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玩做饭

徐氏是魏国公府嫡出幼女,从小由母亲魏国公夫人悉心教养长大,举目所见皆是锦绣繁华,不曾受过什么刁难和打压。长大后虽经历了一回常人没有遇到的波折,却也因祸得福,得以嫁入一团和气的裴家,过着清静安宁的舒心日子。不管是在娘家也好,在婆家也好,徐氏都是温柔知礼的,可是,若有人给她气受,她不会肯逆来顺受,一定会想法子反击,不会委屈自己。

“她怎地笨到这个地步,遇事只会哭,只会央人,自己根本不做筹谋?”徐氏和二嫂林幼辉要好,有些话憋到心里简直伤身,少不了偶尔跟林幼辉说说私房话,发个小牢骚,“婆婆自然是该敬着的,是该孝顺的,可婆婆若是行事不讲究,不把正经儿媳妇当人看,做儿媳妇的总不能跟着自轻自贱吧?对着亲生父母尚且应该‘大棒则走’,对着婆婆就只能唾面自干了?”

“二嫂您知道么?梅家如今日常使用,居然全是她的嫁妆银子!梅仁那厮做着官,却不肯拿钱回家,梅母和表姑娘逼她拿钱出来日常使费,她…她便傻呼呼的、流水一般出银钱!二嫂,世上有这样蠢笨女子,我算见识到了。”

徐氏提起“表妹”,头都大了。

以徐氏名门嫡女的做派,真不明白一个坦坦荡荡、正正经经的人,怎么可以像赵贞似的,沦落到这一步。

“自己的嫁妆给别人花,还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不光委屈自己,还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昨日偷偷差人跟我说,梅母不喜大姐儿,连饭都不给吃饱,她心疼,整日哭泣流泪。我就纳闷了,亲生女儿吃不饱饭,她不急着设法和婆婆周旋,还有功夫哭?”徐氏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很不喜欢赵贞这个人,可是赵贞名义上算是她表妹,两人又都是住在苏州,要完全不理赵贞,不大可能。可要理会赵贞呢,徐氏又觉头疼。

虽是继室所生,怯懦了些,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对于赵贞这样的人,徐氏既鄙夷,不可思议,却也觉着可怜-----就算不可怜赵贞,也可怜年纪还小的大姐儿。

林幼辉听了,叹息道:“弟妹,这世上的糊涂可怜人多了。”把她自小跟着林尚书见到、听到的伦理案讲了几宗,有的女人娘家尚有父兄,却在夫家死忍着,被凌虐至死;有的女人带着丰厚嫁妆嫁到清贫人家,拿出嫁妆替丈夫打点、铺路,等到丈夫有一天富贵了,她也就没用了,被弃之如敝履。还有的女人,夫家要娶她的时候,她就嫁;夫家要抛弃她的时候,她就黯然神伤,大哭一场,然后去上吊,给新人腾地方…

可怜不可怜?很可怜。

糊涂不糊涂?太糊涂了。

令人叹息。

徐氏不像林幼辉似的自小熟知这些,听完之后,大为唏嘘。

恶毒的夫家该死可恶,应该被绳之以法,受气的小媳妇呢,也太过逆来顺受了。

“你表妹的事咱们不好插手,还是告诉你表哥南雄侯,让他拿主意才是。”林幼辉叹息过后,给徐氏出主意,“毕竟那是他的异母妹妹,帮或不帮,帮到什么地步,让他做决定。弟妹,你表妹再怎么是继室所出,也是南雄侯府的姑奶奶。”

南雄侯对他的异母妹妹或许有些情份,或许半分情份也无,可是,赵贞是南雄侯府的姑奶奶,她若被梅家欺负到了离谱的地步,南雄侯府也面上无光。

难道赵家姑奶奶是任人欺凌的不成。

徐氏深以为然,“也是,我哪管得了?这便差人告诉赵家表哥。”

南雄侯是赵贞的娘家哥哥,要插手赵贞的事,名正言顺。

“能帮还是要帮的,只是,咱们怕是无能为力。”林幼辉淡淡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苦涩之意,“咱们若出手去惩治梅家,保不齐你那表妹又会呼天抢地的,替她男人喊冤,替她婆婆求情。”

