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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迪南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中了无畏惧——“动手啊,随便你们了。”他甚至还笑了笑,等待着超乎自己想象的残酷刑罚。

他等候着,在失血过多的眩晕中等候着,鬼侍们没有动作,连魔尸虫也停止了聒噪。

他看见了一袭白衣,纯白,圣洁,女神一样的高高在上。

斐迪南微笑了一下:“苏若……你还是赶来了。”

他强撑着自己,不能昏过去。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苏若如何动作,这高高的祭坛似乎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舞台。观众在下面,而真正的指导者则高高在上,冷冷地等待着苏若。

“神。”

苏若跪下,漆黑的头发——这种发色在艾尼高是如此的罕见,飘洒在雪白的长袍上,“神……原谅我。”

一声叹息,一声久远的叹息从祭坛的上方传来。

听到这声叹息,所有的魔物一起低下头去,听任无上的神的发落。

“女祭司苏若……你看……”

祭坛上空,展开了一幅画面。

在遥远的古代,连年的征战,血流成河。

人的矛头终于不恭敬的指向了神……

白衣的女神手持法杖,周围燃烧着焚尽三界的地狱之火……

科纳多的守护神在瑟瑟发抖……

被神封印了亿万年的魔物们纷纷苏醒,

冰岚女神终于跪在主神的面前忏悔,要以此生的力量收复这些魔物,还艾尼高大陆以和平。回复她女神的位子……

“苏若女祭司,你看见你的前世了么?你看见你背负着的使命了么?天国在等着你回来……冰岚女神被封印的力量在等着你打开……艾尼高大陆在等待他的救世主……”

“你看见了么?你愿意为这个垂死的野心家配上自己万劫不复的轮回?你是神……”

“你看见了么?杀死他。用他的血洗清他的罪,也洗清你的罪……冰岚女神的力量就会回到你身体里……苏若女祭司,天国的大门为你打开了……”

“是的,我看见了……”苏若的泪水在脸上纵横。

冰岚女神,那是一个怎样的传奇?

摆脱低贱的人的地位,获得神的永生和神圣,又是怎么样的诱惑?

苏若的脸上没有表情,她低头说:“我看见了……”

她一步步走到斐迪南面前。

斐迪南惊异地问:“你在看什么?为什么好好的流泪?还有那些妖魔鬼怪……他们看见什么了?”

苏若低下头,凝视着他,柔声说道:“没有什么。”

她俯下身子,将自己花瓣一样柔软芬芳的吻送到了斐迪南冰冷的,沾满血污的嘴唇上……

那样一个莫名的吻,斐迪南心中也涌起了无限的柔情。

苏若轻轻抱住了他,白莲花一样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背后,斐迪南的鲜血也染在她雪白的衣裙上。

斐迪南毫不犹豫的也单手抱住了苏若……两个人在神的面前,缠绵的拥抱,蜜蜜地接吻。苏若的泪水汹涌澎湃……斐迪南,你不知道我做出了什么样的抉择。

魔物们一起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多么的渎神啊!

杀死他们……

斐迪南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他看得见,看得见那个女子的执着。

又是一声叹息:

“苏若,你走吧……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拜鲁神殿的女祭司,再也不是女神……

你必将为你的渎神付出代价!”

“走吧……”苏若看着斐迪南,微笑,如风中的百合。

她把斐迪南的右臂架在自己肩头,负担起了他全部的重量,一步一步向神殿外走去。

走下祭坛,她知道,今生今世,她再也听不到神谕。她低头擦去了泪水,一脸的平淡,就像二十年来一样,没有表情,没有喜怒哀乐……

苏若,你走吧……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拜鲁神殿的女祭司,再也不是女神……

你必将为你的渎神付出代价!

没有人看见,她将最后一滴泪流在心里。

——你必将为你的渎神付出代价!

网正文 ACT 8 惺惺相惜

拜鲁湖,湖水清清,层层的涟漪似乎在诉说远古的秘密。

这里,是连接科纳多和拜鲁神殿的神秘入口。

斐迪南站在湖水边,由于使用了防御,身上并没有被浸湿。

“你……”他低下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苏若,“真的不肯跟我回科纳多?”

