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淮:“……”
陶枝指控他:“你这个人真的是太冷酷了。”
江起淮唇角略弯:“你指这个?”
“那你指的是什么?”陶枝莫名。
江起淮低了低头,很平静地说:“我在想,我当初是不是应该给你一个交代。”
陶枝怔住,愣愣看着他。
江起淮不知道,如果当初能够更自信地确信未来的某一天,他还能如此幸运地拥她入怀,他会不会做出和当时完全截然不同的选择。
少年时太幼稚,太不成熟,总是容易想得太多,又想得太少。
会担心过去,会计划将来,会自以为理智地做出自己觉得最合适的选择,唯独忘记了坦诚,忘记了眼前的此时此刻,这个选择会不会伤害到他想要守护的人。
江起淮轻轻抱着她往上抬了抬,头抵着她的颈窝,声音低低的,呢喃似的说:“我在想,如果我当初像我的枝枝一样勇敢,是不是就不会让你哭。”
第82章 咕噜噜 下了床准备翻脸不认人?……
卧室里荒唐的气息散尽, 满是静谧。
陶枝垂着头没说话,抓着江起淮的手玩,从指尖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掌骨明晰的手背到削瘦手腕, 然后抓着他的腕骨。
对于陶枝来说, 其实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没有必要再提起, 有过委屈和埋怨, 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和舍不得。
人似乎都是这样, 自己受了伤可以执着又坚定地走下去, 但一旦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间接性地影响到了重要的人,就会开始质疑,会迷茫, 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
陶枝甚至设身处地地想, 如果她是当时的江起淮,会不会跟他做出完全相同的选择。
她不想让他被禁锢在过去的事情里, 她所期待着的,是他们将要一起走过的以后和未来。
“那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她轻声说, “会哭,会不开心,两个人性格不同想法不一样也要磨合, 齿轮要一点一点的咬,但更多时候还是开心的呀。”
“而且,你干嘛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本来就不完全是你的问题, ”陶枝仰起头来,不满地看着他,“你觉得自己做错了,那我也没觉得我当时就是完全对的,我那时候不是也有点儿冲动。”
她不情不愿地,勉为其难地说:“我当时就是一时间觉得自己被你背叛了,本来就知道你是那种别人不问你就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的狗屁性格,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才会那样说,我还是因为一时赌气什么也没问。”
少年时的江起淮缺了一份坦诚,而她其实也多了一点冲动。
想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是一件太难的事。
就是因为难,就是因为会碰壁,会做错事情,会后悔,会不甘,所以人才会不断不断地长大。
哪有人从一出生就能做到面面俱到的完美。
她握着他的手腕微微抬了抬,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里,十指交缠,温热的掌心贴合在一起:“你看啊,我们两个明明都有过错和错过,但最后还是走到现在了,这件事情本身就够难得的了,说明我得有多喜欢你。”
她重复道:“江起淮,我很喜欢你。”
江起淮睫毛微颤,眼神很深地看着她。
她一直活得透彻又清醒。
不拘泥于已经过去了的事,不纠结无关紧要的人,只跟着自己最纯粹的欲望一路向前。
正因为如此,她才像不灭的焰火,永远温暖又明亮。
他没说话,陶枝扣着他的手晃了晃:“你怎么不说你也很喜欢我?”
她手一甩扭过身来,抬起手来揪住他的耳朵,不满地说:“快点儿,你不喜欢我吗?”
江起淮任由她捏着耳朵,耳廓立起来,看着像只大狗狗。
他被她捏着往前拽了拽,顺势低下了头,微凉的唇瓣贴了贴她的额头,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要融化在空气里:“我很爱你。”
陶枝静了一瞬。
她走神了片刻,有种自己甚至没有听到的错觉,反应过来以后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再说一次。”
江起淮扯了扯唇角:“说什么?”
