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直视着小四的眼睛:“值得!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家里人,不管是我妈,我爸,还是我奶奶,小四叔,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害怕,我刚去他们家放火了。”

小四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猫猫说:“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怕,我是个孩子,你要真打出了事,就往我头上推,警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小四道:“那怎么行,如果真是我打的人,小四叔替你认了。”说着,他把手放在猫猫的头上。

“不,小四叔。”猫猫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别这样,你知道大家怎么说你吗?大家说你是一撇烂泥,你想一辈子做烂泥被人瞧不起吗?”

小四低垂着头:“可我真的是一撇烂泥啊!”

“没有人天生是烂泥。”猫猫斩钉截铁道,“我就觉得小四叔你不是绝对的坏人,你至少对我好过不是吗?你起码会为了帮我去打人,连我哥都不会呢!所以我希望小四叔你好好地,在我心里,你和我爸我妈还有我奶奶是一样的,谁要是欺负了你,我也会为你出头的。你不要看不起我是个小孩子。”

猫猫说的情真意切,小四眼里有点光芒在闪烁。

猫猫道:“小四叔,你第一个老婆是你自己对人家不好,折腾走了,第二个不是也挺好的嘛?怀着孕都给你洗衣服,我们大家都知道,可你又对人家不好,你这么一把年纪了,好好找一份工作吧,然后找个好的老婆,好好过日子,别让人瞧不起。”

小四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形似嗫嚅一般的说:“可我只喜欢你妈。”

猫猫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她摇头道:“你跟我妈是不可能的,一是我妈只喜欢我爸,二是只有我爸爸才能照顾好我妈,我妈从没给我爸像你老婆那样洗过衣服,我妈连煮饭都煮不好,家里都是我奶奶在操持,我妈没工作,只会用我爸的钱,跟个废人似的,你呢?你拿什么养我妈?我外婆家还有两个舅舅都不是省油的灯,全靠我爸的接济,你能行吗?你知道一年要多少钱吗?”

小四咬着唇竟然有些哽咽,半晌点头道:“我晓得了,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去打扰你妈的,只要她过的好,我看着她好就行了。”

猫猫点头,“谢谢小四叔了。”说完,她抬起头,发现天空有点毛毛雨,小四说,“早点回家吧,否则奶奶和妈妈担心。”

“嗯。”

猫猫一蹦一跳的回家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自那以后,小四也的确遵守他的诺言,见到老寡妇就打一次,见一次打一次,但又不打死,只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时候还是喝醉了借着酒劲打,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个流氓,没人敢出手帮忙,直打得老寡妇不敢再出门。

猫猫一身轻松,果断的投入到她的学习中去了,她的性格在这件事之后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者应该说是进化,她从前也有过沉默封闭的时候,但现在她既不沉默也不封闭,每天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比从前自由,似乎是找到了一条发泄的途径和出口。然而大家却还是觉得她其实有更多的心事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如说她还小,两年级的时候,月茹为了让猫猫更漂亮,愣是把她的头发烫成了卷得,还把自己做的皮裙剩下来的余料拿去给她做了一条迷你版的小皮裙,穿在身上就像一个小大人,可爱的不得了,活脱脱的秀兰邓波。

要知道那个年代,能穿的起皮衣皮裙的毕竟还是少数。

班级里的同学都是布裙子,猫猫是个异类,且是全校唯一的异类,老师盯着她问:“你上学来怎么能穿这种衣服?还有你怎么能私自烫头发”

问这话的是金佩佩,猫猫委屈道:“妈妈给我弄得,我也不想。”

她揉了揉头顶的卷毛,心里难过的想哭,她喜欢长直发呀!

然而一旁站着的一个老师对金佩佩道:“她妈很时髦的,她家里也有钱,你别去管她,从小就把她打扮成这样,长大能好吗?”

