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隽看着窗外道:“你的灵觉确实很敏锐,兰德先生在山中与人演法,合舞之境神妙非凡。”

吴玉翀惊讶道:“他与人打架?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忙呢?”

李永隽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打架,只是合演妙法而已,来的人是月影仙子,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吴玉翀眯着眼睛道:“松鹤谷的向影华?我这几天听说过她,据说很了不起,长的也非常美,但也只是传闻而已。”然后又转身扭头看着李永隽道:“永隽姐姐,其实我觉得你也很有魅力啊,温柔恬静秀丽大方,和哥哥站在一起很般配。”

李永隽似是在苦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吴玉翀的后脑勺道:“我是出家人,不要乱开玩笑了。”

吴玉翀有些调皮的一撅嘴:“出家人又怎么了?我又没说你要嫁给兰德哥哥,红尘中知己,碍着别人什么事吗?再说了,现在宗教信仰自由,国内的政策我了解的!”

李永隽终于让她逗笑了,伸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什么都清楚,不要再胡说了,兰德先生听见会生气的。”

吴玉翀故意眨着眼睛做不解状:“哥哥哪有那么小气?他才不会生气呢,就是怕你尴尬而已。…那月影仙子怎么会赶到这里来,难道是听说哥哥与你在一起,不放心或者是有想法?那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哥哥岂是轻薄之人,而永隽姐姐你也是名门闺秀,况且男未娶女未嫁…”

李永隽赶紧打断她道:“玉翀妹妹,千万不要这么说话,你没有见过月影仙子,她与兰德先生确实是一对璧人,也绝不会像你说的这般。”

游方在山中与向影华斗剑,天机手链发出一连串宛若天成的乐声,山林间月华与剑光缠绕,而两人的身形也似翩然起舞,神念引动地气灵枢运转,阴阳相合悄然如融为一体。这一番演法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然后游方停了下来,向影华就站在身前,额头已见汗,胸口起伏微喘。

游方伸袖拭着她的额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一直在山中等候,月下起舞一时忘情,把你累着了。”

向影华一低头,顺势就偎在了他怀里,柔声说道:“再见时你已掌握神念,这番月舞妙至毫巅,竟无一丝相隙。只是你的剑似隐去了锋芒,出手更加锐利,收剑如无形,神兵已养成,与以前相比却有些不同。”

游方点头道:“世上也只有你能看出来,此剑有灵,且剑灵已现形,但不慎被镇于绳金塔。”

向影华微微一怔:“自感成灵?传说中的器灵居然真的被你练成了,松鹤谷的典籍当中提到过这种传说,你在绳金塔与安佐杰对战的情形究竟是怎样?”

游方手扶她的肩头道:“干嘛要提他呢,我还有很多别的话想对你说。”

向影华:“山下还有很多人,形法派众高手都在观望山中。”

游方:“那也没什么,人人都知道是你来了。”说完话一抖手扔出七枚钨光石,在周围布成了一个奇异的阵式,向影华轻轻一摇手链,月影无声却似乳色沙帏垂下,游方再一抖袖中画卷,月华隐去,两人的身形就似融入到夜色中再也看不清。

第二天霞光升起时,游方独自一人走下了梅岭,在别墅门前等候已久的李永隽迎上前去道:“兰德先生,月影仙子呢?”

游方笑道:“她趁夜而来,见我无事,而此间冲突已平定,已经悄然而去。”

李永隽遗憾道:“竟然未及相见,我本打算去松鹤谷拜访她的。”

游方:“你还可以去啊,她回松鹤谷了,近日正在闭关感悟天机,听说了南昌的事才特意赶来的。”

李永隽:“兰德先生离开南昌后有何打算,也要去松鹤谷吗?那正好可以同行。”

游方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这一阵子会比较忙。”

李永隽眼中有忧色:“我听闻刚刚掌握神念之后,都要闭关静悟,可是兰德先生事情太多,一定要多多保重。你若想择地闭关,不论是松鹤谷还是青城山,都是绝佳所在,也是绝对安全的。”

这时吴玉翀走了出来,撅着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哥哥,那传说中的月影仙子呢?也不带回来让我认识认识!”

