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前就订了婚的,婚期虽然决定得仓促了些,好在新房是现成的,傅炎又办事有方,影楼酒席、婚纱礼服都一一妥当。清漪只管做甩手掌柜,尽情享受单身的最后时光。

那晚,清漪和一帮姐妹淘从酒吧出来,已是深夜一点多。带着薄醉微醺回到家,看到傅炎仍在客厅里等她。

“傅炎…”她有些惭愧,局促不安,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

傅炎走到她面前,轻声地说:“漪漪,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害怕结婚?”

“谁说的?”清漪抬起头,正好撞见傅炎的眼光,清清亮亮。面对这样诚挚深情的目光,她没有勇气说谎,艰难地启齿,“你能保证一辈子爱我,永不变心吗?”

“傻瓜!”傅炎明了她的心结所在,在父辈爱情伤口里长大的孩子,对婚姻多少有些不信任。他拥她入怀:“漪漪,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爱上你吗?”

清漪摇头。

“班上别的女生都唧唧喳喳,吵吵闹闹,唯独你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眼里都是空洞,都是茫然,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很让我心痛。”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出来,“我觉得,我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你,将你带出迷途,一辈子守护你的天使。”

清漪“扑哧”笑了出来,一把推开他:“有你这么难看这么笨的天使吗?”

“好,就保持这个微笑,把紧皱的眉头展开来,把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做我傅炎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清漪扬睫看他,眼中盈着泪光:“傅炎,这辈子能够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哥说的对,今生今世,得到如此温暖并执著的男子的爱,命运对她真是太过眷顾。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幸运。

远远的,翟清涟倚着二楼的雕花栏杆,手里握着酒杯,不无嫉妒地想。

清漪找到了她生命中的守护天使,那么,你呢?

“翟清涟,希望你也能Good Luck!”他冲自己举举酒杯。

然后,一仰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清漪和傅炎,是我理想中的爱情,青梅竹马,一个单纯活泼,一个深沉内敛。

至于清涟和夕颜,好戏在后头…

Chapter 19

[谁念西风独自凉]

九月,有台风过境,天气凉爽了几日,又骤然转热。

夕颜回到阔别两月的校园,发现孩子们长高不少。有几个男生,嘴唇周围已经长出了茸茸的胡须,声音也变得粗嘎难听。

青春像含苞待放的嫩芽,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会迸裂,绽出清丽芬芳的花朵。

下课后,孩子们的笑闹声依旧喧嚣。行至教学楼前,夕颜停住了脚步,随手扯过路边栀子的枝条。花期早已过去,那些曾经丰腴肥美、幽香袭人的洁白花朵都消失,只剩下满枝浓绿。

栀子的叶,一年四季都深碧发亮,肥厚得连风吹都不会发出簌簌的声响。小时候,爷爷告诉她,栀子花有凉血清热利湿的功效,果实、叶、根都各有用途。乡下没有空调、风扇,每年六七月,栀子花开尽了,爷爷就会剪一段栀子枝,浸在水中,聊以解暑。

夕颜捻下一片绿叶,仰头望望皓皓云天,艳阳依旧炙人。只能在酷热之中,安静等待来年的栀子花开。

办公室里气氛很诡异,众位老师交头结耳,不知在悄悄议论些什么。

夕颜走到桌前,看到一张大红请帖,印制精美。

毕业这几年,年年都会收到同学朋友结婚的红色炸弹,好似在提醒她——你也该谈婚论嫁了。

夕颜翻开来,先看新人的名字:傅炎、翟清漪。再看婚宴举办地——涟漪大厦三楼宴会厅。

就算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涟漪大厦是翟氏集团的商务宾馆。如果去参加婚宴,不可避免会和翟清涟碰面…她正暗自思量,一个身影蹦到办公桌前,遮住了光线——

抬起头,看到一张妩媚娇俏的脸。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翟大小姐笑容灿烂,宛若春花。

“杜老师,你一定会来参加吧?”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恐怕不行,8日那天我…”夕颜期期艾艾,想临时编出一个不能参加的理由。

对方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杜老师。”

夕颜凝眸望她,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结婚那天,能不能请你当伴娘?”

她很惊讶:“为什么是我?”