“就刚刚的那句!你别装傻。”陶枝扑腾着从他怀里钻出来,长腿一跨坐在他身上,大腿处拉扯着,酸痛。
她“嗷”地叫了一声,力度卸下来,软趴趴地重新趴在他身上。
江起淮叹了口气,手探进被子里不急不缓地帮她揉腿:“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么。”
“这到底是谁的错?”陶枝郁闷道。
江起淮语气悠悠的:“我的。”
陶枝抬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指控道:“江起淮,你每次承认错误的时候都很没有诚意,尤其是说‘我的’——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点都不认真。”
“……”
江起淮想收回之前关于她不拘泥过去的想法,这小姑娘明明一直记仇又爱翻旧账。
“这不挺认真,本来就是我的。”
他低着眼笑了一声:“公主永远不会有错。”
-
陶枝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天蒙蒙亮的时候感受到旁边的人起身的动静,她睁了睁眼,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江起淮坐在床边,注意到她醒,俯身过来亲了亲她:“我去上班,你再睡一会儿。”
陶枝缩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江起淮继续说:“等下给你煮个粥,冷了的话就热一下再喝。”
她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困得不想说话,晃悠了两下脑袋表示听见了,就再次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她打着哈欠坐起来,看着有些陌生的卧室和身上的被子,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了一下自在哪儿,以及昨晚发生的事情。
陶枝决定自己给自己请一天床假休息。
她给许随年发了条微信跟他说了一声今天不去工作室,然后身体蠕动下去,重新钻进被窝,又点开了付惜灵的微信。
【枝枝葡萄】:我睡到了。
【付惜灵】:?
【付惜灵】:好睡到,爽吗。
陶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发了一个字过去。
【枝枝葡萄】:啊……
【付惜灵】:好了,不必多言,我明白了。
陶枝心情愉悦,她玩着手机舒舒服服地赖了一会儿床,起身下床洗漱完,去厨房盛了碗番茄蛋花粥,慢条斯理地喝。
喝完,她去江起淮书架上挑了几本书,窝在沙发里看。
闲暇下来的时候,时间就过得格外快。
中午点完外卖,陶枝接到了蒋何生的电话。
她一边看书一边接起来,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喂。”
“电话接的倒是快,”蒋何生说,“微信怎么没回?”
“没看手机,”陶枝书页翻过去,“蒋医生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我明天要去A市进修,下次回来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有点儿话想跟你说,”蒋何生说,“中午一起吃个饭?”
陶枝:“明天就走了?这不是都快过年了。”
“嗯,过年就不回来了,要值班,假期也没几天,”蒋何生笑道,“医生哪有年可过?”
“辛苦,”陶枝抬眼看了一眼表,“我中午吃过了,你今天晚上不值班的话我请你吃个晚饭吧,等会儿发你地址。”
蒋何生应了一声。
-
陶枝餐厅选在了江起淮公司附近,江起淮今天要加班,她算了一下时间,刚好晚上吃完可以直接去他公司接他下班。
她回家换了套衣服化了个妆,到餐厅的时候刚好踩着约好的时间。
蒋何生向来是会早到十分钟的那种人,陶枝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等了。
两个人点好菜,一边吃饭一边随意聊了一下近况。
蒋何生能力强,性格也好,不到三十岁被派出去进修,等个一两年回来前途也是一片大好,陶枝调侃他:“蒋医生金龟婿,长得帅工作好,医院里大把小姑娘追,你也找个喜欢的,省得蒋叔叔天天催你。”
蒋何生失笑:“哪有什么大把小姑娘追啊,真没人。”
陶枝喝了一口西瓜汁,一本正经说:“老陶最近对相亲市场研究可是太透彻了,现在相亲市场上最吃香的两种,女老师,男医生,天天念叨得连我都知道。”
“所以之前不是已经拉我跟你相过了吗,”蒋何生看了她一眼,开玩笑似的说,“我爸一回家就跟我念叨你,说把你当亲闺女看了,跟你比起来我这个亲生的都一点地位没有。”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习惯就好,”陶枝笑眯眯道,“毕竟我人见人爱。”
“他还问我觉得你怎么样。”蒋何生说。
“嗯?你怎么说,”陶枝漫不经心说,“你说我高中找你当家教的时候就能考四百分?”
蒋何生:“到四百了吗?三百五吧我记得。”
“……”
陶枝面无表情看着他,警告道:“蒋医生,我劝你珍惜我们这段友谊。”
蒋何生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垂下眼撇了撇嘴,小姑娘睫毛长而浓密,像两把小刷子,看得人有些心痒痒。
他笑意淡了淡,温声说:“我跟他说,我觉得你很好。”
陶枝摆摆手:“我当然好啊。”
蒋何生继续说:“只是我胆子有点儿小,等了很多年,也没敢表白过一次。”
陶枝筷子一顿,抬起头来。
蒋何生含笑看着她,神色认真:“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你年纪小,我也勉强算是你的老师吧,想这些总会有些罪恶感,后来你高考完上大学,因为认识太久,反而更不好开口。”
他低下头,苦笑了一下:“总觉得有些话说出来,是不是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饶是陶枝这种对这方面极度不敏感的人,也完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意外,还有点儿受到了惊吓。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蒋何生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暧昧的表现,两个人甚至联系都不会特别频繁,微信上有时聊聊天,有时候约个饭。
他就像一个温和的大哥哥,会解决她的烦恼,耐心地聆听她的诉说。
陶枝放下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前段时间吃完饭,我跟我爸说了这件事,”蒋何生继续说,“我觉得我们家里相互了解,人品上也算是彼此都知根知底了,我没什么不良嗜好,进修回来以后工作前景应该不差,性格也还算可以吧,而且我始终……都喜欢你。”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我这一走也是挺久都不会在帝都,我就在想,如果我再不说,以后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陶枝手指搭在桌边上轻轻蹭了下,手足无措地说:“我……”
看着她的反应,蒋何生又笑了一下:“你干什么这么紧张,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应该告诉你让你知道,如果没有遇到觉得喜欢的,要么你就稍微考虑一下我?”