林尚书从前做地方官的时候,林幼辉见过各种各样的希奇案子,深知家务事最不好处理。譬如像赵贞,这会儿她受气、哭泣、抱怨,可是真有人替她主持公道的时候,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像赵贞这类的女子,最盼望的事就是有人帮她把丈夫变的体贴,把婆婆变的慈爱。一旦有人惩罚她的丈夫,她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唉,家务事,让人头疼的家务事。

徐氏不像林幼辉似的熟知这些,听林幼辉头头是道的说完,目瞪口呆,“幸亏我不耐烦,没理会她。要是我多管了闲事,保不齐这会儿正被她埋怨呢。”

徐氏后怕的拍拍胸,“交给表哥,我这便交给表哥。”

林幼辉见了她这孩子气的样子,粲然。三弟妹,我们可是就快要动身了,到时只有你和三弟在二老身边服侍,就你俩这样,行不行啊?

徐氏差人快马加鞭,到京城送了急信。

南雄侯是军人出身,做事雷厉风行,接到徐氏的信,他马上差了数名世仆、管事婆子,到苏州接人,“多带人手,五姑奶奶,大姐儿,全给我接回来。”

南雄侯府还有活人呢,出阁的姑奶奶不能被夫家这般凌虐。

仆役骑着高头大马,管事婆子坐上马车,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出了南雄侯府。

“接咱们五姑奶奶去。”他们说笑着,也不隐讳这件事。

赵贞是继室所生的女儿,南雄侯府却是侯爷这原配嫡子的天下,对于赵贞,他们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其实南雄侯也没把赵贞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得了信儿,便简单粗暴的命人把赵贞接回来。他没考虑过赵贞的幸福,只是想为南雄侯府出口气。

梅家那种毫无根基的人家都能欺负赵家姑奶奶,当南雄侯府全是死人么。

南雄侯此举,只是为了出气。

这拨人出府后不久,南雄侯太夫人方氏有些惊惶失措的亲自过来了,跟南雄侯不依,“把五丫头接回娘家,往后她日子怎么过!五丫头,她还年轻啊。”

南雄侯哼了一声,“太夫人的意思,是要我莫管她?莫真是不要我管,我这便把才差出去的人叫回来,往后她的事,我再不过问。”

方氏着急,“不是不管!可,不是这种管法。”

你妹妹在夫家日子不顺心,你要妥善设法,让她夫婿回心转意才是,这般生硬的把人接回来,算怎么回事。你妹妹是出了阁的姑奶奶,难道能在娘家住一辈子。

“我要么不管,要么就是这么管。”南雄侯不耐烦应酬她,声音冷冷的,“太夫人给句明白话,到底要我管,还是不要我管。”

赵贞要么在外头自生自灭,要么乖乖听我的,没有第三条路。

方氏哪敢说不让南雄侯管,呆呆站着,脸涨的通红。

她是继室,南雄侯是原配嫡子,外家又是魏国公府,自从她进赵家的头一天起,南雄侯就没把她当根葱,根本不放在眼里。

方氏呆呆站了会儿,到底也没敢说句,“不要你管。”

“你是当家侯爷,你说了算。”方氏赌气说道。

南雄侯轻蔑哼了一声。

方氏颤巍巍走到门口,不甘心的转过身质问,“若贞儿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子,你也忍心这般待她么?”不同母,也是你亲妹妹呀,你做哥哥的,全然不替她着想!

南雄侯淡淡道:“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哪至于嫁到那样的人家。”

梅家那样的,也就你看得上吧。

方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南雄侯,说不出话来。

南雄侯也不理她,过了会儿,方氏颓然转过身,慢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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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光烂漫,府衙后宅的花园里,热闹非凡。

阿玖已有三岁多,奶白皮肤,乌黑头发,娇嫩小脸蛋上嵌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嘴唇像玫瑰花瓣般可爱,让人见了就想抱抱、亲亲。

这会儿她正忙活着,面前架着个红泥小火炉,手中挥舞着小铲子,“三哥,盐!六哥,白糖!”一边像模像样的翻炒,一边娴熟的指挥哥哥们。

她每回做饭,阵仗都很大。

裴琦老成,并不贪玩,不过他性子好,爱护弟妹,阿瑅和阿玖兴兴头头的要玩做饭,他这做哥哥的便任劳任怨的陪着。听见妹妹兴致勃勃的声音,他笑了笑,拿起盐罐递了过去,“妹妹,要多少?”阿玖百忙之中快活转过头,“一点点。”裴琦拿起小勺,认真的挑起一点点盐,下到锅里。