她们交情不深,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平时碰面顶多客气地点头微笑。既不是儿时一起成长的伙伴,也不是推心置腹生死之交的闺密。

“哦,是这么回事。”清漪成竹在胸,这套说词,翟清涟早就教会她了,“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有很多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讲究。不但婚期是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就连伴娘伴郎,也要是八字相合、五行相生的。算命的说,我的名字中有“水”,我老公的名字里有“火”,水克火,而土生木,木生火,火生水,所以一定要请一位名字中有“木”又有“土”的人做伴娘,结婚以后才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我左思右想,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名字里有“木”又有“土”。”

这个理由很牵强,夕颜当然不信,但又不好戳穿,毕竟关系到人家的终身幸福。

“杜老师,就这样说定喽。你到时候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参加我的婚礼。”夕颜还未反应过来,翟清漪人已走远,好像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夕颜望着她的背影愣神,直觉这是一个圈套,翟家兄妹共设的圈套,她却连挣脱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挣脱?

见翟清漪出门,其余老师全都围上来:“你准备送多少?”

她摸不着北,傻傻地问一句“什么多少?”

“礼金啊!”陈老师奇怪一向清明的杜夕颜,怎么突然变傻了,“吃人家喜酒,不可能不送红包的。那样的豪门巨富,送少了人家会笑话,送多了嘛,自己又肉疼。”

“随便,大家送多少我就送多少。”她现在考虑的是,自己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参加婚宴。

第一次当人家伴娘,她没有一点经验,只得拉了宋樱来作参谋。

“你看我该穿什么衣服?弄什么发型?皮肤是不是很糟糕,要不要去做个面膜…”

“杜夕颜,你到底在想什么?”宋樱被她问得不耐烦了,“你是去做伴娘,又不是当新娘,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兮兮?”

夕颜莫名地心虚,脸红。

宋樱看出些端倪,奇道:“你一向不爱出风头,很少对穿着打扮这些事情上心,其中一定有猫腻…快点,老实交待!”

“你不是说过吗,像我们这把年纪,出去吃喜酒,其实就是群众相亲。这次翟家嫁女儿,你想想,酒席上会出现多少青年才俊、黄金白金单身汉?”

夕颜何等聪慧的女子,怎会让她轻易揪住小辫子?

宋樱果然信了,忍不住叹息:“这翟家为什么不发张请帖给我呢?”然后,手忙脚乱替夕颜拾掇起来,又是买衣服,又是配鞋子,又是做头发,最后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嗯,可以了,你这个样子出席,保证艳惊四座!”

婚礼的前一夜,夕颜窝在家里看电视。电话骤然响起,只有两声,便被朝颜接起。她盛装打扮,准备出门,正着急地等着对方的电话。

“夕颜!”她扬声唤,有着明显不耐,“你的电话!快点!”

夕颜拿起听筒,是翟清漪:“明天,你一定会来吧?”

她为何又问一次?到底是她想自己去,还是他…

夕颜沉默着,久久不出声。

“杜夕颜,拜托你快点好不好?我在等电话呐!”手机没电,电话又让夕颜占了。朝颜急得直瞪眼,声音高亢尖锐,足以让电话另一头的翟清漪听见。

“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夕颜深吸一口气:“翟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来的。”

“那太好了!我们明天见!”清漪匆忙挂电话,既欢喜又急切的样子。

放下听筒,朝颜一双狐疑的眼睛瞪着她:“那个翟老师是翟清漪吗?”

“是啊。”夕颜表情很平淡,“她明天结婚,请我去作伴娘。”

“难怪你这几天又买衣服又买鞋,还去做头发。”朝颜似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傻妹妹也开窍了,想要在翟家的婚宴上钓个金龟婿…”

夕颜打断她的话:“人不会傻一辈子的。”

朝颜立时杏眼圆瞪:“杜夕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她还是那副淡然慵懒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转头又去看电视。

朝颜虚空地站在原地,看着夕颜满脸淡漠,心中沸腾翻搅——打小时候起,姐妹俩就不亲近,彼此漠不关心。但她却是第一个知道夕颜心事的人。她们共用一个房间,她曾偷偷看过夕颜的日记,并向母亲告状,说妹妹早恋。记得当时母亲气得眼睛都喷火了,撕了夕颜的日记,还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夕颜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爷爷家住了半个月才被父亲接回。

很长一段时间,夕颜都不和她说话。尤其是她和苏航相恋后,两人冷淡到俨然陌生人一般,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全然看不见彼此。

大学毕业后,夕颜便从家里搬走,住进学校的教工宿舍。两个月前,为让房子给班上一个学生住,她才搬回来的。

这些年,夕颜从没问过她和苏航的事,她也不提,姐妹俩很有默契地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但朝颜始终有个心结——夕颜是否对她一直心存怨恨?

