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索亚神父舰长看着战术现实中和实空中的行动过程。在战术模拟中,他正站在黄道面的上方,望着一艘艘舰船部署在减速中的目标飞船周围,就像是一盏盏灯依次安置在一个轮子的轮辐和轮缘上。在中心附近,有几艘船离女孩的飞船非常近,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它们是“梅尔基奥”号、“卡斯帕”号、“巴尔萨泽”号。远处是十几艘火炬舰船,受命于“圣安东尼”号上的萨蒂舰长,它们和中心的四艘飞船维持着完美的同步速度减速飞行。一万公里外,恩赐级驱逐舰,六艘C3舰船中的三艘,攻击航母“圣玛洛”号(德索亚正是在这艘船上的作战控制中心注视着一切活动),围绕着一个缓慢转动的周界中心,朝复兴之矢的地月轨道减速行进。当然,他很想和三贤特遣部队一起接近女孩的飞船,但他明白,如此近距离指挥,肯定不合适。尤其是会烦扰到斯通圣母舰长(她上星期刚受到塞拉元帅提升),会影响她第一次正式指挥工作。

因此,德索亚就待在“圣玛洛”号中注视着,他的大天使飞船“拉斐尔”号位于复兴之矢附近的暂泊轨道上,附近还有防御警戒哨和防护火炮定位雷达。德索亚迅速从“圣玛洛”号拥挤不堪、红光四射的作战控制中心转换到战术空间的聚变火焰视野中。他看见那轮状的飞船队列慢慢旋转,在其上方,十几艘飞船位于一个巨大的球体中,阻止女孩飞船从任意一个方向逃离。他将意识转换回拥挤的作战控制中心,注意到吴玛姬和布朗两名观察者脸上呈现出血红一片,巴恩斯-阿弗妮同样如此,指挥官正在和三贤舰船上的五十名海兵进行密光通信。拥挤的作战控制中心的角落里,德索亚看见了格列高利亚斯和他的两名手下。三人因为没有成为登船成员之一,都显得很失望,但德索亚把他们留在这,是为了在带孩子回佩森的旅途中,让他们担任私人保镖的工作。

他按键继续朝女孩的飞船发送密光频段信号,“注意,不明飞船,”他说道,同时感受着自己心脏的扑扑跳动,犹如后台的背景声,“三十秒后,我们将合并能量场。”他发现自己很害怕女孩遇到危险。如果哪里会出岔子,那就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这一过程在无数模拟中训练过,女孩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六…但是对德索亚来说,百分之六这个数字也太过庞大。一百四十二个夜晚以来,他每晚都会梦见她。

突然,通用频段发出沙沙的响声,从作战控制中心的扬声器中传来女孩的声音。“德索亚神父舰长,”女孩说道,只有声音,没有视像,“请不要合并能量场,也不要登船。任何企图都将导致严重的后果。”

德索亚望着信息显示,离合并能量场还有十五秒。他们已经就此演习过…这次,自杀的恐吓绝不会阻止他们登船。能量场合并后不到零点零一秒,三贤火炬舰船就将朝目标飞船发射出击昏光束。

“请想一想,神父舰长,”传来女孩轻柔的声音,“我们的飞船是由霸主时代的人工智能控制的。如果你们将我们击昏…”

“停止合并!”德索亚大叫,此时离合并还剩两秒。“梅尔基奥”号、“卡斯帕”号、“巴尔萨泽”号跳动着确认的灯光。

“你以为那只是硅,”女孩说道,“但我们飞船的人工智能内核完全是有机体——老式DNA型的处理器记忆库,如果你将我们击昏,那么,你同时也把飞船击昏了。”

“见鬼,见鬼,见鬼!”德索亚听到了这些话。起先,他以为是自己在低声嘀咕,但当他转头一看,发现其实是吴玛姬舰长在压着嗓门咒骂。

“我们正以…八十七倍重力水平减速,”伊妮娅继续道,“如果你把我们的人工智能击昏…嗯,它控制着我们所有的内部能量场,还有驱动器…”

德索亚转换到“圣玛洛”号和三贤舰船的工程频段上。“这是否属实?他们的人工智能真的会被击昏?”