游方也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人家特意赶来的,见我无事也就放心而去,月影仙子一向不喜欢那些俗务烦扰,但今天我们要处理的可都是俗事了。”

吴玉翀眨着大眼睛问道:“什么俗事?”

游方在她的额头上又轻轻敲了几下,做敲竹扛状笑而不言。

这天下午,在别墅的一楼大厅中,叠障派弟子唐万方、李永隽,松鹤谷弟子万书狂、向雨华,形法派掌门杨弈程以及长老云飞絮等人又再度聚会,相比上一次少了一位内堂执事段园,多了一位吴玉翀。

只见杨弈程满脸愧色的说道:“这些天满城没有查到安佐杰的踪迹,而他也再未联系过郑瑞东。”

游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早在我意料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总该长点脑子,南昌这么大,只要找个地方猫着不动也不与外界联系,是很难找到他的。看来他真的学聪明了,懂得灯下黑的道理,没有带伤立刻离开。”

云飞絮看了众人一眼,有些尴尬的说道:“郑瑞东那个叛逆…”

游方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那郑瑞东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真没想到给安佐杰暗通消息的人是他。”

云飞絮:“兰德先生,依您看该如何处置此人?”

游方瞟了他一眼:“他是你形法派弟子,按形法派门规处置便是,只要不包庇纵容,旁人也不必说什么。但我有一事不明,郑瑞东彻查叶幽之,所查的结果不可能无人复核吧?”

云飞絮脸都涨红了:“复核的人是内堂执事段园,他与叶鸣沙素来交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这几日我已经查问,段园本人倒没有收什么好处。”

游方:“他对叶鸣沙留情不想为难,却让郑瑞东借机中饱私囊,而且这两人不知心怀感念,都入了安佐杰所设的局中,竟然莫名来对付我。叶鸣沙已死,郑瑞东已被拿下,我本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回想起来觉得后怕呀。那天在绳金塔随行接应的形法派弟子,应该就是郑瑞东吧?”

这一番话说的杨弈程等一众形法派弟子简直抬不起头来,吴玉翀嘟囔了一句:“难怪那个坏蛋能追的那么近,事先一点警告都没有,兰德哥哥差点遭人暗算。”

游方摇头道:“我没有关系,自不怕奸人的手段,只是不小心连累了你受伤,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势痊愈了吗?”

吴玉翀咳嗽两声道:“已经没事了,幸亏永隽姐姐照顾。”

李永隽在一旁微笑道:“你也不用谢我,这几天陪着我游山玩水开心解闷,我也很感谢你啊。”

吴玉翀:“等明天的,我弹琵琶给你听,伤势好利索了就可以弹了,兰德哥哥平时可爱听了。”

游方在一旁劝道:“再养几天吧,你那么弹琵琶太耗劲力神气,不要牵动了伤势。”

他们几个,居然在这里聊开了,把形法派众人晾在了一边。万书狂和向雨华想笑却尽量忍住,唐万方则是一幅看热闹的表情。兰德前辈生气了,却没有发作,只是用这种方式表明了态度,就看形法派怎么善后了。

不论于公于私,游方都有理由发怒,形法派这次得罪人可得罪大了。安佐杰勾结形法派败类叶幽之做下青山湖血案,幸亏游方率众出手力挽狂澜并查明了真相,形法派本就欠他人情。这次倒好,安佐杰在南昌想对付他,形法派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成了对方的帮凶。

先是叶鸣沙设计构陷,用心十分险恶。接着安佐杰血洗叶鸣沙满门,引杨弈程率众逼问游方。到最后形法派弟子郑瑞东竟然也成了奸细,通风报信给鬼子带路,安佐杰在绳金塔伤了兰德先生那么可爱的妹妹,这笔帐该怎么算?