作为姐姐,她深知夕颜的脾气,虽然不言不语,可是性子倔。如果是她认定了的事,那是一辈子也不会改变的。

有好多次,面对那张淡定平和的脸,她都差点在沉默中爆发,狠不得扑上去,一把扯住夕颜的耳朵吼:“杜夕颜,我不欠你的!爱情是无法控制的,你知道吗?苏航爱的是我!他一点都不爱你!你失恋,你活该,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电话铃再度响起,打断了朝颜的思绪。

她迅速接起,厉曼莉在彼端抱歉地说:“今晚和翟氏的联谊酒会临时取消了,因为翟清涟不肯出席,他说要筹备他妹妹的婚礼。朝颜,等下次吧,下次还有机会…”

朝颜不待听完,便忿忿地摔下听筒。杜妈妈连忙从里屋跑出来,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哪个惹我们大小姐不开心?”

她没好气地回一声“大惊小怪的,你烦不烦啊?”就甩头进了卧房,“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杜妈妈愣住,问一旁的夕颜:“你姐她怎么了?”

“我一直都在看电视,哪里知道?”夕颜把眼光从电视上挪开,扫了一眼朝颜紧闭的房门。

看来,她今天晚上又要睡客厅了。

Chapter 20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待]

9月8日,良辰吉日。黄历上写着,宜婚嫁。

翟清漪的婚宴十二点开始。十一点,夕颜出门,母亲不忘叮嘱一句:“你别尽顾着吃,把眼睛睁亮点,看有没有合适的。”

真把吃喜酒当群众相亲了。夕颜暗自好笑,一桌子形形色色,互不相识的男女,觥筹交错间,真能撞出火花来?她才不信呢。她和苏航,同桌两年,相识九年,相恋一年,最后还不是劳雁纷飞,天各一方?

下楼等公交车时,隔壁音响店传来一首歌: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待,

等你有一天回过头看我。

我的笑送给你,希望你快乐。

你的难过都给我,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好好收藏着,

等你有一天能感觉到我。

就算我在你世界,

渺小像一颗尘埃,

我也会给你我所有的光和热。

…”

歌词温暖而怆然,像一把利箭,呼啸而来,生生洞穿她的心脏。

十四岁,夕颜爱上苏航,从此这个名字刻入她的生命。

恍惚记得那一日,天气也是这般炎热。绿树浓荫繁茂,不知疲倦的聒噪蝉鸣,声声传入耳膜。

放学后的校园,一片寂静。夕颜又考砸了,语数外三门主科都不及格。她不敢回家,躲进小树林,身体蜷缩着,头埋在膝盖里,任凭眼泪悄悄地流,将裙子打湿了一大片。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方手帕,和一只属于男生的手。夕颜抬起朦胧的泪眼,看见苏航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最后一抹残余的光线。他深黑纯净的眼眸中写满怜惜,还有一种异样的东西。

她没有去接手帕,扭过脸,倔强地说:“苏航,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苏航不说话,跨前一步,用手帕擦拭她脸上犹存的泪痕。动作虽然笨拙,却并不粗鲁,像春风一般轻柔。

夕颜强自抑住的泪水又铺天盖地落下,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将自己的脸贴上去,抽咽地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我?欺负我?”

那一刻,她的冷漠与倔强,迅速坍塌。如同揪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揪住苏航雪白的衬衫,泪水排山倒海,索性不顾一切地哭了出来,毫无保留地释放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悲戚。

记忆里,除了爷爷,她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如此酣畅淋漓的哭泣。

苏航浑身僵硬如石块,半晌,才艰涩地开口:“杜夕颜,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也不会让别的人来欺负你!”

“真的吗?”她仰面望着他,泪眼模糊,可怜兮兮,“你以后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苏航郑重地点头,再点头。

耳边嘹亮嘈杂的蝉鸣突然消失了。她听见花开的声音。

夕阳洒下一片炫目的金黄,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耀眼的阳光自枝叶缝隙间洒落,在他年少英俊的脸上跳跃不止。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将我遗弃。苏航,他答应要一直保护我。

于是,孤独忧伤的女孩,咧开嘴笑了。

苏航帮她捡起地上散落的试卷,一一收入书包,说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家。”率先迈开步子。

夕颜并没有跟上来。他诧异地回头,她站在原地,满脸胀红,讷讷地说:“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当然。”白衣少年微笑,朝她伸出颀长的手。

他的手掌宽宽的,不粘不腻,将手递到他手里,让人觉得踏实温暖。她望着苏航线条干净的侧脸,心里有影影绰绰的欢喜。

转学第一天,这个如阳光般明灿的男孩,站在她桌前,用一个微笑的眼神,就征服了她孤独徘徊的心。他是多么让人心动的男生啊,挺直的鼻梁,俊秀的轮廓,没有一丝阴霾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含着笑意。

