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麦无言,垂头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这世间本就是一场大的赌局,你我从来没有逃脱过。”

唐绍义有些陌生地看着阿麦,良久没有说话。

“我不管盛都皇位上坐得是齐景还是商易之,我要做的只是北击鞑子,复我河山!”阿麦说道,她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唐绍义问道:“大哥,你可还会同我一起抗击鞑子?”

唐绍义默默看着阿麦,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说出那个“不”字。

阿麦看出他心中矛盾,又坦诚劝道:“大哥,不论是齐景还是商易之,我只是顺势而为,有我的效忠商易之会反,没有我的效忠,他依旧会反。说到底他们都已是舍弃了咱们江北军,舍弃了江北的百姓,你为何还要介意效忠的是哪一个?就叫他们争他们的皇位,我们来守卫江北的百姓,不好吗?”

唐绍义抿着唇,许久没有应声。见他如此,阿麦心中已是放弃,苦笑道:“是我在为难大哥了。”

“我只同你抗击鞑子!”唐绍义突然说道。

阿麦惊喜地看向唐绍义。

唐绍义脸上神色依旧是淡淡地,重复道:“我只同你一起抗击鞑子,绝不会助商易之夺位!”

阿麦听了忙举起三指,起誓道:“麦穗在此发誓,江北军只在江北,绝不会南下!如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唐绍义沉默地看阿麦良久,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拽了下来,低声道:“我信你。”

十月初二,唐绍义带张生骑兵去往南太行中的甸子梁,同行的还有以郑岚为首的江北军军械造办处的数十名工匠,阿麦命张士强为督办与之随行,临行前给了密令与张士强:一旦郑岚有所异动,先杀之。

同时,冀州的新兵征募进行的如火如荼,只不过十多天,已是征到了青壮一万六千余人。阿麦将其先集中苦训一个月后,才又打散并入江北军各营,开始全新的训练。

与冀州的秩序井然截然相反,江南此时则正是风起云涌,时局变幻莫测。

十一月中,已正式更名为齐涣的商易之带领大军以迅雷之势攻到盛都城外。

十一月十四,齐景病死于宫中。

十一月十五,太子齐泾于明德殿中仓促即位。

十一月十八,京防都督姚庆降,开安定门引齐涣大军入,至此盛都城破。新帝齐泾自刎而亡,康王齐泯失踪。齐涣于太极殿内即位,改号初平。

十二月初七,齐泯于岭南发布勤王令,号召各州军队北上勤王。

冬风并未给江南带去丝毫凉意,反而将战火催发地更加旺盛起来,江南一时大乱。

与此同时,江北八州除却青、冀两州被阿麦的江北军所占之外,其余豫、宿、雍、益、荆、襄六州俱已被北漠收入囊中,各地的起义军被陈起镇压几尽,北漠军的占领区暂时算是稳定了下来。北漠小皇帝开始考虑是先东进青、冀州,还是干脆渡江南下,趁着江南内乱之机直取盛都!

北漠征南大元帅陈起上书小皇帝,言江南之乱暂时不会平息,此时南渡反而易陷入南下内战之中,更何况江北军占据青冀二地,一旦北漠大军南下,江北军便如利剑悬于腰腹之上,必成心腹大患!与其南下,不如先全力攻下青冀二州,然后据宛江而观江南,趁江南内斗虚空之时,一击而就!

小皇帝看了陈起的奏折抚掌叫好,非但立刻准了陈起所奏,还又另加了一道旨意,晋升陈起为太子少保,明年春送宁国长公主至豫州,与陈起成亲!

陈起先得高位,再尚公主,风头一时无两。

圣旨传到豫州已是年底,豫州刚刚下过了雪。姜成翼从宿州而回,得了信过来行辕与陈起道喜,刚进院子,便见那书房的门窗都大开着,征南大元帅陈起正负手立于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前的梅树失神。

姜成翼走到廊下解下身上披风递给一旁侍立的亲兵,又跺了跺靴上沾得残雪,这才笑着走进屋子。屋角上笼着两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因陈起不喜熏香,屋中并未放置香炉,只在案头立了个大青瓷花瓶,斜插了两支红梅,与窗外的梅树交相辉映,丝丝梅香倒衬得屋中一片清冷之意。

姜成翼笑道:“元帅好沉得住气,也不叫人紧着建公主府,难不成真叫宁国长公主住到这行辕里来?”