别看兰德先生此刻和颜悦色,那是他涵养好,在佳人面前也有风度,假如换个脾气暴的,说不定早就掀桌子了!更要命的是,这些事都是游方查出来的,然后告知形法派。叶幽之就像潜伏在形法派的一颗毒瘤,在青山湖暴露之后,形法派自查时去毒未尽,留下了极大的隐患,直到游方到来,才算将这潜伏的毒性完全清理干净,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别说兰德先生不高兴,消砂、九星、叠障、松鹤谷等各派恐怕也不会答应的,于情于理不能就这么算了。

游方和吴玉翀、李永隽柔声细语的聊天,音声不大却像竹扛敲得梆梆响。杨弈程身为形法派掌门,这时候也不得不说话了,站起身来咳嗽一声道:“青山湖血战,败类叶幽之暴露形藏,形法派本就有愧。然而去恶未尽,门中自查余毒未清,幸亏兰德先生到来,这才彻底铲除我门中隐患,却连累令妹受伤,形法派上下不知该如何感激又如何致歉?”

第二百八十六章 摆明车马

杨弈程一开口,游方没法接话,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该怎么致歉吧。但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杨弈程。杨弈程的嗓子眼就像卡了鸡毛,又清咳了两声,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捧着躬身递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是我形法派的撼龙令,恳请兰德先生一定要收下。”

游方站起身来接过这件东西,仔细看是一枚巴掌长的玉圭,正面刻的是昆仑干龙图,背面有四个古篆字——形法山河。

刚刚拿到手中,就发现在场的形法派弟子一起躬身行礼,他也赶紧持圭还礼。…礼毕之后众人却没有坐下,游方随即意识到是自己还站着的缘故,摆手道:“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坐下之后游方问了一句:“杨掌门,此撼龙令是何物?”

杨弈程闻言似乎吃了一惊,这位兰德前辈竟然不知道形法派大名鼎鼎的撼龙令。万书狂赶紧在一旁解释道:“兰德先生自海外归来不久,可能确实未曾听说。撼龙令是形法派历代祖师所传,一共只有三枚。持撼龙令可招集形法派弟子听令,也可以形法派的名义向风门其它各派求助,它是代表形法派宗门承诺的信物。

掘我所知,形法派近百年来只送出过三次撼龙令,皆传书于风门各派,持令在手不过是一种象征,兰德先生用不着把它拿出来。前两位接受撼龙令的前辈从未动用过,故去之前都派弟子将此令送回。此物不仅是一种象征,而且是非常玄奇的秘法器物,以之为灵引运转山河形法,更添威势之妙。”

原来如此,这表示游方将来若有什么事,形法派将全力协助之意!以前也有人收到过撼龙令,但从来没有用过,游方也可能不会动用,但这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形法派给了他最大的面子。

游方捧着令牌道:“杨掌门,诸位同道,这,这,这太珍贵了!兰德怎么受得起?”

杨弈程与云飞絮等人齐声道:“兰德先生何出此言,您受不起,当代江湖还有谁受得起?这是形法派上下一致的诚意,请您万勿推辞!”

唐万方、李永隽等人也在一旁帮腔劝说,游方也就顺势将撼龙令正式收下,这好像没有供奉长老的身份实惠,但是地位更加尊荣。要知道,消砂派或九星派的供奉长老,每月都是有“用度”的,参照门内长老的“补贴”,虽然不多,都只有几万块而已,但足够普通人过舒服日子了。

收下撼龙令之后,游方取出一个大信封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道:“这是那天郑瑞东交给我的,包括他私吞的钱财、资产、器物的帐号、密码、清单,还有后来接受安佐杰酬谢的一笔重金,当时我走的急忘了交给云长老,现在就让诸位处置吧。”