沉默至少持续了十秒钟,令人无法忍受。最后,赫恩舰长在密光信号上开口了,他的学院学位是工程学,“费德里克,我们无从得知。真正的人工智能生物工艺学的资料已遗失泰半,剩下的也都被教会取缔了。那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对,对,”德索亚叫道,“但她说的到底是否属实?这儿肯定有人知道吧。要是我们朝飞船发射击昏光束,会不会伤害到以DNA为基础的人工智能?”

“圣玛洛”号的首席技师布兰利插入会谈,“长官,我觉得设计者在设计时会保护控制中枢在这种情况下不受…”

“你敢保证?”德索亚问道。

“不能,长官。”顿了半晌,布兰利才回答道。

“那人工智能果真是有机体?”德索亚继续问道。

“对,”密光上传来赫恩舰长的声音,“除了电子和虚拟内存的界面,那个时代的飞船人工智能的核心是交叉螺旋结构的DNA,它悬浮在…”

“好吧,”德索亚在多重密光频段上对所有飞船说道,“留在原位。不要…重复一遍…不要让女孩的飞船改变航向,不要让它企图加速至超光速状态。一旦出现逃亡征兆,马上合并能量场,发射击昏光束。”

三贤和外部的飞船上齐齐亮起确认的灯光。

“…所以,请不要引起这一灾祸,”伊妮娅的广播接近尾声,“我们只是想在复兴之矢着陆。”

德索亚神父舰长打开密光通信,连接到女孩的飞船,“伊妮娅,”他说道,声音温和,“请让我们登船,我们会带你去那颗星球。”

“我想还是自己登陆为好。”女孩回答,德索亚觉得在她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逗乐的意思。

“复兴之矢是个很大的星球,”德索亚一面说,一面注视着战术信息显示,还有十分钟,敌方飞船就将进入大气层,“你打算在哪着陆?”

沉默了一分钟。接着,伊妮娅回答道:“达?芬奇的列昂纳多太空港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个太空港已经关闭了两百多年,”德索亚说,“难道足下飞船的记忆库还停留在那个年代吗?”

通信频段上,唯有沉默。

“达?芬奇的西区有一座圣神商团太空港,”他说道,“你们可以在那儿登陆吗?”

“行。”伊妮娅回答。

“那你必须改变航向,进入轨道,并在太空交通管制下登陆,”德索亚通过密光发来信息,“我现在为你下载德尔塔五号的变更信息。”

“不!”女孩回答道,“我的飞船自己会着陆的。”

德索亚叹了口气,他望了望吴舰长和布朗神父。巴恩斯-阿弗妮指挥官开口道:“我的海兵手下可以在两分钟内登船。”

“她的飞船会在…七分钟内…进入大气层,”德索亚说道,“以她的速度,若有一丝一毫的失误,都将酿成大错。”他按键启动密光,“伊妮娅,达?芬奇上空的交通非常拥堵,你这样是无法找到登陆点的。我刚刚给你发送了轨道插车参数,请让你的飞船按照它——”

“抱歉,神父舰长,”女孩回答道,“但我们已经打算要着陆了。如果你能让太空港的交通管制部门发送进港数据,那会帮上一点忙。下回跟你说话,就是在地面上了。通话完毕。”

“该死!”德索亚骂道。他按键联系圣神商团交通管制部门,“交管部,听到请回话。”

“开始发送进港数据。”传来交管员的声音。

“赫恩,斯通,布列兹,”德索亚大叫道,“听到了吗?”

