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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不知道慕航究竟会伤心成什么样,才会有那样的眼泪。

她送走了顾羽,她替自己和慕航赎了罪,她以为自己可以去S大,她以为还是会和慕航站在一起,可是慕航却不得不走,因为那样一个阴差阳错…

肖淡淡的头低了下来,她没力气再选择了,顾羽的前途重要,慕航的也重要。她当年已经害得慕航没去成美国,而现在…他连S大都没有了,就只有出国。

慕航抬起手,捧住面前这个女孩玻璃般的脸颊,她也哭了,哭成个泪人儿,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一年多来有多少个晚上他是看着这张脸的照片入睡的,因为他以为自己还有希望,他以为自己总会没有一点内疚的站在她面前说:肖淡淡,我回来了。

可是她永远不再给他机会。

慕航低下头,吻住了肖淡淡的嘴唇,或许是最后一次辗转着的亲吻,他要让她记住自己的味道,即使她不爱他,总归对这个吻也是会有感觉的,哪怕那感觉只是讨厌,也好…也好。

那个晚上,肖淡淡亲手送走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爱的,一个是爱她的。

顾羽和慕航分别去新加坡的时候,肖淡淡都没有去机场,没有告别,没有一句话。

放假后,她回了H市看外婆。

外婆也在今年初就慕家退休了,慕叔叔很慷慨的把自己的一栋小公寓借给外婆安享晚年。公寓很好,可却是高层建筑,从窗外看出去,没有了花园,没有了葡萄架,就只有一片喧闹的车水马龙。

肖淡淡在家陪了外婆两天,外婆给她拿出了自酿的葡萄酒,说这葡萄也是从慕家拿的。肖淡淡品着,果然还是从前的味道。

第三天,肖淡淡坐着公交车,漫无目的在H市城逛。傍晚的时候,却无意识的去了慕家,那条再熟悉不过的线路,那条记忆里最清晰的小巷。

巷口被拓宽了,大概是因为别墅区越来越多的私家车需要吧,可还是那么整洁漂亮。

肖淡淡径直走了进去,站在慕家门前的大树旁边,目不转睛的朝里面看着。其实并看不见什么,门紧关着,这个时候,家里大概也只有保姆在。

这里多熟悉呀,肖淡淡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从小到大,她一直把这里当成是家,这里给了她人生中最初的温暖和安定,还给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份爱,同时,这里还教会了她包容,让她成长。

她看着,想像着慕航会从里面走出来,像以前一样。慕航会先帮她打开停在门口的车门,然后小绅士一样扶着她上车,或许还会塞给她一个棒棒糖,再揉揉她的头发。

可终究没有,肖淡淡身边留下的,就只有她自己的影子,和心里的那架葡萄雨…

第 48 章

六年后,入秋。

“巷子深”,是S市一条颇隐蔽的小巷的名称,蛮有趣的,名符其实。

可巷子虽深,名气却不小,除了小桥流水的感觉之外,巷子里面或大或小的店铺全部统一风格的原木色古朴田园风格外墙装修,经营户多半以经销S市的手工特产为主,这巷子是S市的龙头房产商“盛世”的项目,开发不过两年,可因为有特色,游人还蛮多的。

清早,靠近小石拱桥的一家店铺已经开业了,却半掩了木门,阳光便只有星星点点的泻进去,店里就透了初秋清凉的味道,和一种淡淡的酒香。

的确是酒香,这是一家自酿小红酒坊,店名:紫络索。

“老板,酒窖快空了,销量这么好,给我们加薪哦…”一个年轻的女人穿了件酒坊统一的青色棉布裙,坐在木制小柜台的里面,挤眉弄眼的说着。

被称为“老板”的人,站在小梯上,背对着柜台,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衣,也是青色的棉布长裙、刺绣的布鞋,长发随意的披着,及了腰,直直的,瀑布一样。她一手拿了色彩盘,一手拿了画笔,在木条的墙壁上填着色彩。这木条壁事先已经有人用铅笔勾勒出整体图案的轮廓:是一架枝繁叶茂的葡萄藤。

“老板…”先前要求加薪的小姑娘声音更娇了,“淡淡姐…”

画画的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可奈何的回头,“晓青,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晓青哈哈大笑,“肖淡淡,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偶尔放个假休息几天?”