处置?东西放在茶几上没人接。杨弈程回头看了云飞絮一眼,云飞絮微微苦笑着走上前来,又在茶几上放了一个纸袋,纸袋上印的单位是“南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然后退后一步抱拳道:“兰德先生所查的信息不全,这是我彻查的结果,无冲派以及安佐杰用于收买我门中叛逆的资金连同帐号以及秘码全在此,至于查出的器物,我已另行分装。”

游方一指纸袋道:“云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云飞絮笑道:“安佐杰花重金欲某害您,难道您还要把这些还给无冲派吗?”原来形法派不是没实惠,全装在这里了,而且是慷他人之慨。这笔重金来自无冲派,用以谋害兰德先生,又被梅兰德自己查出来了,无冲派能留下吗?当着众人之面不仅不能留,估计还会自己添点凑个吉利数。

万书狂也在一旁哈哈笑道:“这些个衰孙子,下次干脆让兰德先生给个帐号,直接把钱打过来得了,反正是送钱又送命的货!”

游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矫情了,玉翀,替哥哥拿着,回头看中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哥替你买。”然后又自言自语道:“唐朝尚、安佐杰,好人呐!我将来娶媳妇的本钱,全靠你们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笑了,杨弈程等人终于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送礼收礼向来都是一门学问,在这种情况下游方如果拒绝了,显然就是不领情不愿意解开梁子,而此刻的场面是皆大欢喜。

这时游方站起身来道:“这些天大家也没少折腾,闹心事暂时告一段落,那安佐杰也不过是等死而已,在形法派的地界上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我们也没必要因宵小之辈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今晚我做东,款待与答谢诸位同道。”

游方当天在梅岭山庄包下一间宴会厅,开了三桌酒席请客,到场的除了万书狂夫妇、唐万方、李永隽,其余大都是形法派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很多人还是第一次与兰德先生见面打交道,轮翻敬酒觥筹交错,气氛既热闹又显亲切。

席间杨弈程等人当然要邀请游方去庐山一游,游方还没答话呢,吴玉翀拽着他的袖子道:“游方哥哥,我很想去庐山玩,咱们就去呗。”

游方笑着点头道:“横看成岭侧成峰,当然应该去,不过我们不能待太长时间,就三天吧。”小游子的胸襟画卷已接近于真正的化境,庐山也确实是他应该去采炼灵枢之地。

吴玉翀很高兴的又拉着李永隽的袖子道:“永隽姐姐,我们也一起去庐山吧。”

游方的南昌之行至此告一段落,第二天出发去了庐山,李永隽也一道去了。吴玉翀实现了她潜回境内的第一步计划,那就是公开在风门各派中露面。现在人人都知道兰德先生到南昌行游,身边还有一位“妹妹”叫吴玉翀,曾在绳金塔下舍身挡住安佐杰的偷袭。

三天后,游方带着吴玉翀离开了庐山,临行前李永隽问他:“听我师父说,兰德先生早想拜访叠障派,请问何日能成行?”

游方答道:“等忙完最近的事情,我一定会去青城。”

李永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准信吗?也许我不该问。”

游方:“这有什么该不该问的,明年农历三月三,春暖花开之时。”他有自己的考虑,明年正月十五将到香港参加寻峦派的宗门聚会,正式完成三项师命之一。接下来他和池中悟还有一笔“生意”要做。这笔生意至少要做半年,但前期铺开场面之后就不用他本人总是留在香港。

办完这些事,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好好闭关了,青城山是绝佳所在。之所以定下准确的日子,他也想见见千杯道人。这位道人总是在外云游,不说准了时间和地点还真不容易见着。

而在此之前,游方还有好几件事要做,首先是将那五本书册复制完成交给吴玉翀,然后他该回家过年,年后要到北京去参加硕士论文答辩。

李永隽闻言点头道:“明年三月三,我在青城山恭候,没想到在南昌能见到兰德先生,此物留给你做个纪念,是永隽一点小小的心意。”

她递过来一枚小勺状的东西,仔细看又似一枚花瓣,质地像是碧玉雕成,以神念激引还能发出星星点点的闪光,这些光点在其内游移,就似很多萤火虫在夜空中飘飞。

游方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器物?”

