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麟便赔不是:“…你不是要看烟花么,咱们出去吧。”这会轮到暇玉摆谱了:“你刚才没听到我打喷嚏么,成心让我染风寒么你。”锦麟一默,他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这时暇玉忽然觉得胃里泛酸,忍不住推开他,侧过脸去紧咬牙关,防止自己干呕。

“你不舒服?”

“我一哭就这样,头晕顺带恶心,明天就好了。”

“你要是不舒服,我让他们先把水饺下了,咱们先吃了,然后休息。”

“我没事,除夕之夜,怎么也得坚持住。”

话虽这么说,但她十分难受,与他又说一会话,便支撑不住了,扶着额头道:“我还是去床上歇一会吧,子时之前叫我。”锦麟给她脱了衣裳让她躺下,他舍不得走,挨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暇玉,我明天要去参加大朝会,你等我回来,咱们去东府祭拜先祖。我是不想去,但好歹过年了,大面上得过的去。”

暇玉脑袋里嗡嗡的晕的厉害,轻声应着,然后竖起一根指头在他唇上:“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让我躺会。啊?”锦麟立即抿嘴不敢出声,又过了一会,似听她的极轻而匀称的呼吸,知她睡着了,坐起来准备蹑手蹑脚的走开,但忽然转念一想,他何必出去,便干脆脱了衣裳搂着她同榻而眠了,至于过年那点小事,随它去吧。

第二天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穆锦麟参加完了大朝会,与冬至节那天的大朝仪相比,要隆重的多,因为礼仪更繁琐更耗时。待结束了,锦麟又像每年一样,和名下的锦衣卫们去给东厂提督太监拜年,从他那出来,又去拜周指挥使,剩下的便是同级官员间互相祝贺。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互相敷衍,倒也十分迅速的就结束了,回家途中,锦麟与住在附近街上的孔钊同行。

此人将锦衣卫打探消息的特点和自己爱好进行了完美的结合,此时呵呵笑着传播京中笑事:“穆大人,听说那顺天府的府尹十分怕他家婆娘。在家都是自称下官的。”穆锦麟不明白他怎么提起这个来了,便道:“他丈人原是内阁重臣,他寒门子弟中进士步入仕途,高攀了他家夫人,自称下官倒也不出意外。”

孔钊呵呵笑道:“还有这个招笑的事,有一次他发现他手下的一个都头,来衙门化卯的时候,脸上带伤,他就问那人,你这伤是怎么弄的,那人开始说是家里葡萄架倒了砸的,后来架不住盘问才支支吾吾说是他家婆娘打的。府尹一拍桌子,大骂手下窝囊,要他把他妻子叫到府衙来,他替他惩罚那悍妇。谁知这番话被府尹夫人听到了,她便挽袖子从府衙门后面冲出来要教训府尹,吓的那府尹从椅子上蹦下来,对手下的都头说,你快替我拦一下,我家葡萄架也倒了。”

锦麟听了,着实笑出声,不过很快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倒不是说他疑心病重,这孔钊说这话,是不是指桑骂槐,暗指他穆锦麟亦惧内?不该啊,他不可能知道昨晚上妻子对自己又打又骂的事啊。锦麟下意识的捂住脸颊,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孔钊取笑完了顺天府尹,恰好到了自家的街口,在马上拱手道:“属下先回家祭祖,一会再去大人府上贺年。”锦麟冷声道:“孔镇抚慢走。”那孔钊以为礼数不恭敬,惹了穆同知不悦,立即下马深深作揖辞别。锦麟点点头:“孔镇抚快些回家吧,我也该回了。”两人便各带着随身的小校分别回了自家。

他早上离家的时候,妻子还未醒,他不忍叫她,叫她继续睡着。而这会,妻子已经醒了,穿戴好在正堂等他,不过神色有几分憔悴:“锦麟…咱们该去东府那边祭祖了,刚才那边来人催过了,我叫人回话说你还没回来,若是回来马上过去。”

他心疼的问:“你还没休息好,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没事,我一直不就是这病怏怏的样子么。”她自嘲的苦笑,深吸一口气:“咱们过去吧。”

两人齐齐向门口走,准备坐轿去东府。这时暇玉想了想,装作随口问:“那个,浮香是不是还没被送到邹公公那去呢?”