肖淡淡下了梯子,把色彩盘搁在小桌上,刚巧就站在那些许的阳光里,她周边像是镶了道边儿,透着股安安静静的的味道,“好不容易有点销量了,这么快就自满了?酒窖没酒了要抓紧酿啊,晓青,这店你可占了一半的股份,不许偷懒。”

“诶,休息、休息一下嘛,出去旅个游啊相个亲什么的。肖淡淡,不是我说你哈,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抓紧了!”晓青不时失机的说出了她想表达的重点。

肖淡淡见惯不怪的假装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又在哪儿发现了个极其适合我的优质男?好,如果这个月酒坊的订货量超过五十桶,我就同意去见面!”

“五十桶!你要求低一点行不,三十桶?三十二!”晓青皱紧了眉抱怨,她的确要一个还不错的远房表哥牵红线,那表哥上次来酒坊,一眼就相中了肖淡淡,非要让晓青给制造点机会。

“五十,没得商量。”肖淡淡促侠的笑,她们这个小酒坊开业以来月销量还没超过三十呢,目前这个阶段来讲,五十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臭丫头!”晓青咬牙切齿的对着肖淡淡。

正说着,电话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晓青一边继续着她“凶恶”的表情,一边用与她表情不相符合的甜美声音接听了电话,“您好,这里是紫络索酒坊…”

电话对面却没人应答,出现短暂的空白。

“喂?喂?”晓青疑惑的问着,心想大概是断线了吧。

“我要订货。”终于有了声音,是个男人,清清冷冷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说着。

“订货?”晓青迅速翻出记录本,“请问需要哪种酒,要多少?什么时候取货?送哪里?”

“一个月后,星辰会所,五十桶,分装,稍候后有人去谈合同,付订金。”

电话里的男人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有人订货?多少?”肖淡淡只听到一点内容,好奇的凑过来问着。

晓青缓慢的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惊喜而又“无耻”的光泽,一字一句的说着:“肖淡淡,你可以去相亲了…”

肖淡淡石化ING。

一个月后的清早,星辰会所派车来取走了五十桶自酿葡萄酒,并付清全款。晓青捧着那张支票有点犯晕,开始盘算着如何花掉“巨款”了,而肖淡淡却拿着两张入场卡犹豫。的确,星辰会所除了付清酒款之外,还额外赠了两场明晚酒会的入场卡。

“这你还犹豫啊,去啊,去拓展我们的市场!知不知道那是哪里?星辰啊!星--辰--啊!”晓青兴奋的嚷嚷着。

也难怪她失态,星辰是S市新建一家超五星酒店式会所,里面的奢华自不必说了,所以一个月前得知要货的是星辰之后,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星辰的广告就已经打出来了,说是今晚会举办一个S市商会年会,参加的不止是S市的知名商家,也还特别邀请了一些国内知名企业的总裁携眷出席,总之,应该是名流云集。

以往,这类年会备的都是国内外名酒,可现在居然会在她这个小小的自酿坊订上这么多桶…疯了。

无论如何,这个天大的好机会让晓青和肖淡淡忙了个脚朝天,到处找工人加班加点才把五十桶酒分装成小瓶,瓶子其实是星辰提供的,特制,仿琉璃,更像是艺术品,让晓青和肖淡淡都爱不释手。

“行了,我当然会去。”肖淡淡好笑的拍了拍晓青的肩膀,“可是我觉得,你现在的兴趣应该是准备明晚穿的衣服。”

“嗯嗯。”晓青这才回过神,“对哦,咱两个都没那样的衣服,买去买去。”

“准备你的就好了。”肖淡淡笑了笑,“我有,外婆喜欢的那件。”

听肖淡淡提到外婆,晓青沉默了些。不自然的看着肖淡淡,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肖淡淡自己却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拿了色彩盘,仍旧站上梯子,一笔一笔的在壁上的葡萄画里填着色彩。

其实外婆…已经过世了。

刚好在肖淡淡大四那年过世,她不知道是怎么撑过那一年的,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怎么办。外婆走的很安详,也很突然,她只是坐在藤椅上跟肖淡淡在闲聊而已,可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