裴瑅则是很配合的拿过糖罐,“阿玖,要一点点糖,对不对?”阿玖笑咪咪夸奖,“六哥真聪明!”裴瑅颇为自得,“那是。”拿小勺舀了些须白糖,添到炒锅里。

林幼辉悠闲坐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自己这两子一女三个宝贝。偶尔玩玩做饭,三个孩子都兴致勃勃、开开心心的,蛮好。

裴珩、裴璟、裴琳也来了,“我们是来打秋风的!”裴珩笑着说道。裴璟、裴琳大声附合,“我们是来打秋风的!来来来,见面分一半,有饭一起吃。”

阿玖恰巧做好了一道菜,放下小铲子,热情的表示欢迎,“手艺不好,诸位莫嫌弃,莫嫌弃。”

哥哥们看着她,哄堂大笑。

她那张雪白的小脸不知什么时候蹭上了一点油污,偏她还不知道,笑的格外灿烂。“阿玖你要笑死人了。”裴珩等人,皆是捧腹。

阿玖紧张起来,“有油污啊,我去洗洗。”过于影响容貌,不玩了不玩了。

她跑到林幼辉跟前,一迭声问道:“我头发上有味道没有?我被油烟熏丑了没有?”林幼辉好笑的看着她,“放心吧,没有。阿玖,今晚我替你好好的洗个澡,头发上不会有味道的。”再三保证,方才抚慰了阿玖爱美的小心灵。

哥哥们笑的更厉害了。

唉,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太爱臭美了。

阿玖不再玩做饭,坐在林幼辉身边伸手拍拍胳膊,“好累。”这是个体力活呀,做饭很累人的。为什么厨师中是男性居多?要力气啊,这小铲子挥来挥去的,胳膊都酸了。

裴琦心疼妹妹,过来替她捏胳膊,裴瑅裴璟等人也来凑热闹,几个哥哥围着阿玖又是捏又是捶,很卖力气。

虽然你们这按摩丝毫也不专业,可我还是觉得很享受啊。阿玖喜笑颜开。

五个男孩儿商量着再做点别的,“弄只叫化鸡烤烤吧,还有,烤番薯。”

弄只鸡,用泥巴裹了,用火烤熟,味道是很好的。烤番薯也不错,别有风味。

阿玖大力点头,林幼辉嫣然一笑,“好啊。”命人弄只鸡,剥去内脏后拿了过来,几个男孩儿兴冲冲团泥巴、裹鸡,玩的很高兴。

叫化鸡做好后,香飘十里。

“鸡腿好吃,祖父一只,祖母一只;鸡翅归阿玖,她爱吃这个…”哥哥们分起鸡来,头头是道。

阿玖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翅,享受的咪起眼睛。这样的生活真美好啊,不过,马上要出发去京城了,到了京城之后,又会是什么情形呢?

作者有话要说:先到这儿,晚上继续。

第36章 有目共睹

到京城之后,阿玖会跟着父母、哥哥暂住外祖父家。能教养出林幼辉这样的女儿,林家外祖父、外祖母一定是很容易亲近的老人家,这一点阿玖毫不怀疑,不过还有舅舅、舅母、表兄弟姐妹们呢,却不知性情如何,也不能预见和他们的相处是否会愉快。

三房的哥哥们好容易能玩回泥巴,做回烧烤,玩上瘾了,围着一堆柴火折腾烤番薯,兴致勃勃。小裴琳身上、脸上都弄上了泥巴,却是毫不在意,手中拿着个小木棍,过一会儿便要把火里的番薯拨出来,检查下熟了没有。

八哥你真逗!阿玖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裴琳,一脸嘻笑。

裴琦、裴瑅陪着阿玖折腾许久了,这会儿都觉着累,便坐在林幼辉身边,母子四人随意闲谈。

“到了京城,还能玩做饭不?”阿玖殷勤问着林幼辉。

林幼辉看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小女儿,娇嫩如枝头花苞般的小女儿,唇角翘了翘。阿玖,娘的乖宝贝,你真是个爱操心的小姑娘啊。