陶枝低下头,舔了舔嘴唇,声音很轻:“我有男朋友了。”
蒋何生怔了怔。
对于不熟悉的人,陶枝向来都可以拒绝得很干脆,但面对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忽然觉得自己连句话都整理不通顺。
“我一直把你当成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就,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儿也会想跟你说,”陶枝慢慢道,“我妈妈出事的时候,你和叔叔阿姨都帮了很多忙,我一直记得,很感谢你,但是……”
陶枝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我有喜欢的人的,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喜欢了他很多年,最近也重新遇到了。”
她这样说,蒋何生莫名地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的某次运动会上,少年毫不掩饰充满敌意的冰冷眼神,和抱着她大步离开的模糊身影。
“啊……”蒋何生飞快地掩饰住了瞬间的失态,重新笑起来,“这样吗,我们枝枝也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了。”
陶枝抿着唇,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没有说话。
“没事,”蒋何生摆了摆手,好笑地看着她,“表情别这么严肃行吧?这也没多大事儿,表白被拒绝,这多平常,你以后就也还把我当哥哥,当朋友,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我说,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
陶枝点了点头。
他这么说,她也没说话,但是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有些关系就是会不一样了。
-
这顿饭后面,陶枝的情绪明显比之前低,但蒋何生依然像没事儿人一样,该怎么样怎么样,陶枝也不想表现出来,强打起精神吃完了饭。
因为饭桌上发生的事情,结束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了很多,期间也没有看手机,江起淮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陶枝全都没看到。
出了餐厅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两个人站在门口,陶枝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想道个别。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唉,我真没事,”蒋何生失笑,“我明天就走了,估计之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抱一下?”
他看着她张开了手臂,开玩笑说:“朋友性质的那种,就当给我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恋情划上一个安慰性的句号。”
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的动作礼貌而有分寸,身体保持着一点距离,只手臂虚虚地碰着她的手臂,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温声说:“行了,我圆满了,就祝小陶枝以后心想事成,永远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谢谢,”陶枝小声说,“也希望你可以找到喜欢的人,以后你结婚我一定给你包一个超级大红包。”
蒋何生撒开手,后退了一步。
陶枝跟他道了别,没再说别的话,转身往前走。
她没有回头去看,却始终觉得身后有人一直在注视着她,她不自在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机,才看见江起淮给她发的消息。
还有两通未接来电,最近的一通在两分钟前。
陶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忽然有点儿心虚。
她刚想回过去,第三通电话响起。
手机在她手里突然震动起来,陶枝手一抖,赶紧接起来,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喂?”
江起淮没说话。
陶枝:“hello?莫西莫西?萨瓦迪卡?”
“回头。”江起淮说。
陶枝心里“咯噔”一声。
她回过头去,看见蒋何生还在餐厅门口站着,他低着头站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到旁边的那辆车旁,上车开走。
“没让你看他,”江起淮毫无情绪地说,“看对面。”
陶枝战战兢兢地再次往另一头转过身去。
江起淮车子就停在餐厅大门口斜对面的那条路边,他人靠着车身站在车边,在这个距离下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举着电话看过来的身影。
陶枝的心,突然就开始慌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下班啦?”
江起淮没说话。
陶枝心慌得突突开始跳,又说:“那你下班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江起淮非常冷漠的笑了一声。
陶枝想起自己手机上的几通未接来电,更心虚了,她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的,看没看见什么,虽然她刚刚跟蒋何生抱的那一下完全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只象征性的碰了碰手臂。
她放软了语气,试探问道:“你等很久了吗?”
江起淮没直接回答她,只说:“你看看我头上落的雪。”
陶枝:“……”
江起淮:“看见了么。”
“看见了。”陶枝干巴巴的说。
“看没看见是什么色儿?”江起淮继续说。
陶枝:“……”
“你可以,陶枝,”江起淮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冷得像是能在这寒冬雪天儿里掉下来冰碴子,“下了床准备翻脸不认人?”