那是肖淡淡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是这个世上最爱肖淡淡的人,是慈祥、善良、温柔的老人,是不管肖淡淡做了什么,都对她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的人。

外婆走的时候,肖淡淡都没办法通知到自己的父母,她一个人办丧事,然后大病一个月,甚至没能参加考研。

S大,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并且,在她身后,为她挡风遮雨的所有人都不见了,她必须自食其力。想起来也好笑,她当初对顾羽说讨厌自己的专业,今后绝不会从事相关职业。

说那句话的时候底气多足啊,可实际上毕业之后她还是不得找了一家宾馆实习,她没得挑,因为她得生活。

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用少少的积蓄和外婆的酿酒秘方心得,再加上晓青的钱,一起开了这家紫络索。目前来讲,似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肖淡淡相信会的,并且很快。

她准备明晚穿的衣服,是按照外婆的一件旧旗袍设计的。她整理外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件旗袍,并拿给兴华学院时认识的学服装设计的学姐,请她照样子帮忙做一条。学姐大叹那旗袍的古朴,并做了些改良。肖淡淡穿上旗袍很满意,是淡紫色的,上面还有手绣的葡萄叶子。

酒会于第二天的晚八点正式开始,肖淡淡和晓青却六点就到场了,她们想看看有没有能宣传或帮忙的地方。长长的红毯,自嘉宾停车处一直铺设至琉璃装饰的会所门口,各个角度打出的光更是衬的整个星辰会所流光溢彩,光影效果带给所有人极大的视觉冲击。会所两侧的围幔是清一色绽放的白色花球。八组追光在红毯首尾不停的扫映,黑夜如昼。

肖淡淡和晓青别别扭扭的通过红毯,她们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活动,好在其他客人还没来,可也只觉得夸张而奢华。不过肖淡淡有备而来,她还准备了一些紫络索的小卡片,准备在适当的时机可以做下宣传。

“哎,那里那里。”晓青兴奋的拉了拉肖淡淡,指向大厅里的一角,“咱们的酒哦。”

肖淡淡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果然,漂亮的仿琉璃瓶子,全部搁在靠近厅壁的桌子上。可是…有服务生却正在把酒拿下来,然后一瓶一瓶的分装进小巧的纸袋里,搁在行李车上,并朝着门口推了过来。

“请让一下,谢谢。”服务生走近了,礼貌的示意肖淡淡和晓青稍微站后一点。

“请等一下。”肖淡淡拦住了其中一辆,“酒即然搬进来了,直接放在桌子上不是会更节省人力吗?”

“小姐,这酒不是给人喝的,不需要上桌。”

第 49 章

肖淡淡和晓青疑惑的对视一眼,急忙又问:“你是说不是今晚的酒会要用?可是订货方明明说…”

“是今晚要用的。”服务生笑了起来,“不过不是喝,是做为礼品给嘉宾带走的,我们的客人是不会喝这种自酿酒的。”

“即然你们的客人不喝,那又怎么把这酒当成礼品送给他们?”晓青迅速反问。

服务生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然后从行李车上搁着的大包礼品袋中抽出一张精美的小卡片,上面除了花纹以外就只有几排刺眼的字:繁忙之余,静下心来,沐以葡萄美酒,让身体得到最佳的放松。

“什么意思?”肖淡淡心里揪紧了,问着。

“就是送给客人泡澡用的。”服务生漫不经心的答着,他也看得出面前这两个女性一定也不是什么大老板,便只维持了基本的客气,“泡脚也行。”

说完,推着行李车离开了。

晓青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脑袋里百转千回了几百句脏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下意识的看向肖淡淡,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略有颤抖,明显也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淡淡…我们找主办方谈谈。”晓青结结巴巴的说着,反正跟服务生发火也没有用。

肖淡淡没有回应,只是径直走到大厅入口处的水牌前,揭开水牌上蒙着的绸布,首先看到的是S市商会的会标,之后便是商会庆典酒会的赞助方:远方集团。

以及那个再熟悉不过人的名字:慕航。

是慕航,是慕家的远方集团…肖淡淡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搁进了一架钻井机,嗡嗡的运作着,锋利的钻头一寸一寸的深处,每入一寸,多疼十分。