锦麟心说,她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难道还没过去么?便道:“是没有,不过人走了,最好别再抬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哭哭啼啼的,坏了过年的好心情。”暇玉哦了声,心想这事急不得,慢慢的磨他几次,让他答应她们主仆再见一面,多少能有些希望。

临上轿之前是青桐给她撩轿帘子,她不禁触景生情,每次做这个的都是浮香,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眼睛一酸,同时胃里一阵抽绞,她便呜的一声,捂住嘴巴,往旁边转过身子,一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锦麟忙过来给她拍背:“我就说你不舒服,你非得说你没事。瞧吧!是不是昨天凉着了?”一摸脑袋果然有些发热,便自责的说:“我就不该信你说的,什么哭过之后难受睡一觉就好,果然是病了。”

暇玉浑身无力,刚想开口反驳,竟又没忍住,吐出一口清水,然后她掏出帕子擦嘴:“我…”锦麟当机立断:“你别去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等完了,就回来看你。”

就算锦麟要她坚持,她也不会坚持的,万一到时候吐到东府的祠堂里,惊扰了穆家的祖先,她可担不起罪责,便咬紧牙关,防止再呕吐,然后点头:“嗯…我就不去了,我想叫吴家的人过来给我瞧瞧,行么?”

锦麟心想,她定是要跟吴家的人控诉他对浮香的所作所为,不过也行,说了心里舒服舒服也好:“嗯,到底是自家人,叫他们来,我也放心。”他上轿之前,吩咐暖雪和青桐必须照顾好夫人,才坐轿去了东府参加祭祖活动。

等锦麟的轿子走了,暇玉就让青桐去吴家请大哥澄玉过来。她则仿佛得了软骨病一般的,躺卧在床上,期间又吐了一回,吐的天旋地转险些搭进去半条命。不过好在,终于把大哥等来了。

吴家不比穆家,平头百姓一个,早上不用参加什么大朝会,于是一起床,全家人便祭祀了祖先,等接到暇玉生病的信儿的时候,澄玉早就祭祀完吴家先祖,正准备出门替祖父和父亲去交好的人家送贺贴拜年。但接到了妹妹的口信儿,拜年的事儿由岚玉负责了,他就得空过来了。

澄玉还不知浮香的事,给妹妹把脉的时候,随口问:“怎么没看到浮香那丫头?也病了?”

暇玉说不出把浮香送去给太监做玩物这种话,鼻子一酸,拿衣袖盖住脸不说话了。

澄玉呆住,须臾猜道:“穆同知把她收房了?”

“没。”暇玉不理解哥哥怎么猜出这样一个理由来。这时,她只觉得心里慌慌的泛着一股恶心劲,忙坐起来就要吐,但等丫鬟拿了痰盂来,又没什么可吐的。

澄玉长叹一声,号好脉收手回来,交臂抱肩,很是难过的说:“完了。”

暇玉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忙问:“难道我得的不是风寒?”

“完了。”他道:“你有身孕了。”

第四十四章

暇玉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几乎快哭出来一般的说道:“不可能——”

澄玉瞄了眼在不远处收拾摆放柿子饼和糕点的丫鬟们,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嘘——”暇玉没法冷静,坐起来,面色惶恐的说:“你会不会…”

澄玉道:“如果喜脉都能诊错的话,我就不用吃大夫这口饭了。”

脑袋里如狂风过境一般的被席卷了个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恍恍惚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僵直的躺回床上,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想生孩子…”

澄玉双手插袖,摇头叹道:“我当初怎么跟你提议的,你偏不听。”

暇玉哀哀的看向哥哥:“可是,可是…”忽然瞄见丫鬟们似在往这边看,便一扬手:“这没你们的事儿,出去吧。”

等她们出去了,澄玉道:“好了,你还有机会,你才出现孕吐症状,还有反转的机会。”

她听的出哥哥隐含的意思,就是趁现在孩子月份不大,可以选择拿掉。她茫然的问:“何为转机?他天天在我这儿,我有个什么变化,他不可能发觉不了。”小产之后的症状一旦被他发现,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你找个理由回娘家住几日,等事情完了,你就谎称葵水来了不许他近身,还能拖个三五日…之后再找个理由把他支走。”澄玉道:“反正你一身的病,找个理由把人送走该不难。”

暇玉微微咬着柔唇,认真做着思考。就知道他最近总在自己这儿过夜,房事如此频繁绝没好事,果然麻烦找上门来了。她不是不想做母亲,但理想的时间,是三五年后,而不是现在。难道清泉寺的祈嗣神灵,真的那么灵验?她脑袋里一团乱麻,忍不住唉声叹气。如果她是个健康结实,活蹦乱跳的主儿,大哥也不会如此提议了。