裴瑅有些犹豫,“到了京城,咱们住外祖父家。阿玖,六哥也不知道外祖家是什么规矩…”能,还是不能,想不出来。

裴琦却是神色认真,“妹妹,到了外祖父家里,咱们便是客人了。客随主便,咱们不便专擅。”好妹妹,在咱家你怎么玩都行,到了外祖父家,还是规规矩矩为好。

阿玖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知道了。”

这个时代,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出嫁之后就成了夫家的人,再回娘家,是客人。女儿都是客人了,外孙子外孙女就更提了,当然更是客人。三哥说的对,客随主便,不便专擅。

像在裴家这样快活的玩做饭,自由自在烤叫化鸡,进京城后怕是不能了。唉,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令人惆怅。阿玖又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万千。

林幼辉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戏谑道:“客人当然是客人,不过,拘束或是不拘束,暂且不能得知。咱们到了外祖父家能不能逍遥度日,只看你能不能讨得外祖父的喜欢啊。阿玖,看你的了。”

外祖父若喜欢你呢,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在林家横行霸道的;外祖父若不喜欢你,小阿玖,那咱们便老老实实的吧,好不好?

裴琦已经懂事,当然能听出来林幼辉是故意这么说的,是在逗阿玖玩耍。裴瑅小朋友却还懵懂着呢,闻言笑着拍了拍阿玖,“看你的了!”

裴琦也笑着凑热闹,“妹妹,看你的了。”

阿玖神气的看了母亲、哥哥们一眼,站起来,走到离母亲、哥哥不远的前方站好了,面色郑重的对着他们。

阿玖要做什么?母亲、哥哥,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阿玖,你是不是要大声告诉我们,你一定不会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会去好生巴结讨好外祖父?说吧说吧,阿玖,关于这一点,我们对你很有信心,不会泼你冷水的。

阿玖撇撇小嘴,声音清脆的说道:“怎会是看我,是看外祖父才对。”

哦?不是看你,是看外祖父啊。母亲、哥哥们眼中的笑意更浓,凝神看着她,等着她的高论。

只见阿玖挺起小胸脯,神色傲慢,“我有多可爱,一目了然,有目共睹!外祖父只要眼光不太差,便一定会喜欢我的!”

看我做什么,要看外祖父啊。只要他老人家欣赏水平不至于太离谱,就会皆大欢喜的!

阿玖你…好自恋啊。林幼辉眉毛弯弯,裴琦、裴瑅呆了片刻,同时放声大笑。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可乐的?”三房的哥哥们番薯也不烤了,跑过来询问。

“没什么。阿玖讲了个笑话,我们给她捧场,故此乐上一乐。”裴琦忍笑说道。

阿玖白了他一眼。三哥,我方才讲的是笑话么?分明是实话!

裴珩好奇,“阿玖讲了什么笑话啊。”什么笑话,让你俩乐成这样?二伯母看样子也很乐呵呢,看来阿玖这笑话讲的一准儿好极了。快,说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裴璟和裴琳也想听,一齐看向三哥裴琦。

阿玖气鼓鼓的,“三哥不许说!”

让堂哥们知道了,一起来笑话我呀?不许不许。

阿玖愈是不许说,裴珩、裴璟、裴琳愈是好奇。裴珩倒还罢了,大上几岁,有些自制力,裴璟和裴琳还是小不点儿,知道有笑话却听不着,心里直痒痒。

裴琦笑道:“她呀,曾给我们讲过个笑话:有一少年读书求学,学到《郁离子》,其中有一句‘奕不胜则啮其子’,老师让他释义,他答‘如果下棋输了,就咬他的儿子’。”

“晋、郑之间有躁人焉,射不中则碎其鹄,奕不胜则啮其子”,意思是晋、郑之间有位躁人,射箭不中,就捣碎箭靶;下围棋不胜,就咬碎棋子。

“啮其子”,意思是咬他的棋子,这位少年的解释却是“咬他的儿子”,天差地远,别出心裁。

哥哥们都是捧腹,阿玖也傻呵呵的笑起来。

裴珩夸奖道:“阿玖小小年纪,很有学问呢!依我看,咱家要出个才女了。”裴璟连连点头,“极是!小阿玖又聪明又可爱,还很渊博!”哥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表示赞叹,阿玖飘飘然。

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玩的很开心。

裴二爷把该教的公务都教给弟弟,林幼辉也把家务细细交代给徐氏,裴三爷和徐氏虚心好学,又都是聪明人,教起来半分不难。

分别在即,阿玖舍不得祖父、祖母,常常白天在祖母面前嬉戏玩闹,彩衣娱亲。晚上呢,她则是积极要求,“把我送过去,让祖父看看。”

“阿玖才这么一点点大,便知道孝顺祖父祖母了呀。”裴二爷和林幼辉又是得意,又是感动。

这晚裴二爷带着阿玖在祖父祖母屋里闲坐谈天,很孩子的跟裴太守、方夫人表功,“爹,娘,三郎和三郎媳妇都能独当一面了,我俩的功劳啊。”

裴太守慢悠悠摆弄着小胡子,笑道:“中郎很好,夫人,是不是该赏点儿什么?”