第83章 咕噜噜 我会对她一辈子好。
陶枝作为江起淮特殊表达方式首席翻译官, 用了两秒钟的时间飞速翻译了一下他这一系列话里话外的意思。
——我头上都落雪了,你说我等了多久?
——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了,你最好在十秒之内解释我被你绿了这件事。
陶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被认识了七八年的朋友表白, 在不忍愧疚以及难过等等多方面的情绪影响下才和他来了个诀别的拥抱。
陶枝当机立断, 半句废话都没说, 直接挂掉了电话将手揣进兜里, 然后一路小跑着过了马路蹦跶过去, 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北方的冬天肃冷, 寒风冻得外套都发硬, 陶枝脑袋抵着他胸口蹭了蹭, 然后仰起头来,额头擦过他的下巴尖。
江起淮完全不为所动:“还挨个抱一遍。”
“……”
陶枝从下往上瞅着他,眼巴巴地说:“这不是他要去外地了, 等他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才稍微抱了一下。”
她顿了顿, 补充道:“礼节性的,为了我们的友谊。”
江起淮点点头:“只有跟他在一起才愿意喝茶的友谊。”
陶枝单手高举, 伸出了三根手指郑重道:“我跟蒋何生清清白白,真的, 什么事情都没有。”
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 冷风鼓着枯枝吹起外套的边角,江起淮看了一眼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和手指,下巴抬了抬:“上车。”
陶枝撒开抱着他腰的手, 乖巧地绕过车头跑到副驾驶钻上去,拉过安全带扣上。
江起淮发动了车子,没说话,只闷声往前开。
车子里气氛有点儿僵硬, 陶枝偷偷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那个。”
江起淮没反应。
“你吃饭了吗?”陶枝问他。
江起淮“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吃了公司食堂。”
陶枝挠了挠鼻子:“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去喝茶。”江起淮冷淡道。
陶枝:“……”
小脾气还挺大。
她没再说话,江起淮也始终安安静静的,他唇角低低地垂着,一声不吭,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陶枝刚开始还会时不时看看他,后来就完全不搭理他了,只低着头玩手机。
她放了一首舒缓的英文情歌,干净的女声温柔而缱绻,歌词简单却真挚,像娓娓道来着诉说着一个故事。
有好几次,陶枝总觉得自己余光瞥见了江起淮在看她,结果等她转过头去,发现他视线平直看着前面,半分都没移过。
她一路听着歌,想着要怎么哄哄他。
要么干脆直接献身一下,不是都说男人生气的时候勾引他上个床就好了。
可是她还想再休息两天。
陶枝有些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
蒋何生的事情,说是完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这会儿平静下来,她还是感觉有一点难过。
那种,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并且以后都要保持距离避免多余的接触的感觉,让人实在不怎么好受。
朋友能做这么多年还始终有联系的实在很少,除了付惜灵他们以外,蒋何生是其中一个,无论如何,他这个朋友陶枝是用心去交的。
她单手撑着下巴,无意识地,不自觉叹了口气。
江起淮听见,看了她一眼。
陶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什么反应。
一直到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灯火辉煌的夜色被昏暗的地下空间取代,陶枝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江起淮将车子开进车位,停下,然后没动。
陶枝打断了自己短暂的抑郁心情,重新开始思索要怎么哄吃醋了的男朋友。
她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瞅他。
江起淮也不搭理她,直接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陶枝颠颠地跟着他下去,进电梯,上楼,进屋,然后径直往卧室走。
陶枝蔫蔫巴巴地把围巾摘了挂在一边,又脱掉了大衣外套,她走进客厅,看着紧闭着的卧室房门,觉得这门跟他的主人一样自闭。
仿佛在说:谁都不要碰我。
陶枝洗了个手,然后窝进沙发里,想了想,抽出手机来,打开了搜索软件,开始打字:男朋友生气了怎么——
她还没打完,自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陶枝抬起头来,江起淮瘫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又径直折回来了,他把手里的外套往旁边沙发上一丢,走到她面前撑着沙发背弯下腰靠过来。
“你干什么呢。”他眯着眼,语气冷冰冰的,看起来很不爽。
陶枝眨巴着眼,将手机举到他面前,老实道:“查查要怎么哄你。”
“……”
江起淮沉默了片刻。
他在房间里等了能有一分钟了,她居然还在这儿坐着查什么手机。
江起淮气得有点儿想笑。
他垂着眼看着她,然后忽然低下头,咬了咬她的嘴唇。
刚开始本来只是发泄不满似的咬着,后来渐渐的,他略绷着的情绪松松垮垮地荡下来,舌尖不受控制地钻进口腔,勾住柔软的舌,绵长而细致地吮吸。
陶枝扬起脖颈,和他接吻。
唇齿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乱。
江起淮手掌抵着她纤细的后颈,看着她眼神有些乱地看着他,红肿的唇瓣轻启着细细地喘息,昨晚美好的味道勾得他有些发痒,身体里某处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指尖蹭着她脖颈细腻的肌肤,声音跟着哑下去:“这还用查?”