什么都可以拿来赌气,就是酒不行,因为那是外婆教的。

厅外,红毯起始处刚停稳一辆黑色汽车。立即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迎了上去,殷勤的打开车门,下车的是位年轻的男士,脚刚踏上红毯,会所门口另有工作人员立刻迎了上来问候,语气恭敬有礼,更向是在汇报工作。

“慕先生,我是远方集团公关部的程韵,宾客已到了大半,仪式可以随时开始。”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远方制服的女人迎过来说着,程韵在远方集团已经有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一直在国外的太子爷:慕航。近距离看,他的样子果然也是无可挑剔的,高高的个子、宽肩瘦腰、修长笔直的双腿、沉稳有力的步子、合体的西装、挥手间隐约露出的专订袖扣、完美的五官、以及脸上那种礼貌却又疏离的笑容。

“程韵。”慕航重复了下这个名字,并记住了她的样子,“今晚你负责吗?”

“是的慕先生。”

慕航点点头,视线放远,看着前方的星辰会所,“你们选的地方不错,S市变化还真大。”

“是吗?您回国一定走了几个地方吧。”程韵礼貌的做着简单的回应。

慕航并没回答,他回国不过几天而已,除了回H市的老宅、S大,就只有另外一个地方而已…他去了该去的地方,也如他所想的,并没遇见该遇见的人。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久别重逢的戏剧场面大即也是刻意。慕航扫清了心底突然生出一些情绪,朝着星辰门口走去。

可是…走的近了,也就能看到刚巧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那会是…她?

她站在那里,似乎也怔忡于不期而遇。她的长发挽着,有着松松的卷度,穿了件淡紫色的无袖短旗袍,柔软的丝质面料紧贴着她愈见玲珑有致的身体,入了秋,天气本就有些冷,她却没有披外衣或披肩,她化了淡妆,再加上眼神,看上去那样的无辜而迷茫。

慕航的后背凛然绷紧了,他从不来知道,肖淡淡可以这么美…六年了,他清清楚楚记得的只是肖淡淡六年前的样子,而现在…她果然长大了。

那是她,肖淡淡。

肖淡淡当然也认出了慕航,她下意识的告诉自己要平静,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仍旧注视着慕航,她告诉自己不要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告诉自己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了、她告诉自己当初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可慕航出现的时候,她仍旧开始了混乱。

追光打了过来,并停住。慕航已经愈走愈近了,就站在这束光圈之中,站在了肖淡淡的面前。她一直以为珍珠一样柔和色泽的肌肤是用来形容女性的,可很明显,慕航也可以,至少肖淡淡已经可以让他使用“夺目”这个词。她仍旧需要仰着头看他,他的神态里仍旧有那份与生俱来的从容,他眉目间扫出的完美线条就像微风拂过的那挂葡萄雨,能轻轻盈盈的漫进肖淡淡的眼里、心里。

但是慕航虽然也看着她,可嘴角却向上扬起,带了抹讥讽似的微笑。

肖淡淡心里凛了下,说出的话,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出于自己的喉咙,“好久…不见。”

慕航终究停住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工作人员们也围了上来,就好像肖淡淡会随时扑上来抢走他们的老板。

“有事?”慕航开了口,却是最冷淡的两个字,外加一个问号。

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肖淡淡在心里苦笑,没来由的疼,可却只能硬着头皮接了句,“有事。”

的确有事,本来就有事,她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紫络索吗?她目的明确,可这样轻描淡写的被慕航说着…

“程韵。”慕航转身交待着,“帮这位小姐处理下问题。”

“好的慕先生。”程韵认真的回答,然后礼貌的朝着肖淡淡,“不好意思,慕先生现在要进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吗?”