李永隽:“青城后山游仙灯奇观,我自幼常见,这是我炼制的云中星光,以此物为灵引对叠障寻峦妙法或有所助。”

一旁的吴玉翀伸手拿了过去惊叹道:“云中星光?好漂亮啊!它和永隽姐姐一样漂亮,你对兰德哥哥真是太好了。”

游方转念一想,取出一支翡翠长簪道:“如今簪发者已不多,你是一位道人,此物正合送你,也留着当个纪念吧。”在杭州时楚芙送他的一对翡翠长簪,既是珍贵的玉器也是秘法器物,本意是想让游方转赠向影华和苍岚,结果他分别送给了水印与李永隽。

吴玉翀又在一旁惊叹道:“好漂亮的簪子,兰德哥哥还有吗?我也想要一支!”

游方笑着说道:“没有了,但是哥哥这次收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想要的话你慢慢挑。”

吴玉翀一撅嘴:“你是说形法派给你的那些器物吗?我才不要那些呢,我要游方哥哥自己的东西。”她当然用不着要,那些原本都是无冲派的。

远处有人咳嗽,形法派内堂执事杨殿承走过来道:“兰德先生,车已经备好了,这就直接送您去机场,云长老封装的那些器物,随身上飞机并不方便,您是否给个地址…”

游方一摆手道:“送去松鹤谷月影仙子那里,托她帮我收着就好,我有很多东西都放在她那里呢。”

游方回到广州已是十二月中旬,他先送吴玉翀回家,路上还带着她兜了几个圈子,讲了很多防范人跟踪的技巧,包括怎么应付普通人、专业跟踪者、秘法修炼者等等,并且叮嘱她不要泄露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

对于吴玉翀的聪慧游方是相当的满意,在南昌时于各派风门同道面前,吴玉翀一直就叫他兰德哥哥,一次都没有说错过!

将吴玉翀送回家中,肖瑜和屠苏还没放学,谢小仙仍在海南出差没回来,游方又仔细叮嘱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最后道:“我还有点事要出去办,两天后回来。”

吴玉翀有些不高兴的说:“就把我一个人丢家里吗?游方哥哥总是这么忙!”

游方笑着解释道:“你已经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号,当然会有很多事,也不方便被这里的人知道。再说了,你也不是一个人啊,屠苏和小玉一会儿就放学了,这两天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一路上我教你的那些灵觉入门根基淬炼之法,你好好体会一下。”

这天晚上,在齐箬雪的公寓里,两人正在一边说话一边算帐,齐箬雪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靠在游方怀中道:“所有的现金加起来,你已经有一千六百多万了,这还没算上资产。”

游方的手在她的胸前不安份的游移:“我对资产经营没什么概念,除了白云山庄我想留着,其余的变现怎么样?”

齐箬雪微微喘着气说道:“没概念?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精明的生意人!…变现干什么,就当投资留着呗。倒是那座山庄确实不怎么挣钱,就算长年租出去一年也不过二百多万的净收入,偏偏是一定要留着的。”

游方从身后凑到她耳边道:“白云山庄当然要留着,那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我已经不想出租了,自己住行不?”

齐箬雪:“你想留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一年少二百多万收入,物管及服务费用五十多万吧,加起来你每年损失三百万。”

游方:“帐不能这么算吧?”

齐箬雪笑了,脸上红红的说道:“你又不是总在广州,就算在广州,肖瑜那个地方,我看你住的也很舒服啊,难道想搬走?”

