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是暗示了?

更新时间:2013-4-27 1:21:12 本章字数:3222

我承认我的以牙还牙是无理的,但所谓感性皆不过如此,正因为无理,所以势不可挡。铫鴀殩午我举高手腕看了看表:“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她叫高慧,当然了,我估计我说了也是白说,你还是会叫她史太太。”史迪文双手环胸,“我不反对,我二十二岁和她结婚,到今天她做了十五年的史太太了。”

我就那么端着手腕,端详孜孜不倦的秒针。

史迪文总是胜于我,他不似我的半吊子,他要么便凶狠决绝,要么便深藏不露。就像这会儿,他不像是对我致歉,也没有在乞求什么,更不是要一刀斩断我的气息和余念。他只是在叙说而已。

“和她结婚是我自己的选择,回头想想那根本算不上爱,但那时也真的是打算和她携手一生。后来是我变了,是我回不去了。邋”

“呵,纸醉金迷哪里是说戒就戒得掉的?”

“顺序你要先搞搞正确,我是先…和她从某种程度上破裂,才纸醉金迷的。”

“还有三分钟。氏”

“何荷你之前有想过,为什么我不管有多喜欢你都是白白喜欢吗,为什么咱俩就只能那么着吗?”

“想过,”我真的做到了对史迪文一眼都不看,“你是不婚主义么。”

“狗屁。将来哪个男人打着不婚主义的旗帜拒绝和你结婚,那你就二话不说地踹了他,因为那就是个狗屁不通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对你根本没到那个份儿上。”

“好,我承认,我想过,你是有妇之夫。”

“是,但是你一直抱有侥幸吧?”

“还有一分钟。”

“你趁早换块儿表吧,这么不准。”史迪文一伸手,将我端得辛苦的手腕按了下去,“Sorry,让你的侥幸落空了。Sorry,我还真是有妇之夫。”

“你今天带她来,就是要让我眼见为实吗?”我别开脸,还是不看他。

“这只是一方面。”史迪文用拇指和食指钳住我的两颊,将我的脸扳正。

他并不拖沓,飞快地收了手:“另一方面是,高慧说是我派人把她接来北京的,但事实上,当然不是我。”

“你是说…”

“我是说我被人设计了。虽然事实就是事实,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虽然我们被迫提前走到了这一步也未尝就是坏事,但真正主使这件事的人,你认为…他会是出于好心吗?”

我震撼:“你到底在暗示谁?”

“谁说我是暗示了?我正要连名带姓地告诉你。于小界,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今天我为什么要来?我要是不来,你非认贼作夫不可了。何荷,他就算对你再好,你能接受他的无所不用其极吗?”

“你有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目前做不到让你眼见为实。”

紫罗兰色幕布的那一侧,势态仍在失控中。香槟塔搭得再高,倒下来也不过用时一瞬间。酒店的安保人员也是人,是人便有看人下菜碟儿的天分。周综维的名气有没有到那个高度,可以忽略不计,于家的人在那儿摆着呢,能劝则劝,劝不了,等着接受赔偿便是了。

有人从那一侧一头跌过来,史迪文敏捷地将我揽开一步,得以幸免。那人将幕布顶了个鼓囊囊的大包,随即稳住脚步,匆匆退去。

我莫名被这天灾般不可抑制的混乱所鼓动了:“史迪文,你能不能…”

但也至多是到这儿了。那样的话,我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不能。”史迪文说。

我被吓了一跳。他不仅仅是笃定于他的答案,首先是笃定了那被我腰斩了的提问。

他又补充说:“能的话,最迟在厚福出生后,我早就那么做了。”

离婚。他知道的,我的提问是:史迪文,你能不能离婚?

这是个太冒险的壮举。这一问,我在他面前便一无所有了,底线,余地,甚至是非曲直,都被我通通牺牲了。

“滴。”史迪文报时似的,“这回五分钟是真的到了。”

他率先钻出了幕布。

我如同下了赛场般,垮下肩膀,气喘吁吁。我们都是急性子的人,当初便是一拍即合,中途的当断不断,大多归咎于对真相的遮遮掩掩。我对孩子的出处一否再否,而他只字不提高慧,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拉锯不是吗。他说的对,高慧这名字太温润,对我来说全然不如“史太太”带劲儿。

如今他的一句“不能”,真没辱没我们所崇尚的好聚好散。他无须再让我做什么决定,我的侥幸通通落空,换来四个大字,此路不通。

结束了。

幕布一下子被人掀开,于小界寻我至此:“何荷?”