同学们也孤立她,觉得她已经是鹤立鸡群了,还要独占鳌头,都排挤她不愿和她玩,她只能一个人在操场上拍皮球。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完全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这一次桂芝从广州弄了很好的一块料子来,是粉色波点的,给猫猫做了一件衬衫,下面配了一条牛仔裤,她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在脑袋后甩来甩去,朝气十足。一走进校园,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再加上五年级了,许多人的身高开始窜上来,好像陶盈盈,猫猫,还有我,我们都是属于低年级排在最后,越到后来越长越高的,我是由于跳芭蕾舞的关系,而猫猫是天生的腿又细又长,个子长到了1米5之后,这一身搭配显得她尤其的与众不同,洋气之余又带着清新。而其他女同学却还是干巴巴的,跟细细的树枝似的,可想而知,大家都是13岁的人了,电视剧看了不少,彩虹老街骂街的脏话也听了不少,就有女孩子当着猫猫的面指桑骂槐道:“骚的要死,这是穿给谁看呐!”

吴晓颖一听,立马也接口:“就是,这种衣服穿到学校来不就是为了让男孩子都喜欢她。”

吴晓颖本来想挑拨路紫辰跟她一起口诛笔伐,哪晓得路紫辰看了猫猫一眼,竟是眉头一锁,一言不发,吴晓颖捞了个没趣,只好讪讪的走了。

以前猫猫一定会和她们吵过,争辩个是非黑白,现在她冷冷的,高高在上,好像她们这些人都是低等生物,完全不配入她的眼,她是用一种彻头彻尾俯视的目光在审视大众。

所以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敢惹她了,须知欺负人的人都是为了得到快感才去做这件事,假如被欺负的人哭了,或者愤懑的争辩,亦或者到处去申诉,这就是欺负者想要的效果。然而当被欺负的人什么反应都没有之后,欺负她的人就丧失了乐趣,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感觉到了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正在张开。因此对她隐隐约约有一种畏惧和敬意在里头。

第153章

苏旖旎看到猫猫也有点害怕,确切的说是心虚吧,放了学之后她会跟在猫猫身后回家,但是猫猫不会再和她说话了,虽然就整件事情而言,苏旖旎很无辜,但难道就苏旖旎无辜?白月茹岂不是更无辜了?难道她就不无辜?猫猫心里也很清楚,就算不关苏旖旎的事,但谁让顾明贞是苏旖旎的妈呢?

她们两个孩子谁都不能当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猫猫能在前头领路已经是她能表达出的最大的善意了,她知道尽管苏旖旎和她一样是个五年级的学生,可是没有用,她不认识回家的路,所以她就装作不知道,在前面领着她回家,苏旖旎就保持大约两三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苏旖旎的成绩本就不好,到了五年级,没有猫猫的帮助,苏旖旎一下子就沦落到了差生的行列,学校的老师一个劲的鼓动大家要冲刺,考一个好一点的区重点,苏旖旎的爹妈倒没想那么远,他们只想苏旖旎能顺顺利利毕业就好了。倒是猫猫,她学习成绩虽然算不上名列前茅,但一直都在前十左右徘徊,至于为什么不肯进取,那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把所谓的升学当一回事,有一种游戏的态度,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她考的好与不好究竟能影响到她什么?只有静江一个人瞎紧张而已。

月茹看猫猫不需要她管,霭芬可以将她照顾的很好,便再一次提出要出去工作的想法,并且已经有人帮她介绍了,到南京路上的时装百货公司去做名牌衣服的专柜售货员。静江知道时装公司是大单位,但每个楼面或者柜台都是品牌的老板们私下里承包的,他担心月茹,因此还是亲自去‘巡视’了一下之后才同意,月茹很开心,她不想告诉静江自己家里现在的情况,她的手镯,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也许永远回不来了,那样她就会很对不起静江,但时至今日,静江都装作不知道,没有问过她,所以她不想再问静江拿钱了,她必须出去工作。

上班的第一天,她就问单位预支了两个月的薪水,然后迅速给菊苼带回去。

德辉知道了千恩万谢,说:“妹妹,你放心吧,这份情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就是一时间周转不灵,你相信我,等这次回款打来,公司保证能度过难关了。”