另外也有一些工作人员陆续围了上来,就好像肖淡淡要抢走慕航,又像肖淡淡压根就是个绑架犯。站在肖淡淡后面的晓青下意识的碰了碰肖淡淡,有些疑惑。

肖淡淡并没想到慕航会这样轻易的把自己打发给别人,可这个时候没时间给她伤春悲秋,她不由自主的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拉住了慕航的手臂。

慕航的袖子,被肖淡淡攥着,肖淡淡无法仅凭触感就分辩出是什么衣料,或许是羊绒?那已经是肖淡淡的想像极限,手感绵软,可却没有一点温度。肖淡淡用着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抓紧时间说着:“你们订了我的酒来当嘉宾的赠品,当赠品我没意见,可能不能取出里面的小卡片,不要说我的酒是用来泡脚的。”

慕航并没有回答,眉头蹙着,眼神专注于自己被拉住的右臂,以及肖淡淡的手。她那样的用力,以致于薄薄的皮肤下隐约透着青青细细的血管颜色。

“小姐,我说了由我来处理。”程韵不着痕迹的拉开肖淡淡,并稍有些不满,“这种小事不需惊动慕先生。”

“这不是小事。”肖淡淡打断了她,眼睛却仍旧看着慕航,“那是用外婆的秘方酿的酒,不名贵,可是珍贵。”

程韵怔了下,敏感的察觉到面前的这位小姐…似乎跟慕航应该是有些瓜葛的,这个时候要怎么处理,一时之间她也疑惑了。

“不好意思。”慕航却仍旧微笑着,一字一句的回答肖淡淡,“这件事情或许对您来说是大事,可对远方来说,的确是小事,所以…请走正常的工作程序,程韵的权利足够处理了,失陪。”

那只纤细的手终于松开了他,力度一点一点的消失着。慕航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她低着头,脸上唯一能表达真正情绪的眼睛也敛下,终究还是无力了。

慕航不再耽搁,离开,走进星辰会所,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程韵终于追了上来,仍旧拿着笔记本尾随着慕航做记录。慕航的话不多,他认真的检视着每一个环节,偶尔提出中恳的意见。如果说初见慕航时程韵是被他的外表所叹服,那么二十分钟后,程韵心里油然而生的也有一种敬佩,看来这个太子爷肚子里果然是有点东西的。

“解决了吗?”一切检视完毕后,慕航忽然问着。

“嗯?”程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酒。”慕航一个字的提示。

程韵终于明白了,略有为难,“那位小姐后来…什么都没说。”

程韵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慕航的神情,她拿捏不准慕航的态度,说他不会理会赠品的事吧,可他却又自己忽然提了出来,看来那位陌生的小姐…或许对太子爷来说并不是太陌生吧?

“她…有什么表情。”慕航的问题总是这么忽如其来。

程韵费力的想着怎么样去表达,“这个…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而已,我提示她可以跟我提要求,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就走掉了。”

慕航皱紧了眉,“还有呢?”

程韵无奈的摇头,心里却震动了下,那位陌生的小姐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倒是眼前的慕航…在她提到陌生小姐的时候,他眼睛里忽然亮起的那种光泽…是有故事的。

第 50 章

“酒是谁订的。”慕航简单问着。

“客人在酒会喝的酒是从文氏订的,至于赠品酒…其实这部分是星辰会所自己去订的,并没有通过商会,星辰方面说那酒是他们会所送给与会嘉宾的,并不需要远方付费。”程韵回答着。

“去查一下。”慕航做了指示,然后不再提及此事。

酒会会如时举行,嘉宾们陆续到达,一切都按照计划而来,和谐而完美。慕航做为商会成员单位里最年轻最受瞩目的一位,自然也会赢得最多的赞誉。肖淡淡一直没有出现在大厅里,慕航也没有再问及此事,只在程韵走过来跟他汇报了星辰会所方面的负责人之后,沉默了许久。

八点整,星辰会所宴会大厅暗场,琉璃天幕上点缀的淡蓝色灯一明一暗的闪烁着,柔和而慑人的美丽。

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音乐,隐隐约约的,声音虽小,却神奇的起到了静场的效果。嘉宾们不约而同的等待着,按照安排,是该开幕了。

