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农户人家,一年到头落不了几两银子,见钱眼开很正常。但此人之所以还能留在牛家庄,不用担心被官府抓去,牛家人也出了很大的力。

  他们对里正,隐瞒了男人身上的旧伤。

  不然让里正知道这些,这人肯定留不下来。

  “娘,你就别从中和稀泥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咱家的事都是嫂子往外说的?狗蛋他们懂什么?就算学舌也不会这些,不是她俩四处跟人嚼舌根,外面至于知道得那么清楚,连吃了几只鸡都知道?”

  闻言,宋荷花露出尴尬神色。

  “我这怎么叫和稀泥,我不是怕你跟她们闹起来……”

  其实外面闹起来时,宋荷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外面人不可能连那人吃了家里几只鸡都知道,必然是两个儿媳妇中哪个出去嚼舌根,被人传开了,又被孙子听了回来学给他姑听。

  儿媳妇爱嚼舌根,宋荷花也很头疼,要是一个人也就罢,关键两个儿媳妇都有这毛病。

  她疼女儿不假,但也不想女儿和两个嫂子闹翻,毕竟女儿是要出嫁的,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哥,能不得罪嫂子还是尽量不得罪嫂子。

  牛花儿当然知道她娘是怎么想的,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方才她借着要打侄儿闹大,就是在警告两个嫂子,反正她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有些话是说给嫂子听的,有些话是给娘听的。

  她知道娘不会让她吃亏,也知道这事还没完,就行了。

  “有当嫂子的这么编排小姑子的吗?人家给了银子,又不是没给银子,吃几只鸡怎么了?这些鸡还是我从小养大每天喂的……”

  牛花儿越说越生气,捂着脸又哭起来。

  宋荷花忙抱着她道:“行了行了,我的姑奶奶,你别闹,这事娘心里有数,不会让她们坏了你名声,你等着我治她们,顺便治那吴婆子。”

  下午的时候,外面闹了起来。

  宋荷花风一般地从院门外卷进来,从厨房里拿了菜刀,正要冲出门,转头又提了个木墩子,冲出院外。

  两个儿媳妇周氏和马氏,见此忙跟了出去。

  此时,宋荷花已经把平时用来剁大骨的木墩子,扔在了自家院门和隔壁吴家院门前。

  之后红白不说,往木墩子前一坐,一边拿着菜刀剁起木墩子,一边骂了起来。

  “……这附近谁不知道,咱家的鸡喜欢在咱家的稻草堆里下蛋,就有黑心烂肚肠的人,眼皮子浅到看中那几个鸡蛋,一回两回也就算了,天天去摸咱家的蛋,一个都不给咱家留……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啊,咱村里出贼了,这黑心烂肚肠脚底流脓的贼不得好死……”

  宋荷花一边剁一边骂,骂着骂着还唱了起来。

  “剁你个小人头,让你走路磕破头,撕烂你个小人嘴,让你成天说别人是非,打你个小偷手,让你成天偷别家鸡下的蛋……”

  闹成这样,动静闹得这么大,村里好多人都听见了。

  只是不一会儿,院门外就聚了好多人,还有人络绎不绝往这里聚集而来。

  “快走快走,牛山家的婆娘在剁菜板!”

  “剁菜板?”有人吸了口气,“谁招了这泼辣婆娘?”

  “那谁知道,快去看……”

第207章 番外之落魄将军俏村姑

  这附近十里八乡, 一直有‘剁菜板’的陋习。

  所谓剁菜板,多为乡下妇人因为一些矛盾,不好指名道姓, 用来指桑骂槐的咒人之法。

  多是一些农户人家丢了东西却找不到, 心里窝火之下的发泄产物。

  农户人家不容易,一个鸡蛋, 几把菜,对他们都是好物。可就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东家偷几颗菜,西家偷只鸡, 有时候明知道是谁偷的, 但你没抓到手脚, 就不能说人偷。

  被偷了东西, 还不能申冤诉苦怎么办?