苏若深深地凝视着湖水,似乎想要看到拜鲁神殿的大门,她的白袍已经沾满了血污,看起来再不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苏若没有抬头,自顾自地说:“我救你,并不是要跟你走的……”

斐迪南想了想:“那你就回神殿好了,反正我又不用你送。”

她站起身来,顺了顺乌黑的长发,微笑:“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虽然我已经不是神殿的女祭司,但是我相信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不肯再看斐迪南一眼,苏若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修长而沉重的背影。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啊……斐迪南心想,为什么好好的不肯做祭司?

在靠近海岸的科纳多王国,是以科纳多城为中心的繁荣的国家,过去曾经是所有渔业及物流的中心,在这里交易相当繁盛,而且在艺术及宗教上也都有着相当的成就。在与神之间的战争中,艾高尼被打倒之后,许多人越过了大海离开了艾高尼并来到了这个地方。因为海上台风以及龙卷风肆虐,让部分移民无法平安渡过大海,但是人们仍不怕艰辛,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来到科纳多并定居下来。

——《古艾尼高大陆地理记》

现在的科纳多,经济的发达依然是戴莫斯无法望其项背的。

科纳多的王宫,更是美轮美奂。穿过一条长长的东方的游廊,斐迪南直接进入了父王的寝宫里。曼迪奈尔大帝正倚在一张波斯的丝毯上,才出去一个多月,父王的身体又差了很多。

一个有着修长身材的年轻人,正背对着他,给父亲喂药——好熟悉的一幕啊,在此之前,这样的事情,似乎都是米夏一手包办的。想到米夏,斐迪南的心又开始痛了。

“父亲”,斐迪南压低了嗓音:“我回来了。”

那个年轻人回过头来,斐迪南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极其难看——居然是凤翼,居然是被他们俘虏来的戴莫斯少将凤翼。他穿着一件刺绣的烂银色长袍,披着坠着金线流苏和明珠的大氅,风度翩翩,如同一位高贵的王子。

“你!”斐迪南的目光似乎可以剜进他的骨头里,“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来到这里?”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来人啊!把他给我带回他应该去的地方。”

铁甲的卫兵们一拥而上,矛尖指向了凤翼。

凤翼轻轻放下药碗,对曼迪奈尔说:“王,您先休息……”

曼迪奈尔大声制止:“斐迪南,他是我喊来,陪我解闷的……我,喜欢这个年轻人。”

斐迪南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依旧是大声吩咐:“带下去!”

他的父亲被激怒了,猛地坐起半个身子,戟指怒喝:“谁敢动他?”

卫兵们一下陷入两难的境地中,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国王,一个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王子,哪一个的命令他们都得绝对服从。

“王”,凤翼温宛一笑,“没什么,让我去了吧。我是戴莫斯人,本来就不该留在这里。”

他走到斐迪南身边,似乎有话要问,但终究没有出口,只是向卫兵们使了个眼色,大步流星向外走。

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他“押”出了皇宫。

曼迪奈尔愤怒地盯着儿子——这个斐迪南,专横独断已经很多年了,看来他真的要考虑一下大臣们的意见,在他的有生之年,把帝国的权力分给小儿子一点。

一想到那个孝顺、温柔的米夏,老王的脸上便浮现出难得的微笑,他忍了忍即将爆发的怒火:“米夏呢?回来了怎么不来见我?”

“米夏……”斐迪南的心隐隐作痛:“他……”

看见儿子那张痛苦的、抽搐的脸,老王已经猜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挣扎着下床,一把揪住斐迪南的胸襟:“他怎么了?”

“他死了。”斐迪南静静的说,鼓足了几乎是全部的勇气。

“死了?”老王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抓住斐迪南的肩膀用力的摇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和你出去没有好事,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就这么死了?是谁?是谁杀了他……我——”

“你要为他报仇……是么?”斐迪南依然平静,连适才的痛苦之色也已经消失:“他的尸体很快就要运回来了……你会看见伤口的——是我。”

曼迪奈尔不相信一样看着他,良久、良久,重重一个耳光打了过去——“畜生!”