陶枝:“……”
陶枝瞬间悟了。
她直接将手里的手机丢到一边,朝着他张开了双臂,闭死眼睛,视死如归道:“来吧。”
江起淮:“……”
他无奈地,几近挫败地叹了口气。
陶枝趁势抓着他手腕往下一拽,将他拉着坐在沙发上,然后拱进他怀里哄他:“你别生气啦,我下次跟男生吃饭都跟你报备一声,行吧?”
她想了想,继续说:“而且绝对不会有肢体接触了,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也没有因为是他我就愿意喝茶,这对象无论是谁我都不爱喝茶,我们殿下大度一点儿。”
江起淮看着她像个小土拨鼠似的往他怀里钻:“我没生气。”
陶枝点头:“是是,你只是吃醋了。”
江起淮抿着唇,没说话。
“你老陈醋了。”陶枝说。
江起淮抬手,指节屈起,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陶枝抬起头,继续问道:“江起淮,你老家是不是山西的?”
江起淮不想听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在陶枝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手指已经顺着她毛衣衣摆探进去。
陶枝人一僵,叫唤了两声,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
那位置有点儿尴尬,陶枝按着以后才反应过来,匆匆撒开了手,苦着脸道:“殿下,今天我想歇歇。”
她说话间,人已经被摁在了沙发上。
“今天可能不行,”江起淮屈膝向上抬了抬,他顶着她,低声道,“改天吧。”
“……”
-
陶枝一连给自己放了三天的床假。
江起淮这天一改,也不知道打算让她改到哪天去,她只觉得他当时说自己每天睡几个小时就够了这话可能是认真的,白天上班去那么早,晚上加完班回来还有精力过夜生活。
没几天,陶枝就直接趁着他上班去的功夫逃回了自己家。
江起淮也没说什么,非常大度地放过她了。
隔周,陶枝接到了《SINGO》的电话,主编和总编辑最后从她发过去的成片里敲了两张做三月刊的封面,据说《SINGO》的太子爷在看见她成片以后一反平时刻薄常态,对她赞不绝口,还表示了希望有机会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意愿。
陶枝说了几句客套话四两拨千斤应付过去,对方又说希望杂志整体风格一致,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再来重新拍个封底。
陶枝应下来,排了个时间,休息几天以后重新忙起来。
去杂志社那天,陶枝给江起淮打了个电话。
两人彼此各忙各的,也有几天没见过面了,甚至天都没好好聊过几句,她坐在影棚里一边等着封底模特补妆一边打电话,等了好半天,江起淮才接起来。
陶枝:“在忙吗?”
江起淮在那边应了一声:“有点儿。”
“行吧,我刚好到《SINGO》这边工作,离你公司很近,晚上你有空的话一起吃个晚饭?”陶枝看了一眼四周,大家都在忙着,她小声说,“我有点儿想男朋友。”
江起淮笑了一声,冷淡的声音跟着多了一点儿温度:“我尽量早点儿,想吃什么?”
“都行,等你有空再说吧,”陶枝说,“那你先忙,我挂了啊。”
江起淮又应,听着她挂掉了电话,才放下手机,重新抬起头来。
“枝枝打来的?”陶修平坐在对面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江起淮点了点头。
“这丫头一天天就知道吃,”陶修平忍不住说,“工作到一半还得打电话约个饭。”
江起淮没说话。
陶修平看着他这一副淡定的样子,笑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会单独找你。”
江起淮确实不意外。
从他那天被陶枝带回家,趁着她上楼的时候陶修平单独跟他要了电话的时候,江起淮就知道陶修平之后会找他。
即使陶修平今天不约他见面,江起淮也打算主动单独拜访一次。
他微微颔首:“本来该是我主动找您的。”
陶修平继续说:“你没跟枝枝说。”
“问题在我。”江起淮平静道。
他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让她为难。
陶修平抬眼,透过镜片审视地看着他。
平心而论,江起淮这种年轻人,其实是他最欣赏的类型,沉着冷静,八风不动,遇事会率先理性思考利弊得失,又有掩藏不住理所当然的淡然傲气。
陶修平点点头:“那你应该也大概猜得到,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