  于是就诞生了这种指桑骂槐的咒人之法。

  一个村就这么大,谁家不知道谁家的那点事?一般情况下大家来看热闹时,心里已经有了个预设。

  就比方说牛家婆娘这般骂了起来,大家不用多问,就知道肯定跟隔壁吴家有关。

  因为早先时候, 宋荷花就因鸡蛋这事,跟隔壁吴婆子吵过一次架。

  那次吴婆子咬死说没拿,宋荷花说前脚她听见鸡叫,她家那只鸡每次咯咯哒那么叫,就是代表要下蛋了。

  谁知她后脚去捡鸡蛋就没看着,而就在她去时, 看见吴婆子刚抱了一堆稻草进去。两家稻草堆都堆在院门外, 毗邻着, 只有吴婆子有嫌疑。

  可说到底只是嫌疑, 又没抓到手脚,所以那次吵架宋荷花输了。

  当然宋荷花并不认为自己输了,但在人前,她确实不占理。毕竟偷盗不是小事,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的。

  所以这次是牛家的鸡蛋又丢了,还是没抓到吴家的手脚,一气之下才拿了菜板出来剁?

  ……

  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人群里。

  “这莫是借题发作吧?”有人小声道。

  有人投来好奇的眼神。

  “你听听她骂的话,若我没记错,那吴婆子最近没少在外面说牛家花儿是非。牛山两口子多疼这个女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宋荷花能饶过说她女儿是非的人?”

  闻言,人群里有好几个妇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

  看看吴家紧闭的大门,再看看牛山家婆娘剁菜板那咬牙切齿的狠劲儿,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这几人的脸色自然没被身边人错过,大家饶有兴致地瞅了她们几眼,继续议论着。

  多是说宋荷花多厉害,年纪时就是厉害的,曾经跟谁谁谁吵架吵赢了的战绩。

  还有牛家的男人多护短,曾经哪个婆娘跟宋荷花吵架没吵赢,叫自家男人出来动手,却被牛家男人合着伙教训了一顿的旧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也有一些人家和牛家关系亲近,或直接就是亲戚家的妇人上前去劝。

  “荷花算了,不过是几个鸡蛋……”

  “几个鸡蛋怎么了?几个鸡蛋也能换几个大字,这贼真不是东西,偷人东西也不怕烂手!”一个婆娘跟着骂道。

  “就该她烂手,让她拿去换钱买药吃!眼皮子浅的东西,几个鸡蛋就能瞎了狗眼。”

  几个婆娘媳妇围着宋荷花一边劝着,一边帮着骂。

  这时候,在村里有没有人缘就能看出来了。

  没人缘的,一般大家都是围着看戏,有人缘的多会上来帮忙劝,并帮着骂。

  见闹成这样,周氏和马氏早就急了。

  二人自然看明白了里面的故事,婆婆这可不只是光在骂吴婆子。

  两人如坐针毡,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又不能坐视不管,劝了几句没劝住,遂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个去地里找自己男人和公公回来,一个则继续留在原地。

  ……

  吴家紧闭的院门后。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婆子,脸色铁青,似乎想打开院门出去。

  一个中年妇人拦住了她。

  “娘,你还嫌不够丢人的!上次就跟你说了,牛山家的婆娘不好惹,几个鸡蛋,咱家不缺那几个鸡蛋,你何必……”

  妇人说着说着,也觉得没脸得很,又是跺脚又是低喊,却又顾忌怕被外面人听见。

  吴婆子被气得仰倒跌。

  我没拿她家鸡蛋!

  她一把岁数了,难道不懂这些道理?

  上回是孙子拿的,小孩子不懂事,馋鸡蛋,偷偷摸了几回,她也是跟宋荷花大吵一架后,才知道。

  怕坏了孙子的名声,怕儿子儿媳妇打孙子,她背了这个黑锅。

  可这一回,真没人拿牛山家的鸡蛋。

  吴婆子知道这事其实跟鸡蛋没什么关系,宋荷花那婆娘是在指桑骂槐咒她说是非的事呢,可她能出去撕扯开来?

  撕扯开,也是她没理。

  她一个做奶奶的人,说人家大姑娘的是非。

  而且这是牛家庄,不是吴家庄,没看见外面帮忙劝架骂人的都是姓牛的,里正家的二媳妇也在人群里看戏,却一个屁都没放?