游方:“这次去南昌,不慎暴露了行踪,我也不清楚是否有人能够追查到广州,所以想干脆示之以明,就以梅兰德的身份公开住在白云山庄。就算我不在那里也是我的地方,省得他们找来找去。”

齐箬雪:“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算算,你的帐号不提现有的资金,我发现每个月还有两笔钱打进来,加起来一共有七万多,足够支付山庄的物管和服务费,你当然住的起。…你既然有游方这个身份,那么另外的帐户里是不是要留一笔钱随时备用,不要全放在我这里。”

游方想了想道:“游方这个帐号,就给我放三百万吧,到哪儿都可以随身带着,其他的全交给你打理,我有用的时候再和你商量。”

齐箬雪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把它们都带跑了?”

游方用嘴唇蹭着她的耳垂道:“你会吗?假如真这么想的话,够不够,我得帮你再多赚点。”

齐箬雪往后一耸身子回手勾住了他的脑袋:“我有那么笨吗?”然后又说了一句:“你是担心身边的人,不想给他们惹麻烦?”

游方叹了口气:“是啊,我已经给你惹麻烦了。”

齐箬雪:“据我所知,肖家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你那些江湖中事也与肖瑜她们没什么关系,你应该可以放心些。”

游方:“不仅如此,张玺也派人在暗中关照,应该没有大问题,我也不太放心你啊,更加谨慎些好。”

齐箬雪扣上了电脑转过身来贴到了他怀里,呵着热气问了一句:“山庄今天还空着,我们现在去那里过夜吗?”

游方低下头道:“不,就在你家。”

第二天晚上,在白云山庄,游方设宴招待寻峦派以及消砂派众人,来的有长老张玺、包旻、柳希言及门下弟子张流冰、何德清、方袁军等人。怎么会来的这么齐还捎上了消砂派?这是游方在南昌时就已经约好的,算是一种公示。

消砂派的人怎么会到广州来,当然是因为生意上的合作,张玺上次去南海渔村时就已经商谈的事情,他们要合作投资成立远洋公司,而正式的签宇仪式就在兰德先生的酒会上举行。

张玺是生意场上的好手,这是双方优势可以互补的好事,兰德先生也愿意促成,而且还投资入股算是凑热闹。他平时没有时间照顾什么生意,所有事务都交给齐箬雪全权打理,是赔是赚不关心,反正信任张玺和柳希言。

新成立的远洋公司的办公地址设在新建成的寻峦大厦中,还特意给游方留了间办公室,只是小游子平时不可能去上班,齐箬雪也不去那里上班,请个助理坐着就行。

在酒会上兰德先生还宣布了一件事,回国这么久一直在四处行游始终没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次终于决定买下一处住所,就是这座有纪念意义的白云山庄。江湖各派有事找他,可以到白云山庄来,如果他不在的话,有什么事就到寻峦大厦给他的助理留言。

至于游方的助理是谁,反正让张玺选聘就是了,结果在酒桌上当场聘了消砂派女弟子万俟辰就职,大家都哈哈而笑。

兰德先生摆开了车马,他的“老巢”就在广州白云山庄。这里是寻峦派的地盘,与消砂派有生意上的合作之后,消砂派也有高手长住广州。不论明里暗里都不吃亏,除非是无冲派动用核心力量大举进犯。

游方在白云山庄只待了一天住了一夜,象征性的亮了亮相,然后又外出“行游”了。他倒也没走远,背着包又回到了康乐园附近的小区。

接下来这段日子直到中山大学放寒假之前,游方又成了一位老老实实的红花好少年,天天待在家里几乎不怎么出门,除了复习功课之外只做两件事,一是复制吴老留下的那五本书册,二是私下里分别指点吴玉翀和华有闲秘法修行。

第二百八十七章 如临深渊

华有闲早有根基,而吴玉翀的资质真是相当出色,这两人几乎是同时掌握了灵觉。当然了,华有闲是真的掌握,而吴玉翀只能装到底了,她不可能暴露自己早已是神念高手,而且不论修为境界还是功力都明显在游方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游方传了他们地师五戒,刘黎所传他的监察天下风门五戒:一戒转煞缠神、二戒颠倒灵枢、三戒遗局留患、四戒破败地气、五戒占尽风光;也包括自古以来风水地师五戒:一忌承言万诺、二忌挑利引争、三忌妄加毁誉、四忌截地留私、五忌附会自欺。