月茹暂且相信了她,开始了每天兢兢业业去上班的日子。

要说月茹开车的技术不怎么样,且平常嘴巴讲话也不是特别伶俐,但胜在她为人比较乐天,做事又比较仔细,在某些方面,说的难听点,甚至有点‘刁钻’了,比如猫猫就一直拿一件事当案例说给大家听,事情发生在明忠死后没多久,月茹曾经去四川北路买过一件马海毛的衣裳,由于她喜欢的那个颜色上有一点瑕疵,有个线头没打好,她便始终耿耿于怀,下不定主意是不是要买,人家售货员耐着性子说:“小姐,是这样的,我们的衣服出厂就是这样的,总有几个线头,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衣服的,要不然我给你把线头剪掉好了。”

她说:“不不不,我就要原来这个样子的,既然她有瑕疵,那就换个颜色好了。”

于是她千挑万选,从蓝色,紫色,粉色,一直跳掉湖绿色,最后回到家,她穿上身照镜子又横竖觉得不喜欢,不是心里最想要的,接着便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换衣服之旅,总之那一个月,她前前后后去四川北路来回跑了不下数十次,愣是没有找到一件衣服是一点都没有瑕疵的,直到三个月后,那个售货员小姐终于受不了了,给厂里打了电话,特地给她订做了一件,没有瑕疵,又是她的尺寸,她要的颜色,月茹拿到手才算是罢休。

她十分感谢那个售货员小姐,那个小姐嘴上说:“应该的,应该的。”心里想,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可以想见,静江每次和她带着猫猫一家三口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会有多痛苦,对于月茹来说大概不是什么,对于静江和猫猫来说那基本上可以说是自杀之旅。等到猫猫上了初中以后,班级里都流行查星座,猫猫按着她妈的星族查到是处女座之后立刻大呼神奇,表示她妈绝对就是典型的处女座好嘛!而我倒是觉得还好,因为猫猫控诉她妈的理由除了买东西计较之外,还有一天到晚洗衣服,洗床单,好像家里有很多细菌一样,最要命的是,猫猫说:“我家里就这么一点儿大的地方。她从厨房到客厅要我换一双拖鞋,客厅到每间卧室要换不同的拖鞋,然后去厕所再换一双拖鞋。实在是不能忍受啊!”我道:“咦?这不是很正常的嚒!”猫猫立刻用诡异的眼光看着我,当时还只是诡异,后来有一天,猫猫到我家来做客,我让她从厨房上楼梯换了一双拖鞋,从楼梯到卧室又换了一双拖鞋,卧室去厕所有换了一双拖鞋,猫猫当场就彻底崩溃了,痛苦道:“为什么我离开家受到的还是这个待遇。”我打开冰箱,取出可乐招待她,笑嘻嘻道:“嘿嘿,因为我全家都是处女座。”

她当场就石化了。

从那一天起,她再也不来我们家做客了,换做我到他们家去做客,当猫猫的妈妈把我拖去换拖鞋,从卧室到厕所一双,从厕所出来去客厅又一双的时候,我真心的觉得自己遇到了宇宙中唯一的知音。猫猫无语的看着我和她妈妈一脸相见恨晚的表情,然后一起讨论怎样才能让家里变得更整洁的时候,她坚决抗议不要参与我们的话题。

试想一下,这种性格的白月茹当一个货车司机大概不算特别好,但是去当售货员却绝对是合格的,而且是远远的高于合格线以上。

刚开始的时候,值班经理担心她是个新人可能不太会拉客人,但是白月茹生了一张挺老实的脸,她不会拉住人家的手不放说:“来看看啊,来看看啊!我跟你说啊,这是我们最好的东西….”巴拉巴拉,一张嘴开开合合个不停。

白月茹只会对人家温婉的笑笑说:“欢迎光临,请随意看看,需要的时候可以叫我。”

她的笑容很真诚,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见就叫人有好感,而她也深知假如是自己去逛商店,最烦的就是被人拉住手臂非要去看自己不需要买的东西,所以她给予顾客充分的自由和体面。

因此开工的第一天,她的生意就比预期的要好。

而由于她性格上的仔细和偏执,使得她的工作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出色,比如说衣服虽然卖出去了,客人也是很好说话的,但是月茹会问人家:“请问您赶时间吗?”