  若是换做别家,那婆娘早就出来摆里正儿媳妇的架子了。

  ……

  在众人盼望下,牛家的几个男人终于回来了。

  牛山走在前头。

  刚站定就斥道:“还不嫌丢人的,还不进去!”

  宋荷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

  “我有什么丢人的?丢人的该是那些烂手喜欢嚼人舌根的黑心烂肚肠!”她扬着脖子骂道,“觉得我宋荷花好惹是不是?再有下次,我就去砸了黑心烂肚肠家的锅……”

  “行了行了,快进去!”

  宋荷花抿了抿头发,拎着菜刀和菜板进去了。

  牛山对着人群说了几句让大家见笑的话,跟着进了院子,牛家几个儿子也跟着进了家门。

  “怎么闹起来的?”一进门,牛山就问道。

  宋荷花瞅了两个儿媳妇一眼,转身进了正房的门。

  牛山跟着进去了。

  这一眼,让周氏和马氏简直百口难辩,同时如锋芒在背。

  “我什么也没做……”

  “我没惹婆婆……”

  “你没惹娘,娘看你和大嫂做什么?”进了屋后,老二牛茂林似笑非笑道。

  “我……”

  “吴家老婆子说小妹是非,源头是不是在你跟大嫂身上?”

  方才,牛家男人们也站在人群外听了会儿,不光听见了人群里的猜测,也听见了宋荷花骂的话,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马氏觉得冤枉得很。

  “我真没跟吴婆子说小妹是非。”她顶多就是跟几个相好的小媳妇抱怨了几句,说小姑子杀家里的鸡给那外乡人吃,大方得很。

  “肯定是大嫂说的。”

  马氏把上午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她知道小姑子不是个好惹的,小姑子向来疼狗蛋和狗顺,怎可能打两个孩子,还不是打给大嫂看的,所以她当时就没出去。

  小姑子这人性格向来霸道,还不吃亏,她上午闹得那一出,肯定不是平白无故,果然下午就来了。

  但这话马氏没法跟男人直说,男人疼妹子,若听了她的话,肯定会觉得自己在挑事生非。

  牛茂林板着脸道:“我不管什么原因,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说小妹是非,你就给我滚回马家去。”

  ……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大房屋里。

  至于正房那,听完妻子的叙述后,牛山不禁摇了摇头:“你啊你,别把咱们姑娘教坏了。”

  一听丈夫这话,宋荷花就知道丈夫没生气。

  “不治治那些人,还不知她们会怎么传咱们花儿。顺便治治老大和老二媳妇,你知道你姑娘的,是个暴脾气,今儿我再不治那俩婆娘,明儿咱家就要翻天,你想看你姑娘直接跟她两个嫂子闹起来?”

  那肯定是不想的。

  但场面话还是要说:“以后不准这样了。”

  宋荷花左耳进右耳出,去喝了一杯子水,润润嗓子。

  牛山却显得有些发愁。

  “等那人好了,就让他赶紧离开咱家。”

  这话牛山说了无数遍,但那人一时半会好不了,养了大半个月,也就将将能走几步。

  “实在不行,我去跟堂叔说一声,村里还有两间旧屋,无人居住,让他搬到那里去。他给了银子,咱家给他送饭就是,也不亏了他,也免得弄个外面的男人在家里,坏了花儿的名声。”

  “那你姑娘能干?花儿她……”宋荷花欲言又止。

  牛山和宋荷花眼睛不瞎,当然看得出女儿对那男人的不同。

  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个漂亮的姑娘,村里和附近几个村多少后生暗中瞧上了他家姑娘。

  自打花儿过了十五,上门的媒人一个接一个,可女儿太有主见,眼光也高,看不中那些人,所以亲事一直没说成。

  这还是两口子第一次见女儿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简直让他们发愁死了。

  狠话说不了,要顾忌姑娘家的颜面。

  可那样一个人,也不适合女儿。

  “你先跟她说说,看看她反应。”想了想,牛山咬牙又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跟那人说,不能这么拖下去了。”

  对于牛家今天发生的事,男人自然知道。

  还因为耳力过人,听到些潜藏在下面的缘故。

  竟然是因为他?

