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越说的十分激动,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刘海柱说:“哎哎哎,吃饭呢,吃饭的时候不能生气。再说,谁让咱们折腾了呢?咱们这代人不也没被全逮捕吗不是?抓起来的还是少数。”
腾越更激动了,说:“没被抓又怎么样?你看看老张,他就没被抓,结果呢?下岗!操!咱们这些人身体不行,人也老了,又没文化,怎么跟那小青年竞争?咱们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咱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再说说你,柱子,你看你那狼吞虎咽样,估计你在外面吃得也不怎么样。”
刘海柱又乐了:“操,扯淡,我在外面天天大鱼大肉,我这人就是爱吃,不挑食,就算是吃这水煮白菜帮子,我也能一样下饭。”
刘海柱把那肉菜吃光了,还真吃起了看守所里提供的白菜帮子,吃的还真是津津有味。
腾越看着刘海柱那吃相乐了:“柱子,我真他妈的服你,吃白菜帮子都跟吃鱼翅似的。”
刘海柱说:“鱼翅有啥吃头?跟他妈粉丝似的。我这辈子好的吃过,赖的吃过。人就没有受不了的罪,以苦为乐,到哪儿都没错。”

刘海柱说着,吐了一棵白菜帮里的沙子,然后继续吃。
腾越说:“真他妈的能吃,我明天给你订两份!”
“不用,今天刚进来,没来得及订,明天我请你。”
“你请我?”
“当然了,我怎么能白吃你的。我钱是输了不少,但是吃两口饭的钱还有。”
“呵呵,这。”
“操,几十块钱的饭我柱子再吃不起,也他妈的白混了。”

刘海柱嘴里说着话,嘴可没闲着,又把白菜帮子给吃完了。吃完了长舒一口气:“好吃!”
号子里的人都看愣了,这人怎么跟十年八年没吃过饭似的?所有人进来以后,都是起码一个礼拜吃不下看守所里提供的饭菜,可这刘海柱,却像是品尝美味佳肴一样吃这白菜帮子,而且还大赞好吃。大家都暗骂:“好吃你就多吃点,祝你一辈子吃这破牢饭。”
刘海柱却不以为意,用力地拍了拍腾越的肩膀:“别看着了,吃吧!”
说完,刘海柱上铺了,在铺上盘的特标准。
赵红兵用眼神跟刘海柱沟通了一下,刘海柱微微一笑,然后再也没任何表情。
刘海柱这一笑过后,赵红兵居然睡着了,睡得无比踏实,这可能是赵红兵近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甚至,还打起了呼噜。因为,他有朋友在身边。
腾越也盘在了铺上,跟刘海柱使眼色,悄声问:“你认识他不?”
“谁呀?”刘海柱嗓门不小。

“嘘!”腾越示意刘海柱小点声,用眼神瞥了瞥赵红兵。
“他?他是谁啊!不认识。”
“哦,也是,你混社会那会儿,还没他呢。赵红兵,听过没?”
“当然听过!不认识。懒得认识。”刘海柱说。
“就是,咱们混的时候,他算个屁呀!”腾越又开始了愤愤不平。
这一晚上,腾越一直在跟刘海柱聊天。聊的内容无非就两点。第一是回忆二十多年前大家的辉煌,第二是痛骂当今社会的物欲横流。
刘海柱听了一晚上,也听得心烦了,说:“腾越啊,你说你都是个快被判死刑的人了,咋就这么激进呢?一个社会,你不看他好的方面,专看他坏的方面,这哪行啊?你在外面的时候,有车吧?住楼房吧?天天下馆子吧?这在当年你敢想吗?差不多就行了,睡吧!”

第四章 单挑之王自愿入狱,兄弟联手共退强敌
一、兄弟情,江湖义(2)
刘海柱烦死了这刀哥,他这辈子最见不得这样低三下四的人:“想抽啊!管我叫大爷。”
“大爷。”刀哥喊得可亲了。
刘海柱还真被这刀哥给弄不会了,把整包烟都递给了刀哥,说:“侄子,我是你唯一的大爷,你以后别他妈的出去乱认大爷,要是让我知道你乱认大爷,我非把你卵子给打折了。”
“你就是我亲大爷,我唯一的大爷。”刀哥说。
刘海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搭话了,彻底被刀哥的无耻给惊呆了。

