手都办不到吧?

他可是完全想错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游方及时收起了秦渔。

别说张流冰惊讶,就连游方自己也暗暗心惊。第一次以神识运用秦渔的灵性,感觉这柄剑今天异常疯狂,凌厉的煞气几乎不受控制。他本未打算杀人,却将张流冰吓坏了。

若秦渔的灵性不是游方自己养成,心神不受剑中的煞气所扰,以他现在不算强大的神识,说不定一走神失手真把张流冰给宰了!对方为何不站住只顾惊慌逃遁也不难理解。

第六十六章 寻峦

张流冰今天很不走运,但倒霉事是他自己找的。

按时髦的话说,他也是属于富二代一族。他的父亲张玺是香港元辰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之一、元辰航运集团的董事,也是元辰集团控股的广东元辰船务公司董事长。张玺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就是如今江湖风门寻峦派三大元老级别的人物之一。

寻峦派的秘法传承可以追溯到明代,追奉的祖师爷则是宋代的赖布衣,但如今的基业或者说产业,大多却是上代掌门陆文行留下的。六十四年前,陆文行突然失踪,传承信物寻峦玉箴也下落不明,寻峦派很是乱了一阵子。

卢文行的长子陆飞荪继承了当时元辰航运商社老板的位置,但是在寻峦派内部,陆飞荪的修为、阅历、才干、威望都不足以服众。卢文行的两位师兄弟张桓与岳震,也是当时寻峦派两位威望最高的长老,为了不使门派分裂出面支持陆飞荪,这才稳定住局面。

按六十年前的说法,陆飞荪暂摄寻峦派掌门,待找到陆文行的下落、寻回传承信物之后,再确定掌门之事。这只是一种托词而已,不可能因为没有一面玉牌寻峦派就不存在了,但当时情况特殊,陆飞荪不能服众,而张桓、岳震彼此相忌都不好上位。

直到陆飞荪去世,事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还是这么含糊着。

到了上世纪中期,时代发展非常快,现代公司逐渐取代传统商行制度。于是寻峦派诸位元老决定成立元辰基金会,通过对外投资的方式控股新成立的元辰航运集团,以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

以基金会的名义控制产业,是一个家族或小团体在处理难以确定明确的个人继承关系、属于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团体利益时,经常采用的做法。近代西方的财团中非常流行,而中国自古有之,只是名目不一样罢了,这帮老江湖自然知道与时俱进的手法。

在基金会的前面冠以慈善二字,也参与募集与捐助事业,不仅名义好听,而且在财务、税收等方面有很多方便之处。

在外人看来,元辰航运集团与其他的公司并没有两样,却不知道他是被江湖风门秘传的寻峦派控制的产业。寻峦派中的重要人物自然都在基金会任职,其中有经营才干者,会出面打理具体的公司事务,同时还会经营自己的产业。比如张玺就是一位出色的商人,广东元辰船务公司,就是他以个人名义与元辰航运集团合资设立的。

如今元辰基金会的理事长是陆飞荪之子陆长林,但他连暂摄寻峦派掌门的身份都没有。一方面是因为上一辈人没有交代清楚;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假如他有爷爷陆文行的能耐,早就顺理成章坐上了寻峦派掌门的位子。江湖门派的传承毕竟与家族继承不一样,还要讲究秘法修为以及江湖阅历、威望。

寻峦派没有掌门,大事基本上都是三位重要人物商议决定。除了陆长林之外,还有岳震的嫡传徒孙包旻,张岳的孙子张玺。

包旻是当代寻峦派公认的第一高手,而张玺本事也不弱,但是观点与包旻向来不太一样。大陆改革开放之后,张玺力排众议,尤其是克服包旻的反对,主张到内地投资,率先挑头设立了广东元辰船务公司。

由于赶上了好时机又有诸多的优惠政策,元辰船务公司的发展非常快,等到市场竞争变得激烈之后,元辰船务公司已具备规模在大陆站稳了脚跟,给张玺本人与寻峦派都带来了不少利益。进入新世纪的中国大陆早已成为各方的投资热土,寻峦派先后多有涉足,但最早的引领者是张玺,可以说他为寻峦派近几十年的基业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些事情,在江湖风门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刘黎也告诉过游方。

张流冰自小生活条件优越,但家教也比较严,除了与其他人一样读书上学,毕业后进公司学习业务之外,与弟弟张流花一起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寻峦派风水秘法。他入门比游方可早多了,除了学习风水理论之外,灵觉入门已经有十来年了。

日积月累的功夫不可小看,张流冰的灵觉比游方强大的多,而且作为传承悠久的一个门派体系,寻峦派必然还有其他的秘法是游方所不知的。比如松鹤谷向家擅长风水阵法,而寻峦派高手擅长“蛰藏”之法,就连刘黎当年都差点中了陆文行的暗算,而游方今天也被张流冰吓了一跳。

传世风水诀中有一句“缩气藏神不露形”,是形容真龙成穴之地隐微而不易查,但作为风门秘法来说,是一种收敛自身气息尽量不干扰周围环境地气的方法,在不同的场合有很多用处。

游方从小练功以及接触江湖八大门,是受大环境的熏陶,加上少年心性的兴致所在。至于灵觉入门是因为一段相当凶险而惊心动魄的经历,又被刘黎逼得鸡飞狗跳,这段机缘几乎无法复制。他有江湖册门的功底,掌握灵觉之后,自然通过感应器物来锻炼,精微程度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练习者,加上自身悟性好又肯下功夫琢磨,所以很幸运的进入了化灵觉为神识的境界。

而张流冰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受家庭的影响从小学习秘法很方便,自己琢磨的就比较少,虽不算不用功但也谈不上很刻苦,父亲教什么就学什么吧,还有其他很多事要做呢。所谓刻苦并非一定指虐待自己,而是精诚专注潜心于此。

张流冰至今也没有掌握神识,但是“蛰藏”法诀却是他的兴趣所在,原先最喜欢和弟弟张流花开玩笑玩潜伏,这些年习练的相当精深。传统的江湖门派传人多多少少还要学一些健身与防身的功夫,张流冰最感兴趣的轻身之术,身法相当好。

就连张玺都说:“流冰啊,你这身功夫,放在过去做个蠡贼或者刺客都可以,但作为我的儿子,用处不是太大,有这精力不如多琢磨如何寻找机缘,早日掌握神识成为真正的高手,往后在寻峦派中才能有地位。否则你学这些秘法有何用?还不如学着好好做生意呢!”

张流冰就住在广州,要想择地淬炼灵觉,自然也能找到康乐园来。实际上他在夜间于此地练功已经一个多月,除了刮风下雨有应酬不来之外,加起来也有十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