  男人皱眉,倒也生了想离开不给这家人找麻烦的心思,但看看自己的伤……

  正想着,屋门突然被推了开。

  “大柱哥,吃晚饭了。”

  牛花儿笑盈盈的,哪还见得到之前上午气急败坏的模样,家里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她,她反而十分高兴。

  牛花儿当然高兴。

  这一下既解决了外面有人说她是非,又解决了两个嫂子总是看不惯她做吃食给男人吃。

  让牛花儿来看,她那两个嫂子就是小肚鸡肠,没事找事。

  鸡是她喂的,饭是她做的,家务她干了大半,所以才让她们天天闲得没事做到处说她是非,就得狠狠地治一下。

  “大柱哥,你快吃。”

  放下饭后,牛花儿并没有走,反而坐在一旁看着男人吃。

  看得出男人教养应该极好,吃饭一点不像那些乡下男人,唏哩呼噜一通吞,反而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

  真好看。

  牛花儿光看男人吃饭都看出神了,这一幕落在门外的牛山眼里,更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不能再拖了,就该让这男人挪出去住。

第208章 番外之落魄将军俏村姑

  “爹, 你咋来了?”牛花儿诧异道。

  “咳……”

  牛山咳了一声。

  怎么?

  你能来,你爹不能来?

  都是惯的!惯的!

  看哪家闺女和一个大男人独处,被亲爹撞见了, 还能像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都是惯的!

  一旁,男人也停下吃饭的动作, 看了过来。

  他有预感, 这位牛家的当家人来此,是有什么事要说。

  而这事,应该跟他有关。

  “我就来看看……”

  “爹, 你来看啥?大柱哥的伤,今天不用换药。”

  牛山见女儿这样,有些生气, 可当着外人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只能忍着气道:“不是爹说你,你多少注意些, 大柱兄弟到底是个外男……”

  此时牛花儿还不知牛山生气了,浑不在意道:“什么外男不外男啊?咱们村也不讲究这个,大柱哥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 还是我捡回来的,一开始换药还是我换的,我又没做啥……”

  “你还说!你个大姑娘家家的, 怎么一点都不……”

  “我怎么了?”

  “你——”牛山扬起巴掌。

  牛花儿可不怕他,她爹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打小家里的兄弟挨揍的回数不知多少,独她一人没挨过打。

  她爹若敢打她, 她娘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本来就是, 我又没说错……”

  男人看得出这姑娘颇有几分天真烂漫, 也不太在乎礼教,这与当地处于偏远,再加上底层的农户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有关。

  他再是心如死灰,不愿多言,也不可能放任让父女二人因自己失和。

  “牛叔,你找我有事?”

  男人的话成功转移了牛山的注意力,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总不能让他当着外人面,打自己的亲闺女。

  “大柱兄弟……”牛山有些欲言又止。

  “你家于我有救命之恩,牛叔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见男人默默的眼神,和略有些苍白的脸,牛山这个老好人倒说不出赶人的话。

  可看看一旁全副心神都在这男人身上的女儿,牛山又是怒火心中冒,一咬牙道:“我见大柱兄弟养了这些日子,也能下地行走了,我们这种庄户人家……”

  男人懂了,这是想让他离开?

  不过也是该离开了,这户人家家里有未出嫁的女儿,他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尤其今天还因为他让人家家里闹了矛盾。

  男人本就是隐忍刚毅的性格,即使明知道以他现在的伤势,他离了这里可能走不了多远,他身无分文,也没其他地处能去,但依旧不想给对方找麻烦。

  “牛叔,你不用说了,我这就离开。”

  说着,男人站了起来。

  牛花儿顿时慌了,冲牛山嚷道:“爹,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想撵大柱哥走?他现在伤才好了一点,根本走不远,怎么走?爹你咋这么狠心呢!”

  又慌忙对男人道:“大柱哥,你别走,别听我爹的。”

  牛山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就是他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他话还没说完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起来,在她嘴里就成了狠心无情的人。

  “我……”

  “爹,你不能撵大柱哥走。他伤还没好,你再让他多养一阵子伤怎么了?咱家也不是穷得多养不起一个人,再说人家大柱哥也给银子了啊!”