陈起方转回过身来看姜成翼,淡淡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城,这不就给元帅道喜来了么,”姜成翼笑道:“皇上竟然将宁国长公主送来豫州与元帅成亲,可见皇上待元帅果然非同一般。”

陈起却是沉默不言,过了一会突然问姜成翼道:“若打青州,谁去最好?”

姜成翼不知陈起为何会突然想到打青州上去,闻言思忖了片刻后,答道:“我觉得还是周志忍更稳妥些。”

陈起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他是老将,稳健有余,进取不足,他不是唐绍义的敌手。”

“唐绍义?”姜成翼不由诧异,奇道:“他不是已经退出江北军了吗?怎地还会和他碰面?”

陈起走到墙上的挂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太行山南段说道:“探子回报说唐绍义领了江北军的骑军在此,若是攻青州,唐绍义必会引骑兵西出太行,或断我粮草,或日夜袭扰我军。”

姜成翼自是见识过唐绍义骑兵的厉害,闻言不由说道:“若是那样倒是个麻烦事,唐绍义善于奇袭,防不胜防。”

陈起笑了一笑,说道:“所以要攻下青州,必先除去唐绍义骑兵,断了江北军这只臂膀!”

姜成翼听了眉头紧皱,为难道:“可唐绍义人马在太行山中,行踪不明,除之甚难。”

陈起道:“唐绍义此人混过军中又混匪窝,可见虽骁勇善战,却过于意气,杀之不难。”

姜成翼忍不住问陈起道:“元帅已有算计?”

陈起轻声道:“此种人,诱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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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笑道:“你明知唐绍义倾心于你,每见你一次便陷得更深一分,你非但不躲着他些,还偏偏要凑上前去惹他动情,这难道叫做厚道?”

阿麦听了不禁嗤笑,反问道:“先生觉得我应当如何?就因唐绍义对我有意,我便要断绝与他的来往?他明明有将帅之才,我就因避嫌而不用?只因儿女私情便绝了朋友之义,这心量未免太过狭窄了些!”

徐静听得瞠目,又问道:“那息荣娘呢?她可是求你帮忙成全她与唐绍义的,你既然对唐绍义无心,那又为何不帮她一把?唐绍义若是能移情于她,对你岂不是更好?”

几句话堵得阿麦无话可说,又见徐静笑得一脸得意,阿麦心中难免不甘,呛道:“息荣娘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帮她?谁人又来帮过我?”

徐静听了非但不恼,脸上笑意反而更浓,只捋着胡子含笑不语。

阿麦被徐静笑得恼怒异常,沉着脸坐在案前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后又忽地笑了,自嘲道:“先生所言极是,我果真不够厚道。若是我极力撮合他与息荣娘,他未必不会娶了她!不过,我为何要去给她做这个好人?再者说,唐绍义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

此话说出,阿麦心中顿觉豁亮,就如多年前母亲曾说过的那般:你喜欢他,这是你的事情。而他喜欢谁,这是他的事情了。与其胡乱去管别人的事情,不如先来管好自己的事情!

徐静此时反而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这样很好,阿麦,这样老夫反而能放下心来,阿麦终还是个女子!”

阿麦不解地看向徐静,徐静笑了笑却不解释,只又说道:“阿麦可以假扮男子,却不应真的变成男子。他日狼烟熄,战事平,天下定,阿麦能改回红装最好!”

阿麦闻言微怔,商易之与徐静算是最早知道她女子身份之人,却一直只把她当做男子一般来用,商易之后来更是叫林敏慎带了易容的东西给她,明白地告诉她决不能泄露了身份……现在能从徐静这里听到这样的话,阿麦心中不禁有些感动道:“先生,不管以后如何,先生现在能说这样一句话,阿麦十分感激。”

九月底,商易之云西起事的消息才传到冀州,此时张生带骑兵随唐绍义上甸子梁的事情惧已谈妥,唐绍义已派了魏均先行回清风寨准备,第一批骑兵先锋择日便要拔营。唐绍义从阿麦处得知商易之起事的消息,沉默良久后才抬头看着阿麦问道麦,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反?”

