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朵新跟乐檬的侵权案,他都大半年没跟傅既沉联系。

朵新的策划、推广都是他的公司承接,包括那个广告语创意。

他跟傅既沉和秦墨岭都熟悉,当初他为了跟来自普通家庭的前妻结婚,和家里闹翻。

总要生存下去,婚后就从商了。

公司最开始的业务都是秦家和傅家给他牵线。大概是他家老爷子怕他被饿死,暗中帮了他。

等他终于扬眉吐气,彻底脱离家里掌控,也离婚了。

陆琛收收思绪,接着说俞倾:“她现在这样,有一半是被你惯的。让她承认个身份,你看你忙前忙后花了多少功夫。换成我,我直接把她跟俞邵鸿的关系调查出来摆她面前。然后工作剥离,让她离开傅氏,该处理婚约处理婚约。也就你,还要顾及她开心,让她觉得脱个马甲都这么有趣。”

傅既沉揉揉眉心,“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等你跟律师结一次婚,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聊了两句,收线。

傅既沉看看时间,一点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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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雪停了,天放晴。

俞倾没睡懒觉,起床化妆,昨天那套工作服勉强将就一天。抱着从俞璟择那借来的羽绒服下楼。

俞璟择今天还要去公司,正在玄关处换鞋,瞅瞅她身上衣服,“这么敬业?被赶出来了还要去加班?”

“我是去找工作。”俞倾拿盒牛奶,叼了一片面包片,“捎我一段路,省我挤地铁钱。”

“找工作?”

俞璟择皱眉,“穿成这样,你去找工作?”

“哪样了?”俞倾拿上包,边走边嘬牛奶。

俞璟择提醒她,“这是傅氏集团工作服。”

“我知道。这是我花钱买的。任何时候,我有权穿它。”

“……”

到了车上,俞璟择才知道俞倾要去哪。

司机一直将汽车开到硕与律所楼下。

俞璟择提前给她做心理建设,“何叔叔那个人,向来说一不二,他答应了爸,就不可能让你再进去。”

俞倾整理好衣着,一切妥帖后收起镜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

“拜。”

关车门前,她又叮嘱,“你晚上早点回家,给我做饭吃,你家里也不请个阿姨,这样下去,我会营养不良。”

“你在傅既沉那是怎么解决早晚饭的,你就怎么解决。我跟傅既沉差不多,一个月能在家吃两顿饭,用不着请阿姨。”

“傅既沉家有两个厨师,中西餐各一个。”

俞璟择盯着她看了几秒,“要不你还是回傅既沉那吧。”

‘砰’一声,俞倾关上车门。

穿着俞璟择这么厚的羽绒服,一点不冷,她不紧不慢朝大厦里走去,给何君硕发消息。

何君硕跟俞邵鸿一样,有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在办公室已经忙了别人一上午的工作。

他给俞倾到了杯热水,“吃早饭没?”

俞倾点头,“吃过了。”

她捧着水杯,捂手。

杯里冒着热气,杯沿被晕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

何君硕知道俞倾为何事来,他就没跟她绕弯子,“我要是让你到我这上班,我跟你爸这交情,也就基本差不多了。”

俞倾开玩笑,“何叔叔,您跟我爸认识五十多年了,为了这点事就闹掰的话,友情是不是太脆弱了?不是听说以前的塑料都挺结实的吗?”

何君硕被气笑了,虚空点点她,“你这孩子,你爸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俞倾轻轻吹着水,“何叔叔,现在已经过了风口浪尖,我这才来麻烦您。我爸最生气那会儿,我肯定不会让您为难。”

“作为律界最有威望的长辈,您真忍心看着我的专业一天天荒废?您也知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她适时拿捏感情去控诉,“我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您还真要帮着我爸这个刽子手毁了我职业呀?”

“还有啊,何叔叔,您没有契约精神,明明我是靠自己的实力应聘进来,您说毁约就毁约。”

“我当初就是冲着您的口碑和职业素养来硕与,现在还是。”

“搁我的脾气,您知道的,绝不会第二次踏进您办公室。可我今天还是来了。”

“我不缺钱,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股份,够我败一辈子的,但我喜欢我的职业,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您那样,一个名字,就是一张口碑名片。”

略顿,何君硕评价:“情感调动不错,我差不多被你打动了,再说点其他让我冒着友情破裂的风险去录用你的理由。”

俞倾喝了几口水,用这短短几秒时间为自己争取。

“一,我能给上海那边的分所带来您想不到的案源,这些案源你们以前不可能拿到,是我舅舅和我妈妈那边的关系。”

何君硕没吱声,因为他跟俞邵鸿的关系,厉家那边所有的案源,他一个也拿不到,都到了竞争对手那里。

俞倾接着道:“二,傅氏集团那边的案源,我尽量争取。”

“三,我爸还是我爸,等哪天我们关系缓和,您说您是不是挺尴尬?就算您现在帮我爸,到时您也不落好。您换位一下,要是您的儿子跟您闹翻,他在我爸银行上班,我爸把他拒之门外,您心里真的舒服?作为父亲,您气归气,还是希望他一切安稳吧。”

“行了,随时过来报道。情感和理智,你切换的不错。”何君硕放下杯子,拿上风衣,“我要去吃饭,早饭要没吃饱的话,跟我一块去?顺便聊聊你接下来的工作。”

“食堂的饭,好吃吗?”