  “花儿姑娘……”

  “大柱哥,你先不要说话,”

  牛花儿又朝牛山看去,哀求道,“爹——”

  “你赶紧给我闭嘴吧你!”

  牛山气急败坏打断她:“我什么时候说要撵大柱兄弟走了?只是他到底是个大男人,你又这么了,平时我跟你哥他们下地,家里就几个妇道人家,他住在家里不合适。村里靠着山脚不是有两间旧屋,我想让大柱兄弟挪到那里去住,平时家里给他送饭,也就是挪个地方住。”

  牛山总算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没让女儿抢词,说完他瞪了女儿一眼,寻思反正话说明了,于是朝男人看去。

  “大柱兄弟,你看如何?”

  男人倒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他没意见,牛花儿意见却很大,抱怨道:“那两间屋都多久没住人了,里面又脏又破,大柱哥还要养伤,哪能住在那种地方。”

  “那房子怎么就又脏又破了,之前常子家盖屋,不也借住了一阵。”

  怕女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牛山忙对男人道:“总之大柱兄弟若没什么意见,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儿让人把那屋子收拾一下,大柱兄弟就搬过去。”

  “劳烦你了,牛叔。”

  牛花儿还想说什么,被亲爹一把抓着胳膊拽出去了。

  两人离开后,屋里恢复安静。

  男人看了看这间住了多日的小屋,倒没什么不舍的,其实就算今日牛山不说,他也打算提出离开。

  无他,人家救自己一场,不想给对方找麻烦。

  如今不用住在牛家惹人非议,又另有居住倒也好,他这伤不是普通的伤,乃是火器击中的后留下的伤。

  这种伤极难愈合,动辄要人性命。

  而他中枪的地方恰恰在胸口。

  当日中枪时,他以为自己身死成了定局,没想到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之后又落了水,竟然侥幸活了下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顺着水飘了好几天,早已远离那处地方。

  勉强上岸,利用身上仅存的伤药包扎了伤口,一路浑浑噩噩往前走,打算能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未曾想伤势加重,倒在了一处乡间小道。

  本想着这次自己死定了,谁知被人救下了。

  也许,注定他命不该绝?

  既然命不该绝,男人就不想再寻死了。

  至于以后?

  以后也要等伤养好了再说。

  男人以为那姑娘不会再来了,今日她爹当着他面将话说成那样,一般女子都会羞于颜面不会再出现。

  谁知,他刚把剩下的饭吃完,她又来了。

  这才隔了多久?有半盏茶的功夫?

  依旧是笑盈盈的,一种带着热度的笑。

  “大柱哥,我跟我爹商量好了,其实你搬去那屋住也好。明儿我就去把那地方收拾一下,帮你布置得好好的,咱家的人太多,又有毛孩子也吵闹,那地方安静,离咱家不远,以后我每天给你送饭,也不耽误什么。”

  其实牛花儿想得是,那边有锅有灶,以后想帮大柱哥开小灶更方便,也免得被她那两个小心眼的嫂子看见了,还不知又要生什么是非,不如一劳永逸。

  “花儿姑娘……”

  男人看着她的笑脸,难得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大柱哥,怎么了?”

  看着对方灿烂的笑脸,男人皱了皱眉。

  “男女有别,你不该和我过多接触。”

  牛花儿先是眉心一皱,很快舒展开来,仿似浑不在意道:“大柱哥,你不会把我爹的话听进去了吧?他唬你的,咱们乡下人可没有那么多讲究,难道大柱哥你还会对我图谋不轨不成?”

  这姑娘太热情了,不光笑容带着温度,整个人更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

  男人自从被亲哥哥用□□击伤落入水后,重伤濒危在水里整整泡了七日,自那以后明明正值夏日,却觉得彻骨冰寒。

  哪怕他身怀绝世武功,也扫除不了这寒意。

  此时却觉出了温度。

  见男人不说话,牛花儿继续自说自话道:“大柱哥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我虽没什么见识,但也能看出大柱哥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看得中……”

  说到这里,她语气含糊起来,让人听不清剩下那几个字是什么。

  却没想到男人耳力惊人,被听了个全须全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