“欢迎大家来到星辰。”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像是欢迎,也像是讲述。

在场的嘉宾中,恐怕只有慕航认得那个声音,即使在六年之后,他仍旧是认得出。他举起红酒杯,抬头朝着天幕最顶端的一侧稍暗的方位示意着,带着微笑。

琉璃天幕后就是音响室,顾羽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面大厅里的慕航,同样举了举酒杯。其实他知道慕航看不到他,六年了,他仍旧是隐在暗处的那个,即使能俯瞰一切,却仍旧像是裸身站在阳光里,接受着慕航永远自信的笑容,这种感觉让顾羽很不舒服,他急于打碎这一切,“我谨代表星辰,祝所有与会嘉宾能够在这里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今晚将没有沉冗的商务谈判、没有无聊的交谈,只有美酒、美食…”

“以及,美丽的故事。”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传出,接过了顾羽的话。

那声音,慕航同样认得出,他的笑容滞住了。

顾羽同样滞住了,慢慢的扭过头看向右侧,却是肖淡淡,对着另一个麦克风。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美酒之所以美,并不完全因为酒的色泽、酒的味道、或盛酒的容器,而是因为酒的故事。中国酿酒的历史源远流长,不论是白酒、红酒、黄酒,每种酒都有它独特的口感,以及隐藏在它历史里面,动人的故事。今晚的酒会,是西式的,提供给嘉宾品尝的也是进口的红酒,我相信那些红酒的背后也有美好的故事。因为同样一个人也教过我,不要去轻易看轻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酒。”

肖淡淡慢慢的说着,甚至不看旁边的顾羽,也不看下方大厅里的慕航,她的眼神清澈,脑海里想出的只是那架葡萄雨,那满窖的酒香,“西园晚霁浮嫩凉,开尊漫摘葡萄尝。满架高撑紫络索,一枝斜亸金琅珰。很美的诗,对吗?这便是紫络索的故事。自酿酒,或许不名贵,又或者像有些人觉得,难登大雅之堂。可却没有人能否定它背后的故事,小的时候,外婆教我酿酒,当时的我只觉得有趣而已,外婆却说:酒的味道会随着酿酒人的心性,甚至品性而变化的,她说她不求自己的酒多么的万金难求、多么的独一无二,因为酿酒的本身已经带给她快乐,那种快乐是别人无法剥夺的。当时我并不理解,外婆离开后,我一个人酿酒的时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明白了那种快乐。即使不被别的行家认同,即使被人当成是廉价的赠品,又怎么样呢?紫络索酿酒的时候,那种快乐,有人有能力带走吗?”

宴会大厅的门从外面拉开了,晓青推着一辆餐台车走了进来,上面只搁了一瓶紫络索的酒,以及数十个装着酒的小杯子,那酒没有用星辰提供的琉璃瓶,只是用紫络索惯用的,最普通的瓶子而已,朴素、别致。嘉宾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注视着那酒,疑惑不解。

“酒,或者名贵、或者廉价,这根据市场而决定。而酒后面的故事,却不分高低,这根据心来决定。紫络索的酒,是我外婆的故事,名字也是她取的,叫心酿。”肖淡淡说完,抬手轻轻关上了麦克风的按钮。

晓青已经推着车子走到了大厅的中心,推到了为酒会客人提供饮用酒的文氏酒庄的主人:文斐面前。

文斐也是商会的成员,同时也是慕航的朋友,两个人因酒结识、交浅言深。文斐看着餐台车上再简单不过的酒,并没有马上拿起杯子,大厅里的嘉宾们都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动作。

音响室里的肖淡淡也看着这一幕,而顾羽则看着她,他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紧张、气愤,或失望,可是没有,他只看到了她跟慕航都有的,一致的那种笑容。

几秒钟后,文斐还是举起了酒杯,认真品尝了。晓青直直的注视着他,然后听到他说了句:“不错。”

之后一饮而尽。

嘉宾们陆续围了过来,也拿起酒杯疑惑的品尝,大多满意的点头。

“慕先生,对不起,是我的失职。”程韵紧张的走近了慕航,“我没想到那位小姐会这样给自己的产品做广告。”

“你不了解。”慕航的脸色却渐柔和,像是对程韵说,更像是自言自语,“这像她。”

天幕一侧的音响室,却不会这样平静。

“这就走了吗?”顾羽站起身,挡住肖淡淡的身体。

肖淡淡看着他,“你很好,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