他并没有挂彩。周综维再怎么穷凶极恶,也无法全然置他在于氏珠宝行中的地位于不顾,火力集中在那“烂泥扶不上墙”的飞镖手身上就好。

我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喔,分出胜负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自保啊,刀枪不长眼。”

“出来吧。”于小界向我伸出了手。

我将手交给了于小界。

我不想找什么替代品,更不想以此激怒谁谁谁,只是我的日子不会因为一段关系的结束而全盘结束,而我的问题,也只有我亲力亲为。那么,无论于小界是痴情种子,又或是披着羊皮的狼,我也皆只有迎头奋战了。

香槟塔即便化作了一地的渣,也还是颇为壮观。

这会儿人人都住了手。周综维从头到脚沾满了奶油,却仍坚守着。他竭尽余力,安抚着众人:“好了好了,小插曲,诸位都就座吧,咱们继续,继续啊。”

于泽是被扔下台的,他索性就坐在了那儿,曲着腿,啐出嘴里的血腥。

郑香宜还在台上。她刷的脱掉了于泽的外套,扔到地上,也不在乎背部是不是裸露大片的肌肤。她走到周综维对面:“嗯,继续啊。”

于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嘲地抓了抓头发。

郑香宜从狼藉中找到麦克风,还喂喂了两声,确定有没有失灵。接着,她字字铿锵:周综维,你愿意娶我为妻吗?爱我,尊重我,保护我。不论我一天吃几顿或是一顿吃多少,双下巴或是水桶腰,始终忠于我,以我为荣,不离不弃。

周综维呆若木鸡。

“说你愿意啊。”郑香宜说着,伸手从周综维的衣领上挖下一指奶油,塞进了嘴里。

可惜,周综维却只有嗫嚅的份儿:“香宜,你别这样…”

表姨第一个爆发。她随手抄了什么向周综维掷去:“混球!你个混球啊!”

郑香宜拾上于泽的外套,披上,下了台,对于泽道:“走啊。”

于泽耍赖似的坐在地上,伸出手,要郑香宜拉她。

郑香宜拉了两下没拉动,他只好自己发力:“真不中用。”

于泽和郑香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

于小界找到我的外套和皮包,兴致勃勃:“走,我们去搅合搅合他们。我二哥从小就把动手当家常便饭,冥冥中这是台下二十几年的功,只为这台上几分钟啊。否则一个打那么多个,被抬出去可就没有这么威风了。”

父母那厢一锅粥了。周妈妈声嘶力竭:“郑香宜,你给我回来!”

表姨夫迎战:“他们还没登记,没登记就还不是合法夫妻。香宜是我们的女儿,还不是你们的儿媳,你们没权力对别人的女儿大呼小叫。”

我对于小界交代:“香宜这一撒丫子,表姨表姨夫那儿我总得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好了。”

于小界没应下。他也不是白白在顾虑,这会儿,史迪文还在,他和高慧仍远远地坐着,以旁观者的姿态。

我接下外套,穿上:“亲兄弟和表姐妹欢聚一堂,想想就趣味盎然,我巴不得找找乐子呢。你先去追上他们,怎么说也是一个受了皮外伤,一个受了心伤,都不是正常人,别再出岔子。”

我没有接下皮包,给了于小界定心丸:“你帮我拿着包,在外面等我。”

于小界这才迈出了脚步。

他的处境,和我的处境

更新时间:2013-4-27 1:21:13 本章字数:3345

我不免要目送于小界几步,可等是时候可以撤回目光了,他又马上便要途径史迪文和高慧的位置。铫鴀殩午我战胜不了那一探究竟的***,这下子又根本撤不回目光。

于小界提着我的皮包,也别有一番韵味。他摆着臂,使得我皮包的金属链隐隐作响。

到这时,我才正视高慧的脸。

她…是有把年纪的了,相较于秦媛,她像是对那飞流直下的时光无能无力似的,只好随它在脸上雕雕琢琢。史迪文的出身,不再是他伪造的什么商教联合,物质和精神的融会贯通。在他有妇之夫的身份确凿之时,他出身于东北乡下的传闻,也就不再仅仅是传闻了。而高慧,更是这一结论的有力佐证。

她此时是个妆扮过的…乡下女人。史迪文自不会将她原封不动地携来。他会教导她,妆扮乃“国际大都市”的基本礼仪彐。

她的头发别致地盘在脑后,身着枣红色中式上衣,黑色长裤,黑色平底皮鞋。她手大脚大,身板不胖,但偏向于粗壮。她最出众的地方,便是她的眼睛,大而黝黑。但最扣分的地方,也一样是她的眼睛,那样无神,真是暴殄天物。

于小界和高慧,摆明了互不相识。

可这也是无用的结论。若于小界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旗下也自有乌压压的狼崽们,会代他出面祜。