阿麦爽快笑道:“嗯,前几日就从林敏慎那里听到了消息。”

唐绍义却是缓缓摇头,“不是前几日,我问你是你在泰兴的时候时候已经知道他日后要反?”

阿麦没有答话,抬头静静地看着唐绍义。

唐绍义绷紧了嘴角,脸色凝重地看着阿麦,又重复问了一遍:“阿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阿麦想了想,坦然承认道:“不错,我用向他效忠才换得了江北军的军权。”

唐绍义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阿麦又反问道:“不然怎样?听从朝中的安排南渡宛江,将整个江北拱手让给鞑子?”

“即便不停朝中安排也不该谋逆!”唐绍义寒声道,“商易之此时发难就是乱臣贼子!”

“谁为乱臣?谁为贼子?”阿麦问道,“齐景从武帝太子齐显手里抢了这江山过来,现如今商易之替他父亲再把这江山抢回去,左右不过是他们齐家人的争斗罢了,谁是谁的乱臣,谁又是谁的贼子?”

唐绍义默然不语,只是神色冷峻地看着阿麦。

阿麦毫不退让,谈定地与他对视。

许久,唐绍义嘲弄地笑了笑,说道:“鞑子南侵,盘踞泰兴、荆州对江南虎视眈眈,阿麦,你果真不知道商易之这个时候挑起内乱会带来什么后果?”

会带来什么后果?南夏此时内乱,只能是让北漠坐收渔翁之利!阿麦自然知道这些,可如果不乱,她又怎会有机会掌兵?阿麦冷静接道:“鞑子不敢,有我江北军在此,他若南下,我江北军便可趁他后方空虚奇袭靖阳,将他大将军俱都困在关内。”

唐绍义眉宇间又多了些冷意,问道:“用江山社稷百姓黎民来做你们谋反的赌注?”

阿麦无言,垂头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这世间本就是一场大的赌局,你我从来没有逃脱过。”

唐绍义有些陌生地看着阿麦,良久没有说话。

“我不管盛都皇位上坐的是齐景还是商易之,我要做的只是北击鞑子,复我河山!”阿麦说道,她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唐绍义问道,“大哥,你可还会同我一起抗击鞑子,“唐绍义默默看着阿麦,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说出那个“不”字。

阿麦看出他心中矛盾,卫坦诚劝道“大哥,不论是齐景还是商易之。我只是顺势而为,有我的效忠商易之会反,没有我的效忠,他依旧会反。说到底他们都已是舍弃了咱们江北军,舍弃了江北的百姓,你为何还要介意效忠的是哪一个?就叫他们争他们的皇位,我们来守卫江北的百姓,不好吗?”

唐绍义抿着唇,许久没有应声。见他如此,阿麦心中已是放弃,苦笑道:“是我在为难大哥了。”

“我只同你抗击鞑子!”唐绍义突然说道。

阿麦惊喜地看向唐绍义。

唐绍义脸上神色依旧淡淡,重复道:“我只同你一起抗击鞑子,绝不会助商易之夺位!”

阿麦听了忙举起三指,起誓道:“麦穗在此发誓,江北军只在汀北,绝不会南下!如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唐绍义沉默地看阿麦良久。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拽了下来,低声道:“阿麦,我信你。”

【第六卷 惜英雄成败转头空】

第一章 风云设计奇袭

十月初二,唐绍义带张生骑兵去往南太行中的甸子梁,同行的还有以郑岚为首的江北军军械造办处的数十名工匠,阿麦命张士强为督办与之随行,临行前给了密令与张士强;一旦郑岚有所异动,先杀之。

同时,冀州的新兵征募进行得如火如荼,只不过十多天,已是征到了青壮一万六千余人,阿麦将其先集中苦训一个月后,才又打撒并入江北军各营,开始全新的训练。

于冀州的次序井然截然相反,江南此时则正是风起云涌,时局变幻莫测。

十一月中,已正式更名为齐焕的商易之带领大军以迅速之势攻到盛都城外。

十一月十四,齐景病死于宫中。

十一月十五,太子齐泾于明德殿中仓促即位。

十一月十八,京防都督姚庆降,开安定门引齐焕大军入,至此盛都城破。新帝齐泾自刎而亡,康王齐泯失踪。齐焕于太极殿内即位,改号初平。

十二月初七,齐泯于岭南发布勤王令,号召各州军队北上勤王。

冬风并未给江南带去丝毫凉意,反而将战火催发得更加旺盛起来,江南一时大乱。

与此同时,江北八州除却青、冀两州被阿麦的江北所占之外,其余豫、宿、雍、益、荆、襄六州俱已被北漠收入囊中,各地的起义军被陈起镇压殆尽,北漠军的占领区时算是稳定了下来。北漠小皇帝开始考虑是先东进青州、冀州,还是干脆渡江南下,趁着江南内乱之机直取盛都!