“听到,”斯通圣母舰长回答,“我们将在…三分十秒内回转航向。”

德索亚指尖轻轻一弹,进入战术界面,但中间停顿的时间也已够长,让他看到火炬舰船点燃德尔塔五号驱动器,划出制动的轨道,整个轮毂也随之分崩离析。事实上,这些飞船没有能在大气层中飞行的装置。现在,“圣玛洛”号已经进入环星球轨道,差不多处在了女孩飞船的路径上,它开始疯狂地减速,想要径直刺入大气层。“为我准备好登陆飞船。”德索亚下令。

“空战巡部队?”他对着行星级通信频段说道。

“收到,长官。”传来克劳斯飞行指挥官的确认答复。她和另外四十六艘天蝎战舰正等在达?芬奇上空的作战巡逻轨道上。

“是否在追踪?”

“正常测绘中,长官。”克劳斯回答道。

“提醒一句,飞行指挥官,除非由我直接下达命令,否则不得射击。”

“遵命,长官。”

“‘圣玛洛’号将发射出…啊…十七艘战舰,它们将会紧随目标飞船而去,”德索亚说道,“我的登陆飞船将是第十八艘。异频雷达收发器的设置为059。”

“收到,”克劳斯回答,“信标设置为059。目标飞船及十八艘友军飞船。”

“这里是德索亚,通话完毕。”他一面说,一面拔去连在作战控制中心面板上的脐线。战术空间消失了。吴舰长、布朗神父、巴恩斯-阿弗妮指挥官、格列高利亚斯中士、纪下士、芮提戈,众人随着他进入登陆飞船。飞行员是加林?诺里斯?库克上尉,他正等在飞船中,一切准备就绪。众人花了不到一分钟系好安全带,接着就从“圣玛洛”号的飞行管道中发射了出来。他们已经演习过好多次了。

进入大气层的时候,德索亚正通过登陆飞船的网络获取战术回馈信号。

“目标飞船带翼。”飞行员说道,他用了一个古老的词汇。几千年来,“干足”表示飞行器横越大陆,“湿足”表示横越水域,“带翼”是指从太空到大气层的旅行。

飞船上有个视屏,画面上所显示的东西和飞行员说的字面意思并不一样。虽然据得到的关于古老飞船的数据表示它有形变的能力,但事实上,它现在并没有生出翅翼。防御警戒拍摄下的画面清晰地显示出,女孩的飞船正在进入大气层,船尾朝前,喷射着聚变焰尾,以此维持平衡。

吴舰长朝德索亚靠过来。“卢杜萨美枢机说这个孩子对圣神是个威胁。”声音很小,以免别人听见。

德索亚仅仅点了点头。

“如果他的意思是,这小孩会对复兴之矢上的数百万人民造成威胁,那怎么办?”吴舰长继续低声道,“那台聚变驱动器本身就是个可怕的武器。如果在城市上空发生热核…”

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德索亚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紧紧钳住了,但他还是彻底思索了一番。“不,”他小声回答道,“如果她胆敢把那条聚变焰尾转向任何东西,那我们就击昏飞船,破坏引擎,把它击落。”

“那女孩…”吴舰长又问道。

“我们只能希望她从坠毁中幸免于难,”德索亚回答,“我们不能让上千…上百万…圣神公民死于非命。”他朝后靠回加速躺椅中,按键联系太空港,他知道,密光信号会刺透这艘正在啸叫的登陆飞船周围的电离层。他望了望外部视频,发现他们已经在穿越晨昏线了:那么到达太空港将是夜晚时。

“这里是空港管理处,”圣神交通主管确认道,“目标飞船正在减速进入我们指示的飞行路径。德尔塔五号驱动很高…属于非法…但尚能接受。一千公里半径内,所有的飞行器未经许可不得入内。离登陆还有…四分三十五秒。”