“该赏,该赏。”方夫人乐呵呵,“中郎小时候最爱吃芝麻缠糖,赏他两颗吧,老爷说好不好?”

裴太守点头,“夫人赏罚分明,再不会出错的。中郎功劳大,一颗糖可不够,定要两颗。”

裴二爷已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这晚在父母面前卖了一回乖,获得缠糖两颗。他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两颗糖,拿起糖块感叹,“多年不见,缠糖兄,味道依旧否?”

爹爹真调皮!阿玖抱在裴二爷怀里,笑的像朵小喇叭花。

裴太守瞅瞅儿子、小孙女,和方夫人低声说着什么。方夫人一开始摇头,后来却好像被他说服了似的,面色颇为犹豫。

爷爷奶奶怎么了啊?阿玖好奇的看过去。

裴二爷手里拿着两颗糖,忽觉得不对劲,心中忐忑不安。

爹和娘,不会是…想要留下阿玖吧?阿玖太招人喜欢了,裴家独一无二的小宝贝,全家老老小小,没人不眼热。爹和娘,是很希罕阿玖的。

裴二爷的预感很准确,果然,片刻之后,裴太守微笑看着他,吩咐道:“中郎启程去京城的时候,带上你媳妇,带上阿琦、阿瑅,小阿玖留给我和你娘。”

裴二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意识的抱紧阿玖。把女儿留下?娘子能答应么,自己能舍得么,阿琦和阿瑅不能每天见见妹妹,会开心么?

“那个,岳父来信说,给阿玖住的厢房都收拾好了,从小床、小桌椅到各项玩器,全是阿玖喜欢的样子。爹,岳父岳母一心盼着阿玖呢。”裴二爷委婉说道。

林幼辉是林尚书夫妇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宠爱的孩子,林尚书夫妇等着见宝贝外孙子外孙女,已是望眼欲穿。

“岂有此理。”裴太守笑着摇头,“你岳父都有三个孙女了,还要跟为父争抢,太也小气。”

老林,你本人已是有两个闺女,你两个儿子又为你生下三个小孙女,我们裴家,却是只有一个小阿玖。看看你比我强了多少倍,好意思跟我抢孩子么。

裴二爷硬着头皮提醒父亲,“爹,我早就跟您提过,要带妻儿一同赴京,您都答应了呀。我…我已知会岳父了,爹,咱们不好失信于人。”

都已经跟林家说过了,难道临时反悔?不是咱裴家人做的事。

裴太守愉悦的笑了,“你岳父那里,交给我。中郎,他跟我耍赖的次数多了,我也失信一回,过过瘾。”

林尚书做苏松巡抚那几年,和裴太守为了公务不知吵过多少回。公务之余两人奕棋为乐,林尚书棋力稍差,常常耍赖悔棋,有一回眼看要输,他索性伸手一拂,把棋盘弄乱-----耍赖,纯粹是耍赖。

许他耍赖,不许我失信?裴太守哪里肯服这个气。

今晚不光爹爹很孩子气,连祖父也顽皮起来了!阿玖拍着小手掌,大乐。

“囡囡想跟着你爹,还是跟着祖父?”裴太守慈爱的问她。

“都要!”阿玖嘻嘻笑着,露出一口如编贝般的小白牙,天真可爱。

“只能要一个啊。”裴太守笑。

裴二爷、方夫人都凝神看着阿玖,祖父和爹爹只能选一个哦,阿玖你会怎么选?

阿玖讨好的笑着,大眼睛中满是歉疚之意。

方夫人见她只笑不说话,忍不住想逗她玩,重又问了一遍,“囡囡到底想跟着谁啊?”

阿玖笑的更加谄媚,眼中的歉疚之意更浓,不过,还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