对方摇头,她就会拿出针线来,对人家说:“您放心,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是这件衣服纽扣这里的线有点松,我帮你缝紧一些,这样纽扣就不那么容易掉了,还有啊——!”在客人临走的时候,她又塞了两粒一模一样的扣子放在小袋子里送给人家,“这个是备用的纽扣,假如扣子掉了,您还要去配,万一配不到一样的多麻烦啊,所以请您收好了。”

由此,白月茹很快成为了时装公司的销售一枝花,每个月都有奖金拿。

她靠的不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她靠的仅仅是本分和老实而已,再加上她那点‘不讨喜’的偏执,到了这份工作上,反倒成了她的助力,她做的很高兴,每个月除了工资以外,还有奖金拿。

工资给了陈菊苼,使她觉得自己对静江和猫猫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尤其是静江还要忙着还新房子的那6万块的贷款,每天跟着司徒青云上下班,前前后后忙得天昏地暗,为了陪客户,有时候喝得差点把胃都给呕出来,月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她把奖金全都交给了静江,自己身上只留一点儿零花钱。

但是有时候下班回来看到猫猫在做功课,她就很想买点吃的用的什么给猫猫,或者玩具也好,虽然猫猫不是那种贪吃的小孩儿,可这两年她们母女的关系似乎越走越远,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刚开始的时候没发觉,等到你发觉的时候,状况已经很难改变,并且十分的尴尬了。比如说,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猫猫会下意识的坐在桂芝旁边去,和胜强一起,外边人看,还以为她是桂芝的女儿,桂芝照顾她,给她夹菜,手的另一边是桂英,也给她倒喝得,替她整理餐盘,而她这个当妈妈的全然是个木头人,好像猫猫发生什么都不关她的事,猫猫也从不看她一眼,她自从在她那里失望过后,就不再希冀会得到什么了。

但私心里说,月茹不是不失落的。

有几次桂芝和双吉试图提醒猫猫:“孩子啊,姑姑不是不喜欢你坐在我旁边,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可是你毕竟是你妈妈生的,你也要照顾她的情绪,你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她会很尴尬的。”

“尴尬什么!”猫猫无所谓道,“我在他们家她也是这样对我的,她怎么不觉得我寂寞我需要人安慰呢?”说着,‘哼’的冷笑一声,“我爸他们都说人死为大,让我算了,白德华打我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我没有计较,可我忘记的了吗?他都把我打成哑巴了,我妈呢?当着他的面,维护我的一句话都没有。”

一番话把桂芝和双吉夫妇说的哑口无言。

桂芝回去和霭芬商量,霭芬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还记得孩子十岁生日那天吗?静江在饭店里订了整整10桌酒,可她临出门前还把孩子打了一顿,好几个耳光啊,根本就不为了什么事,孩子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劲的求她,她就是不肯罢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到了餐厅里,多少人看着!你送她金项链,桂英送她宝石戒指,我送了她一只金表,酒水是她爸爸办的,衣服也是她爸爸买的,她妈从头到尾什么都没为她做过,我以前还想和解她们两个,可是孩子不傻的,孩子都看在眼里,她回家之后,把你们送她的东西都锁在抽屉里,一个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她嘴上不说,心里是高兴的,她念着你们的好,她当然也想念着她妈妈的好,可是她妈妈给了她什么呢?这也不能怪孩子啊!”