“空港一切安全。”巴恩斯-阿弗妮指挥官在同一个网络上插话道。

德索亚明白,太空港周遭及其内部,隐藏着数千名圣神卫兵。一旦女孩的飞船着陆,它就再也无法起飞。他看了看实况视频:达?芬奇市的灯火从地平线一端一直燃烧到另一端。女孩飞船的导航灯也亮着,红色和绿色的信标闪烁不定。明亮的登陆灯也打开了,往下刺穿了云丛。

“维持于路径之上,”传来交通管理员平静的声音,“减速度未超标。”

“我们能看到它了!”空战巡逻指挥官克劳斯在网路上叫道。

“保持距离。”德索亚通过密光下达命令。天蝎战机可以在数百公里之外刺中目标。他不想让它们挤在正着陆的飞船周围。

“收到。”

“维持于路径之上,仪表着陆系统显示降落一切正常。三分钟后着地。”管理员开始呼叫女孩的飞船,“不明飞船,可以通行,请降落。”

伊妮娅没有回应。

德索亚在战术界面中眨了眨眼。现在,女孩的飞船已经成了一个红色的小亮点,几乎就悬浮在圣神太空港上方一万公里处。德索亚的登陆飞船和战斗机位于其上方一公里外,仿佛愤怒的虫子般盘旋着。抑或是秃鹫,神父舰长想道。埃斯塔卡多平原上就有秃鹫,不过没人知道种舰殖民者为什么带它们过去。那平原上满眼都是树桩——树桩其实是大气生成器,每隔三十公里就安置一个,排成网格状——那里非常干燥,风力也非常强劲,任何尸体,过几小时就会变成一具木乃伊。

德索亚摇摇头,甩掉这些念头。

“离登陆还有一分钟,”管理员回报道,“不明飞船,你的降落速率已经趋近于零。请修正德尔塔五号驱动,继续沿着指定的飞行路径下降。不明飞船,请答复…”

“该死。”吴舰长低声道。

“长官,”加林?库克飞行员说道,“目标飞船停止下降。它正悬停在太空港上方两千公里处。”

“瞧见了,上尉。”德索亚回答道,目标飞船的红绿灯正在闪烁。尾翼上的着陆灯非常明亮,照亮了下方太空港停机坪足足一英里半的范围。空港内的其他飞行器都隐没在黑暗中,大多数被拖进了机库,或是到了次要滑行道上。其他盘旋的飞行器,包括他自己的这艘登陆飞船,也没发出任何光线。在多通道密光上,他说道:“所有的飞船和飞行器,保持距离,别开火。”

“不明飞船,”圣神管理员继续说道,“你已经飘出指定路径。请立即回到正常的降落速率。不明飞船,你正在脱离受管制的空域。请立即回到受控降落…”

“见鬼!”巴恩斯-阿弗妮轻声骂了一句。她的卫兵正绕着太空港飞,画出一个个同心圆,但女孩的飞船已经不再位于太空港上方——它已经飘到了达?芬奇的市中心上空。飞船的着陆灯闪了一闪,灭掉了。

“飞船的聚变驱动没有启动的迹象,”德索亚对吴舰长说,“注意,它现在正靠反重力装置维持不动。”

吴玛姬点点头,但显然不太满意。一艘具有聚变驱动的飞船,如果盘旋在城市上空,那就仿佛是脖子上悬着一把铡刀。

“空战巡逻队,”德索亚呼叫道,“我要飞到五百米区域内。请跟紧我。”他对飞行员点了点头,后者操控登陆飞船盘旋着往下飞去,如同食肉飞禽的突袭。格列高利亚斯和另两名卫兵全副武装地僵坐在飞船后部的卧椅中。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巴恩斯-阿弗妮指挥官轻声说道。德索亚在战术频段上看到,指挥官已经下令让百来个卫兵利用动力包跟在飘流的飞船之后。但外部摄像器无法看到这些卫兵。

德索亚突然记起在光阴冢山谷中救起女孩的那个小型飞行器,又也许是飞行包。他按键联系上地面管制员和轨道警戒哨。“侦测员,有没有观察到小型物体从目标飞船离开?”