何君硕:“……”

她的关注点,永远那么奇葩。

“没你家厨师做的好吃。”

俞倾穿上羽绒服,跟何君硕一道出门。

何君硕给她分了组,“到时你就跟我儿子搭档,他要求严,公私分明,大概就只有你能做得到。”

俞倾在脑海里扫描一番,“硕与这边有姓何的年轻律师?”

“姓秦,秦与,我跟我第一任老婆的孩子。”

“您跟我爸不愧是发小,都是结婚小能手。”

“……”

何君硕今早连着被梗了三次。

去食堂路上,迎面遇到于菲。

两人皆是一怔,然后打招呼。

“你们早就认识?”何君硕问。

俞倾先开口,“嗯,我现在的房东。”

何君硕对于菲说,“你们以后是同事。俞倾是我一毛钱就能卖的那个朋友小女儿。”

于菲笑:“原来是俞董女儿。”

寒暄几句,于菲还要忙,何君硕跟俞倾前往食堂。他对俞倾道,“没事可以跟于菲多聊聊,她业务能力强,做人有底线。”

一顿饭吃下来,俞倾跟何君硕聊了不少,受益匪浅。

从硕与出来,俞倾给俞璟择发消息:【工作OK了。我回去就打辞职报告,把傅氏集团那边的工作辞掉。】

周一下午,俞倾的辞职报告就批下来,所有流程都走完,这是迄今为止,集团最快的一次离职办理。

交接手续也简单,换岗到这个职位还没怎么开展工作,没用一个小时就全部交接完。

法务部知道俞倾离职,意料之外又感觉情理之中。

她在这上班,气氛说不出来的微妙。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其他人,都莫名拘束。

章小池最不舍俞倾,替她收拾私人物品,不由叹气,“以后见你可就难了。”

“怎么就难了,又不是出国。”俞倾把几盆小盆栽也带走,这是章小池送她的,“周末要是不忙,我约你喝咖啡。”

她没多少东西,就几个杯子,几盆盆栽,还有一些小吊饰。

半箱子就装好。

“我去跟主任说一声。”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漂亮点。

俞倾拿上手机,去主任办公室。

刚要敲门,里面声音传来,“行啦,你就别唠唠叨叨了!雯雯啊,要我怎么说你好呢。我告诉你,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俞倾抬起的手又落下,转身回去。

跟同事简单告别,她抱上纸箱离开。

站在电梯前犹豫几秒,她摁了总裁专梯。

傅既沉开过会出来,总裁专梯竟然被占用。

潘秘书摁了键,电梯里肯定是俞倾,他回避,“傅总,我先回去整理资料。”

傅既沉点点头。

潘正乘坐普通电梯上楼。

很快,专梯停靠会议室这层。

门缓缓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进入视线。

对视数秒。

俞倾对他笑笑:“过来看看你。”

傅既沉发现生了几天的气,瞬间全没了。

他跨进电梯,伸手,“箱子我给你拿。”

“不用,不重。”俞倾单手夹住箱子,腾出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手背朝上,攥在手心。

“送你个小礼物。我在傅氏集团工作这段期间,收获良多,感谢傅总对我的照顾。”

“什么礼物?”傅既沉说着,手递过去。

一包香辣小鱼干。

第30章

潘正以为老板这会儿肯定心情不错, 终于见到俞倾, 还是俞倾主动上楼来看他, 虽然待的时间并不长。

俞倾离开, 他就立马过来汇报新建科技那边的相关情况。

哪知,老板脸上比前两天更阴沉。

桌面正中间, 躺着一小袋鱼干。

塑封袋边缘是大红色, 根据他多年给老婆买休闲小零食的经验推断,这袋小鱼干应该是香辣味。

或者, 麻辣味。

红色包装袋, 大多跟辣沾边。

老板丝毫不避讳, 他已经进办公室,他还盯着那包小鱼干一瞬不瞬。

来的不是时候,潘正犹豫,要不要汇报。

还是过会儿,等老板缓一缓?

傅既沉捡起小鱼干,放抽屉。

两指压了压略胀的太阳穴, “什么事?”