刀哥拿着烟走了,刘海柱跟腾越说:“我现在有点赞同你的话了。”
“赞同我哪句?”
“这个**社会,谁有钱谁是爹。我爹没当成,大爷当成了。”
腾越哈哈大笑。
下午放风的时候,赵红兵躺在床上没出去。
腾越溜达到刘海柱旁边,跟刘海柱搭话。刘海柱早就知道,腾越今天不来,明天也得来。他肯定是想说收拾赵红兵的事。
腾越说:“柱子,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想问你句话。”
“问呗!”
“我要是跟别人有了冲突,你帮谁啊?”
“你要跟谁冲突啊?赵红兵啊?”
“对,赵红兵太不是人,成天以为有俩钱就了不得,看谁都没个正眼。就说你吧,怎么也是个前辈,起码是它的前辈,他见到你总该打个招呼吧,可他连招呼都没打,连正眼都没看你一眼。”腾越的挑拨虽然赤裸裸,但不得不说,很有作用。
“那也不能因为他不跟我打招呼我就去收拾他吧?”
“看见我这几颗门牙了吗?都是被他打的。”
“我记得你身手不错啊,怎么被打成这个逼样儿?”
“那小子手黑着呢。我一个朋友,三林,被他踹断了三根肋条。”腾越愤愤不平。
“腾越啊,有句话我得跟你说。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咋还跟二十来岁的小伙儿似的呢?你估计都得被判死刑了,就不能太平点?”
“就是因为快被判了我才不怕。趁着铐子镣子没砸上,我非整死他。”
“啥?你要整死他?”刘海柱看起来很惊讶。
“对,老曾也吃过他的亏,肯定也帮我。”
“我操,多大的仇啊,非要整死一个?”
“我当你是自己兄弟才跟你说的,你别**跟管教把我说的话给点出去。”

“你要是不信我,你就别说。”刘海柱说。
“信你肯定是信你,柱子哥是什么样的人,二十多年前大家都知道了。现在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就给你交个底吧,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动手就是没轻的,就是要他命。再不动手,他那镣字该摘了。”“是不是有人出钱让你杀他啊?”
刘海柱忽然问出这么一句哈U。这也是刘海住一直想问的一句话。因为刘海柱太了解赵红兵了,赵红兵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绝不会主动去跟别人过不去。尤其像是腾越这样的江湖人物,赵红兵的气质和他们太接近,对腾越这样的人有着相当强的引力一般情况下都会马上打成一片,这次怎么会居然发展到以死相搏的境地?而且刘海柱发现,腾越完全是不杀了赵红兵就不罢休的尽头,有多大的仇啊?至于吗?肯定不仅仅是腾越仇富那么简单。所以,刘海柱猜测,很有可能是有人给了腾越什么承诺,让腾越做了赵红兵。
刘海柱的这句话问得猝不及防,腾越着实愣了一下。腾越笑笑说:“这你就甭管了,我杀他,我偿命。咱们俩虽然说惺惺相惜,可毕竟是交情还薄,我不指望你今天晚上帮我,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到时候你别来拉架求立功求减刑就行了,都知道你是当年的单挑之王,你要是动手拉了架,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刘海柱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我一共也没多大的罪,减个**减。”
腾越拍了拍刘海柱的肩膀:“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说完,腾越就走了。
经过此番对话,刘海柱收获有二。
一、今天晚上,腾越和老曾就要动手。
二、刘海珠更加确定:腾越要杀赵红兵,绝不是在号子里一点冲突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人借他的手去杀赵红兵。
究竟是谁要杀赵红兵?刘海柱脑子飞快地转,很快圈定了一个人:大虎。这个人跟赵红兵有着血海深仇,两伙人明里暗里掐了20年,他想杀了赵红兵,合情合理。
但刘海柱仔细一琢磨却觉得有点不对。大虎虽然和腾越是一个年代的老流氓,可是大虎好像跟腾越没什么交情。而且,似乎当年腾越比大虎混得还好。老流氓都是有点心气的,就算是大虎出的钱再多,腾越也不一定愿意去当他的杀手。
刘海柱来不及再多想了,他需要的是,尽早告诉赵红兵晚上腾越他们要动手的消息。
可整个监室一共就这么二十来平米,屁大点动静全号子里都听得见,究竟怎么告诉赵红兵呢?刘海柱心生一计。


第四章 单挑之王自愿入狱,兄弟联手共退强敌
一、兄弟情,江湖义(2)
晚上吃完晚饭,又看到了《新闻联播》的时间。
刘海柱忽然说:“腾越,你知道王罗锅不?”
“哪个啊?以前跟张浩然混的那个?”
“对,就是他。”

“听说他死在了你的手里?”
“操,别**瞎说。他是被车撞死的。”
“听说他可是够猛的啊!你咋还想起说这事了?”
“今天,他死了22年了,是他的祭日。”
“这样啊,那跟我们讲讲你这英雄事迹呗?”