在此期间还有一位客人拜访,就是香港来的池中悟,他不仅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是在各地搜集的中世纪的欧洲文物,大多是残缺不全的,而游方要的就是这些,他要考察材质、器形、纹饰、风格。

若说传世文物最为丰富复杂的当然是中国,若说世上制造赝品的绝顶高手,也大多在中国,他们仿制的大多是中国文物,同样的经验和功夫若用在欧洲那些器物上,想做到以假乱真几乎太容易了。还有一个背景因素,欧州甚至世界各地史料的记录严谨和可印证程度,都远远不如中国,本身臆造的成份就相当大。

游方自己却没有办法去仿造这些东西,不是没水平,而是缺乏专业的设备,他计划过年带回家让父亲帮忙。

池中悟带来的不仅是文物残件,还有很多鉴定分析资料,唯一完整的是一顶王冠,是他从肖瑜的父亲肖常发那里“借”来的,这次也交给了游方。本来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交给别人并不稳妥,但是肖瑜当场拍着胸脯道她来担保,池中悟还能说什么?

池中悟问游方要详细的策划方案,游方劝他别着急,这种事情准备起来看似麻烦,但前期的算盘都打好之后,想动作起来也快,而且这是个连环局,前后持续大半年呢。

池中悟走后,五本书册已经完成,游方则劝吴玉翀也回去。吴玉翀不想走,撅着嘴问道:“难道是游方哥哥烦我了吗?我这阵子表现的可乖了,为什么要撵我走?”

游方拍着她的肩膀道:“不是赶你回去,欢迎你再来,但是肖瑜和屠苏都要回家了,我也有事,别忘了很快就要过春节。你也许没有过年的习惯,但是你奶奶一个人在美国,她心里肯定是有这个传统的,我建议你在农历新年的时候陪着她,把这五本书册也带去让她看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吴玉翀有些撒娇般的说道:“你和池中悟商量的那些事情,我也清楚,昨天告诉奶奶了,奶奶说他有一件东西要托你帮她拍卖,至于手续费嘛该怎么收就怎么收。这件东西是玉翀阁收集的,奶奶告诉我全看你的本事了,超过她的限价,赚来的钱全归我。游方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多赚点钱哦!”

游方追问道:“什么东西啊?”

吴玉翀:“一柄国王权杖,货真价实。”

游方笑道:“玉翀啊,你就准备好发财吧。”

吴玉翀笑眯眯的反问:“奶奶还没报价呢,怎么就知道我要发财?她可是准备报两个价,一个是拍卖底价,另一个是她的期望上限,达不到底价没法成交,达不到她的限价我也没钱挣。”

游方笑眯眯的说:“我不需要问,你奶奶既然想帮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就等着看游方哥哥的本事吧,一定帮你赚一大笔嫁妆。”

考完试,肖瑜又被人接走了,临走的时候嘴里嘟嘟囔囔的很不满意,但还是乖乖的回家。屠苏也放假回北京,临走前胡行健还请游方上家里又吃了一顿饭,最近这位胡总很忙啊,寻峦大厦工程就要收尾,眼看又是年底,几乎天天不着家,难得有空。

屠苏临走前最惦记的还是游方论文答辩,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游方则笑着说道没问题,等着拿学位就是了。屠苏很高兴,又一再叮嘱游方到北京一定要找她,那时候她应该还在,游方也答应了。

她们一走,家里就显得空荡荡的,游方干脆背着包上山了,住在白云山庄每日练功。剑灵秦渔不在,他也不知道这柄剑究竟算不算养成,能否完成师命?但当务之急是将运转神念之法掌握纯熟,达到向影华所描述的——身为天地灵枢,万物生动常在,山川风情摇曳,神魂融炼其间。