昏暗的街角,夕颜一路紧紧握着苏航的手,十指相扣,纹理相贴。从一盏路灯,走向另一盏路灯。桔黄色的光线自头顶洒下来,将两人细细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冰冷已久的胸腔,在一点一点地回暖。

没有说爱,却是记忆中最美的片段。

那之后的很多年,夕颜每每想起那个黄昏,都会心生温暖。宁静的夏夜,有湛蓝夜空和繁星点点。朦胧路灯光下,她喜欢的男孩,牵着她的手,对她微笑。

就算她后来终于没能与苏航在一起,可她还是无法忘记那天晚上那双温暖的手。

此后,他们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坐同一张桌子,一起背书,一起做作业。上课时,他教她做数学题,辅导她功课;下课后,他帮她做值日,和她一路疯玩打闹,再送她回家。

校园里,梧桐叶黄了落了,又重新发芽,阳光下透明的绿。

好日子总是流逝得很快。转眼间,他们升到初三。原本成长是叫人愉快的事情,但是也会带来一些感伤的东西,比如流言,比如分离。

那天上完课,夕颜被叫到办公室去谈话。唐老师声色俱厉,说了一大通关于早恋的危害,学生要专心学业等等的话。

她自始至终很沉默,一迳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末了,唐老师挥一挥手,说:“从今天起,你和苏航不要再坐在一起了。我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苏航被调到第一排,夕颜看见指派和他同桌的女生,脸上喜不自禁的表情,不知为何,觉得心里酸涩难忍。中考前夕,被彻底孤立的她,身体里那种倔强和不服输的韧性突然涌现,不再跷课睡觉,全身心投入学业,认真上课、作业、考试、补习,成绩亦慢慢回升。最后一次摸拟考试,竟考进全班前十名,唐老师喜得连连表扬她,苏航也在座位上冲她微笑。

苏航,这个温暖的男生,允诺会保护她一生,她要同他一起升入重点中学,一起念高中,然后一起考去北京的名牌大学。这是他的理想,也要成为她的理想。

像他这样聪颖优秀的男生,注定要展翅高飞,她只有拔足狂追,才能追随栖息于他的身边。

那年9月,夕颜终于踏进了逸阳高中,那所多少人打破头都要挤进去的市重点。

分班时,她没和苏航分在一个班,再不能像初中那样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偶尔在校园里遇见了,干巴巴地问候几句,匆匆忙忙地说再见。

上了高中,苏航仍然是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子,夕颜仍然是默默无闻的平凡女生。她放学后跑到学校操场上看他打篮球,回家在日记里偷偷写他的名字。

宋樱骂她笨蛋:“从初中暗恋人家到高中,都快全校皆知了,还是不肯表白。杜夕颜,向他表个白会死啊?”

每次夕颜的回答都是:“不会死,但比死更严重!”

也许一句“我喜欢你”对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夕颜却很难说出口。

因为苏航,是她的天使,将她从窒息压抑的世界拯救出来的天使。她如何向天使表白?

她的爱,卑微怯懦而又绝望,只要在人群中看一看他的身影,逛一逛他走过的林荫道,摸一摸他投篮的篮球架,甚至呼吸一下他呼吸的空气,就觉得心满意足。

每天夕颜去上学最快乐的事,就是看到苏航。她天天路过他的教室门口,希望能在长长的走廊上遇见他。

遇不见,伤心失望,一整天都没精打采;遇见了,又莫名地紧张慌乱,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劲:衣服太难看了,头发太乱了,腿不够修长,胸部太平了…因了这份青涩而热烈的感情,夕颜晚熟的身心开始发育,由一个整日翻墙爬树的假小子知道了爱美,第一次切切感到自己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情窦初开的女生。

高中三年,暗恋像一根青藤,缠得她不能呼吸。

苏航迅速窜到了一米八,越发俊秀挺拔,在人群里一眼望去就能见到他。

他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每次碰到他,都被一群人包围,眉飞色舞地说话,看见她点头或者微笑。夕颜不得不承认他的耀眼。

十七八岁的苏航,有种阳光之美,唇红齿白,剑眉朗目。他就像黑夜里指引航船的灯塔,强烈吸引着她的眼球,久久不愿意离开。

但她又不敢太放肆地看他,不敢把大片的目光流连在他脸上,担心和他四目相对时,他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会把她藏匿的心思看穿。

她如此谨慎、小心,百般矛盾地爱着苏航,心里既痛苦难言,又有小小的幸福感。而苏航却一无所知。他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单纯得无一丝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