澄玉也不急,耐心的等她回答,过了许久,终于听到妹妹开口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第二个办法,你与他行房,怀孕早期,行房极易小产。”澄玉将绣墩往妹妹的床沿边搬了搬:“等孩子掉了,他只会怪自己,而不会怪你。但并非有房事一定会小产。如果想保证万无一失,还是喝汤药吧。”

暇玉惊愕,第二个建议实在是可怕,如果叫穆锦麟以为是他自己犯的错误失去了孩子,他还不得疯了。她喃喃自语:“不过他那种人给他点教训也好…不过,用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我做不出…可是要我冒死给他生孩子,他一点风险负担没有的坐享其成,也太过分了。唉,孩子是无辜的,但他就不能晚个几年来么…”

澄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妹妹,你前言不搭后语的在说什么,快把魂儿找回来。”

暇玉想哭哭不出,憋闷的哼唧:“我该怎么办啊?”

澄玉道:“反正我给你的建议是上面那两个,剩下的你自己好好考虑,坏人子嗣的事情,有损阴德,只因你是我妹子,我不愿看你冒风险,才说这些话。一会我给你开个止孕吐的方子,让浮香给你私下里抓药煎好给你喝,症状能好很多。是去是留,尽快拿主意,现在才一个月多些,月份小还能瞒着,待过些日子,你想蛮都瞒不住。另外,你有些发热症状,没大碍,我一并给你开方子。”

她咬着指甲,抱着一丝希望问澄玉:“…又不是一定会难产而死…是不?”

他仰头想了想:“倒也是,你还是有希望活下来的。就怕你产后再落得一身病,姑姑里确有难产辞世的,但不还有一位生完孩子,现在熬着呢么。可见未必当时就会撒手人寰。”

暇玉一听,痛苦的闭上眼睛:“真是,最近才觉得身体稍微好些了,就碰到了怀孕。”

澄玉也颇为无奈的看着左右为难的妹妹,他歪着脖子想了一会,道:“穆同知想要你生这个孩子吗?如果他无所谓的话,你没必要为他冒这个风险。”

她忧心忡忡的问:“如果他喜欢的话,当怎讲?”

“那还有冒险一试的价值,你拼死给他生孩子,他却没把你们娘俩当回事,自轻自贱也没那样的。”

屋内的两人静默了许久,暇玉才慢慢的撑坐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再让我好好想想,你的话我都记下了。哥,你回去吧。一会锦麟回来,他定要问你我得了什么病,你我口径不一致的话,让他握住把柄,日后不好周旋。你先回去吧,给爹娘带好。”

澄玉便去桌前提笔写了止吐的方子,叠好塞给妹妹,道:“让浮香抓了给你吃。”收拾好藤箱,临走前说:“虽然你小产亦伤身,但总比足月生产容易活下来。我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就靠你自己了。”

暇玉唤进丫鬟,让她送哥哥到门外,而自己则因浑身无力继续侧卧在床上歇着。就像大哥说的,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必须由她自己做决定。她翻来覆去的心里焦躁,一会躺下一会坐起来,最后干脆蜷着身子缩成一团,动也不动。就在恨不得自己变成冬眠的熊一般的时候,就听外面丫鬟在若隐若闻的说道:“…吴大爷走了…夫人还在歇息…”

是他回来了!

暇玉亏心事还没做,心里就七上八下起来,紧紧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祈祷,他看到自己睡了,快点出去待客,千万不要和自己说话。可事与愿违,就听到锦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点了吗?”说着,给她试额头的温度:“好像比刚才好些了,暇玉,你怎么不说话。”

没看到自己在努力的装睡么,这家伙。她略微气恼的推开他的手:“我哥说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锦麟道:“他人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家里有事得忙,反正我的状况不打紧。”她道,不敢看他的眼睛:“东府那边没事么?”

“就是见你没来,假惺惺问你。”

“大嫂呢?看到她了吗?”

他一皱眉:“胡说八道。”须臾眉头又舒展了:“吃醋了?你放心,我看不上她。”

哥哥那句话在耳边响起,他那么多女人,何必自己来冒险。便问:“那你能看上我吗?”她撅着小嘴,挑眼看他,眼神中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哀怨。锦麟笑着刮下了她鼻子:“勉强看的入眼。”

“…”这厮就是娶个勉强看的过眼妻子,为了给他生孩子而已。暇玉道:“勉强看的入眼,只此而已?”锦麟还没察觉其中的危机,调笑道:“是呀,所以你还得继续努力,讨我喜欢才行。”

她郁闷的拉上被子蒙住脸,只觉得颇有些委屈,如果只是勉强看的顺眼的话,她未免也太冒险了。锦麟见她生气了,忙去拽被子哄:“跟你说笑呢,怎么认真了?”正此时,妻子却自个把被子掀开,直逼他的视线问道:“锦麟,你半点都不爱我吗?”