北漠征南大元帅陈起上书小皇帝,言江南之乱暂时不会平息,此时南渡反而易陷入南下内战之中,更何况江北军占据青、冀二地,一旦北漠大军南下,江北军便如利剑悬于腰腹之上,必成心腹大患!与其南下,不如先全力攻下青、冀二州,然后据宛江而观江南,趁江南内斗虚空之时,一击而就!

小皇帝看了陈起的奏折,拊掌叫好,非但立刻准了陈起所奏,还又另加了一道旨意,晋升陈起为太子少保,明年春送宁国长公主至豫州,与陈起成亲!

陈起先得高位,再取公主,风头一时无二。

圣旨传到豫州已是年底,豫州刚刚下过了雪。姜成冀从宿州而回,得了信过来行辕向陈起道喜,刚进院子,便见那书房的门窗都大开着,征南大元帅陈起正负手立于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前的梅树失神。

姜成冀走到廊下,解下身上披风递给一旁侍立的亲兵,又跺了跺靴上沾着的残雪,这才笑着走进屋子。屋角上笼着两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因陈起不喜熏香,屋中并未放置香炉,只在案头立了个大青瓷花瓶,斜插了两枝红梅,与映,丝丝梅香倒衬出屋中的清冷之意。

姜成冀笑道:“元帅好沉得住气,也不叫人紧着建公主府,难不成真叫宁国长公主住到这行辕里来?”

陈起方转回过身来看着姜成冀,淡淡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城,这不就给元帅道喜来了嘛。”姜成冀笑道,“皇上竟然将宁国长公主送来豫州与元帅成亲,可见皇上待元帅果然非同一般。”

陈起却沉默不言,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姜成冀道:“若打青州,谁去最好?”

姜成冀不知陈起为何会突然想到打青州上去,闻言思忖了片刻后,答道:“我觉得还是周志忍更稳妥些。”

陈起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他是老将,稳健有余,进取不足,他不是唐绍义的敌手。”

“唐绍义?”姜成冀不禁诧异,奇道,“他不是已经退出江北军了吗?怎的还会和他碰面?”

陈起走到墙上的挂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太行山南段说道:“探子回报说唐绍义领了江北军的骑军在此,若是攻青州,唐绍义必会引骑兵西出太行,或断我娘草,或日夜袭扰我军。”

姜成冀自是见识过唐绍义骑兵的厉害,闻言不禁说道:“若是那样倒是个麻烦事,唐绍义善于奇袭,防不胜防。”

陈起笑了一笑,说道:“所以要攻下青州,必先除去唐绍义骑兵,断了江北军这只臂膀!”

姜成冀听了眉头紧皱,为难道:“可唐绍义人马在太行山中,行踪不明,除之甚难。”

陈起道:“唐绍义此人混过军中又混匪窝,可见虽骁勇善战,却过于意气用事,杀之不难。”

姜成冀忍不住问陈起道:“元帅已有算计?”

陈起轻声道:“此种人,诱杀即可。”

正月里,有人举报南夏降将石达春暗通江北军,北漠征南大元帅陈起着人去豫州拘石达春来问,谁知石达春却斩杀了来将,携家眷与与旧部逃出豫州。陈起闻报大怒,着姜成冀领兵追杀。北漠诸将听了也俱是惊怒异常,想不到那石达春竟真的暗通江北军,还敢杀了北漠将领,带着南夏残兵逃出豫州!

崔衍带兵刚从益州平叛而回,在舅舅周志忍处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气得蹦了脚,叫道:“常大哥早就说那石达春不是好鸟,可陈起偏生还要将他当个宝一般护着,只说什么要做样子给南夏人看。现在如何?非但折损了咱们兵将,还叫那厮逃向青州去了。我倒看陈起怎么全这个脸!”