桂芝点点头,沉默了很久,她知道霭芬说的不错,月茹和猫猫的结已经很深了,周围的人看在眼里,但谁都帮不上忙,只能道:“要我说呀,小白真的是很不对的,不是我说她坏话,哪有当妈的这么对孩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门心思扑在他们白家,好像孩子不是她生的,全都是我们在管。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也不惯说人的闲话。再说,她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桂芝和月茹的关系还不错,有些话,她不愿意说。

有一天,霭芬病了,没办法煮东西给猫猫吃,猫猫急死了,一直在床前蹲着,不住的问奶奶,你人怎么样?

霭芬气息虚弱,却还骗她道:“我没事,你去做功课吧,或者自己找点吃的,柜子里有你爸爸给你买的方便面,今天就将就一下吧,等奶奶好了给你煮。”

猫猫乖巧的点头,一个人搬着小凳子做功课。

晚上月茹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饿扁了的样子。

月茹从包里拿出一些点心,用一种诱惑小动物的眼光看着她道:“妈妈买了西番尼,你要不要吃?”说着,打开塑料袋,一阵香气扑鼻。

猫猫吞了记口水,小脑袋凑过去瞧了瞧,低声说:“西番尼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巧克力和花生夹心在一起的,很好吃的,你试试!”月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来,递到她嘴边,“你咬一口试试,妈妈不会骗你的。”

猫猫舔了舔嘴唇,咬了一口,然后就稀里哗啦,十秒中内就解决一个。月茹的嘴角微微翘起来,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又拿了一个给她道:“还吃吗?还吃妈妈这里还有。”

于是猫猫足足吃了四块西番尼,吃完连书也忘记看了,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月茹凑过去,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坐在床沿看着她打呼噜。

有时候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装的无所谓,静江是,月茹是,猫猫也是。

他们是特别统一的一家子,就像一个等边三角形,虽然足够稳定,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个锐角,怎么磨都磨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处女座挺逗的,但是貌似讨厌他们的特别多,我印象很深一件事是我们大学一堆女生出去旅游,其他人在深山的民宿里都睡得四仰八叉,就一个睡得跟木乃伊似的,全身套着一件连帽衫,把头都遮住,头发包在里面,辈子只盖到肚子,不到脸,因为她觉得这个床单被单什么都是细菌,笑抽。。。。。另外抱歉啊大家,我最近卡文卡的很厉害,越到后面,接近收尾的地方会更得比之前慢,望大家见谅。

第154章

周末的时候,静江照旧要带猫猫去菊苼家里。

鉴于月茹无法‘请得动’猫猫,每次说到要去外婆家,两人都闹到不欢而散,不是月茹气的冲出白家,就是猫猫被一顿胖揍,为了和平解决他们母女间的这一问题,静江只得亲自出面,这下可好,猫猫撒泼打滚和装疯卖傻都没用,静江不吃这一套,只跟她讲道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爸爸以前跟你一样,可外婆到底是你的长辈,现在你外公不在了,小舅舅也没有了,家里少了两个很重要的人,于情于理,我们都是要回去看看她的。”

猫猫无奈,更兼有霭芬的劝说,只得同意了,耷拉着脑袋跟着静江出去。

可她还是舍不得霭芬,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的关照着:“奶奶,我们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乱跑,没有人在家里照顾你,你要等着我们回来,知道吗?”

霭芬失笑,说:“哎哟,你才多大啊,臭小孩儿,都轮到你管起我来了。”

猫猫没说话,后来她想,其实当时自己应该是有感觉的吧,隐隐约约下意识的觉得要出事,所以才不肯离开家,可没有办法,她只有任静江牵着她走,途中还一直频频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站在家门口的霭芬,然后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自言自语道:“奶奶也是没有了爷爷啊,而且奶奶还比外婆大整整十一岁呢,不是更需要人照顾?我想留在家里陪她,也没有什么错。”

静江一怔,说:“我知道你和奶奶感情好。”

“不单单是感情好不好的问题。”猫猫嘟哝道,“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事后等到了菊苼家里的时候,猫猫也是心不在焉,月茹问怎么了,静江说:“今天桂芝和桂英一个都没来,妈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