“不讲,这么多年了,还说啥啊!”
老僧入定般盘腿打坐的赵红兵,听完,懂了。
这场大战,他曾听刘海柱说过。22年前,刘海柱和大洋子摸到了王罗锅的住所,当时恰逢王罗锅的眼睛瞎了,但是还是一番激战,刘海柱和大洋子把他赶到了马路上,正好一辆军车驶过,撞飞了王罗锅。由于是军车撞人,而且王罗锅是挂了号的通缉犯,所以此事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这样的事儿,刘海柱通常不说,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今天刘海柱说出这番话,目的只有一个:今天的赵红兵就好似当年的王罗锅。王罗锅的眼睛瞎了,赵红兵的双手双脚被锁。而且,对方都是两个人,都想在夜里下手。并且,刘海柱的这番话有一个重要的指示:赵红兵分明记得刘海柱曾经说过,那是个盛夏的夜晚,而今天,最多只能算是晚春。

所以,赵红兵一下子就破译了刘海柱的密码。赵红兵长舒了一口气,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只要知道是什么时候来,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在今天晚上,静静地等着腾越跟老曾的到来,就行了。
有刘海柱在,赵红兵相信对付他俩没问题。

赵红兵不怕腾越他们再来掐他的脖子,他怕的是腾越等人在他进小号这些天从秘密渠道得到了些致命的武器。比如说,看守所里不可能出现木制的筷子,为了防止犯人杀人或自杀,连牙刷都是半截的。可那天在小李子褥子下就翻出了一只筷子,天知道小李子的筷子是从那来的。连小李子都能搞到这样的东西,腾越就更有可能搞到了。
晚上睡觉时,赵红兵靠着墙,以防被腾越从背后偷袭后脑,同时,赵红兵两条胳膊护在胸前,以防被腾越攻击到心脏。赵红兵护住了这两个要害后,心定了许多。
腾越和老曾的呼吸平缓,似乎都睡着了。刘海柱似乎也睡着了,睡梦中还在剧烈地咳嗽。赵红兵眯起眼睛,看着号子里两个值班的小弟也是昏昏欲睡。看来,今天晚上最清醒的就是赵红兵了。
凌晨两点时,赵红兵决定了,如果今天夜里腾越再不动手,那么明天早饭过后,先发制人。因为这样随时等待着被袭击,实在是种折磨。
毕竟曾经当过侦察兵,赵红兵的警惕性相当地高,只要神经一绷紧,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发现。
大概在凌晨三点半后,赵红兵终于听到了腾越和老曾的动静。
赵红兵先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老曾在轻轻地踢腾越,然后,腾越和老曾的翻身频繁起来,短短的10分钟,腾越翻身了三四次身,虽然是二铺和三铺,可毕竟空间还不是很大,翻个身挺费事的。然后赵红兵听见了老曾下地的声音。尽管老曾蹑手蹑脚,可架不住赵红兵耳聪目明。
赵红兵的呼吸还是很平缓。他的确是感觉到了杀气,他的直觉告诉他,老曾已经走到了他头顶的症前方。
是时候了,赵红兵猛地一睁眼一抬头,赫然看见老曾正在他的头顶处,已经抬起了双手,正要对他下手。
赵红兵猛地一抬头,把老曾也着实吓了一跳。老曾下意识地向后一躲,赵红兵马上坐了起来。
缓过味来的老曾扑上去抓住了赵红兵戴着手铐的双手,赵红兵虽然力气比老曾大的太多,可毕竟带着手铐,被老曾锁住了双手后毫无办法。
赵红兵和老曾刚撕扯起来,腾越扑了过来。赵红兵下意识地一躲,手臂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像是被金属划伤的剧痛。赵红兵双手猛抡,把老曾抡到了铺上,腾越的手又朝赵红兵的脖子抡了过来。
这次赵红兵看清楚了,腾越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锐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知道。
赵红兵拼尽了浑身的力气躲开了这一下,老曾趁机扳住了赵红兵的双臂,腾越手持锐物又朝赵红兵的心口扎了过来。
眼看赵红兵躲无可躲,忽然听见一声浑厚的“操你妈”,又伴随着一声惨叫,腾越栽在了铺上。这是刘海柱出手了。
刘海柱出手要是再晚一点,赵红兵非被腾越要了命。刘海柱岁数大了,两点的时候还能挺着呢,后来却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听见动静后一睁眼,三个人已经掐起来了。刘海柱一记重拳打在了腾越的腮帮子上,腾越应声而倒。而此时,老曾还在扳着赵红兵的胳膊。刘海柱又是一记窝心脚,踹在了老曾的胸口,老曾胸口一闷,又是应声而倒,摔倒了铺的下面。
腾越被打之后回头发现打他的居然是刘海柱,不由得一愣。就在腾越一愣神的功夫,赵红兵抡起双手,手铐又重重地砸在了腾越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