“集团拟定投资的几家目标科技公司的业务,跟新建的核心业务重合, 乔老师那边担心, 等傅氏资本入驻竞品公司, 新建的市场和利益肯定受影响。”

顿了下。

潘秘书猜测,“乔老师的管理团队,可能想让您中间斡旋,能不能让傅氏集团放弃投资这个领域。”

傅既沉双腿交叠, 靠在椅背里,不由看着那个抽屉。

没有丝毫犹豫,“放弃投资是不可能的,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止集团往好的方向发展。新建不是想着要怎么遏制别人发展,而是想着自己要如何变得更强大,更有核心竞争力。”

潘正又道:“新建科技那边给我打电话汇报工作,言语间透露,研发经费缺口比较大,想及早申请研发的新产品的知识产权。”

傅既沉坐直,拿过手机,“缺钱自己想办法,会花钱也要会融资,不然我一年花那么多钱请他们干什么?就为了给他们工资?”

他拨了电话出去,那边很快接听。

“干嘛?”

傅既沉关了电脑,“你怎么过来的?”

“坐地铁。”

“现在在哪?”

“在你们公司楼下,正目光告别我们傅总的办公室。”

傅既沉听到‘你们公司’四个字,沉默了好几秒才出声,“在旁边等我。”

他挂了电话。

潘秘书还有一事汇报,“乔老师请您这周六到他家里打球,还说朋友送了几瓶红酒,正好跟您一块品。您是过去还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球。

傅既沉思考片刻,“过去吧。”他拿上车钥匙下楼。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气得忘了穿风衣。

俞倾抱着纸箱,找个避风处。

她面对大厦站,仰头看上面。

楼层太高,她没法确定哪层是傅既沉办公室。

不知道她以前是站在哪个窗口看这座城,喝柠檬水,跟他在窗边拥吻。

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盯着时间长了,被晃得眼花缭乱。

汽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俞倾收了视线。

她坐上车,随之也带了一股寒气进来。

“不耽误你时间?”这会儿,她又一本正经起来。

“不耽误,顺路。”傅既沉指指心脏,“正好去挂个心内科瞧瞧。”

俞倾哑然失笑。

傅既沉想自己多活两年,没跟她计较小鱼干事件。

他发动车子。后面还跟了一辆。

安静了一路,谁都没找谁说话。

堵车时,百无聊赖。

傅既沉一手搭方向盘上,另一手抵着下巴,始终看前面那辆车的车尾,没多给她半个眼神。

他不知道她在忙活什么。

等着她说话。

但她很能忍。

俞倾拿了化妆镜出来,装作补妆。

她调好镜子角度,他正好入境。

他所有的表情,她都尽收眼底。

到了公寓楼下,俞倾扯下安全带。

傅既沉也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凝视她,“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俞倾把羽绒服穿上,“谢谢傅总送我回来。”

傅既沉想转身就走的,忍了忍。

俯身,把侧脸靠近她的唇,握着她后脑勺往前推,她的唇紧紧贴在他唇角,贴了大概十多秒。

“回家好好面壁思过去!”

他放开她。

俞倾望着他背影,“哎,你往哪儿走的,你的车不要了?”

“给你开。”

傅既沉走几步又转头,“吵架归吵架,不能苛待你。”

他坐上另一辆车离开。

俞倾目送汽车拐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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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那天一早,潘秘书给傅既沉打电话,提醒他,上午约了乔维铭,要去乔维铭那打网球,喝红酒。

这是老板的私人饭局,他询问道:“傅总,要不要我陪您去?”

傅既沉想了片刻,“我自己去吧,周六你在家多陪陪孩子。”

潘秘书微怔,没想到老板会突然这么接地气。

搁以前,家庭,孩子,婚姻,老板从来不聊,也没丁点兴趣。

上午九点多,傅既沉前往乔维铭别墅。

路上,他翻看万年不看的朋友圈。

俞倾没更新。

不知道这几天她忙什么,有没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很快,到了乔维铭别墅。

没想到,乔洋也在。

今天阳光不错,微风和煦。

乔洋在院子里推着孩子散步,孩子刚满周岁,是乔老师的孙子。

见傅既沉的车进来,乔洋把孩子交给保姆。

“二叔,傅既沉来了。”她对着别墅里喊了句。

傅既沉下车,乔洋浅笑着打招呼:“来了才知道,今天二叔请你过来打球,我也跟着沾光,中午有大餐吃。”

她看着他这辆新车,他平时很少坐。

“你宾利呢?保养了?”她没话找话说,问道。

院子里不如车里暖和,傅既沉穿上风衣:“俞倾开那辆。”

乔洋一愣,那辆七八百万的车给俞倾开?

车贵不贵次要,主要是车牌号,天价。

她更纳闷,“你们…不是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