菊苼这才看了猫猫一眼,以前她从不正眼瞧她,都是只顾着自己的孙子,记得有一次,菊苼过生日,冬冬和青青都准备了礼物,说是准备,倒不如说是两家大人买好了送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拿给菊苼,可猫猫是真心的,她那时候常住在外婆家,觉得应该要有所表示,因此拿了一年的压岁钱给菊苼买了礼物,可菊苼看都没看一眼,甚至没有提到她的名字,把礼物往角落里一丢,猫猫很失落,直到有人提醒,菊苼才勉强敷衍道:“哦好好,也谢谢你。”

猫猫不喜欢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她从来就是,一贯是,打小就是,她的感情理智而鲜明,她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谁是真心的,谁又是敷衍的,别的孩子懂得趋炎附势,涎着脸说好话,就能讨大人的喜欢,可猫猫假如在心里认定不喜欢这个人,就会把脸一垮,直接无视对方,这样一来,双方就很尴尬,因此喜欢她的大人特别喜欢,不喜欢她的大人特别不喜欢。这是她性格上的横冲直撞,哪怕到了长大以后也没有变的更圆滑。

她心里知道霭芬对她好,自从明忠死后,她就搬到了霭芬的房间里,美名曰是给寡居的霭芬一点欢乐,实际上是霭芬为了保护她,因为那段时间,月茹打她打的最厉害,但再厉害,都不能冲进婆婆的房间吧?当然了,月茹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冲进霭芬的房间,把猫猫从里面拖出来直打。

可以想见,猫猫对霭芬的依赖是已经养成了习惯的,同时,霭芬也依赖她。

正好这一天,冬冬和青青也都来看菊苼,猫猫想,那就没我什么事了?非要我来干什么!她嘴上不说,脸上的神情全透露出来了。

月茹看在眼里,看猫猫连和冬冬,青青玩的意思都没有,就说:“算了吧,反正她也来看过我妈了,要不然你今天就早点带她回去吧。”说着,给静江打了个眼色,意思是,否则她在这里闷闷不乐的,妈看在眼里也很尴尬啊!

静江点头,知趣道:“行,那你吃完晚饭自己做电车回来,小心注意安全。”

月茹说我知道了。

猫猫自从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突然高兴起来,连对着月茹都有了好脸色,月茹在心里不禁有点伤感,菊苼也有些吃味,酸溜溜道:“哦哟,就那么喜欢你奶奶啊,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猫猫懒得和她吵,难得赔一次笑脸,道:“不是啊,我也喜欢外婆的啊!呵呵。”

菊苼看了她一眼:“那你留下来陪我啊。”

猫猫一下子无语了。

月茹苦笑的看了猫猫一眼,她妈是人精,猫猫那点儿伎俩能骗得过她吗?

果然,菊苼不耐烦的挥手道:“好了好了,走吧,省的哭丧着一副脸在我面前,赶紧回去找你奶奶吧。”

猫猫霎时有点不高兴,转过头去不再理睬菊苼了。

大约傍晚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前,静江就带着猫猫回到家了,家里没有开灯,显得有点昏暗,静江给了猫猫钥匙,让她先去开门,自己则去停车。

猫猫打开门,欢快的喊了一声:“奶奶——!我回来啦!”

没有听到回复。

难道说奶奶被她的两个姑姑的其中一个姑姑接回家去住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的。

为了求证,猫猫一边换拖鞋,一边又喊了一声:“奶奶——!”同时往里边走。

这时,静江从外边回来了,站在玄关处换鞋,只听见猫猫‘啊——’的一声尖叫从屋里面传出来。

静江问:“怎么了?”

猫猫回头道:“爸爸,你快过来,地上好多血,好多血啊!”

静江疾步走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有褐色的附着物,像是垃圾,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比较粗心,不如猫猫仔细,道:“大概是垃圾,不是血啦,不要自己吓自己。你肯定又去看鬼片了。”

猫猫急的跳脚:“没有,真的不是,是血啦,是血。”

同一时间,猫猫拼命的喊:“奶奶——你在哪儿啊?奶奶——!”她边喊着,疯了似的朝霭芬的卧房里冲去。

只见霭芬躺在床上。

那一刻,猫猫的心稍微安定了少许,她趴在床前道:“奶奶,你怎么了?”