斐迪南一手架住了父亲的巴掌,反击之力令这垂老的国王一个踉跄几乎跌到,他冷冷说:“是米夏自己扑到我的剑上来的。这是个事实,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不想再解释。”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蛮横的举动令老王几乎气晕过去,大声吩咐着侍卫们:“喊大丞相来!喊将军来!我……我要废了这个逆子!”

没有人回答他,宫廷内外一片静悄悄的,良久,终于有一名侍卫在他面前跪倒:“大王子一回国,就已经令心腹把七位将军全部赐死,斯丁达丞相……也被他废了。如今的丞相,是泰博。军队里所有的将军……也都是殿下的人。”

这个消息的打击是完全致命的,曼迪奈尔终于委顿于地,浑浊的泪水一点一点从眼角流下,他最怕、最担心的事实还是发生了——斐迪南,他已经不满足于半壁江山的地位,终于出手……篡位了。

老王再也顾不得任何的风度和威严,或许他再也不用顾什么风度、什么威严。他趴在地上,用力捶打着地毯,大声嘶嚎:“神啊……你看见了没有?这个逆子他做了什么啊?斐迪南——你不得好死啊!你杀死你的亲弟弟——你将永世不得超生,在炼狱里焚烧到灰飞烟灭的一天!你还留着我这个国王干什么,来吧,杀了我吧,我要和小儿子去做伴,我要看着你得报应啊!主神……你看见了没有!”

恶毒的诅咒声穿过宫殿传入斐迪南的耳朵里,他无力地靠在门口,心口似乎是在流血——身为一个在政坛打滚多年的人物,斐迪南实在太清楚米夏的死会是政敌们的一个什么样的把柄。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辩解的余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错就错,在敌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干掉他们。

父亲的哀嚎,大臣的憎恶,甚至手下也有了视他如毒物的眼光。在科纳多,每个人都知道,他——斐迪南王子,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发动了政变。

如今,大权已经在握,他的地位确实不能动摇了。可是还有谁能够相信他?远远的,两个侍卫走了过来,斐迪南连忙站直了身子,脸上依然是沉稳而平静的样子。两个侍卫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忙忙走开了,很远处,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还能说什么呢?斐迪南惨笑。

“殿下!”他的得力助手斯德将军匆匆赶来,禀报:“上次曾经说过要重新立储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杀掉了,全家上下一个不留。”

“做得很好。”斐迪南嘴角一扬:“去给我清查一下宫廷侍卫,有敢交头接耳议论朝政的,杀!”他举目示意:“譬如……那两个。”

“是。”斯德躬身:“属下明白了。”

他谄媚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殿下做的真是干净漂亮啊。”

“是吗?”斐迪南依然是邪恶的微笑着,只是冷冷地盯住了他的眼睛:“斯德将军,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还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说,我是不是白提拔你了?”

那样阴险的目光,让斯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几乎想也没想,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低头道:“是!斯德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去办?”斐迪南看也不看他一眼,一甩斗篷,转身走开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大将军斯德,还是噤若寒蝉,哆嗦个不停。

魔鬼!这真是个象魔鬼一样可怕的君王啊。

一路疾走,斐迪南只觉得鼻子酸痛的几乎想要割掉,他实在太想找个地方哭一场。马不停蹄地赶回科纳多,趁着米夏的死讯还没有传来,以最小的代价发动了兵变。连续两次受伤折断的胳膊还是痛得他直冒冷汗。但是脸上,依然要挂着他那招牌一样的微笑——深不可测,成竹在胸。无论什么样的冒险和抉择,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着。

辽阔的科纳多,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他流泪?