周志忍被崔衍这种点火就着的爆炭脾气气得脸色铁青,呵斥道:“你这愣头青!大元帅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崔衍挨了骂却仍不服软,硬着脖子犟道:“我就是看他不惯!变着法儿地给我常大哥做小鞋穿!”

周志忍气得无语,觉得自己这个外甥果真是根烧火棍子一窍不通!干脆也不与他讲其中曲折,只沉着脸厉声喝道:“大元帅与常家的争斗,你少跟着掺和!我今天告诉你这事,就是叫你心里有个数!”

崔衍见舅舅震动了怒,这才老实地闭上了嘴,应道:“我知道了。”

周志忍又问道:“你屋里是不是还有个石达春送的婢女?”

崔衍心中一突,反问道:“她也是江北军的细作?”

周志忍见他如此反映,心中顿时又觉生气,横眉怒道:“不管是与不是,她总归是南夏人,又和石达春有牵扯,你留她做什么?”

崔衍沉默半晌,闷声应了声“哦”。

周志忍想不过是个婢女,也没太放在心上,又听崔衍应了,便也没再说。周志忍留了崔衍吃晚饭,又与他进了些军中事务,直到晚间才放崔衍回去。

待崔衍回到自己府中已是深夜,徐秀儿还在屋檐下站着,见他回来沉默地迎上前来,将怀里的手炉塞到他手上,自己则踮起脚尖替他解身上的大氅。

不知怎的,崔衍心中突然有些烦躁,伸手一把推开了徐秀儿,自己掀开帘子径自进了屋。徐秀儿微微怔了怔,低头犹豫了一下,抱着崔衍的大氅低头跟了进去。

石达春叛逃的事情传到清风寨时刚过了上元节。这日一大早,息荣娘便叫人从库房里翻找布料,想给唐绍义缝件新袍。正忙活着,赵四急火火地从外面跑了上来,叫道:“大当家,大当家,山下来人了!”

“什么人?”息荣娘问道。

赵四答道:“是个当兵的,已经晕死过去了。”

息荣娘听了心中一惊,忙跟着赵四到前面去看,只见四五个小喽啰抬了一个满身是血污的男子过来。那人身上多处剑伤刀伤,神智早已不清,嘴里只含糊不清地叫着“唐将军”。

息荣娘转头问赵四道:“他可还说了些什么?”

赵四摇头,“刚到寨门就倒下了,问什么也不说,只念着唐二当家的名字。”

息荣娘见此也拿不定主意,唐绍义一直领了江北军与寨中的骑兵在甸子梁,离寨子还有五六十里,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既然叫唐绍义为唐将军,那就应该是军中之人才是,正思量着,那男子又念出别的来,他声音含糊,息荣娘费力听了半天,才模糊辨出那是“石将军”来。

息荣娘不禁皱眉,问赵四道:“这石将军又是什么人?”

赵四哪里知道什么石将军土将军,只好摇了摇头,“不知道。”

息荣娘没好气地横了赵四一眼,琢磨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别给耽误了什么事才好,你骑马去给唐大哥送个信。”

赵四听了忙去给唐绍义送信,息荣娘则叫人抬了那男子去找寨子里的郎中医治。不到天黑,唐绍义便从甸子梁赶了回来。那男子刚刚醒转过来,见到唐绍义,一下子便从床上起身扑倒在唐绍义身前,急声叫道:“唐将军,快去救石将军!”

唐绍义认出此人是石达春手下的副将杜再兴,当年随石达春一同降了北漠,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找来这里。唐绍义连忙将杜再兴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杜再兴便将石达春暗通江北军被陈起发现,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家眷部众从豫州逃出的事情一五一地说了,说道后面又要给唐绍义跪下,央求道:“唐将军,求你去救救石将军吧,我们本是呆了两千余人出的豫州,只刚走到肃阳便折损了快一半,石将军只得困守肃阳。末将拼死才能杀出求救,求唐将军看在石将军为国多年忍辱负重的分上,去救一救石将军吧!”

唐绍义用力托住杜再兴,将他按在床边坐下,沉声问道:“石将军现在肃阳?”

杜再兴点头道:“就在肃阳,城中粮草军械俱是不足,石将军守不得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