“…”他没料到她问的这么直接,一时语塞,很快心里慌成一片,结结巴巴的说:“你,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又不傻,难道不知道?”

他对她怎么样?!她顺便回忆了一下,说谎骗她,朝她发脾气,对她用强。她道:“不知道,你说来给我听。”拽着他的衣袖苦苦追问:“就没一点吗?”锦麟节节败退,甩开她的拉扯:“有,有,你满意了吧。”暇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有多少?”

“这…这…”心发慌,脸发烧,手心里竟沁出了汗:“这…”

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老爷,锦衣卫的人来给你拜年了。”锦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人来拜年竟如此美好,立即对暇玉道:“我得走了,有人登门了。”说着就要走,暇玉不肯放,拉住他的手:“就一句话,你就说说么。”

锦麟挣脱她的手,一句话不说的就往外走,待他迅速出了门。暇玉坐在床上,不知为何只想委屈的掉泪。一定是怀孕闹的,她以前可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想控制不住情绪的人。

平时说话,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假的。他却偏偏不肯说一句假话来哄自己。

接待完登门拜年的人,锦麟踌躇了一阵,决定还是回去看看。一路上,他仍旧惴惴不安,她怎么会大胆的问那些话,再说了,有必要吗?真是想不通。忽然想起自己也问过她这种问题,遂即一怔,心里给自己开解,他身为锦衣卫同知,上探皇族,下查百姓,十分忙碌,没多时间揣摩女人的心思,所以很有必要询问。她没事,整天在家待着,难道就不能抽空自个想个明白吗?

不过…如果她一会再问的话,说给她听也行。

想到这里,心里热乎乎的,竟有几分期待她的表现起来。

而这时贴身伺候的阑信,到了门口停下,见主人的面色微红,便多嘴的问:“老爷,您不舒服吗?用不用奴才去叫大夫?”明明是好意,谁料却换来主人一记恶狠狠的怒视和抬腿一踹,外带一个‘滚’字。等阑信捂着屁股跑了,锦麟在门外吹了会风,待不那么热了,才走进屋去。

就见妻子还保持着脸朝里躺卧的姿势,他走过去,故意冷声道:“你大哥不说你没病么,别年初一就躺着了。起来活动活动。”

暇玉浑酸软无力,恹恹的说:“…不想动弹。”

“…”他以为她生自己刚才的气,便脱鞋上床硬是把她抱起来:“你最近也太爱闹脾气了,几句话说不好,你就摆脸子给我看。”本是指责她的,可是碰触到妻子眼底熊熊燃烧的抵抗意味,不禁有些退缩:“…当然,你要是真累了,歇着也行。”

她又疲又倦,连话都懒得说,待她放开自己,一言不发的重新躺下去休息。于是锦麟的期待落了空,原本还担心怎么回答她的问话来着,结果她倒好,自从年三十夜里朝自己发脾气后,她是得到甜头了,稍不如意就给他看吊丧脸。

锦麟心想,惯得她臭毛病,居然还娇蛮上了。这时忽然看到妻子坐了起来,四下看什么。他没好气的问:“找什么?”她道:“青桐呢,没在屋么,我嘴里没味,想吃点东西。”

“没在。”

她没说什么,就要自己穿鞋下床去,待看到锦麟的气嘟嘟的脸,十分疲惫的说道:“你怎么了,难不成在气,我刚才没和你多说话。我昨晚上睡的并不好,真的累了,不是故意慢待你的。”

锦麟白她一眼,不说话。暇玉长叹无语,看他这死德性,动辄就气恼了,所以坚决不能生,一个尚且没法对付,再来一个同样不讲理,任性的孩子,她不死也得死。她拉住他的手,温声说:“锦麟,是我不好,我不该问那些没头脑的话,夫妻过日子,说那些华而不实的甜言蜜语没什么意思,我以后不问了。”因为失望声音渐低:“…就当没那回事吧。”

锦麟逃过一劫:“知道就好,以后别问这种傻话了。”