他累了。

他实在太累了……

或许……或许有一个人可以了解他呢。

斐迪南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向着重刑犯的监狱走去。

重重的铁栅栏,炉火和镣铐……可能所有的国家最相似的地方就是监狱,因为只有这里,才会剥夺人的一切自由和阳光,而没有自由和阳光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在第十八号囚房里,锁着一个健硕英俊的男子,华丽的衣饰已被剥去,双臂分别被左右的铁环固定着,一头黑发垂在胸前——这黑发,在艾尼高大陆上如此罕见,让斐迪南一下就想起了一个人。

“凤翼。”斐迪南喊着他的名字,“你好象并不害怕。”

那被锁的男子抬起头,回应了他一个微笑:“是的。”

“可是……”斐迪南略一皱眉,还是问道:“难道你也不难过?你的主子和下人恐怕都把你当成叛徒。”

凤翼勉强转动了一下身子,舒了口气:“总有了解我的人吧……至少我救下的那些兄弟们,他们绝不会怀疑我叛国。”

这样的独立独行和安静从容,正是斐迪南喜欢的那一路,他微微点头,“是的……至少还有了解你的人。”

凤翼探视着他:“殿下……你呢?还有了解你的人吗?恐怕你比我要痛苦的多吧。我至少心安理得地呆在科纳多的大牢里。”

犀利的话语一下刺痛了斐迪南的心,好锐利的一双眼睛,他脸色苍白,还是点头道:“是的……我确实很痛苦。你怎么知道?”

凤翼哈哈一笑:“你如果真的要杀他,恐怕早就动手了;你如果真的防范米夏,是绝对不会带着他去和我们王子公主决斗的——以他们的力量,你如果带了一个不放心的人,只怕是找死。”

斐迪南看着他,居然有了丝凄凉——不是么?居然是这个素昧平生的戴莫斯将领一语道破了他心底的迷津。

“好锐利的一双眼睛!”斐迪南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胡里安如果有你这样的脑子,我恐怕也不敢对戴莫斯动手了。”

忽然,翻腕,“和平之剑”在手,斐迪南一字字道:“只不过,我若是不杀了你,将来岂不是要多个对手?”

凤翼这回连看也懒得看他。

“你真的不怕死?”剑尖递上了他的咽喉,将凤翼的脸斜斜地抵向一边。

凤翼竭力转脸,避开喉头窒息的剑锋,声音却还是温和从容,带着男人中难得的清澈:“你如果真的想杀我,我又躲不开;你如果不想杀我,我又何必被你耍弄?”

“好……好……”一连串的“如果”让斐迪南也不禁为之喝彩,他剑尖一挑,铁链应声而断,厉声喝道:“凤翼,我很久没有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了!来人,给他一把剑。”

立即有人送上了一把宝剑,凤翼揉了揉麻木酸痛的手腕,目光变得凝重:“请!”

他知道斐迪南是决不会先行动手,立即抢先攻上,剑尖平中带险,剑锋斜晃,直取斐迪南上三路。

这一剑使的四平八稳,正是大家交手的路数。

斐迪南也尽去狂傲之气,全力应战。手里的一把剑洒出漫天剑影,身形随剑,剑气环身,几乎无懈可击。

二人以快打快,转眼间交手已经一十八式。

凤翼左足微踏,身形一矮,剑身从下斜挑而上,这一剑使的又急又狠,几乎没有斐迪南还手的余地。

斐迪南剑式不变,只是平平向下一压,手里的“和平之剑”顺着剑脊就势划下。随着这一划,又是一个变招,剑走斜锋,端端向上一挑——他这一挑,已经到了凤翼的心口,精妙之处远非适才的一挑可以比拟。凤翼无奈之下只好撒手扔剑,只是斐迪南剑法实在太快,还没有来得及闪避,已被他的剑身平平拍在胸口,向后便倒。

凤翼刚想转身,斐迪南右腿斜钩,踢在他胸口上,人便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斐迪南跟上一步,剑尖又一次抵在他的胸口。

“殿下果然好功夫。”凤翼低头不语,“佩服。”

斐迪南不理会他的夸奖,只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了你?”

凤翼摇头。

“如果你刚才向我左臂攻出一剑,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命在了。”斐迪南轻叹。

适才交手,凤翼一眼看出斐迪南左臂不甚灵活,是老大的一个软肋,但从始至终,攻击的都是他的右路。

凤翼看了看他,嘴角一点点上浮,“殿下,无论如何,承蒙你给我一次公平交手的机会。凤翼自然会正大光明地打上一场,输给斐迪南王子,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微微扬着头,晒成古铜色的肌肤健康而满蕴活力,一双深而亮的眼睛毫无惧意,坦荡地直视斐迪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