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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姚千里是医院里开车的,可他的急救常识还真没有赵红兵足。赵红兵知道,当人被开水烫了以后,如果在两三秒内马上跳进冷水里,被烫伤的程度可以大幅度降低。小李子这接近 100度的水如果不马上用冷水冷却,那姚千里很有可能会被烫伤,甚至会毁容。其实赵红兵早就看出来小李子要报复了,自从小李子把水拿在手中,赵红兵就一直盯着他,而且,赵红兵也是在一直盯着凉水水盆的位置。尽管小李子下手前毫无征兆,可赵红兵却早有准备。

缓过味来的姚千里怒不可遏把小李子摁在地上一通毒打,小李子被打得狼嚎鬼叫。

没一个人拉架,连那一向维护小李子的中年男人都没拉架,他肯定也觉得小李子这事干得实在是太过了,而老曾他们那帮外地嫌犯,更是没人拉架,都愿意看到这帮本地人起内讧。姚千里揍了小李子足足3分钟才罢手。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小李子恶毒地盯着姚千里,姚千里却满不在乎。

号子里的人也有点真的佩服赵红兵了。尽管这个人是江湖大哥,尽管可能干了不少坏事,尽管他不太愿意跟别人沟通,尽管他始终高高在上地拿着劲儿。可是骨子里还真有那现在社会中已经越来越少的侠肝义胆。

在这残酷社会中,赵红兵身上,还带着点人味。

此时,《新闻联播》已经快开始了,大家都盘腿坐在铺上准备看电视。姚千里一看自己的胳膊,尽管被泼上了冷水,可还是被烫的通红,再摸摸脸,虽然被烫得很疼,但显然并无大碍。此时姚千里才想起来,怎么也要感谢一下赵红兵。主要感谢两点:1.没有赵红兵,他可能真就毁容了;2.他如此毒打小李子,得到了赵红兵的姑息纵容。

赵红兵在铺上端端正正地盘腿坐着,姚千里像是个落汤鸡似的蹲在铺下边,仰着脖跟赵红兵说话。

“红兵大哥,真的谢谢你!”

赵红兵哼了一声,没太搭理他。赵红兵并不是非要装大哥装深沉,而是他确实很烦这口无遮拦的姚千里,出手帮忙纯粹是处于人道主义。

“要是没你,我这脸说不定就毁了。”

“以后注意点吧!把衣服脱了。”赵红兵说。

“出去以后,我一定给你当司机,一定好好报答你。”

“哦。”赵红兵盯着电视看。

“以后要是有人要杀你,我肯定开车带你跑,谁也追不上你,谁也杀不了你。”

赵红兵这么一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听到这话脸色也有点变了,

不过姚千里根本没观察赵红兵的脸色,继续说:“就算是没人杀你,你要是被砍了,我能马上给你送到医院,医院急救室的人我都熟,肯定能马上给你输血。”

“滚!”

赵红兵舌绽春雷,姚千里猝不及防,被吓瘫倒在了地上。

整个号子里的人都使劲憋住笑,没一个敢笑出声,一个个都像是手机被调了震动模式似的,浑身都在抖。

这时,管教出现在了窗口:“呦,老赵,这是谁招你惹你了,管儿里全听见你这大嗓门了。”

赵红兵瞥了管教一眼:“没事儿。”

“没事最好了,来,给你们号加个人。”

“还加啊!睡不下了。”

“呵呵,就属你们号最松快了。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咣”,铁门打开。

“咣”,铁门又关上。

大通铺的过道上,多了一个人。

第二章 老混子腾越狱中被收买,串通死囚欲杀赵红兵

一、父爱如山(1)

大家一看进来的这个人,都比较失望。

因为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皮肤黝黑,老实巴交的样子,背部微驼。长得跟从庄稼地里扒拉出来的土豆似的。老头儿站在地上,很是拘束。

问都不用问。这老头儿肯定没有姚千里那样牛逼的经历,也就不可能给大家带来什么乐子。

不过,例行公事总要走一下。钱三又开始懒洋洋地发问了:“哪的人啊!”

“本地人。”

“叫什么名字?”

“张国庆。”

“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这个。”

钱三一拍大腿:“不会是猥亵妇女吧!”

大家都乐了,纷纷说:“还别说,他看着还真像时”

“我,我,我,我,我怎么能猥亵妇女呢?”老头一着急,有点口吃。

“你什么你,你不是猥亵妇女,为什么还吞吞吐吐的?”

“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太复杂。”

“给你多长时间能说清楚?”

“总得十分钟。”

“那就给你十分钟。”

这个老头儿张国庆虽然口吃,但思路还算清晰,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案子。

张国庆今年才44岁,只是年龄看起来比较大,据他自己说,当年也是个帅哥。而且,当他高中毕业的时候,被分到了当时最好的国营单位肉联厂上班。在20世纪80年代初,肉联厂可是最好的单位,因为那时候肉食品紧张,都是限量供应。谁要是家里有亲人在肉联厂上班,那家里的肉自然就不用愁了。

凭借“出众”的长相和好工作,张国庆娶到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老婆在第三百货大楼当营业员,人人都垂涎三尺。张国庆很爱他的老婆,一点恶习都没有,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俩人结婚没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人见人羡。

可张国庆衣食无忧的生活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就结束了,那时候,肉联厂改制,张国庆成了下岗工人。而且,国营的百货大楼也开始了改制,他老婆也下岗了。

张国庆优哉游哉的一帆风顺的生活就此结束,从这天起,想学着别人做生意的张国庆喝口凉水都塞牙。养猪的时候牛涨价,养牛的时候猪升值,从来没有一步走对过,倒霉到了家。没出两年,把家也赔了个底儿掉。

老婆在家里也闹得张国庆不胜其烦,尤其是张国庆忍受不了老婆总当着儿子的面骂他。一个男人,一个父亲,怎么能在自己最亲爱的儿子面前丧失尊严?张国庆无奈只能出去打工,在北京的一个肉食品加工厂找到了工作,结果,他那风韵犹存的老婆难耐寂寞,终于红杏出墙了。

愤怒的张国庆某日得到准确消息后,从北京连夜杀回本市,挥刀连伤老婆和*夫俩人。气是出了,可是挥刀伤人是违法的。张国庆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五年的刑期。

在这五年中,张国庆的老婆一天也没忘记跟儿子说张国庆有多败类,有多禽兽不如。而且还让儿子做了选择题:跟妈妈在一起就别跟爸爸在一起,跟爸爸在一起就别跟妈妈在一起。儿子权衡了之后,选择了妈妈。

张国庆出来以后,发现外面早已物是人非。老婆已经改嫁,记住在姥爷姥姥家的儿子也不认他了。而且,他还发现,从小学习成绩优良的儿子,上了高中以后开始学坏,学习成绩也下来了,他在学校门口拦住儿子认真地谈,他儿子虽然还跟他说话,但是就是不肯叫他“爸爸”。

“你现在学习怎么这么差?”

“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我怎么学习?你知道同学们怎么说我吗?”

“还能怎么说?”

“都说你是劳改犯,我妈是。”

“她本来就是!”

儿子愤怒地看了张国庆一眼,推自行车就走。

“你敢走!”张国庆还想用一下父亲的权威。

结果儿子连头都没回,骑上了车。

张国庆拼了老命追了上去,坐上了儿子自行车的后衣架。

儿子说:“你让我学习,我拿什么学习?别的同学都买参考书,上学习班,可我呢?每年交学费的钱都是姥爷出。我姥爷那点工资,全花在我身上了。”

“爸爸出狱了,爸爸给你赚。”

“呵。”儿子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