高慧或许是难得出来凑凑热闹,兴致高昂。她一直对史迪文说着什么,史迪文句句应和,至少也要点点头才行。

于小界的脸我无从研判。

至于史迪文,他在这一过程中还真是大大方方,他是轻蔑地将对方看了又看。那是我见所未见的史迪文。我见过他的自信和戏谑,也见过他的隐忍或狂暴,无声的威胁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偶尔将双目化作铡刀杀杀人,他也不在话下。而今天,他更甚,他凌厉且胜券在握,像是杀了于小界…会脏了他的手似的。

事情到这里,尚未结束。

于小界距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了。而这时,高慧像是要做什么,缓缓站了起来。

是的,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我听到我倒抽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嗬的一声。

于小界…泰然地走了过去。

而高慧无须人搀扶,迈开了脚步,那方向,大约她是要去方便方便。

余下我和史迪文。他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我的“闲事”他视为己任,他当我是反叛的小孩子,当他愈是下禁令,我愈是要冲破牢笼,于小界手上的我的皮包,就是我对他至高的挑衅。于是乎,他对我横眉冷对。

我也自有我的愠色。我给了他五分钟的时间,他滔滔不绝,可有关那轮椅,仍是一个谜。他说推来就推来,她说站起就站起,将我涮得团团转。

周妈妈陷入了是挽回,或是撕破脸的两难之中。表姨夫偕同表姨,对她文绉绉地说了句“后会有期”,下一秒钟,就被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在了中央。

有些人已本末倒置,口口声声要郑家赔偿经济损失。

有些人甚至对表姨和表姨夫推搡。

我抛下史迪文,代表郑家出战。

对方个个帮亲不帮理,我也就只好以暴制暴。我抄上新娘熊仔的玩偶,想了想不合适,放下,又改换了新郎熊仔,向周家人抡了过去。

受伤是万万不至于的,但那一人高的新郎熊仔如同横空出世,继而又被我耍得出神入化,令众人无不呆若木鸡。后来,它不堪我的猛烈,内里的填充棉炸开了锅似的,化作漫天飞雪。

“走啊。”我掩护着表姨和表姨夫,独自垫后。

没了对手,万物皆静悄悄,唯我独耍。末了,我将干瘪的新郎熊仔一甩,双手撑住膝盖,扑扑地吐着粗气。有些人的确像弹簧,我才一松懈,她们便又露出头角,嘀嘀咕咕地:哟,至于的吗?这人没病吧…

我在直立前,自下而上抹了抹脸,把不争气的泪水,拢去额头,权充挥汗如雨了。

我回过身。

史迪文还坐在原位,在横眉冷对之外,他的唇角多了一丝丝值得玩味的笑意。十有八-九,我适才的拳脚功夫,大大地助了他的余兴。

高慧回来了。她洗了手,一边走,一边抻高了前襟擦了擦。

她走向史迪文。

而我要追上我的大部队,也须途径史迪文把守的关口。

有人给史迪文打来电话。他摸出手机,接听。我有常识性的判断,那是公事。

我和高慧从两个方向纷纷走向史迪文,我依我一贯的步速,不抢,也不退让。要当他们是泛泛之交或是陌路,从今天开始即可,不用明日复明日。

高慧先我三步,还有两步就可以回归史迪文的羽翼之下,可她掉了链子,膝盖一曲,身子就缓缓向下滑去。

史迪文接住了她。

他是游刃有余,在接住她的同时,挂断了电话,并将手机…撂在了地板上。

他是佯装不小心掉落,但我可以确定,他是有意将手机撂在了地板上。

史迪文将高慧抱回轮椅,调头来拾他的手机。

他用只有我可以听到的音量对我说:“肌无力,你有没有听过这种病?”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回去了高慧的身前。

表姨在招呼我了:“小荷!”

五分钟后,表姨表姨夫上了于泽的车,会有于小界的人代为送回府上。他们再如何开明,这会儿也死活要将郑香宜绑回去谈谈心。无奈,郑香宜更是死活要先散散心再说。

我们四人上了于小界的车。于泽和郑香宜坐在后排,还是于小界的人,买了大袋的药品来,郑香宜埋头其中。于小界在驾驶位,我在副驾驶位。我的头发上挂了熊仔的填充棉,他伸手替我摘下:“没事吧你?”

“我没事,但里面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

“我会善后的。”

于小界的人,无处不在。

后排的两个人儿一门心思地上演上药和被上药的戏码,我正好可以先对于小界摊摊牌:“高慧,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于小界发动了车子,“谁?”

“她。”我说得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