偶尔也会有寻峦派、消砂派弟子来访,谈玄论道请教切磋,齐箬雪每天下班后以及周末都到山庄来,两人之间的私生活不足为外人道也。

游方住在山庄里公然以梅兰德的身份,此处便是江湖上的“梅府”,他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很“奢侈”,所谓奢侈当然不是指住这样一座山庄,他享受得起,而是指如此怡然无一丝江湖纷扰事,仿佛所有的血光杀戮都已经远去,自从他以梅兰德的身份出现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悠哉过。

明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可能太久,但能享受还是享受吧,希望能等到将来有一天,将所有的烦恼事剪断理清,就做这闹市之旁、白云深处的小游子。

算算日子他也该回家了,这天接到了谢小仙的电话,从三亚市打来的。谢小仙在那边的任务结束了,却没有回广州,打算从海南直接回北京过年,动身之前想在三亚玩几天,问游方在做什么?游方一听就知道她想请他一起去,想了想说道:“在重庆的时候很遗憾,说好一起旅游却有那么多事,几年了,难得你有这几天空,我过去。”

谢小仙:“我后天放假,想在三亚留三天,你过来的话,什么我都订好了,早该请你的,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

他接电话的时候齐箬雪就在旁边,挂断之后齐箬雪看着他不说话,游方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齐箬雪低头用手拨弄着胸前的发梢:“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就是不太明白,以你的身份怎么会一与警察局长…”她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游方叹了一口气:“想听故事吗?”

他没隐瞒太多,将自己与谢小仙认识的大致经过以及这些年来的交往说了一遍。这些事情齐箬雪以前从未问过,但既然今天开口了,他也就交待了。

齐箬雪愣了半天才说道:“她,她用手铐?…唉,我明白了,其实现在真正为难的人是她,小仙妹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游方也有冒坏水的时候,故意撩拨着说道:“我们一起去海南?”

齐箬雪伸手掐了他一把:“你想得美,小心有人直接把你拷进看守所,就不用回家过年了!…我也要回家过春节,其实前天就可以走了,因为你在这里我不想走,明天你去机场送我。”

游方:“我去送你,今天先去逛逛街,给你家人选点礼物。”

齐箬雪:“你选礼物,还用去逛街吗?”

游方点头道:“也是,也是,山庄里的东西,挑几件像样点的吧。”

第二天送走齐箬雪之后,游方开了一辆新车从张玺那里出发离开了广州市,车是元辰公司的,张流冰亲自把他送到了楼下,他是以梅兰德的身份大摇大摆的公开出行。

他没坐飞机,而是自己开车去三亚,这一路不短,假如有人暗中盯着他的话,沿途设伏的机会可是太多了。游方是故意的,自从安佐杰在南昌不见踪影之后,他也不清楚此人究竟是什么打算,是否仍在暗中窥探?假如安佐杰还不死心的话,那游方就再给他一次出手的机会。

天天在白云山庄等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有寻峦派和消砂派两派高手明暗值守,安佐杰不会在广州市搞什么动作的,那样和找死差不多。游方并不介意再做一次饵,故意落单引他上钩,就看那条要钓的鱼究竟有多笨了。

游方当然也不敢托大,要走的路线早就和张玺以及柳希言商量好了,在他前面有车保持一定距离,在他后面也有车跟着,都是从别的地方出发不引人注目。假如有人在途中截击,很方便的就能形成反包围,而游方自己的车里还藏了一把冲锋枪和两只手枪,他可没打算完全凭秘法取胜,只要有效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出广州到江门,经阳江、茂名、湛江到了琼州海峡,这一路没什么动静,经轮渡到了海口,游方又一次来到了海南岛。能否钓安佐杰现身,游方并没有把握,他自己也清楚十有八九这一计会落空,其实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走这一路,亲自开车的好处是可以时快时慢想停就停。

他要以神念最终凝炼所携画卷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