霭芬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事!头疼,躺一会儿就好了。”

猫猫将信将疑,低下头去一看,大叫:“爸爸你过来,你快过来,这里都是血,地上都是血啊!”

“妈!”静江急的冲进了霭芬的卧室,顺着猫猫手指的方向,发现霭芬的床下果然满地都是血。

他急的上火:“妈,你到底在家里干什么了?哪里来这么多血啊!”

霭芬还在死撑:“没事啦,就是用剪刀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不可能,奶奶你骗人,剪刀怎么可能会让你流那么多血。”

“是真的。”霭芬半撑起身子道,“我看你们不在家,就把阁楼上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一下。”

静江沉着脸:“你这么矮怎么爬的上阁楼?肯定是踩在椅子上了。”

霭芬心虚的点头道:“嗳。然后刚好头晕,脚一滑,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妈!”静江气的跺脚,“我们才走开一会儿,让你别惹事,你这不是找麻烦嘛?姐要是回来知道了,我还不被骂死啊!”

霭芬道:“好了好了,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行了吧?”

猫猫心疼的拉着霭芬的手道:“那爸爸,现在怎么办啊?”

静江道:“妈,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霭芬立刻挥手,打死不去:“我不要,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从凳子上摔下来嘛!”

可是猫猫道:“奶奶,你又不是我,你70多岁了,我摔一下是没关系,你怎么能摔呢!”

霭芬坚持道:“没事没事,不用去医院。”

她这辈子最怕去医院,因为去医院要用钱,她没有劳保,看病的那些医药费如果要报销的话,只能靠着明忠在港务局的遗属身份报销一半,她最怕让子女出钱了,这大半辈子都活的战战兢兢。

静江看霭芬气色还好,便道:“那好,我观察你一阵,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叫我,如果不行,我就送你去医院,到时候可不许你犟。”

霭芬挥手道:“行了,就你废话多,我没事的,你自己回房吧。”

霭芬得赶紧把静江赶走了,否则她怕自己露馅儿,她现在浑身发冷,还泛恶心,要是给儿子看出来,铁定跑不了要去一趟医院。

静江在床头边站了一会儿,见霭芬装的跟真的一样,神色如常,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等他走了以后,霭芬对猫猫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说:“嘘,不要多话,让奶奶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乖!”

猫猫听话的点头,但她眼里含了一包泪,接着也不管霭芬什么反应,径直去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霭芬此时已经脱力了,只往后一仰,彻底倒在床上。

猫猫每隔五分钟喊一声:“奶奶。”

开头三次霭芬还有回应,顺道翻了一次身,而后猫猫再喊奶奶,霭芬就呈现出稀里糊涂的状态了,好像在做梦,猫猫无法分辨,所以她等在旁边,观察了一下,又喊:“奶奶,奶奶!”

霭芬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口中溢出一声轻轻的‘嗯’。

似乎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猫猫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没多久她又喊,然而这一次,霭芬不答应她了,霭芬像是彻底睡着了,猫猫觉得不对,拼命的用手摇着奶奶的身体,不住的喊道:“奶奶,奶奶,你醒醒。”

霭芬毫无动静。

猫猫跑去喊静江:“爸爸,奶奶昏过去了。”

静江跑过去一看,还不愿意相信,在她心里,霭芬是很坚强的,他道:“不会是睡着了吧?”

“不可能。”猫猫坚决道,“要是睡着了,我这么喊她都不醒?”

静江想没错,于是用手掰开霭芬的眼皮,又搭了一下她的脉搏,然后就立刻冲出去打电话叫120了。

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霭芬的血压已经开始降低,静江问医护人员到底什么情况?

医护人员说:“这我们也说不好,很多老人血压一低,回不上来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