“…”她目不转睛的怔怔看他,直看的他心虚不止,稍后他就听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就要走。锦麟本能的觉得不好:“你去哪?”她懒洋洋的答:“去桌上拿块糖吃。”他把她按下,代她去桌上拿了块糖,然后放到自己嘴里,笑眯眯的去吻她,暇玉没心思调情,推他:“别闹。”

锦麟非得缠住她,按住她后脑和她深吻,然后笑问:“甜吗?”不等暇玉作答,他就搂住她顺势倒在床上,手探向她两腿间:“昨天弄疼你了,现在还疼吗?我这次会轻轻的。”

她无精打采的正要拒绝,忽然想起哥哥的话来,不如此时顺势和他欢好,自己这把身子骨,没准哪次不慎,就掉了。到时候就说不足两个月,号脉没摸不出来,自己并不知情,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去。

内疚去吧!

“那你轻点儿。”她刚说完,锦麟就连亲了她几下,笑道:“真乖,就该这样。”

暇玉任由他亲昵,不知为何,心里始终像犯了罪一般的又心凉又慌乱。忽然想起他曾和自己说过的关于过去的事儿,倘若他真的以为是他自己害的孩子小产掉了,他一定会十分自责难过吧。

唉…不知怎地,又想流泪了。

她趁他不注意,赶紧擦掉,闷声道:“锦麟,你想要我吗?”

他含着糖,轻咬她嘴唇:“当然想,要不然我这是在做什么。”

“那…一年半载内怕是不成了。”

“嗯?”

“我…有身孕了。我大哥方才诊出来的。”

“真…”锦麟完全呆住了,继而从她身上栽下去,趴在一边猛咳不止。暇玉忙坐起来给他捶背,责怪道:“是不是呛到了?年初一吃糖呛死的,你是开国独一份。”刚说完,就见他猛地窜起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真,真的假的?你大哥没看错?”不等暇玉说话,又把她摆到自己前面,在她脸上逮哪亲哪:“他好歹是你们吴家大少爷,不至于那么没用,肯定是真的了。”然后又把她搂在怀里,笑道:“真好,真好,真好…”

暇玉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急道:“我不能呼吸了,快放开我。”

锦麟忙放开手,暇玉揉着胳膊,道:“你倒是轻点啊,疼死我了。”说着,就见他把眼睛笑成一条缝隙的盯着她看,她往后缩:“你要吃人啊,别这么看我。”

他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做为,去摸她小腹:“没压坏吧。疼不疼?掀开衣服,给我看看。”

“才一个多月,能看出什么来啊。”她不许他看:“过几个月,你不想看,肚子都要大到遮不住。”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跟做梦一样,我就要做爹了。”

暇玉哼道:“是不是做梦,不如掐一下试试?”

他咧嘴笑:“来吧。”说着,凑过来迫近她:“快动手。”暇玉往后躲,使劲推他:“你自己又不是没手。”

他却再次抱住她,猛亲她脖颈,口中玉儿玉儿的叫。暇玉当他是疯了,情急之下照他耳朵拧了一下:“穆锦麟,你冷静点儿!”

他这才捂着耳朵跌坐到床上,傻愣愣的说:“有些疼了。”然后向后倒去,咯咯的笑个不停,可是过了一会却没声了。暇玉好奇的凑过去:“锦麟?”不想他忽然又满床打滚起来:“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 ”

这时锦麟似是想了起来,猛地坐起来,指着自己对她说:“我该做些什么?”

“啊?”

“你大哥没交代吗?比如该怎么照顾你之类的。”

“没有。你等着当爹就行了。”

锦麟欢脱的劲儿过来,才主意到妻子的情绪似乎远远不如自己高兴:“你怎么不高兴?”

“难道非得像你那样挣命似的才叫高兴?”他激动的情绪,并非感染到她,暇玉冷眼看他:“再说了,我有什么高兴的,才能勉强入你的眼而已。”

锦麟此时激动异常,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借着欢脱的劲儿,捧住她的脸嘬嘴吞津:“玉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也不知说了多少遍,只吻的两人的唇都麻了,才放开她。

可暇玉此时只觉得难过。这厮,只因为有了他的孩子,才这般搪塞自己,之前怎么不见他说半点好话来听。假惺惺的,变的还真快!

锦麟将自己一直藏着掖着真心话说给她听,本以为能换得她殷切的回应。不想妻子只是默默的擦了擦嘴唇,并不怎么开心,只淡淡的道:“哦,是么。”还顺带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轻哼。

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