答复来自警戒主船。“长官,正在观察…不必担心,长官,即便我们不追踪,也没比细菌大的东西飞出来。”

“很好。”德索亚说道。我还忘了什么?伊妮娅的飞船正继续缓慢地在达?芬奇上方飘流着,方向西北偏北,时速二十五公里——就像一艘竖立的飞艇,在缓缓地随风飘移。飞船上方,战斗机在盘旋,它们已经随着德索亚的登陆飞船进入了大气层。飞船周围是战空巡逻队的天蝎战机,它们就像眼睛周围猛烈旋转的飓风墙。飞船之下,空港海兵和卫兵在城市建筑和大桥上飞来飞去,他们正用制服护目镜的红外探测器和跟踪馈电追踪着一切活动。

女孩的飞船开着反重力装置,静静地飘浮在达?芬奇的摩天大楼和工业区之上。高速公路、建筑、运动场上的绿色草坪、四方形停机区都点着明亮的灯火,城市一片闪耀。数十万艘地行车在一条条高架道路上爬行,车子的前灯让城市的灯火变得更加夺目。

“长官,它在旋转,”飞行员回报,“还是开着反重力装置。”

通过视频和战术界面,德索亚看见伊妮娅的飞船正缓缓地从竖直状态变换到平卧状态。没有机翼出现。对于乘客来讲,这一飞行姿势会让他们觉得很奇怪,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内部能量场肯定会控制着“上”和“下”。现在,飞船看上去更像是一艘银色的飞艇,正随着微风飘动,浮游在达?芬奇西北方的河流和铁路场地上方。交通管制员正在命令其回应,但通用频段依旧沉默着。

我还忘了什么?德索亚神父舰长思索着。

我承认,当伊妮娅命令飞船旋转到平卧状态时,我有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冷静。

那种自身失去平衡的感觉压倒人心。之前我们三人都站在环形房间的边上,透过透明清晰的船壳,望着下面的景色,就仿佛站在悬崖边俯视深渊。现在,我们开始倾斜着面朝几千公里下方的灯火转去。我和贝提克不由自主地朝后面的房间中心退了几步——事实上,我还连连甩了几下手,想要保持平衡。但伊妮娅依旧稳稳地停留在房间边缘,注视着倾斜到正前方的地面,它已经成了一堵城市建筑和灯火构成的墙壁。

我几乎一屁股坐在了睡椅之中,虽然地面就像是一堵巨墙,我们好像就要一头撞上去一样,不过,我还是勉力站在了那儿,控制住内心的眩晕感。随着我们往前飘流,城市街道和一个个方形街区也在慢慢地移动着。我转了个身,在身后城市炫目灯火的对比下,天上仅有几颗明亮的星辰。云朵反射着城市的橙色光线。

“现在该找什么?”我问道。飞船时不时地向我们报告,在我们周遭环绕着一些飞行器,还有一些侦测器正在探测我们。我们已经命令飞船把空港交通管制持续不停的呼叫给关闭了。

伊妮娅早先说想要看看那条河。现在我们就在河流之上——这是条黑色的、如蛇般扭曲的缎带,蜿蜒穿越城市的灯火。我们驾临其上,向西北方飘流。偶尔会有艘游艇或是娱乐船从下面经过,不过从我们的角度来看,那些灯火似乎是在沿着那堵城市之“墙”往上或者往下蠕动。

伊妮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说道:“飞船,你是否确定这是过去特提斯河的一部分?”

“根据我的图表,对,”飞船回答,“当然,我的记忆并不…”

“看那儿!”贝提克大叫道,他指着下方黑色河流的正前方。

我什么也没看到,但显然伊妮娅看到了。“飞低点。”她命令飞船,“快。”

“已经违背安全极限,”飞船说道,“如果我们再往下,可能会…”